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章魚
作者:
喬舒亞 更新:2018-05-19 17:22 字?jǐn)?shù):4252
我頂著漆黑的夜空沿著馬路逆向走了好久,走了好久都沒有遇到一輛出租車。過往的私家車此時也帶著一些嘲諷的味道,陪著時間瀟灑的與我擦肩而過。我一邊不停地給正在通話中的夢奇打電話,一邊無聲的繼續(xù)朝著醫(yī)院的方向在馬路上逆行。
我只想快點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許可好端端的怎么會住院。我想快一點知道他的消息,快一點,再快一點。我開始后悔自己在電影放映前關(guān)掉了手機,我開始后悔一個人故作冷清,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樣了。
——也想知道牧野到底去沒去。
“師傅,快!去中心醫(yī)院!”
“好嘞!”司機師傅操著濃濃的東北口音應(yīng)了聲后很爽快地掉了個頭。
“小伙兒,粗撒四兒了?這家瞧把你急的!睎|北師傅麻利地掛上了三檔,摸摸锃亮的頭沖我笑。
“我弟突然住院了,師傅麻煩你能快點么。這路不限速我記得!
“唉呀媽呀住院啊。這家可了不滴,那快溜的!
我能感覺到離合器被踩了一下,我也能感覺到車子掛到了四檔。就像我能感覺到一股黑暗粘稠的力量強行地打開了我的胸腔,然后把焦急和憂慮灌了進(jìn)去。
“謝謝你師傅!蔽胰咏o東北師傅一張藍(lán)色毛爺爺然后奪門而出。
“哎!小伙兒,要十三!”
我尷尬地一轉(zhuǎn)身,那師傅沖我笑笑然后擺擺手說,“算了!你老弟可得好好的!”
我狠狠的點了下頭。
“謝謝你師傅。”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徑直朝住院部跑去,一邊跑一邊繼續(xù)不停的撥打正在通話中的夢奇的電話。
“喂?!我去!你終于開機了!”
“我去!你終于打完電話了!在哪個病房?出什么事了?怎么搞的?生病還是怎么的?牧野去了么?”
“十一樓8號房間,速度速度來!
我瞥了一眼到達(dá)十五樓依然往上升的電梯,心里一橫,側(cè)身跑進(jìn)安全通道一步三階地往十一樓爬。醫(yī)院的聲控?zé)艉枚嘁呀?jīng)壞了,我在漆黑恐怖的樓梯道里像一個即將解脫的鬼魅一樣拼命的向上爬,好像地獄的出口就在那里,只要我再快一點爬,不要被后面追著的黑暗吞噬。
在我即將推開8號房間門的時候,電話響起來了。手機屏上赫然顯示著一個冰冷的名字!澳烈啊。
“喂,牧野,你在哪。”
“在家!
“許可住院了,你過來看看吧。雖然我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闭谶@時我看到了一個撐著拐杖腳上打著石膏的大叔一瘸一拐地進(jìn)了廁所。
“我知道,你們好好照顧他。明天我再去!比缓蟛挥煞终f的把電話掛了。
心里一陣冰涼。我覺得牧野與我們?nèi)齻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心,甚至開始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心。我推開門,看到靠在床邊站著的夢奇和正在給許可削蘋果的許可媽媽還有躺在床上小腿打著石膏,臉上掛著新傷和舊傷的許可。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眼淚止不住的滑了下來。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搞的……”
夢奇迎了上來把我拉出門后轉(zhuǎn)身把門帶上輕輕跟我說:“打架!
“怎么回事!”
“今晚我和許可晚上吃完燒烤去游泳來,然后游的很開心。后來碰上額…白羽琪了,還有白羽琪現(xiàn)在好著的那個人。還有溫暖。”
“溫暖也跟白羽琪在一塊?”又是白羽琪。
“許可看到溫暖本來想游上去給她個驚喜,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白羽琪她對象在跟溫暖鬧,還很親密!
“那白羽琪不可能不吃醋!
“白羽琪好像當(dāng)時去上廁所了!
“然后呢?”
“然后許可氣不過,就上去給了那男的一拳!
“那也不至于把腿弄成這樣!
“然后那男的要上岸單挑。我看形勢不大對就趕緊往那邊游,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男的耍陰趁著許可還一條腿剛上岸的時候在水里拉了他小腿一下,然后他整個腿就硬生生的磕在大理石臺子上了!
指甲把手心刺出來了血,可拳頭依然固執(zhí)的越捏越緊。
“那個男的叫什么!
“叫張于!
“那溫暖呢?她什么都沒做?”
