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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你的嬌妃掉馬了
作者:沉晨
正文
正文 第1章重生
    “去,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能救你的族人!

    “殺了他!”

    匕-首被強(qiáng)硬的塞入掌中,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常熹踉蹌著險(xiǎn)些栽倒在晉云身前。

    “為什么還不動手,你難道就不想救你的族人?”

    身后之人步步緊逼,常熹蒼白著臉撿起掉落的匕-首,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

    晉云一襲白衣早已被鮮血浸染,肩胛骨處兩根鐵索洞穿而過,便是面如金紙他也仍舊身姿筆挺,那雙寒潭般的黑眸清泠泠看著她,眼中似有蒼涼失望。

    心臟仿佛被針扎著,常熹閉了閉眼,手中的匕-首攥的更緊了一些。

    “原來,你同我成婚五年,竟是為此。”

    晉云清清淡淡的開口,嗓音不復(fù)以往的溫潤,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低啞。

    “五年了,也怪難為你的!彼托Τ雎,冷不丁咳嗽幾下,蒼白唇角溢出鮮血。

    常熹唇瓣翕動,想說什么最終卻只艱難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是她辜負(fù)了他,可曾經(jīng)救她的人是季長平,她心悅的人也是季長平,為了季長平她什么都愿意做,可她沒想到,季長平早已不是她記憶中那個翩翩公子,如今的他自私狹隘,狂妄暴戾,為權(quán)力不顧一切。

    是她瞎了眼迷了心,為了他將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常熹握著匕-首慢慢蹲下身,眸中浸潤著淚水,抬手輕撫晉云蒼白面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對不起,如果有來生,我定不負(fù)你!

    右手高舉匕-首,常熹眸色閃過一抹狠戾,直直盯著晉云不帶任何情緒的雙眸,在揮下去的一瞬間,她猛地轉(zhuǎn)過身照著身后季長平的脖頸狠狠劃過。

    鮮血噴濺,看著季長平不可置信的神色,常熹雙手顫抖著,神色卻格外冷靜。

    “我怎會一錯到底!

    地牢外,侍衛(wèi)蜂擁而至,常熹攥緊匕-首揮斷鐵索,晉云無力跌倒,她將人扶在懷中,用力撬開身側(cè)一塊地磚,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

    “云哥哥,自此以后,萬勿珍重!”

    頂著晉云震驚的神情,常熹扯出一抹笑將人用力推了下去。

    早在幾天前,她便命人在這處地牢外挖通一個隧道,就是為了救晉云,若非因著極其信任她,晉云這般天驕又豈會落到如此田地,是她百般算計(jì)使他身陷囹圄,如今,該是到償還的時候了。

    數(shù)不清殺了多少人,常熹死死守著那個通道,渾身浴血傷痕累累,直到力竭被數(shù)支長槍透體而過。

    軟倒在地,常熹背靠在墻上口中嘔出鮮血,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紅,人影晃動,身上又痛又累,心卻是輕松的。

    晉云,她終究是保住了,族人,也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黑暗席卷而來,常熹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無限遺憾和悔恨,閉上了雙眸。

    ……

    “你當(dāng)真想好了?”

    詢問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常熹撫著脹痛的額角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半晌才緩過勁來,一抬頭卻見著對面坐著她的父親,當(dāng)朝向國公常忠。

    “……父親?”

    “你當(dāng)真愿意嫁給端王?”中年男人撫著胡須瞇眼追問道。

    第二次聽到這個問題,常熹怔愣了一下,片刻后扯了扯唇角,“不愿意!

    話音剛落,常忠便皺了眉,“你方才可是親口同為父說愿意嫁給端王,怎的眨眼功夫又反悔了?”

    “端王對你的情意為父看的清楚,你與他既是兩情相悅,結(jié)親自是喜上加喜,可千萬不要犯渾。”

    常熹冷了神色,便是不清楚如今是何情況,可再面臨這般選擇,她卻不愿再重蹈覆轍。

    曾經(jīng)她想嫁給季長平,卻被勸住心懷叵測的嫁給了晉云,同他成婚五年未曾圓房,作為夫妻她亦是對他頗多冷淡,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她傷他甚深。

    “父親慎言!”

    她坐直了身軀,語氣平靜,“女兒與端王殿下清清白白,為著女兒聲譽(yù)著想,還望父親日后切莫再說這種話,端王殿下人中龍鳳,女兒自覺蒲柳之姿,配不上!

    常忠面色覆上一層薄怒,“要嫁與端王的是你,說不嫁的還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常熹直視他,一字一句道:“女兒不嫁!

    “女兒之所以與端王有來往,一是父親曾言端王乃良配,二則女兒年紀(jì)漸長卻始終不曾婚配耽擱了府中其余妹妹的婚事,三則端王殿下于女兒有意,四則,父親想要與端王府聯(lián)姻!

    “父親,沒有一個原因,是女兒真正想要嫁給端王!

    端王季長平早已非她記憶里那個端方如玉的少年,他是一個泥濘的沼澤,一旦踏入便是萬劫不復(fù),曾經(jīng)她因著恩情并不抗拒嫁給他,可現(xiàn)在她不愿意了。

    父親為著從龍之功,最終選擇了季長平扶持,可殊不知季長平就是一個喂不飽的白眼狼,向國公府對他的恩情在面臨抉擇時可以毫不猶豫拋棄,只為了達(dá)成他的目的。

    這樣的人,倘若她當(dāng)真嫁過去,只怕新婚夜便會是他的忌日!

    幼時的恩情她早已償還干凈,唯一虧欠的……只有晉云了。

    “你不嫁也得嫁!婚姻大事豈容兒戲!當(dāng)真是胡鬧!為父看你是腦子犯渾了,莫不是以為端王非你不可不成?滾去宗祠跪著,不反省好不許出來!”常忠被她一番話說的面色青紅交加,惱怒下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盞叮當(dāng)作響。

    常熹面色如常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一禮后不急不緩道:“氣大傷身,父親息怒,婚姻自不是兒戲,不嫁之言女兒是深思熟慮后所說,便是永不出宗祠,女兒亦是這般回答!

    “父親公務(wù)繁忙,女兒便不在此多打擾,女兒告退!

    說完,常熹不待常忠回答便徑直轉(zhuǎn)身離開。

    才走出書房便聽得身后瓷器碎裂的聲響。

    “姐姐怎惹得父親發(fā)了這般怒?”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在耳邊,常熹偏頭便見著一身嫩綠長裙的常玥佇立在廊下,神情帶著幾分好奇。

    “與你何事?”常熹微微一笑毫不留情道。
正文 第2章臣女答應(yīng)
    在她嫁給晉云之后,常玥便經(jīng)常借由她的名頭自由出入端王府,更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同季長平攪合在了一起,若非常玥故意讓她親眼見到季長平同她光天化日之下茍合,她竟是不知,她的好妹妹早便惦記上了端王妃的位置。

    更可笑的是,父親在知道這件事后竟也默認(rèn)了。

    常玥雖是庶出,可因著父親鼎力支持,最終竟也嫁入了端王府成了端王妃。

    想到她日后那跋扈的模樣,再瞧著現(xiàn)如今天真懵懂的神情,常熹只覺得惡心。

    “我也只是憂心姐姐同父親,姐姐怎的這般說話?”常玥噘嘴捏著衣擺委屈嘀咕道。

    常熹看著她,神情平靜無波,踱步到她身前強(qiáng)勢抬起她的下巴,語氣冷冽,“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與父親的話想必你聽得清楚,那我且告訴你,你姓常,是向國公府的姑娘,你不是端王的一條狗,他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好捧著點(diǎn)你的廉恥心,省的在外丟人現(xiàn)眼!”

    常玥委屈的眼神頓時浮上些許慌亂,用力掰開她的手結(jié)巴道:“我……我聽不懂姐姐在說什么!”

    “你聽力沒問題,腦子也正常,我說的話你給我記住了!背l淅渲樥f完便欲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常玥眼看她的動作心中一急,“大姐姐,端王殿下令我告訴你,他在春園等你!

    常熹背影微頓,她本還有些茫然為何還能夠在府中見到父親和常玥,但現(xiàn)如今卻好似明白了,一切又回到了當(dāng)初。

    她答應(yīng)季長平嫁給晉云的那天。

    她滿心歡喜的告訴父親自己想嫁給端王,可季長平卻利用她接近晉云。

    “我知道了!

    常熹淡淡回了一句后便大步離開。

    雖是并不愿再見到季長平,可父親態(tài)度堅(jiān)決,若是單由她自己想要改變父親的想法委實(shí)困難,不若就借用季長平的力量,也省的她與父親多費(fèi)口舌。

    這般想著,常熹便連婢女都未帶,孤身一人離了府往春園而去。

    至于常忠所說去宗祠反省,便等她回來再去。

    春園乃是一處供京中達(dá)官顯貴們游玩取樂之地,風(fēng)景別致且很是私密,因著季長平的關(guān)系,常熹已是此處熟客,侍從見著她便徑直引著她去見季長平。

    等到了一處園子,推門便見著季長平一襲白袍頭戴玉冠正坐在院中搖椅上優(yōu)哉游哉玩著投壺,聽到動靜轉(zhuǎn)臉見到她后欣喜起身,“喜兒你來了?”

    她的名字里有個熹字,若是有口音讀起來便是喜,與季長平相認(rèn)不久后她提過一回他口音變了的事,打那以后季長平便一直喚她喜兒了。

    常熹微微一笑,掩上門后坐到他對面的石墩上問道:“不知殿下使舍妹喚臣女來此所為何事?”

    “喜兒今日怎的同我如此生分,殿下臣女這般稱呼也講的出來!”季長平扔了手中的箭不悅道。

    “到底是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臣女不敢逾越!背l涞。

    季長平只覺得今日的常熹格外陌生,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到底是心里藏著事便也沒多想,隨口又責(zé)怪幾句后這才切入正題。

    “喜兒,我有一事相求!奔鹃L平面色頗有些難堪道。

    常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盞嗯了一聲,“殿下若有需要臣女做的,直言便是,何來相求一說!

    她的態(tài)度不冷不淡,季長平一時間倒是有些摸不準(zhǔn)她究竟會不會同意。

    “那晉云近些時日愈發(fā)的囂張起來,不過是一瞎子罷了,若非有些才學(xué),父皇又豈會讓他位列朝堂,這人就跟瘋狗一般,最近咬我咬的緊,我手下折損不少,他還在查我的底,據(jù)說已經(jīng)有了些眉目,你是知道的,我在父皇心中本就沒有分量,這兩年好不容易好了些,倘若讓此人在父皇面前胡亂攀咬,我今后的日子只怕艱難!

    季長平神情略顯落寞,“我幼時的情況你知曉,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耗費(fèi)了多少心血,怎會甘心被他破壞,可他手持父皇御令,便是我再不甘心,卻也不能插手分毫!

    “我本想著再過一陣便向國公提親,可……”

    “我怕再沒機(jī)會了。”

    他演的逼真,常熹卻險(xiǎn)些笑出來,這般情形當(dāng)真是同過去相差無幾。

    季長平借由幼時恩情向她賣慘,而她竟真信了。

    “所以,所以我想請你幫我,你與晉云頗有交情,倘若由你……”

    他話還沒說完,常熹便放下手中茶盞果斷道:“好,臣女答應(yīng)!

    季長平愣住,常熹抬眸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臣女答應(yīng)嫁給晉云!

    她懶得再聽季長平同她廢話,左不過到最后都是讓她嫁給晉云,進(jìn)入書房當(dāng)中盡力阻攔晉云調(diào)查他罷了。

    “你當(dāng)真……答應(yīng)?”季長平有些懵,他本以為此事會極難,卻沒想到他還尚未說出來常熹便果斷答應(yīng)。

    那段情誼當(dāng)真就值得她付出至此?

    “殿下所求,臣女自當(dāng)盡力,但此事家父只怕并不愿意,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若想?yún)f(xié)助殿下達(dá)成所愿,只怕還需勞煩殿下說服家父!背l湮⑿Φ馈

    “這……這是自然,我定會好好勸一勸向國公!奔鹃L平愣然道。

    常熹起身行了一禮,“臣女出來時辰已久,不便在外多耽擱,先行告辭!

    “啊……好,好的,那我讓車夫……”

    “不必勞煩殿下,臣女自行回府便可!背l漕h首說完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一出院門,常熹意外的見到了尚坐著輪椅的晉云。

    晉云向來喜好青色的衣衫,這會正坐在輪椅上位于不遠(yuǎn)處的柳樹下,雙眼覆著白紗,身邊沒有一個人。

    此時的晉云還尚未醫(yī)好雙眼,出行皆靠長隨推著,身體亦是孱弱,除了上朝外鮮少外出,今日怎會在此?

    “云哥哥?”常熹靠上去,眼尖的發(fā)現(xiàn)晉云搭在扶手上的手緊握成拳,骨節(jié)因著用力泛著青白色。

    “你怎的在此?閔書呢?”常熹環(huán)視一圈,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正文 第3章你可愿娶我?
    晉云咳嗽幾聲,常熹趕忙輕撫他的后背幫忙順氣,等人不咳嗽了這才推動輪椅道:“我先推你去一處院子避避風(fēng),這里風(fēng)大你身子弱別著了風(fēng)寒!

    片刻后,晉云沙啞開口,“你為何會在此處!

    常熹不甚在意道:“來此見一個人,正準(zhǔn)備回去呢!

    “見誰!

    常熹覺察到他語氣有些不對,晉云此人性子雖是清淡,待人卻向來溫和有禮,對她更是多有縱容寵溺,尤其是婚后,更是對她有求必應(yīng),甚少用這般冷淡的口吻與她說話。

    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而且好似以前她同季長平分別后并未在春園見到過晉云。

    不過那時她同季長平糾纏好一陣子,說不得是錯過了也不一定。

    “見端王。”她如實(shí)回答。

    輪椅轱轆滾過地面壓出兩道輒痕,半晌后才聽到晉云用沙啞的聲音道:“他并非良配。”

    常熹輕笑出聲,“我知道。”

    下一瞬,推動受阻,晉云兩手按住車輪,聲音沉冷,“既是知道,緣何還與他糾纏不清!

    “從前是因著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可如今恩情已經(jīng)還完,我與他自此再無干系!背l鋼荛_他的手嗔怪道:“你也不怕傷著手!

    晉云卻仿佛觸電般縮回手,常熹眼尖的瞥見他耳根微微泛紅。

    正巧此時已經(jīng)到了一個院子外,常熹將人推進(jìn)去,喚了此處侍從來吩咐熬一碗姜湯送來,隨即又倒了杯熱茶試好溫度塞入晉云手中。

    “入了秋天氣反復(fù)無常,你也不知道多穿點(diǎn),這杯茶拿著暖暖手,方才摸著涼的緊,小心別又病倒了!彼跣踹哆兜恼f著,卻沒注意到男人覆著薄紗的雙眼正看著她。

    “閔書呢,明知你不方便他怎能將你一人扔在那處!

    “我有事托他去辦!睍x云垂眸淡淡道。

    常熹坐在他對面,一時竟是不知該說點(diǎn)什么,腦中突然閃過方才同季長平說的話,她深吸口氣有些局促的捏著衣角小聲道:“云哥哥,你……你愿意娶我嗎?”

    正在把玩茶盞的晉云動作微頓,片刻后道:“你心悅之人是端王。”

    “不,不是他!背l涫缚诜裾J(rèn)。

    “可也不是我。”晉云淡色薄唇微扯,語氣多了幾分薄涼。

    常熹深吸口氣,起身蹲到他面前,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卻仍舊認(rèn)真的注視他的眼睛,“可以是你,也愿意是你。”

    “云哥哥,你可愿娶我?”

