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幻蝶指引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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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書 更新:2018-09-27 05:53 字數(shù):3592
艷陽晴空,氣候涼爽宜人,煮梅烹酒,子竹雅軒一室盈香。
“你們兩個好雅興啊,這么美的青梅酒居然藏著喝!北碧冒簿]巾儒衫,踱步走了進來,“雪兒呢?我可是特意趕過來送送她的!薄把﹥鹤吡硕伎彀雮時辰了!辟R蘭梵說著,用眼神示意北堂安看對面喝悶酒的北堂知遠。
“竟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時辰,可不像燕都的作風(fēng)。”碧冒渤烈。
“叮!”雅軒四周散出一圈金光。
“有敵入侵!”賀蘭梵驚呼。
敵人?正好,心里不痛快,找死的送上門,他也就不客氣了。
北堂知遠霍然起身,幻出畫戟,目光冰寒躍出門去。
“等等我!”賀蘭梵也追了出去。
九曲浮橋盡頭,竹?耧L(fēng)大作。
一聲虎嘯驚云霄,看護竹海的虎妖竟被人大力扔了出來。
不多時,一個褐袍短衣的青年武士從竹海中走了出來,幾個踉蹌倒在了地上,身下泥土洇開一大片血跡。
北堂知遠沖出來,手中牙刃畫戟水光涌動。
他一步步逼近那人。
“等等!”賀蘭梵緊追著將他攔下,“他是佐決!佐決?那個只聽阿雪調(diào)遣的戒士?北堂知遠側(cè)目:“你確定?”那人強大的氣場當年把他壓得大氣都不敢出,他怎么會忘?賀蘭梵如今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當年是他送雪兒來的,我不會認錯!笔栈禺嬯,北堂知遠細細打量著地上那人。
堅毅分明的輪廓,清晰張狂的五官,失血過多的蒼白面容仍有幾分冷酷殺伐,像是一把沉淀了年歲的古刀,有鐵的味道。
“喂,醒醒!”賀蘭梵將他扶起,右手抬起灌注靈力。
“少宗……”佐決悠然轉(zhuǎn)醒,“少宗、少宗呢?”“半個時辰前,被你們那個綠色眉毛的門主接走了啊!賀蘭梵不解地看著他。
“快,快!”佐決忽狠狠抓住他的胳膊,“我們……遇襲……青眉……重傷……妖盟……快!“你說什么?”賀蘭梵變了臉色,“接走雪兒的,是妖盟?!”北堂知遠瞬間面如金紙,轉(zhuǎn)身就往外跑,步伐急得劃亂了空氣。
“怎么了?”北堂安不急不慢走下浮橋。
“請世伯照顧好佐決,另派人去尋青眉等受傷的戒士!辟R蘭梵驚然起身,一圈玉牒急速旋轉(zhuǎn)繞于周身,“雪兒出事了!”目送他疾行于風(fēng)中,北堂安眉眼憂色漸沉:“來得,這么快么?”……密林狹道,透不進一絲亮光,青眉率一干人行在途中,沒有腳步聲倒罷,竟連軟轎顛簸搖曳之聲也無。
燕城雪坐在轎子里,如身處云霧之中,周身虛浮,人漸昏沉。
“刷!”軟轎被從里攔腰斬斷。
一個漂亮的旋身,燕城雪跪蹲在地,反握的黃泉殺清亮冷冽。
緩緩起身,她抬劍指向青眉:“你是誰?”“燕都劍宗,雪少宗名不虛傳。”煙霧驟起,消散時現(xiàn)出一名身段妖嬈、面容姣好的紅衣女子。
而那些所謂的戒士,竟全成了一個個獸形未褪的妖物。
捏指一劃,半截軟轎變作一朵被截去一半花瓣的火色曼珠沙華,紅衣女子拈在指間,看那齊整的切口:“嘖嘖,好快的劍!”“還可以更快!”燕城雪一揮袖,十枚槲木箭分射少女十大命門。
被槲木箭射中,妖嬈的少女身形化開,幻作漫天沙華。
笑聲如鈴,一只手探上燕城雪的肩頭。
反手回劍,劍光一劃破出血色。
