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死寂
作者:
喬舒亞 更新:2018-05-19 17:22 字?jǐn)?shù):3266
楊子旭的穿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干凈的淡藍(lán)色T恤里套著純白的背心,淺色的褲子在黑暗的視線里分不清顏色——這全然不是曾經(jīng)那個破洞衣褲的非主流少年了。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讓我慢慢瞇起眼睛用狹長的視線注視他:“有話快說!
“我在澳大利亞呆了一年,啊~那里的空氣不知道比北京好多少倍。怎么你還在這呢!
“跟你有關(guān)系么!
“我只想告訴你,我回來了!
“跟我有關(guān)系么!
“當(dāng)然,”他挑起嘴角露出陰險的笑容,“我回來呢,當(dāng)然是有一件很邪惡的計劃要執(zhí)行了!
“說完了?”
“還有,聽說你找了個很不錯的女生,你最好看住她。連白羽琪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跟了我。”他高傲的仰起頭自認(rèn)為能主宰一切一樣。
“哦,”我轉(zhuǎn)過身開始往回走:“白羽琪玩完之后記得扔到垃圾桶里,別像我一樣隨手一丟被你撿到了。”
活在別人影子里的人真的既可怕又可悲。我可以想象到楊子旭從他口中的“澳大利亞”回國后的那一天翻出自己曾經(jīng)的照片然后對著鏡子高傲自滿的在鏡子前扭來扭去的樣子。他只能看到自己的成長和進(jìn)步,卻認(rèn)為這個世界止步不前。他忘記北京飛漲的房價驅(qū)使著整個社會筋疲力盡地往前沖刺,他沒曾想過中國飛升的GDP把它帶向了一個怎樣高速發(fā)展的程度。他在他以為是另一個世界的國度“享受熏陶”,他忘記了他偉大的祖國母親已經(jīng)華麗的蛻變。
——從一個滿臉哀愁的怨婦搖身一變成為身材火辣的性感熟婦。
我永遠(yuǎn)不會向他一樣輕視對手,但很多人還沒有資格作為我的對手。
日歷上的日期越來越近。
我依然在用紙質(zhì)的日歷,每一次毫不猶豫撕掉的昨天可以被潛伏在內(nèi)心深處的不良情緒揉成一團(tuán)丟進(jìn)垃圾桶。
每一天都是新鮮的,就像在也許晨光也許下雨的窗邊仰起頭干掉一杯新鮮的牛奶。
——然后滿懷自信的享受好不容易熬到的今天。
我與牧野走到花櫻子家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她在那里等著我們了。牧野冷不丁地從口中蹦出了一句:“好女孩!弊屛矣X得受寵若驚。我曉得在他這句話的背后是:夏昆你好福氣。只是他從來不對任何人表達(dá)這個。
牧野嘴硬的跟他的命一樣。
牧野曾經(jīng)在寒假跟著他爸去內(nèi)蒙旅游的時候出過一場車禍。出租車前面的保險杠被撞飛六七米,牧野左邊的駕駛座因為劇烈的撞擊發(fā)生難以置信的變形,牧野看了一眼天靈蓋上插著一根粗壯的鋼管的司機又看了看計價器上的數(shù)字,從錢包里掏出兩倍的錢鎮(zhèn)定的擱在尸體的腿上開門下車。
這是我事后很久才知道的。而且還是許可他媽告訴他了之后他才告訴我的。
記得許可當(dāng)時很神道地拉開牧野的領(lǐng)子看了看掛在脖子上的玉觀音說:“奇怪,你經(jīng)歷了這么刺激的浩劫觀音居然沒碎。”
牧野把他的手打了下來:“前天剛買的。”
如果單從這一點正面烘托還是不足以形容牧野命有多硬的話,那么這件事情可以很好的起到側(cè)面烘托的效果:
牧野身上仿佛有一個亙古不變的詛咒——它養(yǎng)的東西什么都活不長。無論小貓小狗小魚小蝦米小螃蟹甚至千年老王八,都在牧野的悉心照料下活不過一個星期。這是一個很邪門兒的事,起初許可覺得應(yīng)該是牧野不會養(yǎng)寵物,但是在他住進(jìn)牧野家監(jiān)督牧野一日三餐好生伺候那只泰迪犬的一星期后,許可認(rèn)了。牧野的確命硬,硬的克死他身邊所有命不硬的生命。(由此可見我們?nèi)齻命也不軟)
所以那天當(dāng)我們聽到牧野說他家居然又多了條哈士奇,就彼此深刻理會道牧野打包的海鮮也許會是哈士奇的祭餐。當(dāng)然,一切都是個玩笑,他就那么一說,鬼才信他會掉價打包吃剩的飯菜。
可每次我們想到牧野命這一點,都會憂心忡忡地為他幻想有朝一日他捧著呱呱墜地的親兒子的情景,如果我們的小侄子不夠硬的話,那該是一副多么凄慘的畫面啊。
這是一家在五環(huán)開外管莊附近的“大鴨梨”烤鴨大飯店。這里是臨近穆斯林民族小區(qū),夢奇曾經(jīng)給我講過這邊許多的傳聞,其中最慎人的莫非:在這荒郊野嶺的犄角旮旯里被砍死了也沒人收尸。末了還補上一句:“這可不是三里屯,這里不是咱的地盤!