    晉云微微垂首,眼前雖是模糊一片,卻仍舊能夠在腦海當(dāng)中清晰的勾勒出她的模樣。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嫁給了他,雖然她并不開心,可他卻努力的想要讓她開心,五年夫妻的結(jié)果卻是他被背叛,親眼見著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頭也不回的拋棄他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這場婚事,從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他不信邪,來到夢里的最開始的地方,卻親耳聽到她為了幫助那個男人,愿意嫁給他。

    一時間他竟是有些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夢,還是現(xiàn)在是夢。

    常熹見他半晌沒回答,心中亦是有些不安,正想再說點(diǎn)什么,就聽到晉云用格外清淺淡漠的語氣回道:“我不愿!

    常熹愣住。

    這是她所料未及的,明明從前她跟他說了后沒多久,晉云便上門提親,這回怎就不愿了?

    而且她想著嫁給他以后幫他盡快解決眼睛的問題,給他調(diào)理身子,這些都是經(jīng)年累月的精細(xì)活,晉云單靠自己想要恢復(fù)眼睛最少還得兩年時間,她不想他受這份苦,左不過重來一回仍舊是贖罪的,她心甘情愿。

    可如今這人卻不愿娶她了?

    常熹陡然站起身,一時間竟是都不知道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

    “不是……這是為何?”

    “常姑娘,請回吧!睍x云擺出一副送客的態(tài)度。

    常熹怎會甘心離開,她不明白為何晉云是這般態(tài)度。

    “你不說一個原因,我不會離開的。”她也是豁出去了,面皮燥的慌也仍舊固執(zhí)的蹲在他身前。

    “常姑娘的心意,晉某福薄,消受不起!睍x云拂開她的手自行轉(zhuǎn)動輪椅。

    常熹又給強(qiáng)勢的掰回來,兩手撐著輪椅扶手,俯身湊近他,居高臨下略帶惱意道:“你福如東海著呢!”

    女子吐息伴隨著馨香拂面,晉云下意識往后仰,薄紅再次浮上耳根,清雋秀雅的面容罕見多了些許的慌亂,“你!你怎能如此!”

    “我如何?”常熹再湊近了些,兩人面龐相距已經(jīng)不足一指。

    夫妻五年,便是未曾圓房,卻也有同床共枕的時候,如此這般她倒并不覺得不妥,甚至還生出些許趣味來。

    晉云此時已經(jīng)不止是紅了耳根,便是如白玉般的面龐也爬上了紅暈,兩手緊握扶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仰,向來清冷如竹般的人,這會子硬是讓常熹逼出了幾分窘迫和可憐來。

    “主……子……”

    兩人僵持間身后陡然傳來干巴巴的聲音,常熹抬頭看去,就見著晉云身邊的長隨閔書正一臉呆滯的看著兩人。

    幾乎是一瞬間,常熹閃電似的站直身體往后退了幾步,面皮登時紅了個通透。

    “主子,你……”閔書看看背對他的常熹又看看輪椅上坐著的晉云。

    “出去!”晉云偏頭低喝道。

    閔書也正覺得尷尬,一聽這話頓時一溜煙的出了院子。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常熹摸著滾燙的臉心中羞恥異常,一時間根本想不到自己要說什么,還是晉云先開口問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常熹一聽頓時轉(zhuǎn)過身來,“作罷?不可能!”

    晉云搭在扶手上的手收緊,“你既是與端王糾纏不清,又何故說嫁與我的話?!”

    聽到這,常熹有些回過味來,莫不是她與季長平的談話叫他聽了些去,這是誤會了?

    “我沒有與他糾纏不清!背l渖钗跉,“今日我來見他,亦是因?yàn)槲蚁爰藿o你。”

    “季長平欲要利用我,父親亦是想要同端王府聯(lián)姻,我卻是不愿的,然而單憑我一己之力無法改變,季長平是一個契機(jī),只要他能勸動父親,我與你的婚事便是板上釘釘,這才是我來見他的原因!
正文 第4章警告
    “如今季長平為了他自己定會勸動父親,屆時我自然能夠如愿嫁給你,至于成婚以后,我哪里知道他是誰!”

    常熹此言說的嬌蠻,晉云聽得心頭一動,唇瓣微啟欲要說什么,最終卻還是強(qiáng)行壓下。

    “此事往后再議!

    “還議什么議,就這樣定了!我等你來娶我!”常熹牽起他的小拇指勾了勾,隨后不等他回話,便笑嘻嘻的快速離開。

    等到人消失不見,院子外的閔書走進(jìn)來。

    “主子,常姑娘可真是膽大,哪有閨閣女子似她這般做派,當(dāng)真就不怕被旁人瞧見了傳出去對她清白有損。”閔書一邊說著一邊搖頭。

    晉云低著頭,半晌后淡淡道:“管好你的嘴。”

    閔書一哆嗦,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言了,趕忙俯首道:“屬下多嘴,主子息怒!

    見晉云沒回話,閔書這才起身低聲道:“主子,屬下查到今日常姑娘主動向向國公提出嫁給端王的話!

    晉云淡淡嗯了一聲,“繼續(xù)盯緊季長平的動向,回府罷!

    “是!

    ……

    離開春園之后,常熹并沒有直接回國公府,而是轉(zhuǎn)向另外一處隱蔽的私宅。

    晉云的病其實(shí)是中的一種毒,倘若發(fā)現(xiàn)的及時及早拔除倒是并無大礙,但因著一些原因,毒素并沒能及時清除,錯過了最佳的祛毒時辰,治療他的大夫只能想出暫時抑制毒素的辦法,最終結(jié)果便是晉云用一雙眼睛的代價換取了人活著。

    那個毒她可以解,只是也得費(fèi)些手段,所需藥材也極為金貴,她還得好好準(zhǔn)備一番才行。

    站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宅子前,常熹輕叩門扉,用特殊的暗號傳遞給門里的人身份。

    等到她敲完,門被人從里打開。

    常熹一跨入院子便見著一中年男人滿臉愁苦的向她哭訴道:“哎喲喂主子,您總算是來了,您再不來,宮里那位可就真要住進(jìn)來了!”

    “收!”常熹瞪了他一眼,“來就來,你只道我不在便是,他們又不知道神醫(yī)是男是女,你胡謅了他們還能找人求證不成?”

    “我這次來是需要你幫我準(zhǔn)備些藥材!彼龔男渲腥〕鲆粡埣,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種藥材名稱。

    中年男人掃了一眼險(xiǎn)些沒跳起來,“主子!您這是治病呢還是給自己攢嫁妝呢!這這這,還有這!這些可都是萬金難求的寶貝,怎么到您這就是來一根來一捆的呢?!”

    常熹嘖了一聲,“你還真別說,這可的確算得上是嫁妝了。”

    “您要成婚了?!”中年男人一臉震驚。

    常熹嗯了一聲,“不過他還沒答應(yīng),先準(zhǔn)備上吧,早晚的事。”

    這輩子不論是出了什么變故,晉云她定會傾盡一切護(hù)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至于季長平,她會一層一層扒掉他虛偽的皮!

    交代完事情,常熹直接回了府,在外面耽擱的時辰有些長,回府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管家見著她恭敬道:“大姑娘,老爺在書房等您呢!

    常熹嗯了一聲,半點(diǎn)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徑直向著書房走去。

    路上又遇著常玥,這一次,常熹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嫉妒。

    步伐一頓,常熹偏頭看向常玥,含笑沖她勾了勾手。

    “姐姐……?”

    因著之前的警告,常玥莫名對她有了些許的畏懼,眼下見著她這幅神情不自覺往后稍退些許。

    常熹笑容微斂,“過來!

    她語氣暗含警告,常玥心頭一跳,心跳如擂卻只能硬著頭皮一點(diǎn)點(diǎn)走到常熹身前。

    在整個國公府中,常熹絕對是橫著走的存在,只要是做的不過分,便是父親亦奈何她不得,更遑論本就寵著她的老夫人,哪怕常熹生母已經(jīng)去世,她的母親成為了國公夫人,她也不敢明目張膽挑釁常熹。

    但是,早晚有一天,她要把常熹狠狠踩在腳下!

    常玥咬著牙面上裝的怯懦害怕的模樣,常熹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忽而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臉上。

    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常玥險(xiǎn)些被扇的跌倒在地,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不可置信的捂著臉看向常熹。

    常熹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邁步上前逼近,抬手掐住她的下頜眸光冰冷,“知道我為什么打你嗎?”

    她渾身都挾裹著森冷的殺氣,常玥常年待在深閨之中,何曾見識過這種用人命堆出來的氣勢,嚇得哆嗦說不出一句話,眼淚在眼眶當(dāng)中彌漫,渾身抖個不停。

    “記得我跟你說過什么嗎?”

    “嗯?我告訴過你,你是向國公府的二姑娘,是我常家的人,你生在這里代表的便是我常府的臉面和聲譽(yù)。”常熹甩開她的下頜,拿出帕子拭了拭手,漫不經(jīng)心的道:“但是你卻私底下勾結(jié)外男,暗中通風(fēng)報(bào)信,更是一心的攀龍附鳳,置整個國公府的名聲于不顧,你說,你該不該打?”

    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常玥便被季長平給收攏,不僅在她面前挑撥離間,更是替季長平監(jiān)視她的一切動向,為季長平創(chuàng)造了不少機(jī)會,曾經(jīng)的她當(dāng)真以為常玥是出于好心,可時過境遷重來一回,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妹妹天真善良的表皮下,藏著的是一顆多腐朽貪婪的心。

    “姐姐!你!你怎能打我!勾結(jié)外男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憑什么將這個污水潑到我的身上!”常玥氣急敗壞的叫道,心中因她所說慌亂無比,總覺得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可她與端王之事向來隱蔽,又從未曾出過紕漏,她怎會發(fā)覺?

    而且今日的常熹格外駭人,不僅性子大變,便是對她的態(tài)度也很是怪異,再不復(fù)往日和睦的姐妹情誼,她是瘋了不成!

    見常玥失了分寸,常熹倒是半點(diǎn)不意外,甚至露出一分笑容來,“我不與你多分辯,但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倘若再將我的事情私下里告訴旁人,便是母親亦難保你!

    說完之后,常熹目不斜視與她擦肩而過,臨錯開之際壓低了聲音狠戾道:“你大可試試我的手段!

    言罷,大踏步離開。

    一旁的管家至始至終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見常熹離開立即快速跟了上去。
正文 第5章瓊林宴
    等到兩人走遠(yuǎn),常玥才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流著淚的眼中滿是刻骨的怨毒,“常熹!。∥乙闵蝗缢溃!”

    重重喘了好幾口氣,常玥擦干眼淚咬牙心中定下毒計(jì)。

    她不過就是占著國公府大姑娘的名頭罷了,怎敵得過端王身威權(quán)重,她定要告訴端王這個賤女人一心只想嫁給那個瞎子,根本就不愿意嫁給他!

    她也是國公府的姑娘,娶她跟娶常熹別無二致,她才是那個真心實(shí)意想要幫他的人!

    若是端王殿下能夠出手相助,她定要常熹身敗名裂!

    另一邊,常熹教訓(xùn)完常玥后便云淡風(fēng)輕的來到書房,常忠坐在太師椅上眉頭緊鎖,見到她頓時露出怒容,“你還知道回來!”

    常熹規(guī)矩的先行了一禮,不等常忠回話便起身坐到一旁,神色淡淡道:“女兒本是想要去祠堂,奈何二妹妹告訴我端王殿下尋我有要事相商,殿下身份尊貴,女兒乃是臣女不敢不從,只得先行去見過殿下后這才匆匆回府。”

    常忠一聽她是去見了端王,怒容頓時微斂,皺眉問道:“端王殿下尋你何事?”

    常熹輕笑一聲,“我說出來父親怕是不信,屆時自有端王殿下與父親分說!

    “父親若是沒有旁的事了,那女兒便先行告退前往祠堂受罰。”

    常熹起身便打算離開,常忠臉色頓時又黑下來,罰她去祠堂是他一時氣怒下的氣話而已,他怎會不知便是去了祠堂他這個大女兒也不會有半點(diǎn)悔過之心,之所以去不過是給足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面子罷了。

    “還去什么去,今日瓊林宴,陛下特赦準(zhǔn)許百官攜女眷進(jìn)宮赴宴,前些日子便同你說過,你莫不是忘了不成?”

    常熹神色一怔,旋即想起記憶之中的確是有這次的瓊林宴,并且最巧的是,此次乃是恩科,瓊林宴正巧趕上牛女節(jié),因此今上才會于瓊林宴特許百官攜女眷入宮共賀。

    而這次宴會上,她還記得,晉云會遇險(xiǎn)。

    因著他雙眼有疾,入宮不得帶侍從,只能帶貼身長隨婢女,因此遭人算計(jì)落水病了整整大半月有余。

    想到這,常熹雙眸微微瞇起,眼底劃過一抹冷芒,再看向常忠時神色已恢復(fù)如常,面上微笑道:“女兒自是記得,但父親有令在前,女兒豈敢違背!

    常忠被她這話堵得喉嚨一噎,忍了又忍這才惱怒的揮手呵斥道:“既是沒忘還不趕緊去收拾!”

    常熹福身告退,從始至終都將禮儀做到無可挑剔。

    方將門給掩上,門里便傳來一道響亮的瓷器碎裂聲。

    常熹聳聳肩,不知又是哪個茶盞慘遭毒手。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dāng)已到了進(jìn)宮赴宴的時辰,常熹這番挑了一襲銀朱色的羅裙,端莊中透露出些許的張揚(yáng),本就明艷的臉輕施妝容更顯得整個人艷麗逼人。

    常玥在看到她的裝扮時險(xiǎn)些沒咬碎一口銀牙,為著平素里裝出的模樣,她不得不舍棄自己喜愛的艷麗衣裳,只穿了一襲淺藍(lán)色的薄紗長裙,站在那里配上嬌柔的神情,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極是惹人憐愛。

    她向來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是什么,可這副模樣跟艷光四射的常熹比起來,簡直就像是陪襯一般,她心中豈能甘心!

    常熹被婢女?dāng)v扶著邁出府中大門時連個眼風(fēng)都沒給她便徑直上了馬車,馬車?yán)镆炎藝蛉岁愂,見著她后柔柔一笑,親昵道:“熹兒來了,來坐!

    常熹見她這副模樣,便也配合著輕輕一笑,頷首道:“讓母親久等了!

    她那一巴掌力道可不小,常玥臉蛋子應(yīng)當(dāng)還腫著,陳氏不可能看不出來,便是如此也能夠在她跟前表現(xiàn)的毫無異樣,如同無事發(fā)生一般,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城府當(dāng)真了得,莫怪能夠從姨娘爬上國公夫人的位置。

    姨娘被扶正之事便是普通百姓里也罕有發(fā)生,畢竟姨娘說到底是妾,不過比下人身份稍微好上一點(diǎn)罷了,便是陳氏出身自六品官員之家,只要做了別人的妾,除非是宮里,否則都會被旁人瞧不起,這等低賤身份,官宦之家便是寵妾滅妻亦不會選擇扶正,頂多當(dāng)個貴妾寵著,可她偏偏哄得父親不顧規(guī)矩和旁人的眼光,硬是將她抬為了正妻,這手段,的確不俗。

    國公府因著這事,暗地里早不知被人當(dāng)做茶余飯后談資調(diào)侃多少回了。

    這些想法在腦海當(dāng)中不過轉(zhuǎn)瞬即逝,都是她過往想過卻沒深想的事,雖然她勸阻過父親,奈何祖母最終也同意了她便沒再多話。

    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來,陳氏這種女人又豈會這般容易滿足,往后的那些事中,她又占了什么樣的角色呢?

