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車禍
作者:
心武雅趣a 更新:2022-02-24 22:29 字數(shù):14607
過了十二點了,兩人才回到鳳凰小區(qū)。孟思揚一進韓冰雪家里,就把東西全仍在沙發(fā)上。韓冰雪立刻拿起兩身衣服,說:“來,試一下!
孟思揚問:“你不是給自己買的嗎?”
韓冰雪說:“反正是毛衣,男的女的穿都一樣。再說,我買的好像大了點兒,我穿不合適。給你吧!
孟思揚終于忍不住了,說:“表姐,你何必……你不當老師了,你也沒收入了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
韓冰雪眨巴一下眼睛,說:“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到了冬天,就穿一身校服,凍得哆嗦吧?”
孟思揚說:“我自己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韓冰雪問:“你怎么解決?就你在餐廳打工,掙夠自己的飯錢都勉強!
孟思揚抬頭看了看掛鐘,說:“那……我先走了,去火車站了。”
韓冰雪說:“急什么?先吃過飯,再睡會兒。反正你又沒約時間,不著急!
她去廚房做飯。孟思揚忙進去幫她的忙。韓冰雪說:“你就別幫忙洗菜切菜了,我不放心。我還是看看你的廚藝,看你炒菜炒得怎樣吧。你以前不會窮得油都買不起吧?”
孟思揚說:“那倒是沒有。”
韓冰雪洗了好幾種菜,孟思揚問:“表姐,你平常做飯一頓飯要幾個菜?”
韓冰雪說:“今天周末,改善一下伙食嘛。在學校吃餐廳的飯菜你還沒吃膩呀?”
孟思揚說:“總比剩飯菜好多了。”
最后做了四個菜,兩人各做了兩個。韓冰雪拿了兩瓶飲料,放在桌子上。孟思揚說:“表姐,就一頓午飯而已,不用搞得像聚餐似的!
韓冰雪嘆了口氣。孟思揚吃了兩口,問:“表姐,你為什么跟你男朋友分手?”
韓冰雪說:“本來就維持不下去了。我是大四,他是大一,現(xiàn)在大三了。我是他學姐,卻比他小。再加上我爸反對,所以……”
孟思揚說:“可現(xiàn)在你又上高一了。你比他小兩歲,卻比他小不知道幾年級!
韓冰雪說:“好了,不說他了。吃飯。”
吃過飯后,孟思揚收拾了碗筷。韓冰雪說:“你先睡會兒吧!
孟思揚問:“你爸周末也不回家嗎?”
韓冰雪聳聳肩,說:“其實這是我自己家。我爸偶爾才來一次。”
她說完,自己起身回自己房間了。
韓冰雪不知道孟思揚什么時候出去的。在學校的時候她天天累得不輕,所以到家里中午一睡過去就起不來,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勉強爬起來,伸了個懶腰,出來一看,孟思揚還在沙發(fā)上坐著。她問:“你沒出去嗎?”
孟思揚搖搖頭,說:“剛回來!
“這么快?”韓冰雪在他旁邊坐下來,“那你去干嘛了?”
孟思揚說:“我是實在不想……再過被人周濟的生活了,所以……”他從兜里一摸,掏出一把錢來,一百的好幾張,也有五十的、二十的,以及十塊五塊的零錢。韓冰雪臉色一沉:“你總不是重操舊業(yè)了吧?”
孟思揚點點頭,又忙搖搖頭:“不全是!
韓冰雪問:“那這些錢哪兒來的?”
孟思揚說:“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我是偷人的錢,不過……我不是偷普通人的,我是偷小偷的。這些錢應(yīng)該也是小偷偷的別人的,但我又沒義務(wù)找回失主。賊來偷賊,至少我沒給好人帶來麻煩!
韓冰雪也犯怵了,她也說不清這樣做算不算對,但轉(zhuǎn)念一想,說:“那也不對。你抓住小偷,就把小偷交給警察,然后警察給你獎勵,那才是正大光明的收入!
孟思揚說:“那能有多少?抓個小偷,給我的獎勵肯定不可能比小偷偷的錢還多吧?”
韓冰雪說:“你要是貪錢多,為什么不還去偷銀行?”
孟思揚沉默片刻,說:“以前我以為偷銀行不會給任何個人造成很大麻煩,而并不是管是不是犯法。雷局長跟我說了一番話,我知道了偷銀行也是對社會有很大害處的,才罷手不干。但我做任何事情,還是并不考慮是不是合國家的法律,而是自己心里能不能過得去。我對法律唯一需要考慮的是,一旦自己落網(wǎng),會受到多大的懲罰。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韓冰雪問:“那你偷了小偷,小偷呢?”
孟思揚說:“當然逮起來交給警察了。我就是趁這個空當偷了他的!
韓冰雪說:“那警察搜查小偷身上,發(fā)現(xiàn)他沒錢,不就知道你下手了嗎?”
孟思揚說:“小偷不是傻子,就算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錢被我偷了,他樂得說自己這次只是初犯,難道他還會說,‘啊,我原來偷了好幾百塊錢呢,怎么沒了?’就算想到是我下手了,肯定不會寧可多領(lǐng)罪,也要把我供出來吧?我這么做還幫他減輕了罪行呢。再說就算有小偷寧死也要把我供出來,也根本沒有證據(jù)。一般的警察又怎么會相信,一個見義勇為抓小偷的學生其實也是個小偷呢?”
韓冰雪半晌無語,片刻,說:“你原來到底好歹也是穿過兩個月的軍裝的,再做這種事情的話,唉……”
孟思揚說:“所以我也只是下一次手而已,得手之后就沒再待著,就趕緊回來了!
韓冰雪把錢拿起來,點了點,有一千多,說:“夠你倆月的生活費了!