“溫暖嚇哭了,一直在那哭,她個小女孩也攔不住!
“然后呢?”
“然后張于他家長過來出的醫(yī)藥費還有住院費什么的,賠了點錢。剛走不一會兒!
“行了,我知道了。咱進(jìn)去吧!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許可跟前,看著同樣在看著我一聲不吭的他,停了片刻,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姐,我好難受!
“怎么了?別哭啊。怎么了這是!
“今天我看見許可了!
“看見許可不是好事么,怎么了?”
“他出事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別哭,慢慢說!
同樣的鏡頭同樣的情節(jié)又被說了一遍。溫瑋嘉在電話這頭一時也說不出什么。她覺得這事來的太突然。溫暖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男孩子的心里會因為什么而吃醋因為什么而嫉妒。他們敏感什么,在乎什么溫暖全都不了解。戀愛后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她也不清楚。這不怪他。溫瑋嘉努力的回想當(dāng)初她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的時候自己是怎么做的,可是想著想著她自己也開始難過和失落。于是兩個人抱著電話無聲了好久。
一覺醒來,我拍了拍跟我一樣在許可床邊趴著睡了一夜的夢奇,叫他起來陪我出去吃早餐。夢奇掙扎而小聲的撐起身體,看了看我又尋找什么似的環(huán)視了下病房,揉了揉眼睛說:“不用去,許可他媽一會兒給咱帶飯!
“你也好意思吃啊!
“那總比浪費強,是吧!
“服了你了!蔽医怄i手機,發(fā)現(xiàn)一條來自花櫻子的未讀信息。
“到家了么?”
我恍惚地給她回了句“到家了。”然后又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于是又補回了一條“昨天晚上十點半到的!
“喲?新歡?”夢奇湊過來瞟了一眼,很輕挑的來了句“小美女?”
“去你的。是溫瑋嘉的朋友,昨天才認(rèn)識的。不熟!
“好吧,好看么好看么?”
“還行!
“小昆哥說還行的女生一定很不錯!
“看到許可的腿了么?”我微笑著向他挑挑眉毛。
“那啥,今天天氣不錯。”
許可媽媽煲了一鍋豬蹄粥送了過來,我接過保溫鍋給剛睡醒的許可舀了一碗,示意他趁熱喝。然后又舀了一碗給許可媽媽,結(jié)果被告知她吃過才來的。我看了一眼正在搓手準(zhǔn)備說謝謝的夢奇,輕輕的對他說,“不客氣,要吃自己盛。這碗是我的!
夢奇趁著許可媽媽把保溫鍋送回家的時候問許可打算怎么辦,許可彈了彈手指頭云淡風(fēng)輕地反問“什么怎么辦?”
“溫暖啊。”
“就那樣唄!
“我去這不像你作風(fēng)。往常你早就把人家踹了,怎么這次這么淡然。這不科學(xué)。”
“她沒談過戀愛。不懂嘛。”我看到許可用那招牌的治愈系陽光笑容心里也跟著暖暖的。
“夠勁兒,那她也不知道昨天給你個短信!
“給了。我媽在,我刪了!
“那也不知道給你個電話。”
“她知道我媽在,不敢打!
“那…….”
“那你妹啊。”
“你贏了。真的!
我不說話,光在旁邊一個勁兒地笑。不知為什么,我這時又突然想起了牧野。這樣的小開心往往都是四個人一起分享的,如今卻成了三個人孤飲殘羹,這難免讓我覺得有點凄涼。噴消毒水的護(hù)士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后壓著小杠把有節(jié)奏的往地上噴灑。我打開窗戶,清爽的空氣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給今天早上的心情打了個7分。
但是張于這個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我和夢奇告別了許可,去了一家奶茶屋休息。借著wifi用手機QQ,微信,米聊等各種工具打聽那個叫張于的人,重點是打聽張于的住址。三杯洛神茶下肚,終于有了結(jié)果:夢奇的前女友的同桌的朋友的閨蜜曾經(jīng)跟張于好過,而且現(xiàn)在關(guān)系不好。他抬起頭向我挑挑眉毛,用“看我厲害吧”的表情看著我,我對他豎了豎大拇指讓他繼續(xù)。
奶茶屋的音響里放著“棉花糖”,歌聽著讓人心情好。夢奇也一邊低頭“查找“一邊跟著旋律哼出了聲。
“查~到~咯~!眽羝妗皃ia”的一聲把手機丟在桌子上,眉飛色舞的沖我唱著“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夢想。我去,昆子,我看到棉花糖了!”