少女退出十來步,站定后抬手,細細舔去腕上流出的血:“我叫舞蘿,只在妖盟四巫中排得最末的巫羅!闭f罷,她嫣然一笑,嬌中帶媚:“你傷了我,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薄澳恪毖矍叭擞盎怀砂,化百成千,漸漸模糊,燕城雪以劍拄地跪在地上,終一頭栽倒,人事不省。
“不過,傷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巫羅的妖毒,可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哦!纖指撫過傷口,皓腕完好無缺,舞蘿妖眸波光流轉(zhuǎn)。
“巫羅大人,這個燕城雪該怎么處置?”一旁的小妖請示。
“燕城雪……呵,你看,她生得多美!淺發(fā)淡眸,很對那個人的口味呢!舞蘿抬手用指輕掩紅唇,咯咯笑著。
“可是,她可是劍宗的少宗啊,身份不同一般獵妖師……”“哼,三宗自詡神裔,我偏要讓他們烙上妖的印記!”一陣微風(fēng)拂面,舞蘿狠戾的眉眼立時軟了下去。
她半跪在地,扶膝軟語:“舞蘿恭迎祭司大人!币豁敿t紗飛舞的香轎停在了不遠處,一左一右正是侍奉祭司的孿生兄弟花未和花見。
“今日好悠閑啊,巫羅大人!”慵懶的聲音自轎后傳出。
“舞蘿不敢。
不過覓得佳人,想獻給祭司大人!薄芭?”強勁霸道的勁風(fēng)從轎中飛出,將燕城雪卷入轎中。
紅紗飄搖起一角,隱見轎中人俊美白皙的下頜,如玉一般瑩潤無暇。
昏迷的女子橫臥膝頭,膚光勝雪,栗發(fā)柔軟,眉長如柳,睫羽若蝶,當真是人族中少見的絕世美人。
“果真極品!卑尊脦缀跬该鞯闹咐p繞著栗色的長發(fā),修得尖尖的指甲在她臉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劃痕。
十指靈活,探入她的衣領(lǐng),輾轉(zhuǎn)撫上肩頭那朵墨色的花櫻玉茗緋茶,肩羽落花。
動作停下,因激動而微顫的手撫上她的臉,慵懶的聲音變得溫柔:“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小花妖!薄纳畹拿芰,三尺開外便是一片混沌,模糊難辨。
哪兒?在哪兒?她在哪兒?北堂知遠死死握住千結(jié),粉白的鏈墜硌得掌心肌理發(fā)白,他恨得一拳砸在旁邊的樹干上,任葉簌簌落了滿頭滿身。
可惡!為什么之前一時意氣收下了千結(jié)?她還,他可以再送。∪粲匈R蘭一半厚顏,也不致如今尋不到阿雪,徹底失了她的蹤跡。
“啾啾!”一只云雀飛到他眼前,來回撲棱,往一條小徑上飛去,又停下來回頭瞅他,似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一只雀妖?它在帶路?北堂知遠抬步就要跟隨它一起去。
“等等!”賀蘭梵氣喘吁吁地追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北堂,你別亂闖,當心中了妖盟的詭計!薄翱v是尸海鬼途,我也要去!”北堂知遠一把甩開他,追上了云雀消失的小路。
“北堂!”一到雪兒的事,他便沖動魯莽,渾不似錦川那個可獨當一面的清少宗。
不過,那只云雀似乎就是給雪兒送過漿果的那只,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賀蘭梵嘆了口氣,想著同去同歸,追了上去。
追到一處分叉口,云雀停下化成了小小的女童羽遙。
“阿雪呢?”北堂知遠四處張望,“你怎么不走了?”羽遙垂著腦袋,不安地對著手指,小小聲地說:“羽遙在這里把恩人跟丟了,不知道她被帶到哪條路上去了……”“你!”北堂知遠又氣又急揚起了拳頭。
“哎哎哎,跟小屁孩兒置什么氣?”賀蘭梵忙握住他的拳頭,笑嘻嘻地勸道,“我來我來,北堂你在那邊的石頭上坐著,休息一會兒哈!”“喂,人族,你才十幾歲?敢叫我小屁孩?!”羽遙氣鼓鼓地踮著腳。