孟思揚從里面點了五百塊錢,說:“老師,這些錢還給您,謝謝您這么長時間對我照顧。就算住您家里,也要一天一百塊錢了!
韓冰雪急忙搖手推開,說:“我才不要。這是贓款。你要還錢的話,早晚自己掙了錢再還!
她這么說,也沒說不要他還錢,孟思揚就不好再堅持了,只好把錢收起來,說:“我不到關(guān)鍵時刻是不會花的。就怕……萬一有什么急事需用錢!
韓冰雪說:“你要有急事的話找我啊,還有我舅舅,他是你的法定監(jiān)護人。再說了,他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你從學校溜了,重操舊業(yè),你要是缺錢,他肯定不敢不幫你的!
孟思揚說:“我不想欠人情!
韓冰雪看了看表,說:“你歇會兒吧。過一會兒我去做飯!
孟思揚說:“還是我做吧!
韓冰雪笑道:“中午炒的四個菜,你做的那兩個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孟思揚卻也不謙虛,只道:“原料不一樣,沒有可比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時韓冰雪的手機響了,她接電話:“喂?哦,舅舅啊。哦,知道了。”
她又“嗯”了幾聲,掛了電話,說:“好了,誰也不用做飯了。我舅舅在他家里置了一桌子菜,要我?guī)氵^去。”
孟思揚說:“無功不受祿,我干嘛要去他家吃飯?”
韓冰雪說:“好了,你就別拿自己當外人了。舅舅是想聚一聚,畢竟他們一家人團圓一次也不容易,秦蓉和秦強也都上學,倆星期才回家一次。他自己也忙得整天夠不著邊兒的。多一個人多個熱鬧,怎么不好?”
孟思揚說:“我不習慣。上次在他家過春節(jié),我就很不舒服。我從不習慣那么多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最重要的是……這種場合下,說話都跟平常不一樣了,全都很虛偽,只說好話。不管說什么話都要顧及著在座所有人,反正……我不習慣!
韓冰雪說:“好啦,也沒幾個人。你都認識。秦強秦蓉兄妹兩個,你認識吧?”
孟思揚說:“他們兩個……還好!
韓冰雪說:“還有我外公,舅舅說你也認識!
孟思揚說:“秦爺爺,倒也是個很耿直的人,還好。不過,我跟你舅媽不是很熟悉。”
韓冰雪笑道:“還‘你舅媽’,從法律上來說,那都是你媽媽了。”
孟思揚搖頭:“我可一點兒都不熟!
韓冰雪說:“對了,還有一個人你不認識,不過跟我很熟悉,跟你也是同齡人,恐怕也是在場最小的一個了,你們應(yīng)該聊得開,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孟思揚問:“誰?”
韓冰雪說:“我妹妹,叫韓冰霜,比你小半歲!
孟思揚問:“您知道我多大?”
韓冰雪說:“舅舅跟我說過很多你的情況,你的生日就更清楚了,就是大年初一前三天!
孟思揚心里一沉,那是因為孟揚是大年初一當天被執(zhí)刑的,秦國勝大概記得那是孟思揚出生三天后,所以對孟思揚的生日記得特別清楚。他岔開話題:“您爸媽怎么取的名字。恳粋冰雪,一個冰霜,唯恐你們不是冷若冰霜!
韓冰雪笑道:“這跟名字可沒多大關(guān)系。你覺得我很冷嗎?”
孟思揚搖頭:“剛認識的時候是,后來覺得不是了。那你妹妹上幾年級。俊
韓冰雪說:“就比你小半歲。你現(xiàn)在十五六了,上高一算是年齡大的了。她也上高一,不過她學習不是很好,聰明勁兒都用在玩兒上了,沒考上一中。再說她有些嬌養(yǎng),就算考上一中也決計不上,非要在銀杏,讓我爸教她。我爸是副校長嘛,在那兒沒人敢欺負她!
孟思揚說:“副校長?難怪你能在那兒當一年老師!
韓冰雪說:“好了,說那么多,你還是去吧。多認識認識人有什么不好?”
孟思揚不再推辭,一邊站起來,一邊問:“你跟你舅舅這邊很熟啊?”
韓冰雪說:“差不多吧。我經(jīng)常去舅舅家的!
鳳凰小區(qū)到秦國勝家并不近,不過孟思揚無論去哪兒都習慣徒步,包括上午去商業(yè)街購物。韓冰雪走了一上午,腿疼得要命,睡一下午覺也沒緩過來,待要騎自行車,轉(zhuǎn)念一想,舅舅家里也是樓房,自行車不好帶上去,放在樓下太不安全了,便想著坐公交車。
兩人剛走到一個站臺旁邊,孟思揚剛要繼續(xù)走,韓冰雪叫住他,說:“等會兒,坐公交車吧。106路,直接到我舅舅家小區(qū)門口。”
孟思揚從沒坐過公交車,不過也并不反感,心想自己早晚要習慣了正常人的生活的,試著坐一次也無妨。不過就在這時,路邊忽然傳來一聲狗吠,一只黃狗從公交車站后面竄出來。孟思揚一見大喜,忙喚了一聲。黃狗跑到他腳下,興奮地連蹦帶跳,往他腿上撲。韓冰雪吃驚道:“這是……”
孟思揚俯身把狗抱起來,竟完全忘了韓冰雪在旁邊,只顧撫弄狗毛,說:“小家伙餓壞了吧?走,我?guī)闳コ灶D大餐。”
韓冰雪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要把它帶去我舅舅家吧?”
孟思揚頗感詫異,或者說很奇怪韓冰雪為什么要這么問。他感覺帶一只狗去做客就如大人赴宴帶著孩子一樣,沒什么大驚小怪的。這時一輛公交車在旁邊停下了,韓冰雪看見正是106路,忙說:“來了。上車!
