第30章：武癡
作者：
邢墨鳶 更新：2017-10-17 17:38 字數(shù)：2390
開始的幾天，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過去。這一天，他喝完了酒，看我坐在院子里看著他，就問我道，“你看了這么些天，看出門道沒有？”
我搖搖頭道，“師父有酒量�！�
他看了我兩眼又問道，“別的呢？”
我立起身道，“師父的木匠手藝，不怎么樣�！�
他并沒有因我這話發(fā)火，反而笑了，“是啊，本來就不怎么樣。你倒是肯說實話，不像那個七少爺，昧著良心夸我——”
我笑道，“師父是坦誠之人，我自然要坦誠待之�！�
他上下看了看我，“你這話，對我的胃口，收下你了！——對了，你給我買酒，孝敬了多少錢？”
我回話道，“我沒有花錢，只記了師父的賬。我覺得若刻意孝敬，師父會不喜歡。”
他背對著我大笑一聲道，“你這丫頭！我該說你是太實誠，還是太精明了？！”
我倆相對一笑，師徒緣分，算是定了。楚鶴仙問我都有什么功夫底子，我沒有告訴他學過云家飄云十二式，只是說原來學了一些淺薄的武功，二哥雪弄簫教的一些攻守劍法要訣和內(nèi)功心訣。
“就這么多？！”師父的語氣半信半疑，“那我怎么教��？傷腦筋……來來來，先試試你！”說完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枝枯枝，讓我拔劍。
“師父！這，我用劍要是傷了你……”我心中很是狐疑。
“少廢話，城主把你交給我，就得聽我的，不然就走�。 睅煾负懿荒蜔┑負]舞著枯枝。
我心中很不快，我是為他好，如果不領(lǐng)情就別怪我了。
于是，我拔劍向他刺去，三步轉(zhuǎn)身反刺，用的是飄云劍法最凌厲的一招行云萬里,劍氣橫沖直撞，直攻要害！我心想，他必然會躲避，或是用枯枝來擋，所以想好了在劍到他胸前二尺處便反手撤回，斜側(cè)夾持他的脖子，這樣就占取先機。
劍飛快地攻到胸前我見師父斜身向右，枯枝帶著疾風向我打來，這一定帶著強大的內(nèi)功，被打上必然劍脫手。我猛撤劍，卻驚訝發(fā)現(xiàn)劍柄被握住了，師父已經(jīng)瞬間站在我身后，劍也已經(jīng)不聽使喚反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一驚，身子一低，仰身強躲過架在脖子上的劍刃，那時，我甚至感覺尚魚劍只差分毫就劃在我的鼻梁上，好險！
劍被奪走了！
電光火石，我飛快反身一掌推向師父的左肋，卻被那枯枝啪一聲打了手，火辣辣一吃痛，我縮回來，那劍已經(jīng)刺向我，我忙倒身后退，怎奈劍太快，唯恐躲不及，退無可退眼看被刺中，我干脆矮身坐在地上。
師父停手，瞪著眼睛看我，“你這丫頭太狡猾，不過真的機靈又大膽，接的住我三招就不易，飄云劍法只是云家最基本的劍術(shù)，看上去招式普通，本不值一提，但練好了，卻可以打敗江湖二流高手，為何？”
我驚魂未定地爬起來，“師父……您看出來了？”
“飄云劍法我二十多年前就見過，一試就出來，你瞞著我做什么？不過你練得是空有其形，不得精髓，也是練的時日短，不是你聰明就什么都練得好，你要記住劍法是死的，但是劍招是活的，有些招式是實的，有的是虛的……不過城主肯教你飄云劍法，證明是不把你當外人了�！睅煾改碇氄f道。
我忙施禮道，“還請師父多多指教�！�
師父撓撓頭皮，不耐煩第道，“指教什么？若一招一式地教你，我可沒耐心。什么都給你點個透，那是三流江湖劍客學藝。凡事都是自己悟，能悟到什么份兒上，看你的機緣。我這有一套劍法，叫策劍七路，也教給你，天下武功相通，若你能將它和飄云劍法融會貫通，自然武功大有進益�！�
自此，我便隨師父學劍。師父的劍法，讓我知道他為何叫鶴仙，果然高絕出塵，每一招若臨紙作畫，勾抹點畫，靈動無比。在師父的點化下，配合這套劍法，同樣的飄云劍法，隨著我的悟性提高，應用自如，漸漸威力大漲，不再停留在招式上，而是讓劍法虛實難料，身形飄忽。
“水無常勢，云無常形，世間萬物，相時而動，隨心而發(fā)。此時之劍，彼時之招，忘記自己，方能讓劍法，鬼神莫測，天地不知�！�
我大膽地將每一招都打亂，甚至有的要訣反著用，兩個月過去，我的劍法已經(jīng)進步一大塊，而且飄云劍法被我擴展到三十六式。這讓師父非常高興，經(jīng)常在義父面前夸我是個奇才，一點就透。
我終于變成一個武癡，除了習武，心無旁騖。
在師父那座小院子里，回蕩著師父鋸木頭的聲音，還有，我習武練劍的聲音。有時我練武忘形，師父已經(jīng)躺在長凳上睡著，頭發(fā)上全是木屑，鼾聲如雷。
等我汗涔涔地停下，回頭看師父睡著，小伙計去屋里取了衣裳來，我慢慢給師父蓋上。小伙計豆兒笑嘻嘻地對我道，“十小姐你練武真用心，若漪姐姐來叫了好兩三次，我都沒敢打擾。她必然是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去呢。你快去吧�！�
我告訴他，好好照顧師父，豆兒點了頭。我這才出門，果然見若漪在那等著我，見我出來才道，“我的小姐，您真是練得忘了時辰！”
我忙向她道歉，跟著她一同回去，果然見她做了很多菜肴。我這下還真的餓了，當晚吃了不少，還一個勁兒夸獎她的廚藝，若漪這才笑了。
習武的日子，辛苦而簡單，很多時候，我還是會去二哥那里，他會借給我一些書來看，關(guān)于騎射的、暗器的，甚至是岐黃之術(shù)。由于我的癡迷苦練和天賦過人，皆進步神速，鐵馬山莊的經(jīng)歷，讓我的馬術(shù)進步最快，當我騎著駿馬飛馳過梅花城的大街小巷，田園、農(nóng)場時，梅花城中的人都會驚嘆，而我經(jīng)常會想起衛(wèi)良，青青……那個美麗的黃昏，那個在少年靈巧的手中扎成的美麗花環(huán)，那個在草場上快樂幸福跑去的小女孩，他們，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吧。
我便如此習文練武，忘卻一切往事的沉痛，未來的惶恐。
若漪有一次戲言道，“小姐你要變成個武癡了，瞧你這模樣，還以為你要去考個什么文武狀元，哪還有女孩子氣��？”
我也只是對她笑了，并不說什么。
雖然我所學甚多，但只有一樣我沒有涉及，那就是布陣，梅花城里堪稱萬人敵的布陣之術(shù)。義父沒有讓我學，他也不讓我關(guān)注梅花城里的任何是非與過往，按著二哥說的，這并不證明他不信任我。義父當時是這么對我說的，“裳兒，我只希望你做梅花城的孩子，而不要做梅花城的主人�！�
那時，義父嘆息著，雖然形容依舊風神俊朗，但神情看上去像一個疲憊的老人，那一刻我感覺到他的衰老，他望著墻上的美人圖，喃喃說道，“如果可以選擇，當年，我不會做城主，帶問雪浪跡天涯，也許，此刻她還在我身邊吧�！�
這就是孤傲絕世的梅花城主寂寞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