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浮華若夢
作者:
歐陽墨離 更新:2021-03-11 14:55 字數(shù):4986
惠裝臉上自然的笑似乎成為了神宮宮主的眼中釘,可在秋菊那隱藏的視線當中她似乎看到了別的,她是女人,也年輕過,而且最清楚秋菊的性格。
"秋菊,大理進貢的綢緞早就到了宮中,你們做的很好。"
顯然這個宮主在用傲慢的口氣稱贊著自己的這個屬下,可是卻將秋菊壓的頭都抬不起來。
"謝宮主夸獎!"秋菊喏喏的說。
"哼!做的很好!因為一批綢緞就白白害了十幾條無辜的性命!在你眼中,這就是好?"惠裝卻一臉不忿的說。而不止秋菊,在場的所有人都為惠裝的話吸了口涼氣,因為宮主的臉已經(jīng)面無表情,雙眼也放射出能殺死人的光。
"殺了他!"
這冷冰冰的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的時候,彷如平常的如家常便飯一樣,可是這個平常卻是這里至高的命令,沒有人可以阻止。
"等一等!"
正當惠裝被拖下去的時候,惠春陽站了出來,他看著惠裝臉上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內(nèi)心不自然的冒出求情的想法,也許這是憐憫。
"我覺得這位小兄弟所說不無道理,雖然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些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但也不能說殺就殺!"
"你在跟我求情嗎?"宮主僵著臉走下臺階,冷冰冰的瞪著惠春陽,又是冷聲作道:"哦!我清楚了,這個惠裝畢竟和你的愛徒并肩作戰(zhàn)過,難怪你這個老家伙會挺身而出,好,既然如此,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
"那你也給我一個殺他的理由!"
"他殺了潔兒的父親,這算不算理由?"
"不,殺羅王的是陽兒和雙凌,與他有何關系?"
宮主不在說話,只是用那雙發(fā)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惠春陽,隨即眼波一動,"將惠裝押進魂石潭!"
話音落,在旁的孟龍不禁松了一口氣,而秋菊的手心已經(jīng)滲出冷汗。
不管如何,惠裝至少不用死,孟龍雖然不知魂石潭是浮云宮的什么鬼地方,但知道惠裝還能夠喘氣,能喘氣就還活著。
"好了,閑話少說,前面你說你在十五年前救了一個女孩,可否叫那個女孩出來,跟我們這兩個老家伙說幾句話?"穆倉宏在驚魂定了之后開口。
宮主走回原位,哼聲笑了笑,然后傲慢著回道:"不好意思,她出去執(zhí)行任務了。"
"她只不過是個善良的小女孩,你卻要他們殺人?"
"我把她們養(yǎng)這么大,可不是來給我養(yǎng)老的,難道你們兩個老家伙都想別人變成你們這樣嗎?別傻了,這是他們的命。"
"你……!"
"哼哼!她若是不殺人,恐怕連一個乞丐都不如!"
惠春陽和穆倉宏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在旁的云霄和孟龍看的自己都跟著發(fā)慌,甚至是想喝水。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交涉無果之后,惠春陽以及穆倉宏只能選擇悻悻離去。
"等一下,過幾日塵埃谷那老婆婆要來,你們不想留下多住幾天。"
惠春陽和穆倉宏停下腳步,回首看著一臉狡黠的神宮宮主,不禁問道:"塵埃谷?她來你這里作何?"
"沒什么,一點小事而已,到那時,我也將邀請幾位江湖上有名的俠客來,一起品茶!"
孟龍聽后,才心知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輕松來到了浮云宮。而惠春陽和穆倉宏本不愿留下,最后也是迫不得已。
魂石潭,也許這是仙境內(nèi)的地獄,這個地方不知在浮云宮的哪個角落,只是惠裝被押進來的時候,除了雙手雙腳的鐵鎖鏈之外,就是吸口氣都能噎死的氣氛。
惠裝抖動著銬在自己手腳的鐵鏈,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這里是石潭,有湖泊也有光,因為湖泊傳來了滴答滴答的水珠聲,光也在石墻上來回閃動。而自己所在,正是幾十塊畸形異石搭起的房內(nèi),惠裝看后,無奈的對著石墻踢了一腳,最后嘆著氣坐下。
"沒想到,短短幾天會來第二個人,這次,竟然是一個男人!"