她拿出公交卡,上車,連刷了兩次卡。孟思揚抱著狗上來了。司機一眼看見,叱道:“不準帶寵物上車!”
韓冰雪忙對孟思揚說:“把它放了吧,別帶著了!
孟思揚來氣了,不過并沒發(fā)作,說:“那你坐公交吧。我回去了!
韓冰雪忙問:“你回哪兒?你又沒家里的鑰匙!
“又不是回你家。”孟思揚跳下公交。韓冰雪急忙也下車了,白刷了兩次公交卡。她見孟思揚神色有異,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了?”
孟思揚嘆了口氣,撫摸了一下狗毛,說:“以前我?guī)瓦^好幾個學生,包括一個叫葉若凡的,是我們班葉琳琳的哥哥。當然他們家里困難,我也算是幫過葉琳琳。但是葉若凡自從知道我是個小偷,立馬翻臉不認人了。葉琳琳對我好像也冷眼相向。與此同時我認識了這條狗。我花在這條狗身上的錢肯定很少,頂多每天陪它跑跑步,買點兒吃的,還不如我?guī)腿~若凡交一次的學費多,但有一次,就是春節(jié)那天,大年夜里,我知道它每天都要在街上等我去跟它一塊兒跑步的,那天還下了大雪,我晚了半個小時,結(jié)果它還在那里,讓大雪埋著,凍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他看韓冰雪不說話,繼續(xù)說:“我想換成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肯定都不會如此。而那天我之所以晚到,不是因為下了大雪,而是在你舅舅家過春節(jié),離它等我的地方太遠了,我沒把握準時間。而這次又去你舅舅家,所以我無論如何不能再辜負它了。這次聚會的都是你們家人,都有血緣關(guān)系,只有我跟你們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我想我不去算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韓冰雪說:“別別別,剛才我舅舅在電話里說,這次他是專門想約見你,想看看你在學校待這半個多月,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知道我跟你在一塊兒,才叫我一塊兒去的,然后順便把我妹妹也叫來了。你要是不去,我們?nèi)チ诉有什么意思?”
孟思揚說:“好吧。那我就得帶著它!
韓冰雪說:“隨便。刑警隊有不少警犬,舅舅其實也挺喜歡狗的。”
孟思揚說:“您要是嫌累的話,就坐公交吧。我?guī)е。反正我知道你舅舅家在哪兒!?br />
孟思揚無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比得過公交車,何況他還帶著條狗。那黃狗就在他后面跟著跑,一直到了秦國勝家的小區(qū)。當然這時候韓冰雪早就已經(jīng)到了,在小區(qū)門口等著,看見孟思揚過來了,沖他招招手,說:“上去吧!
孟思揚帶著狗剛要上樓,韓冰雪忙說:“哎,先給這狗收拾收拾吧,不然直接帶它進屋里,舅媽肯定不高興的!
孟思揚說:“她不高興什么?我可能還沒這條狗干凈呢。她不高興我就走,街上就有小餐館,我找個地方吃頓飯,回學校算了!
韓冰雪只好不說什么了。兩人帶著一條狗上了樓,韓冰雪敲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暋皝砹恕,是個女生的聲音,但孟思揚聽出來不是秦蓉。韓冰雪說:“是我妹妹。”
門開了,韓冰霜探頭出來,看見韓冰雪,“呀”了一聲:“姐姐!
韓冰雪說:“進來吧!
孟思揚進來了,黃狗也在他腳邊竄進來。韓冰霜奇怪地看了看他,問韓冰雪:“他是誰?”
韓冰雪還沒來得及回答,秦國勝出來了,看見孟思揚,“喲”了一聲:“思揚來了!
孟思揚遲疑片刻,問:“您叫我什么?”
“嗨喲,都什么時候了,還拿自己當外人!鼻貒鴦僬f,“來來來,坐坐坐。這次是專門給你接風的。你……阿姨不在家,我手藝也不行,就在樓下熟食店買了幾個菜,別見怪。冰雪,冰霜,你們兩個也坐!
他低頭看見黃狗。黃狗才什么都不懂,跑那么遠的路,早就餓壞了,而秦國勝家里的餐桌又很矮,黃狗只輕輕一抬爪子,就放在了桌子上,去扒拉一個盤子。秦國勝問:“這是……”
孟思揚說:“哦,我?guī)淼。我做義工的時候就是它一直陪著我。我最好的朋友!
秦國勝笑了笑:“是嗎?那就請它上座吧!
韓冰霜壞笑一聲,不過還是不知道孟思揚是何許人也,小聲問韓冰雪。韓冰雪一時也說不清楚,便說:“我同學!
“那舅舅怎么跟他那么熟?”
韓冰雪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秦強和秦蓉也出來了。秦蓉跟孟思揚打了個招呼。秦強卻先看見那條狗,立刻道:“哇,好狗啊,哪兒來的?”蹲下去撫摸狗毛。黃狗竄到孟思揚身后。孟思揚說:“別怕,都是朋友!
秦強坐在孟思揚旁邊,一只手摸著狗,一邊從盤子里捏起一塊雞肉:“來來來!比拥焦非懊,黃狗立刻撿起來吃了。秦蓉忍不住說:“菜上有油。剛拖過的地板。”
韓冰雪和韓冰霜在一旁坐下。秦國勝讓秦強和孟思揚坐在沙發(fā)上,他和秦蓉坐在另一邊。除了秦國勝外這里都是學生,韓冰雪所說的秦爺爺以及舅媽都沒有出現(xiàn)。而除了韓冰霜,就全都是一中的學生。秦國勝很是熱情,一邊張羅,一邊問孟思揚:“怎么樣?這倆星期上學,還適應(yīng)吧?”
