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習后已是十點有余了,棗泥的腳步沉甸甸的,忽然胸口一陣湛涼,低頭一看,正是白天冷凝泉給她帶上的白玉,這才仔細去打量一番。
玉色純凈得不帶一點雜質(zhì),這玩意兒看著不便宜啊……
怎么能隨便給人呢,嫌錢多了怎么的?
難不成是辟邪的?
“神戳戳的!”棗泥歪著頭放下玉佩,不禁脫口而出,心想著還是找個機會還給他吧。
一天過去了,還是不見羅姍的蹤影。
起先還以為是這妞兒不學好,跟外邊人鬼混去了。
可棗泥越想越不對勁,覺得這事兒還是告訴老師穩(wěn)妥,于是轉身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這一帶的路燈基本是壞的,人也走完了,只剩下最遠處一盞還頑強地閃爍著孱弱的光。整個走道又長又窄,在夜里顯得分外幽閉。
棗泥試探地走了進去,只覺得渾身像起毛了似的,極不舒服。
“世上只有媽媽好……”
“誰!”棗泥猛的轉過背,迎面而來的不過是一片空蕩。
她眨了眨眼,在沉寂里緩緩舒了口氣:“我發(fā)覺我也快不正常了!
……
“哇。℃面媚闶裁磿r候來的!”
再次轉過身時,發(fā)現(xiàn)顧婷婷不聲不響地站在林蔭道間,目光呆滯,面向著棗泥。
“我跟著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回寢室……”顧婷婷有些機械地張了張嘴。
“哦!我這不想找老師說羅姍失蹤的事兒嘛。”棗泥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她。
顧婷婷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直徑朝棗泥走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你怎么了?”棗泥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顧婷婷臉色猙獰無比,一把扣住棗泥的左肩,卻又像觸電般地把手松開。
棗泥怔怔地看著從她手上冒出來的煙,又望了望身前劃過一縷銀光的白玉。
“啊——”
顧婷婷突然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蹲在地上,緊接著躺了下來。
“顧婷婷你……”棗泥剛想去幫她一把,下一秒手就頓在了半空中。
借著路燈渾濁的光,她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見,顧婷婷地肚子開始緩緩突起,藏在皮下的生命活生生地蠕動。
接著,肚皮裂開了數(shù)道小口,幾只乳白色的蟲子從里面調(diào)皮地竄出來……
“疼!好疼啊——”顧婷婷的臉上已爬滿淚水,定定地望著上空,悲憤而無助。
而那藏在她肚子里的東西,蠕動地更加肆意,甚至……還唱起了歌,用小孩稚嫩而無邪的聲音:
“世上只有媽媽好……”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里找……”
那是什么……
湯棗泥是無神論者,可如今著匪夷所思的景象,讓她驚呆了。
“愿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
忽然,一名膚白如雪,襟黑似夜的少年,出現(xiàn)了。
七分冷淡,三分笑傲風月。
目光凜冽,與棗泥近乎呆滯的表情激烈碰撞,似曾相識得竟有故人復歸意味……
他叫杵戊。
一俯身,他一手摁住顧婷婷獻血四溢的小腹,一手靈活地轉動著木篩,雙眸輕啟,閃爍著凜冽的光澤:“嘖,嬰靈而已,也配叫大生意?”
“同學你沒事吧!”身后是剛趕來的冷凝泉,氣喘吁吁地望著棗泥。
“我沒事,只是婷婷她!”棗泥這才回過神,目光從杵戊臉上收了回來,一手指著顧婷婷,焦慮勝過了好奇。
“不礙事兒!這位小師傅可有能耐了!”冷凝泉放心了走了過來,露出笑容。
“別吵!辫莆靸墒謱捵∫桓t線,嫻熟地捆住顧婷婷的手腳,抽出一支竹筒,將類似血一樣粘稠的東西從她頭頂快速淋下。
“哈——”
散發(fā)著刺鼻酒精味兒的白煙迅速沸騰,血跡斑斑的顧婷婷拼命地掙扎,那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去吧!绷季茫莆炱届o地開口。
“出來了?”冷凝泉嚴肅地看著這一切。
“也就是說……已經(jīng)沒事了?”欣喜使棗泥平靜了下來。
“還沒完事。”杵戊看著靜靜睡去的顧婷婷,蹲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塊狼藉的小腹:“嬰靈只會附在小孩子身上,所以,這肚子里的,不是別人,是這個女人的孩子!
“你是說婷婷她?!”棗泥難以置信地像杵戊靠近了一步。
“嗯,只可惜,我來這前,這個孩子已經(jīng)胎死腹中,可母體的怨念支配著他的靈魂不肯上路。這樣下去,這個女人有生命危險請筆仙是來不及了,沒有靈媒問路這事是成不了,果然是張大票!辫莆煺f著,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據(jù)我所知,這一帶可是沒有靈媒的啊。”冷凝泉已從容不再。
“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女人,你過來!辫莆焐斐鍪,向一旁的棗泥勾了勾手指。
棗泥毫不猶豫地蹲在了他身邊。
杵戊大致打量起來,一把扯下她胸前的白玉:“愿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
棗泥臉色一青,呼吸開始困難,頓時淚如泉涌……
“你說三年不長,轉眼即逝,到時就光明正大地把我娶回家,可你又迫不及待地告訴我,我們遲早會在一起的?對于這份愛情,我選擇了至高無上的相信,可為什么……為什么……我們的關系被揭曉后,你經(jīng)不住老師勸導,父母的責罵,同學的嘲諷,灰溜溜地讓我把孩子打掉,這是我們的孩子!”
“混蛋!這是我們的孩子。∧氵@個騙子!你不得好死……”
棗泥的臉色越發(fā)地慘淡,嘴唇隨著咆哮嘶吼,開始微微泛白,她瘋狂地顫抖著,淚水與猙獰交錯,和先前完全判若兩人。
“真是混蛋!崩淠唤站o了拳頭。
“等她說完!辫莆鞂⑿揲L的十指分開,緊貼住棗泥潔白的額頭。
“羅姍那個賤女人!知道我的事后,硬拉我去剁掉這孩子。還有李萌萌那個死軟妹,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假惺惺的關心全然退去,撒腿就跑巴不得公之于天下!她們沒一個好東西!都想我的孩子死!……我可憐的孩子啊……成天哭哭啼啼的,好像在說,媽媽,我好餓,好想吃東西……于是我捆了她們,把她們藏在生物實驗室里,等今晚把湯棗泥這個礙事精也解決掉,就和我的孩子一起享用這美味佳肴!噗哈哈……不,我的孩子說他不會就此罷休,他還要吃掉他狼心狗肺的父親,吃掉他無情的爺爺奶奶,還有那個該死的班主任!最后……再把他的媽媽也吃掉……這樣……我的孩子就能白白胖胖地出世了……”
“這豈止是嬰靈啊,分明是心魔作祟,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如今被折騰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冷凝泉蹲了下來,看著棗泥痛苦而憔悴的臉:“小師傅,是時候動手了,再這樣下去,這位同學是熬不住了。”
“……”
杵戊若有所思地看著棗泥,終于移開了緊貼在她額上的手指。
“汝愿已明,逝者安息!
棗泥身子骨霎時一軟,‘撲騰’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