    陳氏端了杯茶遞給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嘆口氣道:“玥兒那丫頭打小叫我慣壞了,今兒不知怎的竟是惹你發(fā)了那般大的火,不過長姐如母,你到底比她懂事許多,玥兒往后還需得你多多提點(diǎn)些才好,可莫要因著她年紀(jì)小不懂事影響了你們姐妹的感情才好!

    常熹聽罷心中嗤笑,她這個做母親的還在呢就跟她提長姐如母,這不就是擺明了告訴她越俎代庖了嗎?

    “母親說的極是,二妹妹的確年紀(jì)還小,有些事做的不夠妥帖,不僅誤了她自己還影響闔府上下的名聲,女兒也是迫不得已這才親自教訓(xùn),心中也是心疼的,只望經(jīng)此一事,二妹妹能夠懂點(diǎn)事吧!背l浜(yīng)道。

    陳氏神情微僵,但轉(zhuǎn)瞬便恢復(fù)如常,頗為感慨道:“到底是你懂事,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話剛說完,常玥便上了馬車,僵著臉坐到了常熹對面。

    馬車駛動,陳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常熹先聊著,言語之中無不有試探之意,常熹也有一一耐心的笑著回答,你來我往下陳氏漸漸被堵得有些說不來話,好在已經(jīng)到了宮門外,陳氏不動聲色的吐了口氣。

    三人下了馬車乘坐轎攆入女眷所在之處,常忠則去了百官宴席。
正文 第6章教你們規(guī)矩
    入了宮見過皇后,吃了些酒用過膳,前朝宮宴便也結(jié)束,恩科士子及官員們被安排在了沁苑游玩,男子在東,女子在南,相距不近不遠(yuǎn)又恰好遙遙能夠瞧見彼此。

    這便是此次宮宴的又一用意。

    常熹吃了些酒感覺身上有些燥熱,便攜了貼身婢女在湖邊一處八角涼亭坐著歇息吹風(fēng),一邊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何人想要害晉云。

    思來想去晉云如今也不過是區(qū)區(qū)從四品監(jiān)察御史兼正五品內(nèi)閣學(xué)士,便是身在內(nèi)閣卻也因著雙眼有疾幾乎不參與黨派之爭,更遑論結(jié)仇,要說她能想到的只有季長平,畢竟今日他可是親口說過,晉云接到御令調(diào)查他,逼得他幾乎狗急跳墻,連讓她嫁給晉云幫他這種下作至極的手段都想出來了,可見對晉云忌憚之深。

    那么此次當(dāng)真會是季長平所為?

    常熹趴在欄桿上一邊吹著風(fēng)一邊細(xì)細(xì)想著,季長平嫌疑屬實(shí)太大,轉(zhuǎn)念一想她又有些懊惱曾經(jīng)對晉云關(guān)注太少,如今回想關(guān)于他的事情,竟是大多數(shù)都模糊的。

    耳邊隱隱能夠聽到湖對岸傳來的男子笑聲和說話聲,常熹探首望去并未能瞧見晉云,心下不免有些失望,又擔(dān)心他的安危,畢竟她只知道此次晉云會遇險(xiǎn),具體何時卻是不知的。

    正想著,就見著湖面上遠(yuǎn)遠(yuǎn)飄來一艘畫舫,舫上隱約有絲竹之聲,影影綽綽不少人。

    沒等常熹瞧清楚,身后便由遠(yuǎn)及近響起一陣女子的嬌笑聲,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一行五六個官家女子自假山后繞出向著湖邊走來,一邊走一邊說笑。

    常熹略微蹙眉,卻沒有起身離開,那一行人瞧著所去方向倒是不會進(jìn)這個亭子,便是不欲聽她們嬉笑忍忍便也過去了。

    但緊接著她耳尖的聽到有一女子提到了晉云。

    常熹豎起耳朵去聽。

    “可惜了那副容貌,若非瞎了,憑他的年紀(jì)能夠官居四品倒真是個良配!

    “也就你看的上,莫說此人是個瞎的,你瞧他那出身,一個寒門子弟怎配得上我等家世?便是官居四品你且看看他的官職,鑒察院那可是個人憎鬼厭的地兒,他一個沒家世的,倘若當(dāng)真嫁了過去往后日子有的難過!

    “巧兒這話我也是認(rèn)的,莫看他現(xiàn)在風(fēng)光,一個沒家世背景的瞎子在鑒察院不定能待多久呢,且瞧著吧!

    “噓你們小聲些,這話可不敢叫旁人聽了去!

    “聽了去又如何,我也沒說錯,你看他日日坐著那輪椅,指不定啊……他不行呢哈哈哈哈……”

    常熹面無表情站起身。

    “姐妹們聊得熱鬧,不妨也說與我聽聽,好叫我也高興高興!

    她聲音不大不小,偏生此處寂靜,陡然冒出的聲音讓那幾個貴女登時被嚇了一跳,發(fā)出幾聲倉促的尖叫。

    “誰在那!給我出來!”

    一個貴女惱羞成怒喊道。

    常熹雙手?jǐn)n于身前不緊不慢從涼亭陰影之中走出,明艷面容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倒是我心急聽熱鬧,嚇著諸位了,我給各位賠個不是!

    那幾個貴女見到是她倒是稍稍松了口氣,最先喊話的那個貴女梗著脖子道:“我倒是誰,原來是向國公府的常大姑娘,常大姑娘怎的一個人在此處,還偷聽我等談話?”

    常熹此時已經(jīng)不緊不慢走到了幾人面前,帶笑黑眸一一掃視過幾人后輕笑道:“原是吃了點(diǎn)酒難受尋個僻靜地方坐坐,未曾想竟是遇到幾位也來到此處,偷聽可談不上,畢竟幾位聲音可不算小,我便是捂著耳朵,也還是能聽到的!

    “說來我方才聽到幾位在討論晉大人?”

    幾人一聽此話皆是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貴女打量她道:“是又如何?”

    常熹笑著道:“我聽幾位的意思,對那晉大人很是瞧不上?”

    另一貴女大抵誤會了些什么,聞言接話道:“他那般身世,也就那些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愿意嫁了,我們可沒說錯。”

    “方才我還聽到說晉大人不行的言論?”常熹撫著袖口不緊不慢含笑問道。

    說出這話的貴女面皮微微一紅,到底還是接話道:“我也是聽說!

    話音剛落,便聽啪的一聲脆響,那貴女面上便捱了一巴掌。

    陡然的舉動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被打的貴女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緩緩收回手的常熹,“你你敢打我?”

    “常大姑娘!你這是何意!”其余貴女皆是憤怒道。

    常熹笑容收斂,語氣冰冷,“我在教你們規(guī)矩!

    “未曾想到現(xiàn)在世家貴女便是這般教養(yǎng)嗎?妄議誹薄朝廷命官,肆意造謠中傷,言語之輕浮簡直不知羞恥!”

    被打的那個貴女哪里甘心,這會緩過來了當(dāng)即抬手便要打回來,常熹眸光微轉(zhuǎn),毫不留情抬腳便踹了過去。

    那貴女被踹的直在地上滾了一圈半晌起不來身,其余貴女目瞪口呆看著,“常熹!你怎么敢!”

    “我怎的不敢?”常熹收回腳抖了抖衣裙,至始至終神色淡然,銳利目光掃視她們幾人,語氣帶著警告道:“你們給我記好了,再叫我發(fā)現(xiàn)你們滿嘴胡言亂語,可就不是一巴掌這么簡單,你們也大可回去告狀,但我若是一不小心將你們今日所說傳出去,咱們且瞧瞧你們能落得什么下場!

    她通身的凜冽氣勢駭?shù)钠溆鄮孜毁F女禁不住瑟縮一下,那些話她們也是仗著沒人才敢說的,哪里想到竟會被常熹給聽著,甚至為次向她們動手。

    但的確如她所言,那些話一旦流傳出去,不僅她們家族名聲會受到影響,她們自己的閨譽(yù)更是會大損!

    再者幾人無一人家世高過常熹,所以這個虧,她們只能咬牙吞下。

    “是,我們?nèi)蘸蠖ú粫俸詠y語,常大姑娘教訓(xùn)的是,我們記住了!睅兹藢σ曇谎,趕忙匆匆低頭,拉起被踹了一腳的貴女猶如被鬼攆一般快速離開。

    常熹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哼了一聲,一想到方才她們議論晉云的那些話她就冒火,哪怕動手屬實(shí)沖動她也不后悔,那幾個回去定不敢告訴家里人,頂多自己使點(diǎn)手段報(bào)復(fù)回來,她卻是不怕的。

    解決了這幾個,常熹一回頭就見到那畫舫已經(jīng)飄近。

    畫舫二層幾個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正言笑晏晏的暢談著,常熹一眼看去瞳孔微縮,那些人當(dāng)中,正有面覆白紗的晉云。

    此時他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靜靜立于一旁,身側(cè)還有兩人似正與他談話。

    那兩人她眼生的緊,瞧著穿著應(yīng)當(dāng)也是哪家的公子,她又仔細(xì)看了看,并未發(fā)現(xiàn)季長平的蹤影。

    既是瞧見了晉云,常熹一顆心也提了起來,倏忽快步走至湖邊,渾身緊繃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畫舫之上。

    意外就在片刻之間,那幾個年輕公子玩鬧間也不知怎的就碰到了站在船舷邊緣的晉云,使得他整個人頃刻被擠下了畫舫,直直往水中落去。

    常熹整顆心頓時揪起,幾乎是想也不想便拎起裙擺踏水騰飛而去,堪堪在人即將落入湖中時將人接住,奈何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量屬實(shí)有些重,她險(xiǎn)些脫手,好在一咬牙終是將人帶上了畫舫一層。

    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畫舫一層的人更是愕然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

    “你怎會在此?”

    清潤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常熹看著眼前毫發(fā)無損的人徹底松了口氣,沒有注意到他對于自己險(xiǎn)些落水被救沒有任何多余反應(yīng)。

    “我在對岸歇腳,正巧看到!背l湫χ,一邊默默將微微顫抖的右手藏于身后。
正文 第7章落水
    顧不上隱隱抽痛的右手,常熹攥住晉云的袖子,焦急地問道:“云哥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

    關(guān)心則亂,雖然已經(jīng)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通,但不親耳聽到晉云的答案,她總不安心。

    “無礙!

    晉云的聲音一如往日的淡漠清潤,薄紗遮掩的眸子掃過衣袖,感覺到攥著自己衣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頓了頓,終究沒有將之拂開。

    確認(rèn)了晉云真的沒事,常熹今晚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想到方才驚險(xiǎn)的一幕,常熹的面色沉了下來,轉(zhuǎn)身冷眼掃過聚攏過來的人群,“誰推的人?站出來!

    常熹并未疾言厲色,但周身的氣勢莫名懾人。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之聲不斷,卻并沒有人主動站出來。

    常熹冷笑了聲,一眼掃過,將眾人的反應(yīng)納入眼底,自然沒有錯過人群中眼神閃爍的幾人,再觀這幾人身上的錦繡華服,常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當(dāng)即提步上前,直接將幾人揪了出來,重重摔在甲板上。

    “敢做不敢認(rèn),不過如此。”

    被當(dāng)眾下了面子的屈辱和常熹輕蔑的話當(dāng)即將幾個嬌生慣養(yǎng)的公子哥兒激怒,一人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囂張道:“他不是沒事嗎!誰知道他這么不中用,碰一下就掉下去了,真是個病秧子!呸!本少爺還嫌棄晦氣……。 

    噗通。

    這人話還沒說完,就在一道落水聲中消了聲。

    常熹收回腳,站在畫舫邊冷眼望著在水中不停掙扎的公子哥兒,聲音冷得像摻了冰碴子:“既然不會說人話,就好好洗洗你的嘴!

    眾人皆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識得常熹的皆低聲詢問身邊人,這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彪悍?

    常熹絲毫不理會眾人的反應(yīng),她現(xiàn)在只覺胸腔中怒火翻涌,一想到前世沒有自己,晉云當(dāng)真因?yàn)檫@幾個紈绔生生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她就恨不得將這幾人活剮了。

    轉(zhuǎn)身看向癱坐在地上的幾人,常熹冷聲道:“道歉。”

    幾人早就被常熹嚇破了膽,此刻被常熹冰冷的目光緊緊鎖住,一個個縮成鵪鶉似得,一疊聲的道歉。

    常熹心中清楚,這幾個人不過是幕后之人扔出來的探路石,懶得同他們多做計(jì)較。

    畫舫上出了這許多的變故,哪里還敢在湖中停留?侍從們七手八腳地將落水的年輕公子撈了上來,忙不迭地靠了岸。

    “慢著些,小心腳下。怎么不多穿一些?上次就提醒你了,你身子本就弱,剛剛又受了驚,若是再受寒可怎么得了?”

    常熹小心翼翼地陪著晉云下畫舫,嘴里念念有詞。那副模樣,仿佛晉云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晉云想著方才還威勢赫赫的姑娘在自己面前這般模樣,心頭一熱,但隨即又想到這一切不過是幻夢一場,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

    “常姑娘,你不必如此!

    “什么?”

    常熹茫然抬眸,她的全副心神都在晉云身上,怕他傷著怕他凍著,晉云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她竟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晉云頓了頓,才淡聲補(bǔ)充道:“方才的那幾人,你本不必如此的!

    常熹一愣,目光中染了幾分委屈幾分焦急:“云哥哥,你也覺得我太過分了?”

    別人怎么看她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晉云不行。

    聽著常熹傷心委屈的話語,晉云的心不受控制地抽疼了一下,逃避似得偏開頭,卻是難得給了解釋。

    “那幾人的父兄皆在朝中身居要職,你今日如此對他們,恐給自己埋下禍患!

    聽了這話,常熹頓時笑開了,繞到晉云面前,湊上前道:“你擔(dān)心我啊?”

    常熹的突然靠近打了晉云一個措手不及,他近乎慌忙地后退了半步,清冷的聲音中染上了一絲溫度:“常姑娘,請自重!”

    常熹也不惱,只笑嘻嘻地又上前一步,逼問道:“云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我?”

    眼看著晉云的耳根越來越紅,常熹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jī)會,徑自道:“云哥哥不用擔(dān)心,我既然敢動手教訓(xùn)他們,就自有成算。朝中勛貴子弟我大都識得,那幾人卻面生的很,要么是不入流的世家出身,要么便是膏梁紈袴之流,我豈會怕他們?更何況,今日是他們有錯在先,傳到家中他們自己也免不了一頓責(zé)罰,諒他們也不敢將此事鬧大!”

    常熹越說越是眉飛色舞,神色間盡是驕矜,加之今日特地妝點(diǎn)過的華服盛裝,愈發(fā)襯得整個人明艷不可方物。

    晉云透過薄紗,看著昏黃宮燈下映出的模糊倩影,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起那場幻夢中女子嬉笑怒罵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失神。

    常熹見晉云只盯著自己并未開口,又有些忐忑了起來。

    方才她這一番話,是解釋也是掩飾,畢竟今日晉云并未落水,若不是知曉前世,只怕她也不會如此盛怒。

    該不是被看出什么破綻了吧?

    常熹心里打著鼓,低低喚了聲:“云哥哥?”

    “……嗯!睍x云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為了我!

    “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不為了你要為了誰?”

    見晉云蹙了蹙眉正要開口,常熹忙伸出小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嬌聲道:“我不管,我們可以有過約定的。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云哥哥,你可不能反悔!