我被夢奇從嬉皮笑臉一下子變?yōu)檩p嘆的表情戳了一下,于是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朝身后看去。
“這么巧!
“是啊,很巧,昨晚給你短信你也沒回!
“那你今天早上一定沒有看手機!
我往里挪了挪,給“棉花糖”騰出了一個座位。夢奇驚異的看著眼前的“棉花糖”,強忍著激動說:“你們認(rèn)識?”
“她就是花櫻子。溫瑋嘉的朋友!
“你好!被炎油嵬犷^給了夢奇一個很迷人的微笑。
“你好你好,叫我夢奇就好了!睆膲羝娴谋砬樯衔颐黠@感覺到他已經(jīng)淪陷了。
“是不是得一會兒請我吃糖?”我提醒著夢奇。
“什么糖?”
“棉花糖啊!
“啊啊啊啊,請請請。這都不是事。”
花櫻子起身問我們喝什么,我看了一眼桌子上六個空杯子,用“謝謝,不用了”的表情告訴她這些都是我們喝的。她驚了一下,“你們倆喝這么多了?”
“是啊!
花櫻子去吧臺點完東西重新坐了回來,問我們一會兒干嘛去。
“我倆一會兒有點事,你呢?自己出來的么?”
“哦,我在這等我一個朋友,她還得再等一會兒才來!
“男朋友?”夢奇突兀的插話進(jìn)來;炎訐u搖頭說,“是女生。”
我用“糗了吧”的表情撇了一眼夢奇,他回給我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那我們還有事,先走了。你玩的時候注意安全,”
“嗯,好的。你倆慢點!
我拖著在那依依不舍地跟花櫻子“拜拜”的夢奇往門口走,那種感覺像極了Q版的流川楓拖著正在向赤木晴子打招呼的櫻木花道往籃球場走的鏡頭。
“我去!雅典娜啊!”
這是夢奇出了奶茶店的第一句話。
“女神!”
這是夢奇出了奶茶店的第二句話。
然后夢奇從出奶茶店到張于家樓下沒再說話。
“別花癡了,按門鈴。”
“然后?”
“然后跟預(yù)想好的那么做!蔽覐牡厣想S便撿了一根斷了一半的拖布棍拿在手中晃晃,讓夢奇行動。
單元門鈴響了。沒人接。單元門鈴響了。沒人接。單元門鈴響了。沒人接。
“該死,今天周六,不應(yīng)該沒人!至少父母也應(yīng)該在家!這不科學(xué)!”夢奇狠狠地錘一拳單元門。
“也許家長加班也說不一定!
計劃往往不如變化快。夢奇在出租車上一個勁的吐槽今天倒霉。吐來吐去也沒聽出哪里倒霉。我讓他想想他的棉花糖,他一聽“棉花糖”三個字立刻變成另外一個人,然后蹭蹭我的胳膊說“把她電話給我吧。”
“自己要!
“可是沒機會了!
“誰讓你剛才不把握的!
“太不夠意思了!
“就算給你你也不好意思跟人發(fā)短信!
“這不可能,我是誰啊!
我忘了夢奇不是一般人,于是沒脾氣的扔給他手機讓他自己找。他就像蚊子見了血一般貪婪的把弄著我的手機,一邊把弄一邊哼著棉花糖。就這樣,夢奇唱著棉花糖下的車,唱著棉花糖發(fā)著短信,唱著棉花糖上的電梯,唱著棉花糖告訴我花櫻子給他回短信了。
“回的什么?”
“回的‘哦,好的。’”
然后繼續(xù)唱著棉花糖穿越走廊,唱著棉花糖推開病房的門。我們發(fā)現(xiàn)病房里又多了個病人,兩條腿都打著石膏,比許可還慘。
“有人跟許可做伴了!蔽议_玩笑的跟夢奇耳語。
“那個人就是張于!眽羝娴囊羯幌伦訌拿藁ㄌ巧鲜樟嘶貋。
“什么!真假!”
“真的!
門又被推開了,一股熟悉而又冰涼的聲音從身后冒了出來,然后隨著身軀不緊不慢的流淌到張于的床邊。
“住院手續(xù)給你辦好了,醫(yī)藥費也給你出了,還有這些錢,“冰冷的雕像從皮包里抽出三疊紅鈔傲慢的俯下身子把錢甩在張于臉上“拿去報個班,學(xué)學(xué)怎么在社會上混!比缓笾逼鹕碜恿枞说卣f,
“不夠再要。”
這個人是牧野。
(大家情人節(jié)快樂哦~沒情人的也快樂~小亞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