孟思揚點點頭。秦國勝扭頭對韓冰霜介紹:“他可是你們這一屆中考全市第一,中考七百六十多分。”
韓冰霜不以為然,她自己不學無術(shù),也就不關(guān)心學習好的學生,和姐姐韓冰雪十一二歲就考上大學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秦蓉說:“我看他適應(yīng)挺快的。好像還成了他們班英語課代表。”
韓冰雪說:“這個我當然最清楚。我一開始是他們班英語老師!
韓冰霜聽了竊笑起來。孟思揚還一句話沒說,一直在和秦強逗狗玩兒,一邊喂它。秦國勝轉(zhuǎn)移話題到兒子身上:“怎么樣?高三還算緊張吧?”
這里只有秦強一個人上高三,所以他不提名字,秦強也知道他在問自己,含糊應(yīng)付道:“馬馬虎虎吧!
秦國勝說:“你可別給我馬馬虎虎的。一?疾缓卯斝慕伊四愕钠ぁ!
孟思揚沒聽懂,看了看秦強。秦強說:“一模就是第一次模擬考試!
孟思揚松了口氣:“模擬考試,考不好有什么關(guān)系?”
秦強說:“據(jù)說一模的成績基本上定了高考成績的調(diào)子,很少有人高考考得比一模高得多。不過因為緊張滑下去的倒是不少。”
秦國勝又開始說韓冰霜:“看看你這幾個哥哥姐姐,都在一中,而且成績都還不錯。就你一個人跟著你爸,在銀杏,坐在這兒也不覺得自慚形穢!
孟思揚心想,大概韓冰雪姐妹兩個和秦國勝的確是很熟悉了,不然秦國勝作為舅舅也不好跟她這么說話的。韓冰霜吐了吐舌頭,笑道:“有什么所謂?我是女生,學得好不如嫁得好!
孟思揚吃了一驚,覺得這個女生思想也太開放了。秦強說:“那不一定。中國社會的婚姻規(guī)則是甲男配乙女,乙男配丙女,丁男配甲女。你估計是當不了甲女啦,就算嫁出去,你老公也不會比你好多少,還是你越優(yōu)秀,你老公越優(yōu)秀!
孟思揚心里皺眉頭,沒想到秦強也這么開放。韓冰霜說:“誰說的?再說了你說的甲乙丙丁,對女的來說是指容貌,又不是學習成績!
秦強說:“誰說的?我說的是成功程度,甲女指的是什么清華大學的女博士啊,大公司的女老板啊什么的。”
韓冰霜說:“當老板也跟學習成績沒關(guān)系啊。主要靠社交嘛。我在學校好朋友不少,將來人際關(guān)系發(fā)達,不像你們,就知道死讀書,人都不認識,有什么用?”
韓冰雪說:“誰說的?強哥是體育部的老部長,學生會骨干,認識的人比你多的去了,而且說不定將來還有去國家隊的呢!
孟思揚心想,原來韓冰雪比秦強還小。真不知道她去年教高三是怎么教下來的。
秦國勝說:“你認識的人多?那還不是因為你爸是副校長,想巴結(jié)你唄!
韓冰霜負氣地說:“才不是呢!
秦強說:“不信你來一中試試。一中臥虎藏龍,別說我們一中的副校長了,好多政界的高官子弟都在我們學校,校長都不敢惹他們。”
韓冰霜說:“誰說的?就我們市的那些官兒,肯定都把孩子送到省里去了,才不會在一中呢!
秦國勝說:“也不一定。我們市一中水平算是省里比較好的了。”
他岔開話題,問孟思揚:“你周末不在學校,住哪兒。俊
孟思揚愣了一下,急忙看著韓冰雪。韓冰雪沒好意思地說:“我爸不在家,我讓他住我那兒了。”
韓冰霜“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孟思揚。韓冰雪說:“想什么呢?孟思揚是我的學生。”
秦國勝說:“得了吧,你那兒就你一個人,你讓孟思揚住那兒,你們現(xiàn)在又是同班同學,萬一讓你們班同學知道了,肯定流言蜚語滿天飛。孟思揚,你周末還是就回這兒來吧。我把書房收拾收拾,安個行軍床,就能住下了!
孟思揚未置可否。韓冰霜說:“姐,我去你那兒住吧!
孟思揚心里奇怪,看來韓冰雪在鳳凰小區(qū)的那個房子并不是她真正的家,可能只是臨時租的。秦國勝說:“這……就你們姐妹兩個,安全嗎?”
一想到安全問題,韓冰雪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想起那天晚上在高架橋上碰見的幾個混混。她搖搖頭,說:“上次我在路上碰見幾個流氓,我騎自行車把他們甩掉了。所以我才帶孟思揚去的。”
秦國勝一愣,問:“你說的是你們一中旁邊那個高架橋?”
韓冰雪點頭:“嗯!
秦國勝說:“上次我接到報案,橋邊有五個人被打傷了,拉到醫(yī)院,我去問了一下,五個人都是腿骨被打折了,雖然他們看起來是社會不良青年,但是挨得也太狠了吧?”他扭頭看孟思揚:“不會是你打的吧?”
孟思揚說:“是又怎么樣?他們欺負韓老師。再說您能把我怎么樣?我打折他們的腿,叫他們幾個月也好不了,韓老師就有幾個月的安寧。”
這番對話說出來,韓冰霜忽然噤口了,孟思揚的話說的時候雖然輕描淡寫,但聽起來透著兇狠,而秦國勝說五個小混混被孟思揚全都打折了腿,那說明孟思揚是真狠。秦蓉哈哈一笑:“韓老師,韓老師。韓老師就比我大倆月!
秦國勝說:“就算賠錢,我是你監(jiān)護人,那也得我賠。對了,我聽冰雪說,你都窮得沒錢吃飯了?上次不是告訴你,給自己留點兒錢,別都捐出去了,你沒留嗎?”