    唯恐晉云反悔,常熹眸子一轉(zhuǎn),直接提起了她心頭縈繞了一晚上的事兒。

    “云哥哥,今晚那幾人為何要將你推下畫舫?你與他們有什么恩怨不成?”

    被連番搶白,晉云很是無奈,他怎么不記得夢中的常熹這般的難纏,難纏到他竟有些不想再拒絕了。

    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牽扯進(jìn)來了。

    “不過是些朝堂紛爭而已!

    得到這個答案,常熹暗自撇嘴。晉云這是將她當(dāng)做小孩子哄呢。那幾個紈绔能牽涉進(jìn)什么朝堂紛爭?

    常熹正要追問,卻見兩人匆匆地往這邊來,只得暫且打住,看向來人,暗自警惕。

    等到來人靠近,常熹才隱約認(rèn)出來,這兩人似乎正是在畫舫上與晉云交談之人,似乎是晉云的朋友。
正文 第8章她不是誰都能議論的
    來人快步上前,連聲問道:“晉兄,你沒事吧?”

    晉云顯然是與這兩人熟識的,見二人這般焦急,忙安撫了一番。

    確認(rèn)晉云無礙,兩人這才長呼出一口氣,一身著青衫的男子憤憤道:“此事肯定是徐盛那幫人做的!要不是那小子攔著,我們又怎么會眼睜睜看著晉兄摔下去!”

    徐盛?常熹暗暗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豎起耳朵正準(zhǔn)備聽下文。

    兩人中較沉穩(wěn)的一個卻將剛剛開口的那位攔住,低聲提醒道:“行了,你也小聲些罷。宮闈禁地私議上官,若是讓旁人聽去了,你是不想要這寒窗十年換來的官帽了嗎?”

    聽聞此言,青衫男子雖依舊憤憤,且沒有再說下去。

    常熹暗道可惜,心中正盤算著要從這個“徐盛”入手好好查查,便聽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

    “晉兄,不給我們介紹一下你身旁這位嗎?”

    提起常熹,青衫男子也來了精神,沖著晉云擠眉弄眼道:“就是就是,方才一出美人救英雄,可是讓兄弟開了眼界啊!

    兩人的調(diào)笑中并無惡意,加之方才他們對晉云的真心關(guān)照,常熹已然將兩人當(dāng)做了晉云的好友,此刻也不惱,只是隨兩人一同笑著看向晉云。

    她也很想知道,云哥哥會怎么同好友介紹自己?

    晉云并不為幾人的目光所動,淡聲向兩人道:“向國公府常大小姐!

    轉(zhuǎn)向常熹的時候,晉云頓了頓,只簡單道:“他們是我的同期!

    他還是不想將常熹牽涉到這些朝堂紛爭當(dāng)中來,自然是讓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聽到他這般簡單的介紹,讓常熹不滿地暗地里瞪了他幾眼,但此刻有外人在場,她也不好發(fā)作,只好在心中盤算著改日要單獨(dú)找上晉云,讓他將兩人的關(guān)系說個清楚。

    正當(dāng)此時,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疊聲呼喊,其中一道聲音,讓常熹厭惡地蹙了眉,正是她那位好妹妹常玥。

    常熹私心里想要和晉云多待一會兒,奈何今日并非個好時候,只得轉(zhuǎn)向晉云,不放心地小聲叮囑了幾句,又對那兩位男子微微福身,道:“是我的家仆找來了,恕小女不能奉陪,告辭。”

    這才轉(zhuǎn)身快步往聲音來處而去。

    看著常熹遠(yuǎn)去的背影,一人不由感嘆道:“早就聽聞向國公府常大姑娘之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晉云突然的冷咳一聲,莫名讓人心頭一涼,駭?shù)媚侨嗣[手苦笑道:“晉兄,我可沒有別的意思,你這般嚇著我做什么?”

    “她不是誰都能議論的!

    話落,晉云轉(zhuǎn)身便往與常熹離開相反的方向而去。

    留在這里若是被尋過來的人看到了,只會對常熹不利。

    身后被扔下的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這副別人提都提不得一句的模樣,哪里是不能議論,根本就是已經(jīng)將人家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還不自知罷。

    另一廂,常熹繞過一片花圃,便正正撞上了尋過來的常玥等人。

    “姐姐!”

    常玥一眼看到常熹,做出一副驚喜的樣子,上前就想要拉住常熹的手。

    常熹哪里會讓她碰到?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躲了過去,冷聲訓(xùn)斥道:“慌慌張張,舉止輕浮,成什么樣子?”

    常玥被劈頭蓋臉一頓訓(xùn)斥,怔了怔,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來,心中早就將常熹罵了千百遍,面上卻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道:“姐姐,我也是擔(dān)心你啊。今日宮宴魚龍混雜,又有那么多外男在場,姐姐突然不見了,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么事兒,這才過來尋你的!

    說著,常玥頻頻看向常熹身后,手中的帕子攪作一團(tuán)。

    她可是聽自己的貼身侍女傳話,說是看到常熹和一個男子在此私會,才會匆匆趕來。

    這個賤-人,該不會趁著宮宴勾引端王殿下吧!

    這般想著,常玥就越發(fā)憤恨了起來,恨不得推開常熹沖過去看個究竟。

    常熹神色微冷,移步擋住常玥的視線,看向常熹的目光中滿是諷刺:“是嗎?倒是難得見妹妹這般關(guān)心我!

    “姐姐,你怎么能這般說呢?”

    常玥心中越是憤恨,面上就越要做出一副被人誤會的委屈模樣,可惜,常熹早就看透了她這副口蜜腹劍的嘴臉,再看她的作態(tài),只覺得惡心。

    這時,跟著常玥過來的幾位閨秀也紛紛聚集了過來,悄聲詢問著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常玥面露幾分難色,道:“勞煩諸位姐妹幫我尋人了,只是,今日之事,還請諸位不要宣揚(yáng)出去!

    說著,還掃了常熹一眼,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玥這副模樣,難不成這位常大小姐當(dāng)真是……

    常熹掃了眼常玥身后,呵,浩浩蕩蕩十幾人,這個架勢,哪里是擔(dān)心她?分明就是恨不得她出點(diǎn)什么事好將事情鬧大吧?

    竟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腌臜手段。

    “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未做見不得人之事,又有什么不能宣揚(yáng)的?”常熹自然不會放任常玥抹黑自己,望著來人中的幾張熟面孔,常熹笑得春風(fēng)和煦,指著幾人道,“方才我還同幾位妹妹在湖邊小亭中暢聊一番,不過是分開了片刻,怎么,幾位不記得了嗎?”

    話音微微壓低幾分,旁人聽不出什么,被常熹目光鎖住的幾人卻是想到方才被這女人教訓(xùn)的場景,哪里敢逆了她的意?

    她們得罪不起常熹,只能將怒火都轉(zhuǎn)移到了常玥身上。

    她們也不是傻子,看到這一幕,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被常玥利用了?

    “常玥,你說不清楚話就給本姑娘閉嘴!下次再讓本姑娘聽見,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這人罵完,狠狠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便走。

    人群中幾人跟著她一同轉(zhuǎn)身離去,不知道還以為是不喜常玥,實(shí)則她們是恨不得離常熹這尊煞神遠(yuǎn)遠(yuǎn)的。要不是常玥含含糊糊地將她們哄騙過來,誰愿意來招惹這位?

    原本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轉(zhuǎn)瞬間竟然只剩下了兩三個。

    常玥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fā)展,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素日與她交好的一人上前拉住她,低聲勸道:“阿玥,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常玥只覺地胸口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悶得要喘不上氣來,實(shí)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但此時眾人已然散去大半,她這才想起被常熹教訓(xùn)的恐懼來,也生了幾分退意。

    正不甘心間,卻陡然眼前一亮,對常熹身后喚了聲:“娘!”
正文 第9章貴妃娘娘
    常玥快步越過常熹,撲倒向國公夫人懷中,委屈道:“娘,你看姐姐她……”

    “玥兒!”不等常玥說下去,向國公夫人便拍了拍常玥的手,將她的話攔了下來,“貴妃娘娘面前,不得無禮。還不快給貴妃娘娘請安?”

    貴妃娘娘!

    常玥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向國公夫人身后還立著一行儀仗,一眾宮裝侍女齊齊簇?fù)碇晃粴赓|(zhì)華貴容貌嬌美的婦人,正是寵冠六宮的榮貴妃娘娘。

    這位可是端王殿下的生母!

    想到這里,常玥頓時緊張了起來,忙匆匆整理一番儀容,確認(rèn)自己并無失禮之處,才上前福身行禮。

    “向國公府常玥,見過貴妃娘娘!

    榮貴妃只神色淡淡地對常玥點(diǎn)了點(diǎn)頭,擺手示意她起身,卻轉(zhuǎn)而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常熹,露出幾分笑意,很是慈愛的招手道:“這位便是向國公府的大姑娘吧?站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過來,好好讓本宮瞧瞧!

    這般差別對待,讓常玥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指甲險(xiǎn)些掐到肉里。

    又是這樣!

    每次只要她和常熹站在一起,所有人就只會注意到常熹。明明都是向國公府的嫡女,憑什么,憑什么常熹就總要壓她一頭!

    常玥嫉妒地紅了眼,常熹卻滿是不耐。

    前世這位榮貴妃也是如此,總是對她表現(xiàn)得很是親近的模樣。當(dāng)時她天真的以為榮貴妃是真心疼愛她,將她當(dāng)做親近的晚輩,直到后來才看清楚,這女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在拉攏她,將她當(dāng)做對付晉云的工具。畢竟若是沒有她暗中相助,季長平又哪里是晉云的對手?

    至于常玥,榮貴妃更是從未將她看在眼里,即便是前世的常玥使盡了手段坐上了端王妃的位子,也從未得到這位婆母一絲半點(diǎn)的好臉色。

    她們之間如何常熹不想知道也不想管,只希望她們不要牽涉到自己身上就好,這才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誰知道榮貴妃直接點(diǎn)了她的名。

    這回是想躲也躲不過去了。

    既然躲不過去,常熹索性大方上前屈膝,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萬福禮,“臣女給貴妃娘娘請安!

    榮貴妃看著常熹行云流水的動作,眸中不由劃過一抹贊賞。她久在深宮,看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這簡簡單單的一個行禮,瞧著簡單,但常熹卻能做得賞心悅目,非出身名門幼承庭訓(xùn)之人,是絕計(jì)做不到的。

    對比之下,方才常玥的瑟縮畏懼,就更顯得小家子氣了。

    想到自己的兒子提到這位常大姑娘時的異樣,榮貴妃心中已然有了計(jì)較。這樣的姑娘心機(jī)手腕家世都不差,本來也是當(dāng)?shù)枚送蹂,只可惜,她讓端王動了心,若是留在身邊,只怕是禍非福?br />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不過轉(zhuǎn)瞬之間。

    在外人看來,只見到榮貴妃親自上前,很是親熱地牽起常熹的手,嗔道:“你這孩子,怎么和本宮這么生疏?你小的時候本宮還親手抱過你呢。”

    說著,榮貴妃似是想起了往事,嘆息道:“說來,本宮未出閣的時候同你母親也算是手帕交,只可惜……哎,紅顏薄命啊……”

    榮貴妃一番嘆息,眾人忙簇?fù)砩锨斑B聲勸慰,常熹卻是忍不住臉色微沉。

    這女人惺惺作態(tài)也就罷了,偏要牽扯上自己的娘親。手帕交又如何?她如果當(dāng)真念及與娘親一絲半點(diǎn)的情義,前世又怎會眼睜睜看著端王如此利用自己?

    常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垂袖掩住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右手,垂眸道:“謝娘娘關(guān)懷,禮不可廢,臣女不敢僭越!

    榮貴妃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見常熹知趣,心中對她愈發(fā)滿意。

    “本宮知道你這孩子是個懂事兒的。”

    眼見這兩人越聊越是投機(jī),常玥卻被晾在一邊,向國公夫人也坐不住了,打斷道:“娘娘,時辰不早了,臣婦和女兒們也該出宮了,擾了娘娘興致,還請娘娘海涵!

    榮貴妃望了眼常熹,她今日會同向國公夫人一同過來,本就是來見見這位常大姑娘。如今人也見著了,她的目的已然達(dá)到,也不欲要多留幾人,便擺手讓身旁的侍女替自己送幾人出宮。

    一直到三人坐上了回國公府的馬車,常玥的臉色都沒能緩和過來。

    今日她先是在一眾官家小姐面前丟了面子,又得了榮貴妃的冷臉,偏偏常熹順風(fēng)順?biāo),出盡了風(fēng)頭,這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向國公夫人看出常玥的不對,卻不清楚今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得暗中示意她稍安勿躁。今日榮貴妃的態(tài)度著實(shí)出乎了她的預(yù)料,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常熹。

    向國公夫人心中盤算著,沒了開口的興致,常熹自然不會理會她們,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擺脫了這一群人,好去仔細(xì)查查今日之事。一想到有人躲在暗中對晉云意圖不軌,她就坐立難安。

    一行人氣氛詭異地回了國公府,常熹率先下了馬車,對兩人道:“我今日吃了些酒,身子不適,就先回去休息了!

    交代了一聲,常熹便轉(zhuǎn)身往自己的院子去。

    “娘,你看看她!”

    常玥盯著常熹離開的背景,目光中的憤恨幾乎要將人燒穿。

    “行了。”向國公夫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拉住常玥,低聲道,“你跟我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給我一字一句的說清楚。”

    言罷,見常玥依舊氣憤難平,只得又安撫了一句:“放心,萬事有娘給你做主。再說,不是還有你爹嗎?從小到大,他哪次不是依著你?”

    提起向國公,常玥這才心平氣和了些。就算常熹再得榮貴妃喜歡又如何?婚姻大事,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說動了向國公,等她嫁給了端王殿下,成了端王妃,看她常熹還怎么囂張!

    另一邊,常熹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服侍的下人都打發(fā)了出去,吩咐了不準(zhǔn)進(jìn)來打擾她休息,便換了一身衣服,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國公府,依舊往城中那處偏僻的小院子而去。

    這次常熹懶得敲門,直接翻墻闖了進(jìn)去。

    “什么人!”

    常熹并未隱藏行蹤,剛落地便引起了院中人的警覺。

    “還能是誰?你主子我。”常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抽疼了許久的右手此刻已經(jīng)有些麻木,心知不能再耽誤下去,擺手吩咐道,“愣著干什么?快去取藥膏來。”

    “主子!”

    今日守在院中的并不是之前的中年大漢,而是一個小丫頭。

    見是常熹,還未來得及高興,聽了這話當(dāng)即緊張了起來,也不敢多問,匆忙跑回屋里拿了藥盒出來,一邊細(xì)細(xì)地替常熹上藥,一邊對著常熹青紫紅腫的手腕心疼道:“主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腫成了這副樣子?”
正文 第10章人各有志
    常熹并未將自己手腕上的傷看在眼中,任由小丫頭心疼緊張地不行,兀自老神在在道:“這點(diǎn)小傷算什么?值著呢!

    能免了晉云的一場無妄之災(zāi),不讓他那本就孱弱的身子再雪上加霜,莫說是這一點(diǎn)痛了,就算是賠上這只手,常熹也不會猶豫。

    “?”

    小丫頭見自家主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揚(yáng),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苦惱地?fù)狭藫项^。

    她是越來越不明白她家這位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怎么受了傷還樂得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得?

