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遲來的心意
作者：
夏裴之 更新：2019-11-01 15:19 字數(shù)：2083
“于期，我決定學畫畫了。2009年9月13日�！�
當許心弦在筆記本上寫下這行字時，她和于期的關系并不如以前那么融洽了。
說不清楚原因。她想。
沈嘉瑜發(fā)現(xiàn)許心弦已經(jīng)發(fā)呆很久了，而且在她最喜歡的歷史課上。她覺得很奇怪，邊上這個女生從高一開始就是同桌，很安靜，安靜到常常容易讓人忘記她的存在，略顯蒼白的臉上呈現(xiàn)的是不該在這個年紀出現(xiàn)的平淡�；蛟S……還有一點點泄露出來的，是憂傷么？沈嘉瑜不敢確定，也想不出理由。
剛開始注意到她是因為一節(jié)歷史課。沈嘉瑜性格很開朗，高一伊時和班里的同學打成一片。除了她安靜的同桌，這個從實驗班轉(zhuǎn)出來的許心弦似乎很沉悶，沒辦法交流。直到那節(jié)歷史課上，許心弦回答問題時的眉飛色舞，以及嘴角那抹不自覺掛上的笑讓她有了徹底改觀——似乎，她并不是那么呆板的。繼而沈嘉瑜開始觀察她，很消瘦的女生，剪短的頭發(fā)包裹出尖尖的臉蛋，黑色襯得她更加蒼白。只是，鏡片后的雙眼卻透出略顯矛盾的安靜和些微距離感的陌生。她似乎很喜歡歷史，時�？梢钥匆娝谖蛔由峡从嘘P歷史的書。
接下去的接近，讓沈嘉瑜覺得她并不難相處，對于熟悉的人，她總是表現(xiàn)出一股認真，對于你的每句話都會細細地聽，每個問題也會相近的回答——讓她想同樣的對待。
于是，有一天沈嘉瑜說“許心弦，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好。”許心弦閃亮著眼，淺淺地笑著回答，“你是我第一個好朋友�！�
很讓人心疼。
因此當兩人雙雙成為文科班的學生的時候，沈嘉瑜沒有絲毫猶豫地要求和許心弦做同桌。
而許心弦并不知道沈嘉瑜在觀察自己，只難得地在課上發(fā)呆。前天的美術課上老師的幾句話鉤出她心中沉寂已久的激動。
“我相信你們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有夢想，有的人甚至現(xiàn)在還在堅持�！�
“而像我小時候喜歡畫畫，后來大了一點便一直學，一直畫，一直到現(xiàn)在，總覺得很快樂……沒什么遺憾的東西�！�
“所以我覺得為了不留下遺憾，比較感興趣的同學不妨可以考慮一下�！�
是的，許心弦喜歡畫畫，只是上小學以后她的這個愛好便被封存，再沒有人知道。想到這，她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暗了暗。
沈嘉瑜遞過來了紙條，是問她怎么了。許心弦抬頭看了看旁邊關切的女生，猶豫著搖了搖頭，無聲說了句“沒事”便不再理會。并非她不愿說，只是……
“許心弦你想別用‘沒事’就敷衍我，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沈嘉瑜抿起唇瞪著面前沉靜地吃飯的人，第一次對她用上這么不善的語氣。
許心弦的筷子一頓，抬頭看她：“我……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學畫畫罷了�！�
依舊云淡風輕的語調(diào)。
沈嘉瑜小心翼翼地試探：“真的？那你……想學對吧？”聽到她說有學畫畫的念頭倒是很開心的，但又似乎沒那么簡單。比如那個略微黯淡的眼神。
“唔……但是我……”對面的人欲言又止，沒忽略掉她再次暗淡的神色以及話語中的遲疑——是自認識她一年多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沈嘉瑜暗嘆，估計許心弦此時不愿在說什么吧。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的關系似乎鬧得有些僵。對于沈嘉瑜持續(xù)的追問許心弦不是選擇轉(zhuǎn)移話題就是自動忽視。她并不是無情，相反，沈嘉瑜這第一個好朋友她很珍視。但關于畫畫，許心弦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搖搖頭站起身，決定不再想。抬手看了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便動身去畫室找沈嘉瑜。也許，過段時間她就不問了。
路過籃球場時，一抹頎長的身影跳入許心弦的眼簾。許心弦瞇起眼看過去，那個逆著夕陽跳躍起投籃的剪影，很熟悉，卻又很陌生了。很久沒見了，他還是像以前那樣，運球，投籃，輕松成為場上恒久的主角。顯眼得許心弦永遠都能一眼便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他——于期。他應該注意不到自己的吧，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注意了。
站在不遠處看了很久，許心弦才晃晃腦袋走開，現(xiàn)在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只是，沒有注意到球場上最后飄過來的那抹眼神。
站在畫室門口，許心弦看怔了。
空曠的畫室里只有沈嘉瑜一個人，在窗邊隨意地支個畫架。她拿著調(diào)色板和畫筆，微微歪著頭，看著紙上的五顏六色輕蹙雙眉，狹長的眼里滿是專注。那樣安靜地站著，任斜陽投射進來為自己鍍上一片慵懶的光。似乎，這里是一片她一個人的空間。
寧靜，和諧。
這是許心弦唯一能想到的。然后，似乎覺得心頭有什么描述不出的感覺要不斷地溢出。
她沒有上前打擾，僅僅是站在門口。眼睛環(huán)顧畫室內(nèi)部，大大小小的石膏像，有她認識的大衛(wèi)、伏爾泰，更多的卻不知道了，潔白的顏色透出些圣潔。很多別的靜物，或整齊或凌亂地擺放著在周圍，還有一些作品，從素描到色彩再到設計，被掛在墻上，有幾幅則被取下來擺在邊上，應該是別的學生在臨摹作范本。地面蓋著層鉛灰，泛出了光，上面稀疏地散落些鉛筆屑。
許心弦覺得搞藝術的地方或許就是這樣了，是以前想想?yún)s又不敢想的樣子。也似乎在一瞬間明白過來，心上的那種感覺是什么。
是了，顯然不管過去的十年里她怎么掩藏，還是不能否定自己對畫畫的喜歡。突然間她不想再否定什么，或者說是不想再逃避什么了。
于是，她走到沈嘉瑜旁邊，輕喚一聲她的名字。
沈嘉瑜挑著眉睨她一眼，顯然還是生氣：“怎么？”
“我……覺得還是想學畫畫，不想因為別的什么原因，造成遺憾�！�
沈嘉瑜沒有說話，筆下一頓轉(zhuǎn)頭看著許心弦，眼神中帶了幾分探詢。
“原因我會老實交代�！�
許心弦輕咬住下唇，下了決定。
沈嘉瑜嘴角一勾，笑道：“那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