孟思揚沒回答這句話,忽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這是你讓秦蓉給我的兩百塊錢,原物奉還。我不會花你的錢的!
秦國勝說:“得了吧,你打傷那幾個小子,我肯定得幫你墊錢!
孟思揚說:“法律要是保護他們的話,誰保護被他們傷害的人?我之所以無視法律,就是因為如此,好人往往不得好報。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秦國勝說:“你還是這么偏激。唉,當兩個月的兵也沒讓你改過來。”
孟思揚說:“當兵是當兵。我佩服當兵的,但我認為當兵保家衛(wèi)國這句話錯了,當兵不是保衛(wèi)的這個國家,而是這一群人,一群一樣膚色、說同一種語言的人。國家是指國家機器,指的這個政府,保護它干嘛?當兵是為人民打仗的,而不是為國家。就算我真的去當兵,如果有朝一日軍官命令我把槍口調(diào)轉(zhuǎn)向手無寸鐵抑或是已經(jīng)拿起武器的老百姓,我也絕對會槍口朝天的!
秦國勝搖搖頭,嘆了口氣:“你還太年輕,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孟思揚說:“也許吧!
兩人的一番對話下來,韓冰霜更是聽得暈頭轉(zhuǎn)向,覺得孟思揚的身份撲朔迷離。秦強和秦蓉不再說話,只顧著吃菜,秦國勝則基本沒動幾筷子。吃過飯,韓冰霜便起身溜回秦蓉的房間去了,孟思揚和韓冰雪起來收拾碗筷。秦強覺得他們是客人,這樣很不合適,急忙攔著他們,自己收拾。韓冰雪說:“又不是外人!
秦國勝說:“兩個男生收拾吧。好了,我出去有些事,晚上我開車送你們兩個回鳳凰小區(qū)!
孟思揚不知道他說的“你們”指的是韓冰雪姐妹兩個呢,還是他和韓冰雪兩人。秦國勝也沒解釋,就出去了。韓冰雪和秦蓉也鉆進了秦蓉的房間。秦強收拾完,對孟思揚擺擺手:“到我房間來!
孟思揚跟著他到房間里。秦強的房間墻上貼滿了各種手槍、步槍的照片,還貼著一張李小龍赤膊的照片。他房間里就一張床、一張寫字臺,上面放著一臺電腦。秦強說:“不用猜就知道,她們?nèi)齻肯定在玩兒那種……那種只有女生才稀罕玩兒的腦殘游戲。咱們玩兒點高檔的。我聽秦蓉說你打籃球很厲害,在電腦上打怎么樣?”
孟思揚說:“沒玩兒過。再說實際上我打籃球也是上周剛開始的!
秦強說:“你體質(zhì)那么好,跑酷運動員,彈跳力好,個子高、速度快、靈敏強,就這三條,就算沒學過打籃球,隨便摸兩下球,在我們學校就能當高手了!
孟思揚笑道:“最主要的是我手法好,斷球快。”
秦強一愣,繼而也笑起來。他打開電腦,里面是Windows系統(tǒng)。孟思揚不以為然地看著天花板。秦強先把自己的QQ登陸,他剛上高三,而一中每個年級到了高三就要重新打亂分班,所以他這次回來之前已經(jīng)留了很多新同學的QQ號,準備添加好友。他折騰完自己的一切,孟思揚只在旁邊看著。然后秦強問:“你有QQ嗎?”
孟思揚點頭:“有一個。”
秦強便起身,讓他自己登陸。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孟思揚打字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沒接觸過電腦的人,而且是盲打,QQ號加密碼,大約只三秒鐘就打上去了。孟思揚剛登陸,下面立刻頭像閃動,有人添加他當好友。孟思揚打開一看,是個女的至少資料顯示的性別是個“女”,但具體是不是,誰也不知道。籍貫、年齡,顯示她也是個學生,孟思揚想都不用想,知道肯定是本班同學,便接受了請求。但馬上另一個請求發(fā)過來,也是個女生,添加他當好友。秦強笑起來:“你厲害啊,都是女的!
孟思揚說:“這兒寫的是女的,鬼知道是不是!
兩個女生都在線,他剛接受請求,那邊就覺察到了,兩人相繼發(fā)來訊息,一個打招呼“嗨”,另一個卻問了一句“你好,哪位?”
孟思揚一愣,隨即明白了,可能是她記錄了不少人的QQ,一股腦加上了,也并沒區(qū)分誰是誰。孟思揚回了一句:你先添加的我,倒先問我是哪位。
然后又給另一個窗口發(fā):你好,哪位?
秦強說:“別聊起來了,時間不多,得抓緊時間打游戲!
孟思揚說:“我就問一下名字!
這邊很快發(fā)過來了:是孟思揚嗎?我是楊若雪。
孟思揚一愣,想起是誰來了,就直接關(guān)掉了窗口。另一邊那個女生則回了一句:我只知道你是本班同學。我是何冬婭,你是哪位?
孟思揚回了一個:你同桌。然后關(guān)上了,然后就把QQ下線了。
秦強說:“好了,玩兒游戲吧!
他翻出兩個游戲手柄來,一邊插上,一邊問:“哎,你原來經(jīng)常玩兒電腦嗎?看起來挺熟練啊。”
孟思揚只“嗯”了一聲。
孟思揚玩兒游戲并不熟練,也并不熱心。秦強教了他一會兒,孟思揚就借故離開了,秦強只好自己玩兒單機。孟思揚剛出來,看見韓冰雪也從秦蓉房間里出來了。孟思揚看了看表,問:“表姐,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回去?”韓冰雪奇怪,“我們?舅舅不是說讓你住在這兒嗎?冰霜要去我那兒,你就不用再去我家了吧!
孟思揚這才明白秦國勝說的“你們”是指韓冰雪和韓冰霜姐妹兩個。他想了想,說:“那我先走了。等你舅舅回來,幫我跟他說一聲!