    “好了,這些可不是你這小丫頭該想的。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常熹笑著點(diǎn)點(diǎn)小姑娘的額頭,環(huán)顧了一周,兩人在這里上了半天藥,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便問道:“人都哪兒去了?怎么只有你一個?”

    “人都被師叔帶走了,說是……說是……”小姑娘的面頰紅了紅,囁嚅了半晌,才艱難地啟齒,“說是去給主子尋嫁妝去了!

    說完,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問道:“主子,你真的要嫁人了嗎?”

    常熹見小姑娘羞澀又好奇的模樣,不由地想要逗逗她,故意做出一副憂愁的模樣,長嘆一口氣,道,“我是想要出嫁,可惜,人家卻不愿娶我啊!

    “什么?!”一聽這話,小姑娘當(dāng)即炸了,顧不上什么羞澀好奇,一邊擼袖子一邊道,“是哪個小子這么不識好歹!主子別怕,你告訴環(huán)兒,環(huán)兒這就去幫你把他綁來!”

    見此,常熹也裝不下去了,繃不住笑了出來。

    這小丫頭是被她師傅撿來的棄嬰,從小跟在她那為老不尊的師傅身邊長大的,又怎么會真的只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平日里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一旦涉及到她的事兒,總會忍不住露出彪悍的一面,實(shí)在是個開心果。她今日在宮中走一遭的郁氣,此刻也都散了個一干二凈。

    見常熹笑得直不起腰來,環(huán)兒總算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又被主子戲弄了。

    “主子!”

    環(huán)兒跺了跺腳,不滿地撅了噘嘴。

    “好了好了,”見真將人惹急了,常熹當(dāng)即見好就收,哄道,“好環(huán)兒,主子和你鬧著玩呢,既然被你主子看上了,還能讓他逃了不成?”

    兩人嬉鬧一番,常熹又將今日宮中發(fā)生之事與環(huán)兒說了,交代道:“傳信回去,命人仔細(xì)查查徐盛此人!

    想了想,常熹還是不安心,又叮囑了加派人手到晉云身邊保護(hù),經(jīng)此一事,沒有自己的人守在晉云身邊,她放心不下。

    將事情交代完,常熹便趁著月色又潛回了向國公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翌日一大早,常熹正在侍女的服飾下用早膳,便聽到外間有人來通報(bào):“請大姑娘安。”

    見到來人,常熹有些詫異,“何姑姑這么早來我這,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

    何氏是老太太院里貼身伺候的嬤嬤,自然知道老太太最是親近這位大姑娘,因而態(tài)度也十分恭謹(jǐn),福了福身子,笑著道:“回大姑娘,老太太今個兒身子大好,說是許久不見諸位姑娘,想念的緊,遣了奴婢來請呢!

    “當(dāng)真?!”

    常熹露出幾分驚喜的神色來,擺了擺手,身后的侍女會意,上前將一個香囊塞到何嬤嬤手中。

    “煩勞嬤嬤跑這一趟。嬤嬤先回去,替我問祖母安,我隨后就到!

    何嬤嬤受了常熹的打賞,掂了掂分量,暗道這大姑娘出手果真闊綽,態(tài)度愈發(fā)恭敬起來,“姑娘客氣了,這都是老奴分內(nèi)的事兒。府里誰不知道,咱們大姑娘是最有孝心的呢。您放心,老奴一定將您的話待到!

    常熹維持著端莊的姿態(tài),將何嬤嬤的奉承照單全收,待打發(fā)了何嬤嬤出門,面上的喜色瞬間便消失無蹤。

    侍女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咱們這就過去嗎?”

    她們姑娘往日里與老夫人很是親近,這些日子卻不只是怎么了,突然態(tài)度冷淡了起來,就連福安院也去得少了。

    她揣摩不透姑娘的心思,只能小心伺候著。

    常熹取過手帕細(xì)細(xì)擦拭著手指,漫不經(jīng)心道:“祖母親自遣人來請,我這小輩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口中這般說著,動作上卻是不急不緩,絲毫看不出是要動身的模樣。

    對于向國公府的老夫人,她的祖母陳氏,常熹此刻心中也不知該如何才好。

    她幼年喪母,向國公在家事上又是個拎不清的,若不是有祖母自小將她待在身邊照拂,她還不知要受徐氏多少磋磨。因著這份孺慕之情,前世,她是將祖母看做這座國公府里唯一真正親近信賴的人的。

    但隨著年歲漸長,她才漸漸察覺到,祖母看重她,愿意庇護(hù)她,除了血脈親緣之外,更重要的是看重了她日后能夠?yàn)橄驀畮淼睦妗?br />
    如今朝堂之上,皇帝年邁,皇子們卻漸漸長成,開宮立府,各個野心勃勃。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若是能掙得一份從龍之功,便可保向國公府百年榮耀。

    可惜,向國公資質(zhì)平平,守住這份家業(yè)尚且艱難,遑論在如此局勢之中殺出重圍。老夫人便將希望寄托在了常熹的身上。

    常熹出落得愈發(fā)出色,在老夫人眼中,便是這件待價而沽的“貨物”愈發(fā)得值錢起來,豈能不仔細(xì)護(hù)著?

    前世,常熹嫁給晉云這個寒門子弟之后,老夫人不知其中內(nèi)情,對她徹底失望,從未再給過常熹一分的好臉色,卻轉(zhuǎn)而對成為端王妃的常玥關(guān)懷備至,甚至放任常玥當(dāng)面刁難常熹。林林總總,讓常熹漸漸涼了心。

    如今一切從頭來過,即便是已經(jīng)看清了一切,但自幼的照拂撫養(yǎng)之恩到底不是假的,常熹雖失望心冷,但卻并不怪向國公老夫人。

    人各有志罷了。

    但若是讓她再如往日一般侍奉在身前盡孝,卻也是不能了。

    常熹垂眸,收斂了百般思緒,起身理了理裙擺,淡淡道:“走吧,去給祖母請安。”
正文 第11章姐妹情深
    常熹踏入福安院的時候,院內(nèi)已經(jīng)隱隱傳來了眾人的嬉笑之聲。

    侍女見常熹來了,忙打了簾子請常熹入內(nèi)。

    這動靜讓室內(nèi)嬉笑的氣氛一滯,眾人皆看了過來。

    常熹面色不動地上前,屈膝行了一禮,“請祖母安。”

    不待老夫人叫起,常熹便兀自起身,偎到老夫人身前,笑道:“許久不見祖母,可想死熹兒了!

    “你這丫頭,忒沒規(guī)矩!”

    向國公老夫人笑罵著,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常熹的額頭,神色間卻并無不悅,反倒多是縱容,看得一屋子早早過來陪著說了半晌話的姑娘們都暗暗咬牙。

    向國公老夫人年輕時就是個厲害的,成了老封君之后素來威嚴(yán)沉穩(wěn),在小輩面前更是端著長輩的架子,從不輕易親近,偏常熹是個例外。這向國公府上上下下也就她敢在老夫人面前這般放肆,就連如今向國公府的主母徐氏,在這位厲害的婆母面前,也是要安分守己的。

    “姐姐今日可是起的遲了?咱們都陪祖母說了半晌話了,姐姐怎的才來?”

    一道聲音打斷了這祖孫儒慕的一幕,常玥站在眾人之中,一副好奇的模樣,仿佛這一問只是單純的疑惑,但常熹可沒有錯過她手里那快被攥成一團(tuán)的帕子。

    常熹神色冷淡地掃了眼常玥,壓根不搭理她,只對老夫人:“祖母,熹兒親手給您燉了您最喜歡的參湯,您快趁熱嘗嘗。”

    她之所以會來晚,自然是“親自”燉湯去了。

    “熹兒有心了!毕驀戏蛉伺牧伺某l涞氖,又掃了眼常玥,神色淡了些,“二姑娘知道關(guān)心長姐,這是好事?吹侥銈兘忝们樯,老身就放心了!

    一句“姐妹情深”,將常熹和常玥都惡心得不輕。只是老夫人開了口,她們也不好當(dāng)中駁老夫人的面子,都垂首不語。

    老夫人似是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齟齬,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的孝心老身都知道了。我乏了,你們都散了吧。熹兒剛來,便陪我多坐會兒!

    老夫人下了逐客令,眾人只好各自離去。

    常玥原本還有些不甘心,但她的侍女急匆匆進(jìn)屋,在她耳邊附身低語了幾句,常玥神色一喜,當(dāng)即沒有再留下的打算,和眾人一同告辭而去。

    常熹掃了眼常玥匆忙離開的身影,暗自記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讓常玥這個反應(yīng)的,難道是……

    “熹兒,你可知我為何單單將你留下了?”

    老夫人開口,喚回了常熹的心神。

    常熹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祖母,您可是有什么事兒要同熹兒說?”

    向國公老夫人嘆了口氣,拍著常熹的手,嘆道:“還不是你那個拎不清的父親!

    “父親?”想到剛才常玥的反應(yīng),常熹已然將向國公老夫人今日的意圖猜了個七七八八,面上卻故作不知,替老夫人撫了撫背,蹙眉問道,“祖母這是什么話?可是父親做了什么糊涂事惹您動怒了?您且消消氣,無論父親做了什么,總歸是為了咱們向國公府著想的!

    常熹句句揀著老夫人愛聽的說,哄得老夫人面色緩和了不少,口中卻是沒好氣道:“什么為了國公府!我看他就是被徐氏那個狐媚子迷昏了頭!”

    說著,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看向常熹,神色中有些歉意,也有些惋惜。

    “熹兒,今個兒一早,你父親竟然來同我說,要取消你和端王的婚事,將玥兒嫁入端王府!真是糊涂!玥兒那丫頭行事輕浮,根本是個浮不起的阿斗,哪里是能做王妃的?”

    這一番唱念做打,常熹只坐在一旁靜靜地垂首聽著,心中卻明鏡一般。

    祖母這么說,便是心中已經(jīng)將這事兒同意了八成。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也是不愿同自己兒子擰著來的,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同意向國公將徐氏扶正。

    難怪方才還要讓她與常玥“姐妹情深”呢。

    只是,觀祖母方才的態(tài)度,恐怕還不知道她與晉云的婚事,只怕此刻心中還在盤算著將她嫁給哪位王孫貴族,才能挽回?fù)p失。

    待老夫人長吁短嘆一番之后,常熹垂首,恭順道:“祖母,這不怪父親,都是孫女自己不爭氣,配不上端王!

    “你這孩子,說什么傻話。”老夫人嗔了句,才嘆氣道,“這事你且想開些。你放心,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日后定是有大福氣的!

    頓了頓,老夫人望著常熹,語帶深意:“不過如此一來,玥兒日后的身份便于我等不同了,你也不要與她太生分了,祖母這也是為你好,知道嗎?”

    果然。

    常玥心下暗嘲,這端王妃八字還沒一撇,祖母的態(tài)度就已經(jīng)變得這樣明顯了。日后若是常玥如愿嫁入端王府,只怕便要以“為她好”的名義,讓她處處忍讓常玥了。

    好在,她也不準(zhǔn)備和國公府多做糾纏。

    “是,熹兒知道了。”常熹做出恭順又傷心的模樣,直接起身請辭,“祖母,熹兒身子不適,今日就不多陪祖母了!

    向國公老夫人只以為她被妹妹替代了大好的婚事,心中難受,便沒有多留,安撫了幾句,便將人放走了。

    常熹出了福安院,神傷的表情一掃而空,隨手招過一個灑掃的小廝,問道:“今日府中可有來客?”

    小廝一愣,被問的有些莫名,只得老實(shí)回道:“回大姑娘,并未聽說有客人!

    常熹并不意外,又問道:“方才二姑娘出了院兒,往哪里去了?”

    “二姑娘往這邊去了!

    小廝指了個方向,正是書房所在。

    常熹擺手將人打發(fā)了,已然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個七七八八。

    昨日宮宴上榮貴妃的表現(xiàn),只怕是讓徐氏和常玥都急了,連夜吹了枕邊風(fēng),不知怎么說動了父親和祖母,匆匆要將她的婚事?lián)Q給常玥。

    如今,只怕常玥和向國公正在書房,同端王密探呢。至于談的內(nèi)容,恐怕還是她的婚事。

    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了一通,常熹聳了聳肩,這群人費(fèi)盡心機(jī)忙里忙外,實(shí)則倒是都順了她的心意。

    她只希望端王不要太沒用,早些將向國公說服,她也好早日嫁給晉云。
正文 第12章殿下請自重
    去福安院走了一遭,等到常熹帶著一眾奴仆回到自己院里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日。

    “姑娘,您回來了……”

    常熹剛踏入院子,她身邊的一個大丫鬟便迎了上來,神色間有些慌亂,眼神閃躲,不敢與常熹對視。

    常熹步子一頓,并未多說,只淡淡“嗯”了一聲,便繞開人要往屋內(nèi)走去。

    大丫鬟在身后欲言又止,最終跺了跺腳,什么都沒說,只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了。

    其實(shí)不必人提醒,常熹在外間便已經(jīng)察覺到屋內(nèi)有人,卻并不如何擔(dān)憂。

    這是向國公府,她是堂堂向國公府嫡女,若是在自家府邸出了點(diǎn)什么事兒,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即便心中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踏入房門的一瞬間,常熹還是沉了臉色,拂袖就要折身往外走。

    “喜兒!”

    女子閨閣之中突兀地響起一道男聲,常熹還未等轉(zhuǎn)身,季長平便將房門掩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斷了她退出去的路。

    常熹深吸幾口氣,只得強(qiáng)壓下胸中的惡心和氣憤,瞪著季長平,怒道:“殿下可知禮義廉恥怎么寫?!”

    她萬萬沒想到,季長平竟然無恥至此!

    堂堂皇子,竟然青-天白-日地偷溜進(jìn)女子的閨閣之中,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季長平未曾想到會遭受這般冷遇,蹙眉不滿道:“喜兒,你這是怎么說話的?”

    說著,就想要伸手將常熹帶到身邊。

    啪!

    常熹毫不留情地一掌將季長平的手狠狠揮開,順勢退后一步。

    “殿下請自重,臣女素來都是這么說話的,殿下既然聽不慣,還請速速離開!

    季長平倒吸了一口涼氣,常熹的這一巴掌可沒有絲毫留情,生生將他的手背扇的紅腫了起來。

    季長平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怔了怔,突然恍然道:“喜兒,你莫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

    常熹一怔,季長平這是什么意思?

    見她這般反應(yīng)落在季長平眼中,便成了黯然神傷。

    季長平嘆了口氣,望著常熹,很是歉疚地道:“喜兒,抱歉,我也不想讓你這么快嫁給晉云那個殘廢的。只可惜,他欺人太甚!”

    說到最后,季長平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

    今日一大早,晉云便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和父皇面前,狠狠地參了他一本。不知他哪里來的本事,竟然將幾年前南方水患賑災(zāi)的賑災(zāi)款一事翻了出來,抽絲剝繭查到了他的一個心腹頭上,直接告了他一個御下不嚴(yán)之罪,害得他當(dāng)朝被父皇申斥,不得不自斷一臂以保全自己。

    下了朝,他顧不上回府,直奔向國公府而來。

    他不能再等了!

    晉云的動作太快,若是再不牽制住他,只怕來日必成大患!

    思及此,季長平對常熹的態(tài)度愈發(fā)溫和,哄道:“喜兒不必怕,你對我的心意我是知曉的。即便是你嫁給了晉云,我也不會嫌棄你……”

    “殿下!背l漉久即驍嗔思鹃L平的話,這話太過惡心,她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忍不住將人直接一腳踹出去。

    她更關(guān)心的,是季長平提到的另一件事。

    “殿下方才說什么?我與晉云的婚事怎么了?”

