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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恍惚昨日少年入心間
作者:筠熙      更新:2024-08-15 16:24      字?jǐn)?shù):2203
       “滄溟甲戌年十月!碧侦闳鐚嵒卮,鎮(zhèn)定地垂目站著,他不信溫儼僅憑生辰便能認(rèn)出他來。

       溫儼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眼神里有一絲一閃而過的落寞。

       眼前這少年不可能是他,他的阿煦曾說過會化作厲鬼來向他索命,帶著那般深重的怨恨不可能甘心轉(zhuǎn)世為人。

       他等著那一天,已經(jīng)等待了四百年,莫說厲鬼,便是一絲妖魂也不見。

       據(jù)說厲鬼隨著時間的積累,怨氣便會越兇悍,越難以對付,阿煦定然是恨透了他,醞釀了這么久,是在積攢怨氣好將他碎尸萬段吧。

       司命星君早已為他算過一掛,近數(shù)載內(nèi),他有一情劫,避無可避,非死即傷。

       在溫儼面前,仙鶴不敢造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馱著陶煦飛向明曜峰,待一切安頓下來,已是入暮時分。

       溫儼的寢殿在明曜峰南邊,陶煦發(fā)現(xiàn)他的住處離溫儼只有一院之隔。

       借著向溫儼請安的由頭,陶煦進(jìn)入了溫儼棲息的院落,發(fā)現(xiàn)陸衍綏已先他一步,跨進(jìn)了溫儼的寢殿“啟承殿”,手中還提著一壺酒,陶煦小心掩藏了自己的氣息,跟在他身后。

       溫儼此時正靜坐在殿門前一處玉石桌旁,陶煦赫然發(fā)現(xiàn)那石桌之上七零八落地躺著數(shù)只空酒壇,而溫儼也好似有些不對勁,酡紅的臉頰證明他已經(jīng)有些醉意了。

       陶煦記得他是不慣飲酒的,屬于那種易醉體質(zhì)。

       “師兄,你怎得自己獨酌,也不叫我!

       陸衍綏徑自在溫儼對面坐下,將自己帶來的酒往桌上一擱,溫儼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掀開酒壇,微仰頭作勢便要往嘴里灌,陸衍綏忙攔住他,“這可是我親自釀的桂花酒,你如此牛飲怎能嘗出醇香?來,慢慢細(xì)品。”

       陸衍綏將倒在桌上的白玉杯扶正,斟入美酒,悠悠道:

       “那鯉魚精便是真化作厲鬼,你如今已修成仙身,難道還怕他不成?何必如此煩惱?

       想當(dāng)初我都將他收進(jìn)伏妖袋了,你愣是不惜與我反目也要救他。沒想到你卻比我更利落,雖然手段殘忍了點,但那反正是只妖,你也不必介懷!

       而溫儼面無表情,一語不發(fā),既不反駁,也不贊同,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陶煦慢慢將手指攥緊準(zhǔn)備離去,怕再待下去,他會魯莽地沖上前去突襲那人,畢竟刺殺他的場景,他已在心里演練了數(shù)千遍,數(shù)萬遍。剛邁出一步,陸衍綏對溫儼說的的一句話卻將他定在原地。

       “師兄,你曾愛過那鯉魚精嗎?”

       這句話,是陶煦臨死前未能問出口的,其實問與不問也無甚差別,事實擺在眼前,溫儼對他的所有溫存都只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哪會有什么愛?

       即使答案顯而易見,可陶煦還是挪不動腳步想要聽下去。

       溫儼執(zhí)杯之手頓住,繼而抬眼看著陸衍綏,眼神透著一抹譏誚,仿佛是聽到了世間最無趣的笑話一般,是笑非笑地反問道:

       “你覺得呢?”

       陸衍綏捻著玉杯,蹙眉略一思忖,搖了搖頭,“不知!庇值溃

       “若說不愛吧?你這四百年來一直在想辦法復(fù)活陶煦;若說愛吧,你當(dāng)初又怎舍得對他下狠手?”