一種死沉的話音傳進了惠裝的耳朵,惠裝緩緩起身,像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走去,最后在一個不大的石縫中看到了對面。一個姑娘,一個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的姑娘,只是在他眼中,缺少了一種氣質(zhì),秋菊身上的氣質(zhì)。
姑娘低沉著臉,情緒失落,與惠裝一樣,她的雙手雙腳被鐵索銬的沒有了一絲力氣,可是從她那落寞的雙眼當中,惠裝可以看到她的悲傷,她的失落。
惠裝笑了,笑的很開心,他恨不得把手從不大的石縫當中伸過去,"姑娘,你好,我是惠裝,請問你怎么稱呼。"
"我叫牡丹。"牡丹面無表情聲如垂死的回答。
惠裝緩緩的收回笑容,露出一副不知所然卻又同情的表情,"牡丹姑娘,我們真是有緣!"
牡丹沒有回話,她的臉就如冬天的雪花一樣,冰清玉潔,可這片雪花卻活在陽光之下,剎間融化。
"你是浮云宮的宮女?"
牡丹緩緩點頭,"那你為什么被關進這里。"惠裝不停的問著,或許他想找個人解解悶。
牡丹沒有感覺到一絲繁瑣,她不覺得惠裝啰嗦,她喃喃著說道:"你是我關進這里以來,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
惠裝可伶的看著牡丹,他突然覺得,這個石縫后的牡丹似乎藏著很大的故事。"哦!是這樣啊!話說回來,你們宮主也真夠狠心的,不過沒關系,我能出去的話一定會救你的。"
牡丹哀傷的垂下眼眸,低著頭一動不動。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思念父母?牽掛情郎?"
"我從小就是孤兒,是宮主收留我,將我養(yǎng)大成人,我沒有父母。"牡丹弱弱的回答。
惠裝聽后,便知道牡丹是因為掛念情郎,或許是因為這個,才會被那個冷血宮主關進魂石潭的,因為他從秋菊的雙眼中看的出來,他也終于清楚,秋菊帶他回浮云宮的時候,為什么那么不安,不是因為只有她自己回來,而是因為她領著一個男人回來。
惠裝不在說話,靠在墻上,大口的嘆氣。
時至黃昏,魂石潭一抹夕陽落下,折射在惠裝的臉上,惠裝沒想到這個地方也會有夕陽。不久,兩個侍女飛快的走過,停在惠裝的石牢前,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惠裝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兩個侍女,可兩個侍女臉上的表情就如是一起孕育出來的一樣,表情僵冷,甚至有些殺意。
"你們要處決我?"惠裝嚴肅的問道,可兩個侍女卻駕起惠裝,拖著他走出石牢,而惠裝一邊嚷嚷,一邊回頭看著他已經(jīng)看不到的牡丹,石縫的光芒后,牡丹是否還是那么悲傷?
浮云宮宮主的閨房,這個地方也許平常人一輩子都不會進來,可惠裝卻活著被人抬了進來,不得不說惠裝是個幸運的人。那兩個侍女解開惠裝的鐵索,然后恭敬的退出閨房。
惠裝的手腳無比的輕松,可在這偌大的閨房內(nèi),惠裝又像是一個在森林中迷路的小鹿一樣,失去了方向。閨房的墻壁上掛滿了墨畫,而畫中畫都是一個女子,惠裝還沒看完這些畫,那個讓他神憎鬼厭的神宮宮主從一間石門內(nèi)走出,她傲慢的雙眼蔑視著惠裝,讓惠裝渾身不自然。
"坐!"