    季長平聞言一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自己誤會了。

    不過此事早晚是要捅破的,他索性直接道:“本想讓你父親告訴你的……也罷,我已經(jīng)同你父親說好,這個月底,就讓你同晉云成婚。”

    “什么!”

    常熹驚呼出聲,一時間都顧不得對季長平的厭惡,追問道,“殿下此言當(dāng)真?當(dāng)真是月底?!”

    季長平見她反應(yīng)如此劇烈,更是心疼,“喜兒,你不要太過傷心……”

    “殿下!”

    常熹加重語氣,目光灼灼的望著季長平。

    她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這對她來說,太過重要。

    季長平嘆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常熹呼吸一滯,隨即狠狠呼出一口氣,一股喜悅猛地胸肺間蔓延開來。

    她垂首,掩住神色,不想讓季長平看出她的異樣。

    “殿下,臣女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現(xiàn)在沒有一點(diǎn)兒心思應(yīng)付季長平,他若是再不走,她便只好將人打暈扔出府去了。

    好在季長平以為她是遭受的打擊過大,想到終究是為了自己,并未再多留。

    等到確定人走遠(yuǎn)了,常熹才放松下來,將自己整個人埋進(jìn)床榻里,怔怔的出神。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么快呢?

    她明明記得,前世她和晉云成親是在年底了,如今不過剛過乞巧……是了,前世沒有她在,晉云在宮宴上被人推入水中,只養(yǎng)病又耗費(fèi)了大半月,好容易能起身見客,又?jǐn)鄶嗬m(xù)續(xù)纏綿病榻許久,等到能成婚的時候,可不就到了年底嗎?

    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自重生以來,這是常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一切都不一樣了。

    云哥哥沒有落水,他們提前成親,一切都和前世完全不同,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最后的結(jié)局也會不同?

    一想到還有不到一個月,她就能成為云哥哥的妻子,從此能夠名正言順地陪在他身邊,常熹的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眼圈卻有些泛紅了起來。

    她發(fā)誓,絕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這一世,她會一直守在云哥哥身邊,護(hù)他一生平安順?biāo)臁?br />
    這是她前世欠他的。

    晉府。

    晉云一襲青衫坐在樹下,閔書自院外快步而來,拱手行禮:“主子!

    “查的如何?”晉云聲色淡漠,整個人仿佛玉雕的一般,清冷的沒有生氣。

    閔書頓了頓,才硬著頭皮道:“回主子,端王出宮后去了……去了向國公府!

    閔書話音剛落,只覺得周身一寒,瞧瞧抬眼看了眼自家主子,忙垂下頭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此刻的晉云哪里還有片刻之前那不染塵世的謫仙模樣?

    周身凜冽的氣勢,絲毫不像是一個病弱書生能有的。

    “去做什么?”

    閔書頭皮一麻,卻只能如實(shí)回道:“屬下無能,只查到端王分別去見了向國公和常大姑娘……”

    咔嚓!

    閔書的話音戛然而止,看著那在晉云手中粉身碎骨的茶盞,默默地將剩下的話吞回肚子里,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恨不得整個人都縮成一團(tuán),不被主子看到才好。

    “看來,他還是太過清閑了!

    晉云攤開手掌,讓拂過的風(fēng)將手中的粉末吹散,輕紗覆蓋下的眸子瞇了瞇,冷聲道:“讓人盯緊了,給季長平……”

    話到一半,晉云停了半晌,復(fù)又道:“罷了,按原本的計(jì)劃行事吧!

    說著,擺擺手,示意閔書退下。

    閔書不知自家主子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又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卻也不敢多問,應(yīng)了聲“是”,正要退下,眼睛撇到院外,一愣,忙俯身在晉云耳邊耳語。

    “主子,常大姑娘來了。”
正文 第13章不許反悔
    晉云落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緊了緊,往日常熹閑來無事總愛往他這里跑,嫌次次通報(bào)麻煩,便央著他給了自由進(jìn)出的權(quán)利。

    那日南柯一夢之后,他心神恍惚,竟是忘了這回事。

    不等他多想,常熹已經(jīng)進(jìn)了院子,上前直接推過他的輪椅往屋內(nèi)而去,邊走邊在他耳邊嘮叨:“云哥哥,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在院子吹風(fēng),你就是不聽。你昨日剛受了驚,也不知道加個衣裳。閔書真是的,也不知道勸著你些!

    晉云原本的復(fù)雜心思被她這一同叨念沖了個一干二凈,只剩下滿心無奈。

    閔書眼看著這常大姑娘一來,他家主子的面色當(dāng)即松緩了不少,心中默念幾聲“阿彌陀佛”,恨不得將常熹當(dāng)尊菩薩供起來,聞言笑著對常熹道:“常大姑娘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哪里會不勸?可主子他除了您的話,可是誰的話也聽不進(jìn)去啊!

    常熹聞言,瞪了晉云一眼,對閔書道:“他再這么不聽話,你就去告訴我,看我來治他!

    晉云被這兩人連番擠兌,眼看著自己在不開口他們還要愈發(fā)無法無天,只得無奈道:“我又不是瓷做的,不必如此小心!

    “怎么不是?”

    常熹將輪椅放好的,取了薄毯搭在晉云膝上,又倒了杯熱茶塞到晉云手中,這才滿意,半蹲在輪椅前,望著晉云覆眼的輕紗,神色認(rèn)真地道:“你在我這兒就是瓷做的,還是世上獨(dú)一無二,千金難求的那種。磕到碰到一點(diǎn),我都要心疼的!

    感受她灼熱的視線,晉云心知她這話說的真心,耳根不由地紅了紅,撇開視線,轉(zhuǎn)移話題道:“今日怎么過來了?”

    提起此事,常熹頓時喜笑顏開。

    “云哥哥,我們月底就要成婚了!”

    “什么!”

    晉云一驚,手中的茶盞晃了晃,險(xiǎn)些被茶水燙了手。

    “小心。”常熹忙扶住茶盞,笑嘻嘻道,“是真的,這次端王總算是有點(diǎn)用處。他已經(jīng)說服了我父親,他這幾日就會上門議親,婚期就定在月底。云哥哥,我們可是約定過的,不許反悔!”

    她今天匆匆走這一趟,就是怕晉云萬一一時想不開拒絕了這門親事,那她可真是沒地兒哭去了。

    晉云一時間也被常熹這幾句話間的意思沖的回不過神來,啞聲道:“你是說,端王今日去向國公府,是說服你父親,將你嫁給我?”

    “是啊。”常熹并未察覺到不對,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他去你那里又是為了什么?

    晉云頓了頓,將這句疑問咽了回去,垂首道:“那個約定不過是玩笑,當(dāng)不得真!

    常熹一怔,顧不得其他,一把握住晉云的手,焦急道:“怎么就當(dāng)不得真!云哥哥,為什么!是我哪里惹你生氣了嗎?”

    她實(shí)在是想不通,前世明明晉云答應(yīng)的很痛快的,怎么現(xiàn)在卻幾次三番地拒絕她?

    常熹急急解釋道:“云哥哥,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從來都只記掛著你一個人。”

    看著常熹急切的解釋,口口聲聲說著這樣往他心窩子上送的話,晉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沉聲問道:“那端王呢?”

    “端王?”常熹的神色有些茫然,撇了撇嘴,道:“要不是為了讓我父親答應(yīng)這樁婚事,我才懶得搭理那個偽君子!”

    見她這般模樣,晉云心中也不由起了疑惑。

    他素來自詡善察人心,自信沒人能在他面前撒謊而不露端倪,常熹提起端王時的厭惡太過明顯,他就算想忽視也不能。

    這么說,她當(dāng)真不喜歡端王?

    那么那一場夢,又是怎么回事?

    “云哥哥?”常熹見晉云久不出聲,不由急了,“我不管!反正我是非你不嫁!你要是想看著我當(dāng)一輩子老姑娘,就拒絕罷!”

    甩下這話,常熹轉(zhuǎn)身便要走,卻被人攔下。

    晉云將人攔下,嘆了口氣,淡淡道:“我雙眼有疾,身子孱弱,并非良人……”

    話未說完,便被一雙柔夷捂住了嘴。

    常熹瞪圓了一雙杏眸,眼尾還帶著些微紅,聲音有些啞:“不許這樣說!誰都不能這么說你,你自己也不行!”

    看著小姑娘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晉云只覺得心疼,哪里還說得出別的?

    常熹卻順勢逼問道:“那你說,你并非良人,誰又是良人?云哥哥,你想讓我嫁給誰?”

    這一問,卻將晉云問愣了。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段時日,他囿于夢境,心思浮動,只想著常熹既然已經(jīng)心有所屬,他自然不能再與她成親。卻沒想過,他難道真能眼睜睜看著常熹嫁給旁人?

    一想到常熹會鳳冠霞帔地與另一個男子拜堂成親,會像夢中換他一般喚另一個男子“夫君”,他就恨不得將那人挫骨揚(yáng)灰。

    晉云自己都被心底涌起的暴戾驚了一下,不過是想象,便這般不能忍受,若是一切成真,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晉云隔著薄紗,望著眼前嬌蠻的小姑娘,心里的最后一塊壁壘終于轟然倒塌。

    是他魔障了。

    也罷,既然放不開,那便將人護(hù)在身邊好了。

    只要她并未心有所屬,即便是不喜歡他也無妨。

    他們還有天長日久,總會喜歡上的。

    晉云抬手,撫上常熹的后頸,借著她本就俯身的姿勢微微用力。

    常熹不明所以,卻不覺得晉云會對她做什么,因而并未反抗,順從地俯下身子。

    下一刻,常熹只覺得額間一涼。

    隨即后頸的力道消失,晉云控制著輪椅退后一步,清冷的聲音中含了笑意:“回去吧!

    “什……什么?”常熹整個人都回不過神來,呆呆的看向晉云。

    晉云眸中笑意更深了幾分。

    “不好勞煩岳父大人,該我親自去提親才是。”

    等到常熹暈暈乎乎地被送出了晉府,晉云面上的笑意微斂,吩咐道:“這段時間給端王找些事做,別讓他太閑。”

    既然他已經(jīng)決定要將人護(hù)在身邊,便不是任何人能覬覦的。有些人,也該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了。
正文 第14章嫁妝單子
    常熹暈暈乎乎地被送出了晉府,直到回了國公府,常熹揚(yáng)起的嘴角都沒能落下來,面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可偏偏有人看不得她高興。

    “大姑娘,”一個婆子將剛進(jìn)門的常熹攔下,道,“夫人有要事同您商議,還請您隨老奴走一趟!

    看這樣子,是早早就在門口等著堵常熹了。

    常熹面上的笑意頓時一掃而空,向國公夫人在這個時候特地遣人請她過去,能有好事才怪。

    正好,她也有些事情,要和她這位母親大人好好商議一番。

    常熹隨婆子進(jìn)了正院,便聽到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

    “姐姐可真是貴人事忙,咱們可都等了半天了!

    常玥語帶諷刺,看著常熹的目光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

    常熹一貫是懶得理會常玥,直接越過她,對向國公夫人福了福身。

    “母親。”

    “你!”

    常玥這幾日頻頻被常熹下面子,忍無可忍,一手指著常熹,氣得發(fā)抖。

    “我如何?”

    常熹挑眉,她懶得理會常玥,并不意味著就可以讓她在自己面前放肆。

    “我勸你最好把你的手指收回去,否則,我不介意讓它再也抬不起來!

    對上常熹冰冷的目光,常玥一顫,背心涌上一股涼意,下意識將手藏到了身后,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陣羞惱。

    “好了好了,今日要說的是喜事,你們這是做什么?”

    向國公夫人打了個圓場,看向常熹,目光慈愛。

    “熹兒,母親今日請了你和玥兒過來,便是想要同你們說說嫁妝之事!

    向國公夫人感慨道:“一轉(zhuǎn)眼你們都到了嫁人的年紀(jì),母親雖舍不得,卻也不能耽誤了你們。只是這嫁妝……”

    向國公夫人看向常熹,嘆了口氣,一副憂愁的模樣,“熹兒,你看這偌大的國公府,外人看來煊赫富貴,誰又知道這其中的難處呢?這府邸里上上下下,各府之間的往來打點(diǎn),哪里不要銀子?這國公府的名頭聽著好聽,卻不能當(dāng)銀子使。我這些年掌著中饋,著實(shí)頭疼啊!

    “熹兒,你可明白母親的難處?”

    “母親說的是!背l洳患辈痪彽囟瞬杳蛄丝冢c(diǎn)了點(diǎn)頭,很是贊同的模樣!澳赣H的出身是低了些,又并非嫁作主母,想來在閨中的時候中饋之事是沒有資格學(xué)的。如今要打理國公府上下,自然很是辛勞,這些熹兒都明白!

    向國公夫人面上的笑滯了滯,下一瞬又恢復(fù)如常,裝作沒有聽出常熹的諷刺,欣慰道:“熹兒能明白就好,既然如此,那這嫁妝一事上,就只能委屈……”

    “母親!

    常熹打斷向國公夫人的話,將茶盞放下,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常熹抬眸,不閃不避地迎上向國公夫人,露出個笑。

    “說來也巧,我這幾日正想同母親商談此事,未等開口,母親便主動提了!

    “母親放心,熹兒既然是眾姐妹中最年長的,也會是第一個出嫁的,身為長姐,自然要為眾姐妹做個表率。”

    說著,常熹從袖中拿出一份單子。

    “母親放心,熹兒的嫁妝不勞母親費(fèi)心,除了這份單子上的,熹兒絕不多要向國公府一分一毫!

    侍女將紙張奉上,向國公夫人接道手中,只看了一眼,神色就變了。

    常熹笑得愈發(fā)恣意,“說來也多虧了我母親身邊的老人念舊,竟將我母親當(dāng)年的嫁妝單子好好地留了下來!

    常熹口中的“母親”,自然不是向國公府如今這位夫人徐氏,而是她的生母,鎮(zhèn)國將軍府唯一的掌上明珠,凌氏。

    向國公夫人看著眼前的單子,面色越來越難看,握著單子的手忍不住有些顫抖:“這……這……”

    常熹挑眉,問道:“怎么,母親難道有什么難處不成?”

    難處?她可真是有天大的難處!

    向國公夫人心中一陣陣發(fā)苦,額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當(dāng)年鎮(zhèn)國將軍府與向國公府的聯(lián)姻,可謂是轟動了整個京都。那時的鎮(zhèn)國將軍府威名赫赫,府中上下對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寵到了骨子里,成婚當(dāng)日的十里紅妝,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

    這紙上的一樁樁一件件,個頂個價值連城,隨便拿出一件來,都夠?qū)こH思乙惠呑映源┎怀,這單子上卻都是按幾十箱計(jì)的。

    最后的那幾家鋪?zhàn),更是看得向國公夫人眼前發(fā)暈。

    如今向國公府的大半進(jìn)賬都是靠著這幾家鋪?zhàn),若是沒了這些,只怕當(dāng)即就要周轉(zhuǎn)不過來了。

    向國公夫人撫了撫胸口,給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會意,端起一杯茶上前。

    “夫人可是身子不適?快喝杯茶緩緩……哎呀!”

    婆子低呼一聲,一杯茶就朝著向國公夫人手中的單子潑了上去。

    婆子忙跪地磕頭,口中連聲道:“都怪老奴,都怪老奴,夫人恕罪!

    看著手中的紙張被茶漬暈染,已然看不清原本的字跡,向國公夫人連自己的衣裙被打濕也顧不上,做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對常熹道:“熹兒,你看著可如何是好?”