韓冰雪問:“你去哪兒?”
孟思揚說:“去我該去的地方!
韓冰雪問:“你到底去哪兒?”
孟思揚說:“反正我明天會回學校的。拜拜!
韓冰雪見他不說,知道多問也沒用,就問:“那你讓我怎么跟舅舅說?”
孟思揚說:“不用說。他管不了我!鞭D(zhuǎn)身出去了。
天已經(jīng)黑了。孟思揚又去火車站;疖囌臼菚円共煌P倪\轉(zhuǎn)的,車站里也從來沒斷過人,只不過有時候人多有時候人少罷了。
孟思揚心里轉(zhuǎn)過彎來,他認定自己白天的做法沒錯,不存在原則性問題。晚上是扒手作案的高發(fā)期,他想趁機多找?guī)讉小偷來偷。這樣做存在一定的風險,那就是有可能真正的小偷沒被抓到,自己反倒被人誤認為是小偷。他轉(zhuǎn)念一想,反正自己從前就是小偷,自己的做法只要不違反自己的原則就行了,至于別人怎么看他無所謂了。如果自己偷了小偷的東西結(jié)果恰好被失主發(fā)現(xiàn),那就干脆把東西還給失主,在警察來之前逃之夭夭就行了。
只要不被認識的人看到。不過他想這也問題不大。如果碰見的是曾經(jīng)和自己合作過的警察,只要自己解釋一下,警察會幫他澄清誤會。而自己的同學,這個時候不大可能來火車站的。而同時恰好被偷同時自己抓住了偷他或她的小偷而同時又被他或她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
他正這樣想著,剛走到火車站前面那條大路上,天已經(jīng)很黑了,路燈都已經(jīng)亮了。他的直覺告訴他是八點二十。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急剎車的聲音,孟思揚急忙抬頭一看,一輛汽車停下來,又退了幾米,轉(zhuǎn)彎,徑直加速跑了,車速在幾秒鐘之內(nèi)加到七八十公里,迅速不見了。
孟思揚急忙往剛才急剎車的地方一看,只見地上橫躺著一個人。他大吃一驚,急忙箭速跑過去,到旁邊俯身一看,躺在地上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渾身都是血。孟思揚沒有手機,旁邊也沒有公共電話,他也沒有電話卡,急忙把小男孩抱起來,沿路往市中心方向跑。這時一輛出租車經(jīng)過,孟思揚急忙拼命揮手,車停下來。孟思揚高叫道:“快,去市中心醫(yī)院!”
司機問:“怎么了?”
孟思揚叫道:“出車禍了!撞人的家伙逃逸了!”
司機忙說:“快!”
孟思揚打開車門,抱著男孩坐進來。司機一邊加緊踩油門,一邊問:“嚴重不嚴重?”
孟思揚說:“現(xiàn)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司機一皺眉頭,油門踩得更緊了,車幾乎是在路上狂飆。孟思揚用手摸了摸男孩的脖子,說:“還有脈搏!
不遠處到了路口,司機無視紅綠燈,直接闖過去了。不過到了市中心的時候路上車逐漸多起來。終于到了醫(yī)院門口,孟思揚剛要付錢,司機連連擺手:“你快進去吧,車費免了!
孟思揚連聲道謝,忙抱著男孩下車。他剛下來,司機立刻一踩油門,離開了。
孟思揚抱著男孩沖進醫(yī)院,高聲叫道:“快!急救!”
幾個護士聞聲跑過來,看見滿身是血的孟思揚和出車禍的男孩,急忙抬擔架過來,把男孩抬進了手術(shù)室。
孟思揚坐在外面等。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孩,也不知道他父母是誰,家在哪兒,他父母知不知道他出事了?當然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也許發(fā)現(xiàn)兒子丟了,正心急如焚地到處尋找。這時醫(yī)生出來了,看見他,問:“你是孩子的哥哥還是……”
孟思揚說:“不認識。我是半路看見出車禍了,才趕緊救人的!
醫(yī)生聽了,問:“那你不認識他父母?”
孟思揚說:“我連他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奔泵枺骸霸趺礃恿耍俊
醫(yī)生說:“正在搶救,還沒脫離危險。不過……”
孟思揚問:“不過什么?”
醫(yī)生問:“你帶錢了嗎?先把手術(shù)押金交了,等聯(lián)系上孩子的父母,讓他們還給你!
他看孟思揚不過十五六歲,覺得他根本不可能帶多少錢,這話說了也白說。孟思揚忙問:“多少?”
醫(yī)生說:“一千二!
孟思揚從懷里把錢拿出來,迅速點了一遍,連所有零錢加起來,整整一千二,一分錢也不多,也一分不少。他有些吃驚,不知所措地把錢遞給醫(yī)生。醫(yī)生忙說:“這邊!睅绞浙y臺。醫(yī)生進了房間,到了窗口后面,孟思揚把錢遞給他。醫(yī)生數(shù)了一遍,說:“正好。”拿起一個收據(jù)本,寫好數(shù)字,遞給他簽名。孟思揚想,原來這醫(yī)生過來就是收押金的。至于他能不能找孩子的父母討回這筆錢,這醫(yī)生才不會關(guān)心。他問:“簽我的名字嗎?”
醫(yī)生說:“對!泵纤紦P簽上名字。
“有電話號碼嗎?”醫(yī)生問。
孟思揚搖搖頭。醫(yī)生說:“那你就等人家父母過來吧!钡皖^看了看孟思揚的名字,忽然抬頭笑道:“是你?”
孟思揚問:“你認識我?”