       “不愛。”

       面對陸衍綏那探究的目光,溫儼干凈利落地吐出這兩個字。

       陶煦心中猛然刺痛,覺得自己可笑更可悲,明知答案,他還在期待些什么嗎?

       “那你為何不惜耗費修為靈力也要為那人布下聚魂陣呢?”見溫儼又一杯酒下肚,陸衍綏又殷勤地為他斟滿酒杯。

       “只是為了不讓他化作厲鬼來報復(fù)罷了。若能復(fù)活他,他便也還是只鯉魚精,妖力有限,我想收伏他輕而易舉;若他真成了厲鬼,將禍害人間,也更難對付。”

       冷淡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的解釋,又合情合理,令人沒有理由懷疑。

       本來聽聞溫儼居然為他布下了聚魂陣,陶煦內(nèi)心是有些震撼的,難道溫儼已經(jīng)后悔殺他了嗎?

       誰知那股莫名的期待之火還未成勢,便被更殘忍地熄滅,只留下一道更深的灼痕。

       陶煦徹底死了心,頭也不回地離去,那顆復(fù)仇的心也更加堅定了。

       陸衍綏靜靜注視著溫儼,忽然笑道:

       “師兄,你今晚好似耐心多了,居然愿意解釋這么多,好像怕我不相信你似得!

       溫儼不置可否,飲下最后一杯桂花酒,道:

       “幾百年了,師弟這酒還是沒變!

       陸衍綏立馬露出欣喜的笑,“師兄喜歡就好!

       豈止是酒沒變,連性子也沒變。

       盡管陸衍綏談?wù)撎侦銜r裝作云淡風(fēng)輕般的態(tài)度,但那藏在眼眸深處的敵意還是沒能逃過溫儼的眼睛。

       陶煦回到寢殿,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左手臂的魚尾圖案,用換顏膏又抹了一層,確認(rèn)將圖案完全遮蓋了,才安心入睡,不知這圖案是否同樣還存在于溫儼的手臂上?

       那是他親手為他繪制的,“梵墨入筆,永生不滅”,但他定然忍受不了這樣烙印似的標(biāo)記吧?

       陶煦自嘲地笑了,目前雖殺不死他,但那圖案也能惡心死他吧!想到溫儼企圖復(fù)活他竟然是為了收伏他,他便覺得心里的恨更深了。

       而此刻的溫儼正借著投進(jìn)寢殿的月光,緩緩摩挲著他手臂的魚尾圖案,不知在想什么,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陶煦睡地安穩(wěn),甚至還做了一個美夢。

       在夢里,他還是一條逍遙快活的小鯉魚,在水中暢游著。

       忽然,一根細(xì)小的鐵絲垂入水中,鐵絲直直的,無餌料,但一端又連著透明的漁線,陶煦圍著那鐵絲游了一圈兒,心想:難道岸上是姜太公不成?

       它探出腦袋偷偷向岸邊望去,隔著零碎的水草,一道頎長的月白身影進(jìn)入視線。

       有趣,學(xué)姜太公釣魚也就罷了,還有把身子站的筆直地來釣魚的,它眨了眨眼睛又仔細(xì)瞧去,只見那少年眉眼溫潤,面若冠玉,恍若謫仙下凡一般,竟是生得一副俊美模樣。眼睛,鼻子,嘴巴,甚至那每一根修潤手指都是小魚兒喜歡的類型。

       小魚兒生了捉弄人的心思,嘴巴含住魚鉤,頓時感覺一股力量“嗖”一聲便將它釣上了岸。

       那少年小心地將魚鉤從它嘴里取出,它看見少年白皙的臉龐透出興奮的紅暈,少年沖它笑道:

       “小魚兒,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母親說只要我直鉤釣到了魚,就答應(yīng)讓我收養(yǎng)靈寵了!”

       小魚兒卻忽然化作人形,將毫無防備的少年按倒在地,往他臉上捏了一把,調(diào)戲道:

       “小公子,那你便收了小爺做靈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