    “無妨!背l湟恍Γ謴男渲心贸鲆粡垎巫,竟是和原本的一模一樣。

    “這么重要的東西,我又豈會沒有防備?母親放心,我這兒還有的是呢。”

    徐氏的面色僵住,以手掩袖低聲咳嗽了幾聲。

    身旁的婆子忙高聲呼和:“你們這些沒眼力見的!沒見夫人身子不適嗎?還不快扶夫人去歇息!

    眾人攙扶得攙扶,遞茶的遞茶,偌大的內(nèi)室竟一時間擁擠了起來。

    常熹退到角落里,冷眼看著眾人做戲,只在向國公夫人要離開時冷冷開口:“母親且慢!

    “常熹,你還要如何!”常玥再也維持不住柔弱的表象,聲音尖利地刺耳。

    “不如何,”常熹揉了揉被刺到的耳朵,“只是想告知夫人一聲,我外祖父不日便要回京述職。嫁妝一事,夫人還請盡快。若是有什么難處不妨說出來,我人微言輕,但將軍府好歹還有些家底,說不得還能出分力!
正文 第15章聘禮
    向國公夫人聽了這話,咳得愈發(fā)驚天動地,腳下一陣虛撫,若不是有婆子攙扶著,已然站立不住,驚得眾人又是亂作一團(tuán)。

    常熹嘴角勾著笑,冷眼看著面前的混亂景象。

    以前是她念及血脈親情,不愿計(jì)較,她們卻當(dāng)她真是個軟性子。

    她既然要離開了,自然不能讓母親的嫁妝繼續(xù)落在他們手中被糟踐。

    好容易將常熹這尊佛送走,向國公夫人顧不得端著主母的架子,連連灌了幾口水下去,才勉強(qiáng)平復(fù)了下來。

    “娘,你是做什么?常熹不過虛張聲勢幾句,怎么就將你嚇成了這樣?”

    常玥不滿地噘嘴,今日本來是打算看常熹的好戲的,誰成想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你懂什么?”徐氏瞪了眼女兒。

    常玥更是不滿,“不就是幾件首飾和鋪?zhàn)訂幔磕锬汶S便給她幾件糊弄糊弄不就成了,她一個姑娘家,懂什么?”

    徐氏揉了揉抽痛的額角,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怕的是常熹?她雖厲害,但我好歹站著個長輩的身份,料她也不敢鬧的太過。但你當(dāng)鎮(zhèn)國將軍府是好招惹的?我若是敢虧待了常熹,他們便敢直接拿著刀架在我脖子上!”

    “哪里有這么厲害?”常玥嘟囔著,很是不以為然,“京城乃是天子腳下,他們難道不將王法放在眼中?”

    徐氏苦笑了下,搖了搖頭。

    若說別人自然是不敢,但那可是鎮(zhèn)國將軍府啊。

    單單是想到這個名號,徐氏就忍不住后背一陣陣冒冷汗。

    如今的鎮(zhèn)國將軍府在京中名聲不顯,很多小輩甚至不知道權(quán)貴之中還有這么一家,但在十幾年前,那可是跺一跺腳整個上京城都要抖三抖的龐然大物。

    只可惜,當(dāng)年那一場浩劫牽連了太多人,鎮(zhèn)國將軍府兩位少將軍先后戰(zhàn)死,常熹的生母恰好懷有身孕,聽聞噩耗竟提早發(fā)動,雖然九死一生生下了常熹,卻烙下了病根,自此纏綿病榻,沒過幾年,便郁郁而終。

    老將軍接連喪子喪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不愿再留在京城這個傷心地,便請旨戍守邊疆,一去不回,鎮(zhèn)國將軍府失了主人,這才漸漸沒落。

    可即便再如何失事,凌老將軍依舊是手握重兵的兩朝元老,在軍中的地位無人可替代,便是圣上都要給三分面子,她又哪里敢招惹?

    凌家那一家子又都是護(hù)短的瘋子,又是一脈相承的護(hù)短,當(dāng)年徐氏便不知因此吃了多少苦頭。如今一聽說凌老將軍要回來了,如何能不怕?

    徐氏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擺手道:“行了,你這些日子也安分些,莫要再招惹常熹!

    常玥不甘心地絞了絞帕子,咬牙問道:“那這嫁妝……”

    徐氏嘆了口氣,暗自后悔自己一時迷了心竅,竟然被常玥說服打上常熹嫁妝的主意。

    “她要什么便給她罷,左不過就這一回了!笨闯+h不忿的模樣,徐氏拍了拍她的手,勸道,“與其想著這些,還不如多想想怎么抓住端王殿下的心。你可是要做端王妃的人,眼光要放長遠(yuǎn)些!

    “娘!”

    提起端王,常玥便羞紅了臉,不依地偎在徐氏身邊撒嬌,心中卻依舊沒有放棄。

    笑話,這些東西娘可是打斷給她當(dāng)添妝,那她要怎么辦?她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嫁妝太過寒酸,豈不是要被端王殿下看不起?

    與徐氏說了會兒話,常玥起身告辭,回了自己院子。

    喚過貼身侍女,常玥附耳吩咐道:“你去尋端王殿下,就說……”

    打發(fā)了侍女去傳信,常玥目露陰狠之色。

    常熹,你敢同我搶,我便要你嫁的抬不起頭!

    接下來的日子里,整個向國公府上下都因著常熹的婚事忙碌了起來。

    晉云的動作很快,既然答應(yīng)了要娶常熹,即便時間再如何緊,三媒六禮也一項(xiàng)都不能少,少了一樣都是委屈了他心尖上的人。

    聘禮更是不必說。

    下聘當(dāng)日,上京城的街道兩旁站滿了圍觀的行人,一個個探著頭看著一抬抬的聘禮從晉府往向國公府抬。兩府隔了大半個京城,前頭出發(fā)的已然進(jìn)了向國公府的大門,后頭的卻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晉府往外抬。

    圍觀者皆嘖嘖稱奇,即便是在遍地權(quán)貴的上京,也難得見到這般盛況。上一次出現(xiàn)這般陣仗,還是十幾年前鎮(zhèn)國將軍府的明珠出嫁的時候。

    晉云對常熹和向國公府的關(guān)系了如執(zhí)掌,遣了閔書親自來送聘禮。

    閔書對著要接手聘禮的徐氏一拱手,笑得一派和氣,口中卻不饒人。

    “國公夫人見諒,我家主子特意吩咐了,這聘禮須得常大姑娘親自過目,若是不滿意,咱們也好立即重新準(zhǔn)備。”

    徐氏撲了空,蹙眉道:“這……哪里有姑娘家親自收聘禮的道理?”

    閔書一拍大腿,故意高聲道:“可不是,我也是這么勸我家主子的?晌壹抑髯討z惜常大姑娘生母早逝,又不敢擾了貴府老封君的清凈,無奈也只好稍作變通了。總歸這聘禮送的是常大姑娘,總得常大姑娘喜歡不是?”

    這話,便是沒有將徐氏當(dāng)做常熹的長輩了。

    閔書不理會徐氏難看的臉色,直接對身后抬著聘禮的侍從擺手,高聲吆喝:“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將東西送去常大姑娘院中?”

    抬聘禮的大漢聽了吩咐,二話不說,抬起箱子就往向國公府中去,見徐氏攔在路中間,眼也不抬地生生將徐氏擠到一旁,險(xiǎn)些摔個仰倒。

    閔書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忍笑忍得嘴角抽搐,暗中給那人記了一功,面上卻還得連連拱手作揖。

    “哎呦,夫人見諒,見諒。咱們這些粗人毛手毛腳的,可別傷著您了。您看,要不您先回去歇著?”

    徐氏被推搡地釵環(huán)歪斜,又被閔書一番連消帶打地?cái)D兌,哪里還待得下去,只得帶著侍女灰溜溜地走了。

    打發(fā)了這位礙事的,閔書才直起身,暗中啐了聲。

    他們未來的女主人,那可是他家主子放在心尖尖上寵著護(hù)著,不舍得委屈一點(diǎn)的寶貝疙瘩,也是她這種貨色能欺辱的?

    閔書轉(zhuǎn)身,又掛上笑,一疊聲地催促著,自個兒也往常熹那里去。

    他們主子派了他來,可不是單單是為了應(yīng)付向國公夫人的。
正文 第16章豐厚的身家
    閔書隨著抬聘禮的隊(duì)伍一同到了常熹這兒,環(huán)視了一圈院子,并未見到常熹的身影,轉(zhuǎn)身便往內(nèi)院去。

    “站住!說你呢!”

    隨著一聲嬌呵,一道靈巧的身影竄了過來,擋在閔書身前。

    閔書被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兩步,還未等緩過神來,便又聽那道嬌俏的聲音響起。

    “你這人,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往哪里闖呢!”

    閔書這才看清,攔在他面前的是個剛剛到他肩膀的小姑娘,一身藕色衣裙襯得小姑娘愈發(fā)嬌小可人,只可惜,那雙睜圓了瞪著他的杏眼明晃晃地寫著“不好惹”三個字。

    閔書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得罪,得罪,還勞煩姑娘替我通傳一聲!

    見他還算規(guī)矩,小姑娘哼了聲,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扔下句“等著”,便轉(zhuǎn)身一溜煙地跑進(jìn)了內(nèi)院,不多時,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來,繃著一張小臉,冷聲道:“行了,進(jìn)去吧!

    閔書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又被一個小丫頭甩冷臉還得好聲好氣的一天。

    該說不愧是他們主母身邊的人嗎?

    閔書隨環(huán)兒踏入內(nèi)院,見常熹正坐在床邊翻看著什么,閔書收斂了玩笑的神色,單膝落地,恭敬垂首。

    “閔書見過主母!

    常熹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挑了挑眉,“這是怎么了?”

    往日里可不見閔書對她這般行禮,這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可不多見。

    閔書露出個笑,對常熹眨了眨眼,“主母,您還沒叫小的起來呢。小的跪得腿都疼了。”

    “行了,我還沒和你主子成親呢,你改口倒是改的利落!背l錄]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再不起來,我便要去你主子那里告你一樁了!

    閔書連到“不敢”,嬉笑著起身,心中卻暗自自得。

    他可是主子的屬下中第一個拜見主母,等回去一定跟那群鞭長莫及的家伙好生炫耀一番。

    “云哥哥派了你過來,可是有事要同我說?”

    閔書取出一封信箋奉上,“這是主子親手寫下,囑咐屬下務(wù)必親自交到您手中的,請姑娘過目!

    聽到是晉云的親手書信,常熹還未看信,便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掃了眼手中的書信,常熹卻越看越是皺眉,“云哥哥要出京?”

    “是。”閔書應(yīng)道,轉(zhuǎn)而又忙解釋道,“大姑娘不必?fù)?dān)憂,主子雖然公務(wù)在身,但離京并不遠(yuǎn),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定能回京,絕不會誤了同您的婚事。”

    常熹蹙起的秀眉卻沒有因?yàn)殚h書的解釋而松開。

    她正在努力回憶著前世是否有這一遭,企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只可惜,前世她對這段時間的記憶本就模糊,著實(shí)是想不起來還有這一出。但一想到晉云的身子,常熹便放不下心來,更何況……

    常熹掃了眼被自己放在一旁的書信,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收起手中的信箋,常熹淡淡道了聲“知道了”,便吩咐人將閔書送出去。

    院中喧鬧了一日,直到月上梢頭,才總算是將送來的聘禮安放好。

    “主子!”白日里攔下閔書的小丫頭從外間跑進(jìn)來,面頰上因?yàn)榧尤旧蠋追窒采,不等喘口氣,便連聲道,“主子你瞧,這是今日送來的聘禮單子。我已經(jīng)一一登記造冊,請主子過目!

    看著她這副興奮的模樣,常熹好笑地接過冊子隨手放在一旁,倒了杯水讓她緩口氣。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是沒見過好東西還是怎的?出去別說你是藥谷的弟子,丟人!

    這小丫頭正是前些日子守在京中私宅中的環(huán)兒。

    有了上次端王直接闖入自己院中的事兒,常熹徹底動了換掉院中侍從的心思。原本她雖知道自己這小院中的人大半是徐氏安插過來的眼線,但卻并不在意。她一年之中大半時間呆在藥谷,剩下小半時間,以往也是在祖母的院中居多,這院子本就住不了多少日子,也就懶得管這么多。

    但她懶得管,卻也容不得這院中的奴才欺到她這個主子頭上。

    正巧環(huán)兒這些日子被找上私宅求醫(yī)的人弄得煩不勝煩,常熹索性就隨便找了個理由將院子里原本的丫鬟奴才都發(fā)賣了,換成了自己的人,順便將環(huán)兒接了過來。

    那些人原本還不甘心,甚至跑到徐氏那里哭訴,常熹也不攔著,任由他們動作。但徐氏這些日子為了嫁妝的事兒忙得焦頭爛額,自顧尚且不暇,哪里管得了他們?

    府上眾人見常熹這么大動作,徐氏都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對這位大姑娘愈發(fā)敬畏。

    這也讓常熹這些日子過得愈發(fā)舒心。

    環(huán)兒咕咚咕咚將一杯水下了肚,才道:“見是見過,但這可是主子的聘禮,和往日的那些怎么能一樣呢!”

    環(huán)兒嘖嘖兩聲,嘀咕道:“看不出來,咱們這位未來姑爺,竟然出手如此闊綽,也不知他哪來的這么豐厚的身家?”

    莫說環(huán)兒被驚到,就是前世的常熹,也著實(shí)被這聘禮驚了一大跳,甚至懷疑晉云為了給自己下聘是不是傾家蕩產(chǎn)了。按說他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五品官,便是十年的俸祿加起來,也湊不出這一份聘禮來。

    前世還有人以此作文章,彈劾晉云知法犯法貪-污受賄,結(jié)果查下來,這一件件東西都是有正經(jīng)來處的。晉云雖然出身寒門,名下卻有大大小小不少產(chǎn)業(yè),本朝又沒有明令禁止官員行商,彈劾那人沒抓住晉云的小辮子,反倒是因此被當(dāng)朝申斥一通,此事還一度傳為京中笑談。

    常熹露出深思的神色,以前她沒想過,如今經(jīng)環(huán)兒這一提醒,倒是察覺出些不對來。

    即便是名下有些產(chǎn)業(yè),晉云這手筆也著實(shí)太夸張了些,難道云哥哥還是個商業(yè)奇才不成?

    想了半晌,也沒個頭緒,常熹便將此事暫且拋到了腦后。

    與其自己在這里想得頭疼,不如下次見面直接問云哥哥。反正,他們用不了多久就會見面了。

    想到此處,常熹招過環(huán)兒,吩咐道:“吩咐人去盯著晉府的動靜,一旦他們要出京,立即來報(bào)!

    “主子,我們也要出京嗎?”環(huán)兒雙眼發(fā)亮地看著常熹。

    “是我,不是我們!