惠裝不知道何時會這么聽話,雙眼直直的看著宮主那凹凸有型的身姿坐下。
"沒有什么話要問我嗎?"
惠裝反應過來,雙眼垂下,手抓著頭,語無倫次的問道:"你、你想怎么樣?"
"呵!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么要放了你呢!"
"哦!對,你為什么要放了我?"惠裝渾噩的問道。
"沒什么,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幫我殺個人!"
"什么人?"
"一個你殺不了的人?"
"既然是我殺不了的人,何必還要讓我?guī)兔δ兀?quot;
"人都是人,既然是人,就會被人殺,所以這世上沒有殺不了的人,這就好像白云山莊的九世羅王無人能敵,最后還是被人殺了,所以,這個人我說你殺不了,但是你一定能殺的了。"
"哼!我為什么要幫你殺人呢?"
"因為一份情?"
"什么情?"
"愛情!"
惠裝聽后,背后不禁冒出了涼意,他是個幸運的人,但他同樣也是個聰明人。
神宮宮主見惠裝心神不定,便是突然冒出冷笑,繼續(xù)說道:"我敢保證,這天下間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會給你這份愛情。"
"既然是愛情,那就是女人嘍!天下間女人多的你都數(shù)不過來,我為什么要因為你給我的愛情而聽令于你呢?"
"因為你是惠裝,一個自命不凡的人,一個不平常的人,不平常的人都很專一,很相信一見鐘情,我是女人,經(jīng)歷過你愛的女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事,所以我很清楚。"
惠裝聞言即止住,又停宮主傲慢的說道:"你喜歡秋菊,我很清楚,可我是看著秋菊長大的,她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尤其是那種不能與愛郎朝思暮想同相守的那種痛苦。"
"你想怎么樣?"惠裝激動的站起,此刻的他天不怕地不怕。
"我說過了,幫我去殺個人。"
"誰?"
"我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明天一早,秋菊會和你同行,到時候她會告訴你。"
惠裝眉角挑動,說不出興奮又難言高興,他不想看自己喜歡的女人殺人,但又不想與她分離。
"我這個人很講道理,只要事成,你與秋菊天涯海角與我無關。"
"你說真的?"
"沒錯,比你對秋菊的感情還真。"
惠裝皺眉一思,又是問道:"你就不怕我與她私奔?"
宮主媚笑的回道:"不可能。"
"你那么確定?"
"因為水仙會跟著你們。"
"水仙又是誰?"
"一個監(jiān)視你們的人。"
"我殺了她,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宮主哼聲冷笑,優(yōu)雅的坐下,淡聲而道:"今日在魂石潭可看到牡丹?"
惠裝謹慎的點頭,宮主又道:"知道她為什么那么悲傷?又為何被我關在那里的嗎?"
"為何?"
"因為她想和他的情郎私奔!"
"結(jié)果呢?"
"我派人殺了她的情郎,并將她關進魂石潭,我想,如果秋菊真的喜歡你,那么她一定會很在乎你的吧!又或者,非常同情牡丹的吧!"
惠裝吸了一口涼氣,左思右想之后,咬牙說道:"好,只要你不傷害秋菊,讓我殺誰都可以。"
"不過,事成之后,我還有一個要求。"惠裝又說。
"什么要求?"
"我要你還牡丹的自由。"
"可以!"
惠裝松了口氣,又緩緩的坐下,想了想,又低聲問道:"我可否問一個你不愿意聽的問題?"
宮主冷笑,反問道:"滄州的事?"
"沒錯!"
"與我們無關!"
"謝謝!"