醫(yī)生說:“當然認識。上次警察跟我們醫(yī)院聯(lián)手把你抓捕歸案的。”
孟思揚頓時沉下臉,一言不發(fā)地走開了。
男孩身上有個小學學生證,醫(yī)院便照著學生證與上面的學校聯(lián)系,然后聯(lián)系到了男孩的班主任,班主任又聯(lián)系到了男孩的父母。一個小時后,一對中年夫婦急匆匆地趕到了醫(yī)院。孟思揚正在躺椅上打盹,忽然被人推了一把,驚醒了,抬頭一看,一對陌生的夫婦正焦急地看著自己,見他醒了,忙問:“樂樂呢?樂樂怎么樣了?”
孟思揚反應(yīng)過來,忙問:“你們是……那個孩子的父母吧?”
男孩的媽媽急忙一邊點頭一邊問:“樂樂怎么樣了?”
孟思揚說:“不知道。你們還是問醫(yī)生吧!
他想,孩子的父母來了,自己也該走了。他站起來,心想討回那筆押金,但不好出口。人家正心急火燎地擔心孩子的安危,自己卻張口提錢。他想,還是等等吧,如果孩子脫離了危險,那自己就是救了這孩子的命,一千塊錢手術(shù)押金根本不值一提。如果孩子不幸夭折,那一千塊錢就更不算什么了。
主治醫(yī)生出來了,滿頭大汗地說:“萬幸,孩子脫離危險了!
孩子的媽媽聽了,長長地舒了口氣,自言自語:“謝天謝地!
醫(yī)生說:“你還是謝謝他吧。”指了指孟思揚,“孩子出了車禍,司機逃逸了。他路上正好碰見,把孩子送到醫(yī)院的。要是晚個把小時,肯定救不過來了!
孩子媽媽聽了,轉(zhuǎn)身感激地看著孟思揚,忽然屈膝下跪。孟思揚嚇一大跳,急忙伸手扶她:“別這樣,阿姨。我應(yīng)該做的!
孩子的爸爸問:“你怎么送過來的?”看孟思揚衣服上沾著血。孩子媽媽也看見了,問:“是樂樂的血?”
孟思揚點頭,說:“我正要去火車站,路上看見有車禍,就攔了一輛出租。司機師傅也是好心,沒收我車錢!
孩子媽媽渾身顫抖,抓住孟思揚的手,顫聲說:“多謝了你啊……要不然,我們家從此可就……真是……”
孩子的爸爸還算鎮(zhèn)靜,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皮夾,抽出一張卡,遞給孟思揚:“孩子,這是隆茂商城的購物卡,里面有五千塊錢,雖然跟我兒子的命相比實在不算什么,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孟思揚急忙推開:“別別別,叔叔,我也沒費什么事兒,再說有這么一次救人的經(jīng)歷就算是我最大的收獲啦。您再給我可要跑了!
孩子的媽媽打斷他們,問:“你叫什么名字?”
孟思揚遲疑一下,說:“我叫孟思揚!
幸虧兩人并沒聽說過他。孟思揚的“光輝歷史”并沒見報,即使報紙上提到了,頂多也就提一個“孟某某”。孩子的媽媽又問:“你是個學生吧?”
孟思揚點頭:“嗯!
“在哪兒上學?上高中?”
孟思揚點頭:“嗯。在一中!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面露喜色:“果然是一中的學生!彼D(zhuǎn)臉笑道:“我女兒也在一中。唉,這么巧。到底是高中生,素質(zhì)就是不一樣。要是碰上別的怕惹事的,才不會救樂樂呢!
孟思揚問:“叔叔貴姓?”
孩子的爸爸說:“哦,姓余。”
孟思揚一愣:“余?哪個余?”
孩子爸爸說:“剩余的余!
孟思揚說:“這么說你們孩子叫余樂樂了?”心想,也太巧了,和自己以前的名字完全同音。不過他心底里另一場擔心被化解了,原來他聽到余先生說姓“余”的時候,又知道他們女兒也在一中,竟然下意識地懷疑她是不是俞菲。不過知道并不是一個姓,便松了口氣,卻不知道為什么隱隱有些失望。
孟思揚說:“那……余叔叔,阿姨,你們來了,我也沒事了,我走了啊。”
阿姨忙說:“別。還有件事情。一會兒你能不能跟我們?nèi)ベI件衣服?”
孟思揚一愣:“干什么?”
阿姨說:“哦,你這身衣服上有樂樂的血。我想……”
孟思揚以為她是想幫自己洗衣服,忙說:“不了不了,我自己回去洗洗就行了!
阿姨忙說:“別別。我是說,唉,孩子都是父母的骨肉,我孩子的血也是我流的。我想把這身衣服留下來當個紀念!
孟思揚笑道:“紀念什么?一看見就沒由來地想起這不高興的事情。”
不過他也不好違拗,這衣服不過是個T恤,里面沒別的衣服。他也總不好在公共場合脫下來。這時余叔叔拿起手機打電話:“喂?是婷婷嗎?你把我的運動T恤拿一身過來。對了,就拿前天剛買的那身特步。到市中心醫(yī)院。干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禳c兒!
孟思揚問:“是……你們女兒嗎?”
余叔叔點頭:“嗯!
孟思揚想,是了,正好是周末,一中的學生都放假在家。
余樂樂被推出手術(shù)室,渾身插滿管子。父母急忙起身去看。護士忙說:“先安靜,不要打擾病人休息。等一會兒吧!
兩人忐忑不安地跟著,看著兒子被推進病房。孟思揚也在旁邊站著,看他們在病房外的躺椅上坐下來,他也坐下來。片刻,阿姨沒話找話地問:“孟同學,你上高幾?”
孟思揚說:“高一!
阿姨抬頭看了看丈夫:“跟婷婷一樣!庇謫枺骸澳阒苣┤セ疖囌靖陕铮俊
孟思揚心里早就編好了,說:“哦,我表哥大學開學,托我買的火車票,我去火車站取票!彼幍慕涌诓凰銖碗s,也不算簡單,至少讓人聽起來絲毫不會認為是編的。阿姨忙問:“沒耽誤你的事兒吧?”