從那以后夢奇就有了“三里屯小王子”的美稱(一個十五歲的男孩有次美譽是多么的‘榮幸’)。
所以當(dāng)車停在飯店門口我們四個人都能明顯感覺到沙場的涼意,就像我剛才想起夢奇時的感覺。
我看了一眼手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分鐘。周圍不高的樓房完全不能駕馭偌大的灰藍(lán)色天空,沒有云彩的天因此更加空曠至極,幾聲鴉叫悲傷而洪亮,凄涼的像一首挽歌。
我報了房間號跟著服務(wù)員被帶往張于訂的房間,然后輕輕握了握花櫻子剛才一直悄悄不安的手。
“到了幾個人!蹦烈皢。
服務(wù)員很禮貌的回答:“三個,”
牧野繼續(xù)問:“來了多久了。”
“來了有一會兒了,這邊走。”
服務(wù)員帶我們走到四樓拐了個彎沒幾步就推開門對我們說:“這里,請進(jìn)!
張于為牧野空出主賓的位置坐在門口,白羽琪與溫暖坐在他旁邊,這個飯局以門口到圓心為對稱軸把陣容整齊地分為左右兩邊。
此時我看到王映俞臉上略帶難過的表情。
牧野先入為主:“人齊了就點菜吧!焙芸煊盟眯膽(yīng)手的強大氣場控制局面。
張于捏捏下巴揚起手說“不急,還有倆人,我擦,這特么都幾點這倆(滴)還不來!
王映俞很厭惡的瞅了張于一眼。
我和牧野心領(lǐng)神會相視而笑。
“那就等會兒。無所謂,今天壽星說的算。”我結(jié)果牧野遞給我的煙從口袋里掏出伙計點燃。
“喲,你們也抽煙啊。那我就不憋著了。”張于從口袋里甩出了一包軟中華從里面抽出一根然后扔在桌子上轉(zhuǎn)到我們這邊。
牧野按住轉(zhuǎn)動的玻璃桌面,重新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沒開封的九五至尊扔到一桌之隔的張于面前:“抽這個,這個抽著順!笨粗鴱堄邳c燃后繼續(xù)說:“不用傳過來了,我這還有,那包給你當(dāng)禮物了!
許可坐在夢奇家的木地板上拼那副還有一半沒拼完的一萬塊規(guī)格的拼圖。
夢奇開著電腦但沒有玩,音響里放著半死不活的傷感音樂。
許可拼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很久沒有聲音的夢奇,他把手中的拼片扔回盒子里攪了一陣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挪到躺在床上的夢奇身邊。
“別這個狀態(tài)行不行!彼麙吡搜壅磉吿芍哪潜尽秹衾锘渲嗌佟罚瑳]好氣地顛在手上:“以后啊,少讀這些東西,你看看你。越發(fā)傷感了,這不科學(xué)啊少年。”
枕邊讀物誤導(dǎo)人。
“你不懂我的世界,只因我內(nèi)心的悲傷太過洶涌!眽羝娣^身趴在枕頭上是神地嘀咕“還有多少人像我一樣與向日葵一樣可憐而悲傷地望著太陽,留著眼淚。”
許可伸出手在夢奇的眼前晃了晃,“你還認(rèn)識我么!
“認(rèn)識!
“我是誰?”
“一個不懂我悲傷的男子!眽羝姹瘋暮苷J(rèn)真。
許可緊張的收回手看了看掌紋又看了看失魂的夢奇,很惶恐地晃晃他一坨死肉般地身體。“打起精神行不行。花櫻子的事我懂!
“別提那個女子,那個讓我心碎的女子!
許可算怕了:“好好好,不提不提。但是她也沒有怎么傷害你啊,最起碼人家沒答應(yīng)你。也沒打算玩你!
夢奇?zhèn)械拈]上眼睛,使勁擠了擠干燥的眼睛:“別說了,我悲傷太過洶涌,這種痛你不懂!
“別老鉆牛角尖好么。”
“她都跟我說了,她為什么要騙我!
“他?哪個他?夏昆?”
“花櫻子告訴我她不喜歡夏昆!
“?!”許可從床邊站了起來。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能跟他在一起!
幾根煙捻滅,有人敲門。
兩個陌生成年人入座后把服務(wù)員招呼了進(jìn)來,一個點菜另一個斜過眼看著牧野用早有耳聞的語氣明知故問:“你就是牧野!
牧野舉起手中的啤酒沖那人示意一下然后一飲而盡算做回答。
“這位美女是你對象?”那人歪歪腦袋朝花櫻子的方向看去。
牧野依然沒有回答,只是為溫瑋嘉剝開一顆花生溫柔的倒在她面前的餐盤里。
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張于想要力挽狂瀾但是在大家跟他一起干完一杯酒水后場面又回歸了牧野的主場。
另一個陌生成年人跟我碰了一杯酒問:“哥們兒是干什么的!
“學(xué)生。”
“學(xué)表演的?”
“不是!
“長得挺帥。你媳婦也很好看!
這個人相對于第一位在酒場上更為老辣,應(yīng)對自如。
“還好!蔽抑匦聺M上酒跟他又碰了一杯。
“小伙挺可以,酒量不錯。哪的?東北的?”
“本地人!
白羽琪剛想張嘴說什么卻被陌生人堵了回去。
“哦,本地人好。既然都是北方老爺們,咱開門兒見山的說,張于是我倆的弟弟,我們聽說他被打了就想找來這個人來問問怎么解決。你們家長間的事我不管,我只管我弟弟明面上的事兒,正好他今天過生日。這么說懂么!
牧野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張于的面前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伏在他的耳邊小聲對他說了些什么。
張于尷尬地笑了笑:“這真是最好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