惠裝走出宮主的閨房,卻遲遲不肯忘卻與她的對話,惠裝覺得自己變了,以前的他從來不受任何人擺弄,可是今日什么都不剩。但回頭一想,人不都是如此嗎,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月下,惠裝走在鋪著薄霧的棧道上,卻恰巧看到門口的一盆秋菊花,惠裝不禁停下,順著屋內(nèi)散發(fā)出的燭光,看向里面,一個女子正對著鏡子,也許她在化妝吧!惠裝真的很想變成那面鏡子,一輩子看著散著秋香的秋菊花。
"呦呦呦!真是冤家路窄。"
燕盈冰的嘲諷傳進惠裝的耳朵,惠裝回頭便驚訝燕盈冰為何在此,可燕盈冰的話卻也傳進了屋內(nèi)秋菊的耳朵,秋菊急匆匆的開門,見惠裝直直的看著燕盈冰,不禁現(xiàn)出一抹羞辱的嫉妒,然后冷冰冰的關上了門。
"你、怎么會在這里?"惠裝驚愕的問。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燕盈冰笑著回應。
"既是如此,那南宮大人和公孫小姐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吧?"
燕盈冰聳肩笑了笑,淡聲回道:"小姐在,南宮不在。"
惠裝默默的點了點頭,也許在驚奇過后,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燕盈冰仰首望月,淡淡著問道:"惠裝,一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恕我不知!"惠裝望著秋菊花,絲毫沒有注意到靠著房門偷聽他們的秋菊。
"事情都過去了這么久,你們這些知情的人還是不肯說出事情,額!真是讓人傷腦筋!"
"可事情過去了這么久,你和公孫小姐還是很在意那天發(fā)生的事!"
"也許吧!是我在意,小姐已經(jīng)對你們這些人不感興趣了,小姐變了,變的很厲害,說堅強總透露著懦弱,說軟弱總帶著一份牽強。"
惠裝看了一眼燕盈冰,她似乎和魂石潭的牡丹很像,只不過她比牡丹多了一份自由,還有可盼的思念。
"說心里話,有時候我比你還想見那些人。"惠裝帶著安慰的口氣說。
燕盈冰苦澀的笑了笑,輕嘆著回道:"是嗎?不過這幾年,你口中的那些人變的很厲害,在也不像當初了。"
惠裝不在說話,他的思緒很亂,而燕盈冰好像很理解他,吞吐的嘆了口氣,笑著說道:"秋菊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吧!"
她轉(zhuǎn)身離去,可是走了幾步,卻又糾結(jié)的停下,回首看著惠裝,"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好,如果他發(fā)現(xiàn)你在這里的話,一定會殺了你的。"
惠裝點頭一笑,看著燕盈冰遠去,秋菊也在剎那間打開了房門。
兩人互相看著,就如他們相見的那一夜,那夜的月下他們都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難以泯滅的痕跡。
"你出來了?"轉(zhuǎn)眼間,秋菊一句陌生的慰問打破了柔情的沉寂,場面轉(zhuǎn)眼變的尷尬。
"哦,出來了。"
"額!你和她認識?"
"哦,是朋友,對了,她怎么會在這里?"
秋菊躲避著惠裝走出,淡聲回道:"她是我們小姐的侍女,自然會在這里!"
惠裝聽后驚訝的差點喊出聲來,"什么?你說你們的小姐是公孫小姐?"
秋菊聽著雖然有些別扭,但看著惠裝一臉的著急,不禁的笑了一下,然后點頭回道:"是。m主是你口中公孫小姐的母親,公孫小姐自然是我們的小姐了。"
"這還真是有些意外?"
"意外嗎?"秋菊微笑著問。
惠裝安逸下來緩緩點頭,然后看著秋菊的樣子,不自然的說道:"額,你今夜真漂亮。"
秋菊得意的笑了笑,"謝謝!"
"額,我是想說,你不扮男人挺好看的。"
秋菊又拉下了臉,冷聲說道:"謝謝!"
惠裝開始渾身不自然,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哦,對了……!"兩人同一時間說出同樣的話,又一次讓他們陷入尷尬,隨即秋菊扭過頭,撫摸著自己滑在胸前的秀發(fā),一言不發(fā)。
"對了,我想告訴你,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