孟思揚忙說:“沒事沒事。我明天再去也一樣!
阿姨松了口氣。她轉(zhuǎn)過話題問:“那你是高一幾班的?”
孟思揚說:“八班!
“哦,是一部的!卑⒁陶f,“余婷是二部三十五班的。”
一中每個年級分兩個級部,一部包括從一班到二十六班,二部包括從二班到五十四班。高一總共兩千多人,他在街上隨便碰到一起車禍,受害者的姐姐正好是這兩千多人中的一個,幾率也是相當小的。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小男孩的名字居然叫余樂樂,和自己以前的名字“俞樂樂”同音,這個可能大概比彗星撞地球還小,不能不說是太巧了。至于孟思揚身上的錢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把押金交了,更讓他覺得這是冥冥中的天意。他忽然想,這件事大概是在告訴自己,自己這筆錢取之不當,如果自己繼續(xù)我行我素的話,自己這個“俞樂樂”就要落到和這個“余樂樂”一樣的下場了。
每個細節(jié)都如此的巧合,這讓從不相信命運的孟思揚也不由得惶恐了。所以他沒有再提自己交押金的事情,也打消了再去火車站偷小偷的念頭。
余樂樂的媽媽比較健談,而余叔叔則不怎么說話,只在病房門口左右踱步。孟思揚問:“阿姨貴姓?”
阿姨“哦”了一聲,說:“我姓江。”
這時,前面?zhèn)鱽硪宦暻宕嗟呐穆曇簦骸皨!?br />
孟思揚猛一抬頭,前面赫然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當然孟思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就是江阿姨的女兒余婷了。不過還從來沒有哪個女生出現(xiàn)在孟思揚面前的時候讓他這樣渾身一震,感覺自己手腳都放錯了地方。他和余婷的目光只接觸了一下,就慌忙躲開,看著后面的墻壁,裝作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的樣子,而等著江阿姨介紹自己。
余婷果然一開始也對他視若無睹,盡管他跟江阿姨挨邊兒坐著。余婷說:“爸,你讓我拿的衣服!卑岩粋塑料袋往老爸手里一放,問:“出什么事了?怎么在醫(yī)院?”
余叔叔急忙示意她輕聲,小聲說:“你弟弟出車禍了,剛搶救過來,在里面躺著呢。”
余婷頓時嘴巴張成了O型,急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江阿姨站起來,孟思揚也忙跟著站起來。余婷奇怪地看了孟思揚一眼,又看看媽媽,意思是,他是誰?當然她第一反應(yīng)是猜測,孟思揚是肇事司機,年齡看起來那么小,也許騎的是摩托車。
江阿姨輕聲說:“這也是你們一中高一的學生,當時他正好路過車禍現(xiàn)場,把你弟弟救下來了,打車送你弟弟到醫(yī)院,沾一身血。我才叫你爸給他捎一身衣服過來!
孟思揚忙說:“算了阿姨,不妨事的。我自己回家把衣服洗了就是了!眲傉f完,想起江阿姨說過的話,她并不是想送孟思揚衣服,而是想把這身沾著自己兒子的血的衣服留下來。
江阿姨說:“你這么一身是血的,多嚇人哪?回去不把你爸媽嚇著了?還是你覺得我兒子的命還不值這一身衣服呀?那兒有個廁所,你進去把衣服換了。啊!
余婷“啊”了一聲,輕聲說:“那實在太謝謝你了。要不然我就再見不到我弟弟了!
孟思揚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阿姨!
“謝什么?你救我兒子衣服才沾了血,還說什么謝。”余叔叔說。
孟思揚剛要從余叔叔手里拿衣服,余婷已經(jīng)拿起來,遞給孟思揚。孟思揚從她手里接過衣服的時候,渾身一顫,心驟然跳得厲害,那一瞬間感覺腦子里嗡嗡作響,神游天外,自己的軀殼已經(jīng)不受自己控制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過僅僅一秒鐘,孟思揚就回過神來了,忙拿起衣服轉(zhuǎn)身走向廁所。他感覺自己走路的時候余婷正在看著自己的背影,下意識走出了軍姿的齊步,這對他來說并不難。
孟思揚在廁所里換了衣服,包括上衣和褲子。因為穿得薄,血早就沾在身上了,不過已經(jīng)干了,他就沒在意。這時他忽然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了,仔細打量自己上下。剛才他并沒注意,因為他身上沾血是因為救余婷的弟弟,她要為此感謝自己還來不及。孟思揚想,自己什么時候在意過在女生面前的形象?無論是韓冰雪、何冬婭、俞菲或是楊若雪,無論熟悉不熟悉的,他從沒有這么在乎過她們怎么看自己。
孟思揚出來了。余叔叔和江阿姨打量了他一遍,江阿姨笑道:“別說,這身衣服還真適合你!
孟思揚有些尷尬,發(fā)現(xiàn)余婷也在旁邊看著自己,只覺得右半邊臉頰火辣辣的,急忙說:“叔叔阿姨,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先走了!
他這話絕對是違心的。他一點兒也不想離開。只要余婷還沒走。他說這話也是言不由衷,是在不自覺地掩飾自己的心理。江阿姨說:“好吧……哎,慢著,你能不能留個地址,或者聯(lián)系方式?等樂樂好了,我?guī)フ夷惝斆娴乐x!
孟思揚剛想說不用了,轉(zhuǎn)念一想,忙說:“留什么地址?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高一八班。再說,也沒這個必要。那……再見了,叔叔阿姨!
江阿姨和余叔叔兩人又連聲感謝他,孟思揚一邊連說“不客氣”,一邊匆忙轉(zhuǎn)身從醫(yī)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