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潑皮瞿安
作者:
抱走星星 更新:2022-10-29 18:18 字數(shù):2356
“可現(xiàn)在是黃昏!”
姒月記得凡間說鬼是不能見太陽的。
昭琉看著面露不解的少女問:“你知道什么時候陰氣最兇嗎?”
“陰氣最兇?那大概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夜半子時?”
他輕笑,“唰”的一聲打開折扇,一副看吧,你果然不知道的模樣。
她不服:“那你說,是什么時候?”
“正午之時!闭蚜鸷掀鹕茸,一拍她的腦袋瓜,“極陽之態(tài)會生出一絲極兇之陰氣,因為萬物物極必反,相生相克,如此才能守得平衡!
姒月揉揉腦袋,也不計較:“你的意思是說,鬼其實什么時候都能出現(xiàn)是吧,但黃昏之際,已是兇之跡象!
緩過氣的姚大此時已恢復(fù)神志,一聽他們對話,心里明了他們必懂一二。
回來時他遙遙瞥見村口客?宓,又經(jīng)弟弟在旁邊說道,心里有七八成把握客棧那事是這一男一女所為,姚大便向他們一拜:“還望二位高人除掉這妖魔鬼怪!
“極陰之時,便今晚子時去!闭蚜鸬f道。
可惜,還沒等他們吃完飯,門外就傳來一些人走響動。
有人拍姚家的門,姚二跑去開門,一看是鄰居家的大叔,與此同時,姒月和昭琉耳力極好,嘈雜聲里聽得清楚——
“瞿家那個潑皮橫死了!村長要在今夜間給他下葬!
姒月疑惑地望著昭琉。
怎么會這么巧,姚大剛看見怪象,轉(zhuǎn)頭村里就死了人。
而且他們可是神,能察覺妖魔鬼怪的氣息,明明百里內(nèi)毫無異常,那東西不可能有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作惡的機會。
“一去便知!
說著,他起身就向大門外去,衣袂翩翩。
姚家兄弟待他一到,也一同踏出了門,姒月急忙刨了一小口農(nóng)家腌制的紅豆腐在嘴里,也趕了出去。
“喂,等等我!”
五羊村地窄而農(nóng)戶密集,不多時,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傾涌而出,細碎閑言不停地傳入姒月他們的耳朵。
“讓他偷俺家的雞!這下遭了報應(yīng)了吧,挨千刀的東西!”
“唉呀!這殺千刀的死了還背債,他還欠了我兩斤米呢!”
不少人附和起來,開始討伐瞿潑皮的無賴行徑,其間一個花甲老人道:“你們別說了!人再壞,都已經(jīng)死了,積點口德吧!”
有年輕人面露不屑:“福生叔,您守祠堂守傻了吧!他先前整日去你那兒要錢,今天你竟可憐起那狗雜種來!”
老人懨懨地低下頭,混跡在人群里。
姚大解釋說,瞿潑皮原名瞿安,母親未婚先孕難產(chǎn)而死,又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自幼吃百家飯長大。
名字是個安分的安字,卻偏偏沒個好脾性,少時就和縣里的無賴痞子稱兄道弟,人又懶,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后來他已至而立之年,當初所謂的弟兄早回去繼承父母家業(yè),再不濟也有親戚幫襯,唯有趙安是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眼看在縣里落不到什么好,便回了村子,正好有個他母親留下來的小院。
但他只安生了幾年,后面甚至重操舊業(yè),變得游手好閑,凈做些占人便宜、小偷小摸的事情,最近更是病了,每天坐在門口向來往村人乞討過活。
一路上的人們半是看熱鬧半是看稀奇,竟少有喪事的悲哀之意,但聽鄉(xiāng)親們話里話外,也都顯著這死掉的實在不是個好人,越聽越覺得他不負潑皮二字。
等姒月他們順著人流趕去的時候,只看見那四面漏風的小破屋門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姚大打探了一番消息,說是黃昏時刻瞿潑皮如往常一樣癱坐在門前,向過路回家的村人討飯吃,討厭歸討厭,但也不至于看他在自己眼前餓死,比如今天就有個女人給他施了一碗飯。
哪知他吃著吃著爬進了屋,又關(guān)上了門,凄厲一聲慘叫過后再沒聲息。
村里孫家的孫勇向來膽大,破門進去看見人死了,立馬退出去想辦法鎖上門,找來了他的堂叔孫村長。
孫村長年輕時候在縣衙里當過仵作,一眼就宣判瞿潑皮是突發(fā)惡疾而死,并打算今晚就讓瞿安入土為安。按五羊村的習俗,一家死要百家來吊唁,瞿安自成一家,所以村里人縱有再多對他的抱怨不滿也得來一趟。
但怎么看這件事都疑點頗多,比如為何大家信服村長一人之言,比如又不是疫病為何要如此迅疾下葬。
處處都是勉強合理,但經(jīng)不起細敲。
于是姒月向姚大質(zhì)疑道:“村長的名望竟如此之高嗎,他一番定論便沒人反駁?縣衙定案還需要兩個仵作呢!
他似乎有些不好張口,姚二搶著回答道:“村里孫家人最多,孫從貴既是村長又是孫家族長,人多勢眾的,沒人敢質(zhì)疑他。”
姚大急忙看向四方,見沒村民注意到姚二的話才松了口氣,呵斥弟弟道:“小聲點,被孫家人聽到了可沒什么好事!
見他們支支吾吾,說話云山霧罩,昭琉皺起眉頭,直接問道:“血親多便有理?”
此言一出,姚家兄弟驚異地看向他。
這其實也不能怪昭琉無法理解,九天之上只說是人飛升而成的仙,大都入的無情道,就是踏上了云霄再續(xù)紅塵,親緣血脈也多已淡泊。
神又多是天地賦靈而生,神體通透、神魂聰穎,即便是神生子,也不過是借個肚子出來罷了。他們信奉的是天道法規(guī),拜的陰陽恒和。
除此之外,有天殿神主維持公平正義,又依著能力賦予官職,享受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天界關(guān)系雖有遠近親疏,卻極少有摩擦,更遑論因畏懼某人而話都說不得。
姒月倒是見多識廣,化了個盡量讓他理解的傳音咒進他的神識。
于是昭琉腦海里傳出一道輕柔女聲:【凡人體弱易死,一個人生存艱難,所以以血緣關(guān)系為紐帶,眾多血親依附為宗族,族親相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人多成勢,難免成為一方霸主!
他點點頭,又化了個傳音咒給姒月。
【如果除掉他們,是不是也算為民除害?】
姒月表情愣了半晌,他用的自己本音,在她耳里恍若玉瓷相擊,強烈的神圣感與魅惑感讓她所想一片空白。
都不用去摸自己的耳朵,便知此時一定紅得發(fā)燙。
她曾一直困惑以昔日戰(zhàn)神為何以音律為武器,區(qū)區(qū)五音能有多大威力?
現(xiàn)在已經(jīng)稍微懂了點這種幾乎恐怖的攝魂力,殘存的理智讓她努力用平靜下來,回應(yīng)開口道:“不用,這是凡人自發(fā)的秩序維護者,雖有弊端也是有其他益處!
姚家兄弟聽著他們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卻莫名覺得二位定是高人,這男子懂得多,卻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女子一口一個“凡人”,怕都是隱居的世外高人。
與此同時,姒月的杏眸越發(fā)深沉,心中雜念千萬,終究匯成為一句——
趙六神君,亂我道心。
他身旁是決計不可久留之地,只望早些尋得寶物,早日與這惑神的趙神君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