“小屁孩別鬧!”賀蘭梵拎起她,搖晃著,“吶,哥哥跟你玩一個‘我問你答’的游戲,好不好?”“哼!”“事關(guān)你恩人的生死哦!”扭過去的小臉一點點扭回來,羽遙不服氣地擰著鼻子:“你問,叔叔!“你!”賀蘭梵被她戧地一噎,又記掛著大人的風(fēng)度,只得咽下這口氣,笑瞇瞇地問,“你知道是誰帶走了你的恩人嗎?”“是巫羅姐姐!”“巫羅?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巫羅姐姐很漂亮,會變出很多花兒來。
可是一會兒開心一會兒生氣的,我、我有些怕她。”“喜怒無常?”賀蘭梵思忖著,“小屁孩,你覺得那個巫羅,是怎么處置你恩重如山的大恩人呢?”“我怎么知道?叔叔!羽遙眨了眨眼,“不過,我聽說祭司大人很喜歡頭發(fā)眼睛顏色淺的姑娘,恩人好像……”“他敢!北堂知遠從旁邊的石頭上一躍而起。
“不敢不敢,他不敢!”賀蘭梵忙放下羽遙,沖上前去安慰地扶住他的肩,他回頭看下羽遙,“小屁孩,你回答得很正確,先回去吧。
下次哥哥給你帶糖吃!“救不出恩人,我再跟你這個人族算賬,叔叔!”羽遙抖抖身子,變回云雀飛走。
“賀蘭,是兄弟你就別攔我!”北堂知遠祭出牙刃畫戟。
“好,我不攔。”賀蘭梵展開雙臂后退,“去吧,你一個人去,去闖妖盟,去自投羅網(wǎng)。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樣狠心,叫北堂世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叫雪兒知道后自責(zé)后悔一輩子!“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北堂知遠無力地癱坐在石頭上。
“別一聽說雪兒出事就自亂陣腳。
這四年我們和雪兒朝夕相處,她的能耐我們都清楚。
那個巫羅,不一定是雪兒的對手。”賀蘭梵在他身邊坐下,“這件事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我看,還是得告知三宗,特別是劍宗……”正說著,靈光點點,一只帶有綠色靈光的幻蝶緩緩飛了過來,停在了兩人身前。
“幻蝶術(shù)?”北堂知遠遽然起身,再不聽勸,沿著幻蝶飛來的小徑追去。
賀蘭梵心中也是暗自一喜,緊隨其后。
兩人一路疾行,到了路的盡頭,穿過一片幽然深林,眼前豁然出現(xiàn)一大片火紅的緋茶花田。
那么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獨獨兀自開了那么一大片花田。
紅茶似火,開在這本不該開的季節(jié),緋然如血。
燕城雪就躺在這一片花田的中央,雙目緊閉,擱在胸前的左手靈光微弱,殘有幻蝶術(shù)的咒訣。
黃泉殺斜插在她身邊,柄端長長的流蘇隨風(fēng)舞動。
一眼望去,有死亡的凄美。
“阿雪!”北堂知遠沖入花田,震得紅色的茶花瓣驚然飛舞。
他一把抱起她,卻見她指尖最后一點靈光消散殆盡,手也無力地垂落下來。
“阿雪!”他貼著她的臉,發(fā)覺向來身體溫暖的她臉頰冰涼如鐵,沒有一絲生氣。
握住她失卻溫度的手,將千結(jié)重新戴在她腕間,就勢將水靈輸入她體內(nèi)。
北堂知遠聲音里帶了絕望:“睜開眼阿雪,求你看看我,阿雪!”“你這樣耗盡靈力也沒有用。”賀蘭梵心急如焚,不斷徘徊思索著辦法,忽然,他腳步一頓,目光堅毅地看著他,“北堂,你若信得過我的醫(yī)術(shù),就先帶雪兒回去。
我保證,還你一個安然無恙的雪兒!北堂知遠抬頭,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才點頭:“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