    常熹無情地駁回了環(huán)兒的幻想,擺手將人打發(fā)去收拾行李,轉(zhuǎn)而拿起另一份信箋,正是今日剛傳回的密報(bào)。

    想到密報(bào)上的內(nèi)容,常熹冷笑了聲。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正文 第17章胡鬧
    上次晉云險(xiǎn)些落水一事,她總有些耿耿于懷,遣人調(diào)查一番才發(fā)現(xiàn)這背后確實(shí)是牽扯甚多。

    那日幾人提到的徐盛,正是如今的向國公夫人徐氏的本家。

    自從徐氏被扶正這些年,徐家可沒少從向國公府拿好處。徐盛借著這股東風(fēng),在監(jiān)察院撈了個御史的職位,和晉云恰好是同級。

    如今朝中黨派之爭成風(fēng),監(jiān)察院是天子耳目,替皇帝監(jiān)察百官,有風(fēng)聞奏事之權(quán),雖然官職不高卻權(quán)利極大。朝中眾勢力既想將監(jiān)察院這把刀握在自己手中,又怕被割了手,只得往想方設(shè)法地往監(jiān)察院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這也就導(dǎo)致了如今監(jiān)察院中隱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十年寒窗苦讀,靠著自己的真才實(shí)學(xué)一路爬上來的寒門學(xué)子們,另一派,正是以徐盛為首的勛貴子弟。

    兩派互相別著苗頭,誰也看不慣誰。

    偏偏這一池渾水中又多了晉云這么一個例外。

    論出身,他是寒門子弟,但自入京以來又頗受皇帝和內(nèi)閣諸位閣老的青眼,這般際遇便是一般的勛貴子弟也沒有的。

    這就讓徐盛動了心思,若是能將晉云這個出身寒門的大才子拉攏過來,無疑是狠狠打了對家的臉。

    只可惜,他屢次伸出橄欖枝,晉云卻無動于衷。

    徐大少爺深感沒了面子,懷恨在心,便有了宮宴上的那一出。

    如今晉云在這個關(guān)頭又被派遣出京,常熹只怕又是徐盛上次詭計(jì)不成,又要在背后搞的鬼,自然放心不下,要跟上去看看。

    晉云說要動身,便是一天也沒有耽擱,第二日一早,常熹便接到了晉府的馬車出城的消息。

    常熹尋了個借口敷衍了向國公,便趕忙動身跟了上去。

    她一路輕裝簡行,縱馬疾馳,不過幾個時辰便遠(yuǎn)遠(yuǎn)追上了晉云的馬車。

    “常大姑娘?!”

    閔書看著快馬疾馳而來的常熹,險(xiǎn)些將眼睛瞪了出來。

    昨日他去送聘禮的時候,明明沒看出絲毫異樣,誰知今日人竟然就跟上來了。

    馬車中的晉云聽著馬蹄聲聲迅速靠近,直到一聲嘶鳴,車轅一震,晉云動了動耳朵,抬眸,覆著薄紗的眸子看向車外。

    “胡鬧。”

    雖是這般說著,但晉云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意外,顯然是派閔書去送信的時候就早已經(jīng)料到會有今日的場景。

    常熹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俯身進(jìn)了車廂,口中卻不饒人。

    “我才沒有胡鬧,胡鬧的分明是云哥哥,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還……!”

    還未曾站穩(wěn),馬車便被路邊的石子顛得晃了一下。常熹一時不查,一個踉蹌,低呼著一頭摔進(jìn)了晉云的懷中。

    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笑聲,“這般毛手毛腳的,就敢一個人追出京來,還說不是胡鬧?”

    常熹只覺得耳尖一陣酥麻,隨即紅暈自脖頸一路往上,頃刻之間就羞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從晉云懷中掙扎著爬起來,方才要說的話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被這般揶揄,常熹面頰上紅暈又深了金粉,想要解釋可又想到自己剛剛的窘?jīng)r,只得憤憤地不說話,兀自生起了悶氣。

    自己擔(dān)心他才巴巴的追出來,誰想到一見面就被一通嘲笑!

    晉云見小姑娘不說話,便知是生氣了,唇角勾了勾,手指按動機(jī)關(guān),打開馬車的暗格,取出其中的東西遞給了常熹。

    “好了,是我不好。看看這個,就當(dāng)做是我的賠禮!

    常熹本就是羞赧大過生氣,晉云這話一出,她哼了聲,順著臺階接過東西打開一看,頓時驚喜地低呼,“外公他們已經(jīng)回來了?!”

    她雖然早就收到邊關(guān)大捷的消息,卻也沒想到外公他們會回來的這么快。

    晉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凌老將軍和凌少將軍此次大敗戎狄八百里,陛下犒賞三軍,兩位將軍得了特許,可以提前回京述職,如今已經(jīng)到了京城外!

    常熹聽著晉云不急不緩的語調(diào),突然反應(yīng)過來,狐疑地看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紙張。

    “不對啊云哥哥,你收到消息卻瞞著不告訴我,若是我今日沒有追出來,你還打算一直瞞著我不成?”

    晉云笑而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常熹見此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這只老狐貍分明是早就算計(jì)好了自己一定會追上來。

    這是吃準(zhǔn)了自己放心不下他。

    怪不得昨天突然讓閔書給她送信,原來是早就設(shè)好了圈套,等著她自個兒往里跳呢!

    常熹鼓了鼓腮幫子,想要發(fā)作,卻又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這信中寫著如今外祖父和小舅舅就停駐在距京城不到百里的鎮(zhèn)子上,而他們?nèi)缃竦姆较,正是往那里去的?br />
    若不是將她放在了心上,晉云又怎么會關(guān)心這些事?

    最終,常熹只得嗔道:“真是的,你這人,就不能同我直說嗎?”

    說著,常熹又緊張起來。

    “怎么辦?我提前也沒有個準(zhǔn)備,現(xiàn)在這個是不是很憔悴,萬一外祖父和舅舅看了擔(dān)心可怎么辦?對了,我還沒有給外公和舅舅準(zhǔn)備些禮物,就這么空著手見他們,會不會不好……”

    “熹兒。”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常熹按住,“不必?fù)?dān)心,他們是你的親人!

    晉云的聲音溫和卻堅(jiān)定,短短幾個字,竟奇跡般的將常熹激動不安的心安撫了下來。

    沒錯,他們是她的親人,是這世界上除了晉云以外,唯二會毫無保留地站在她身邊的人。

    前世她始終沒想明白這一點(diǎn),心中有些怨怪外公當(dāng)年將年幼的自己一個人留在向國公府那個虎狼窩,偏外公和舅舅都是不茍言笑的嚴(yán)肅性子,她便一直與他們不親近。后來,為了季長平,她更是做了許多糊涂事,傷了外公的心,讓外公重新回了邊關(guān)不愿再回京。

    直到最后關(guān)頭,她才知道外公一直都派人暗中保護(hù)著她。

    常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外公傷心了。
正文 第18章相見
    常熹雖然思念外公和舅舅,但顧及著顧忌著晉云的身體,也沒敢快馬加鞭,跟著馬車慢悠悠地行路。所幸凌老將軍此時所在的辰溪縣,距離京城不過半日路程,兩人到的時候正是晌午時分。

    馬車在小城中太過顯眼,晉云便沒有讓人進(jìn)城,直接繞了遠(yuǎn)路,繞到一出偏僻的民宅前。

    “就是這里?”常熹掀開車簾,往外探頭瞧了瞧。

    “常大姑娘,就是這兒了。”

    閔書策馬上前,笑著答了常熹的話,又將晉云的輪椅取了過來,候在車邊等著主子們下車。

    常熹回身,想要去攙扶晉云,卻發(fā)現(xiàn)晉云竟然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

    “云哥哥,你這是……”

    “今日不用輪椅了。”

    晉云說的云淡風(fēng)輕,常熹卻皺了皺眉,擔(dān)憂地望著他。

    “云哥哥,這是為何?”

    她對晉云的病再清楚不過。

    前世,季長平曾懷疑過晉云的孱弱根本就是裝出來的,她便暗中給晉云診過幾次脈。按照前世的脈象來看,晉云此時的身子雖然因?yàn)槁渌┥霞铀,但也是岌岌可危。他體內(nèi)的毒素雖然被用秘法封存在眼睛周圍,但余毒仍然在日復(fù)一日地侵蝕著他的身體,讓他比之常人都要孱弱地多。

    這也是晉云明明并非不良于行,卻整日里坐在輪椅上的原因所在。

    今日晉云突然要自己行走,常熹自然擔(dān)心。

    晉云唇角勾了勾,望著常熹的一雙眸子并未聚焦,卻莫名地讓常熹心頭一動。

    “要拜見兩位凌將軍,鄭重些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
    常熹一怔,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個理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扔下句“隨你”,趕忙轉(zhuǎn)身跳下馬車去。

    看著常熹落荒而逃的背影,晉云唇角的弧度愈發(fā)明顯,悠然地跟在常熹身后下了馬車。

    馬車停在門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小廝進(jìn)去通報(bào)。

    凌家父子借此處民宅暫居,是遮掩了身份的,見來人身份不凡,生怕連累了這處宅子的主子,收到消息便快步迎了出來。

    剛行至門口,便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從馬車上下來。

    待到看清前頭那姑娘的容貌,凌老將軍腳步當(dāng)即頓住,失神般地喃喃道:“棠兒……”

    落后凌老將軍半步的中年男子聞言也是一愣,卻在看到常熹的一瞬間笑了出來,在凌老將軍耳邊提醒道:“父親,這不是小妹,是熹兒。”

    “外公!小舅舅!”

    常熹注意到兩人快步上前,眉目間皆是遮掩不住的激動和欣喜。

    凌老將軍經(jīng)兒子提醒,才恍惚地從常熹與其母過于肖似的明嫣容貌中回過神來,恢復(fù)了往日里的肅容,面對常熹的激動,只是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下來,并沒有別的反應(yīng)。

    見此,凌祁生怕常熹誤會,忙上前打圓場:“父親你倒是對熹兒笑一個啊,這可是您嬌嬌滴滴的親外孫女,可不是我們這幫小子。您這樣子,小心嚇壞了咱們熹兒。”

    凌老將軍面色微僵,面部肌肉一陣抽搐。

    他常年在軍中,整日里面對的都是些兵油子糙漢子,習(xí)慣了威嚴(yán)地板著臉訓(xùn)人,早忘了慈愛是什么模樣,這突然對上個小姑娘,只覺得輕不得重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常熹實(shí)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舅舅,你可別為難外公了。我可是外公的血脈,怎么會被這點(diǎn)小事嚇到?”

    常熹剛剛便眼尖地注意到,凌老將軍那雙常年握著戰(zhàn)戟的雙手,一直在袖中顫抖個不停,顯然內(nèi)心中并不像表面表現(xiàn)的那么平靜,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好笑。

    前世她沒有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只以為外公并未將她當(dāng)做親人,才表現(xiàn)地如此冷淡,甚至在小舅舅這么說了以后依然不愿露出個小臉。

    如今看來,外公哪里是不愿,分明是不會啊。

    幾句話的功夫,常熹早就將什么緊張忐忑拋到了九霄云外。面對凌家父子,只覺得想要親近。

    常熹上前,含笑附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萬福禮。

    “熹兒拜見外公,拜見舅舅!

    “起來,快起來。”凌老將軍顫抖著手,將常熹扶起,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幾遍,才纏著聲道,“好,好丫頭,像你母親……”

    最后一句,已然帶了些哽咽。

    常熹母親的離世,是凌老將軍心中永遠(yuǎn)的疤。如今看到這么像自己小女兒的常熹聘聘婷婷地站在自己面前,喚自己一聲“外公”,凌老將軍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凌祁低聲提醒道:“父親,別在這站著了,先進(jìn)屋再說吧!

    “等一下。”

    凌祁這一說,常熹才想起,自己凈顧著與外公和舅舅說話,竟然忘了晉云。

    常熹回頭,卻發(fā)現(xiàn)晉云一直靜靜地候在一旁,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注意,下一刻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順著常熹的視線看過去,凌家兩位將軍面上的笑意頓時收了個一干二凈。

    “熹兒,這位是?”

    常熹拉過晉云,一同站在外公和舅舅面前,毫不避諱道:“外公,舅舅,這是我的未婚夫婿,晉云!

    “什么?!”

    一句話,讓凌家兩個男人齊齊沉了臉色,看向晉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打量和敵意。

    面對兩人如刀般的氣勢,晉云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頷首為禮,不卑不亢地道:“晉云拜見凌老將軍,凌少將軍!

    凌家兩人卻并未因?yàn)樗谋憩F(xiàn)而松緩了神色,凌祁甚至直接將常熹拉了過來,不讓她同晉云靠的太近,低聲問道:“熹兒,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端王……”

    他們就在邊關(guān),消息閉塞,并未聽說京中近來發(fā)生的事兒,只以為常熹還在與端王議親。

    似是想到了什么,凌祁的面色愈加難看,沉聲道:“難道是向國公府的那群雜碎做了手腳?!”

    那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像是常熹點(diǎn)了個頭,他立馬就要沖到向國公府去殺人一般。

    常熹好笑地將人攔住,搖了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和端王并沒有關(guān)系,以前都是我父親一廂情愿。”

    雖然常熹這么說,但凌家父子的臉色已然沒有多少好轉(zhuǎn)。
正文 第19章女大不中留
    常熹有些為難地蹙了蹙眉。

    她可以不在乎向國公府的人如何看待晉云,但外公和舅舅的態(tài)度是她真正的親人,他們的態(tài)度,常熹不可能不在意。

    晉云將她的為難看在眼里,突然開口,道:“凌老將軍,晉某有些事,想要與凌老單獨(dú)談?wù),不知可否??br />
    凌老將軍早就晉云打量了個遍,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這年輕人周身氣度不凡,非池中之物,如今聽了這話,便爽快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常熹眼巴巴地看著晉云和外公進(jìn)了院子,知道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還不肯收回目光。

    “行了行了!真是女大不中留,你這還沒成親呢,就要成一座望夫石了!”

    凌祁瞧這她這沒出息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常熹心虛地笑了笑,摸摸鼻子,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視線。

    凌祁翻了個白眼,大馬金刀地在院子里坐下,一副要審人的模樣。

    “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熹沒有隱瞞,將這些日子京中發(fā)生的種種都與凌祁說了,暗中拼命給晉云說好話,直將人夸得天上有地下無,聽得凌祁牙根一陣陣泛酸。

    但常熹說的話,他是都聽進(jìn)去了的,摸了摸下巴,道:“這么說來,這小子也不算一無是處。”

    常熹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哼道:“若是云哥哥算一無是處,那這京中滿朝文武豈不都是酒囊飯袋?”

    凌祁看她這副將人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模樣,失笑道:“他就真這么好?”

    “當(dāng)然!

    常熹應(yīng)得干脆,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見她如此,凌祁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他算是看出來了,他這外甥女是真的認(rèn)準(zhǔn)了那個臭小子了。

    既然如此,嫁就是了。

    寒門子弟又如何?他們凌家軍功起家,別的沒有,銀子多的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身子孱弱又如何?熹兒說了能治,那便不是問題。

    至于他會不會對熹兒好……

    呵呵,不好也沒事兒,直接休了,剁碎了喂狗。

    凌祁正在心中磨刀霍霍,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晉云和凌老將軍一同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外公,云哥哥!

    常熹忙迎上前去,小心地打量著兩人的神色,想要從中看出些端倪來。

    “你們聊得如何?”

    晉云笑得謙和,“凌老不愧戰(zhàn)神之稱,我受教了!

    常熹又忙看向自家外公。

    凌老將軍哼了聲,臉色卻是比方才緩和了不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如今的年歲便有這般見識,等到了老夫這把年紀(jì),才真是深不可測。”

    這下子,別說是常熹了,就是凌祁都驚訝了。

    他可是清楚,父親從不輕易夸人,如今卻給了晉云這么高的評價。

    凌祁暗自撇嘴,這人勾得熹兒神魂顛倒也就算了,竟然連父親都被他花言巧語拉攏了過去,簡直就是個男狐貍精!

    他才會承認(rèn)他是從未被父親這般夸獎過有些吃味呢!

    凌老將軍和晉云能夠相處融洽,常熹是最欣喜的,聽外公夸她家云哥哥,忍不住附和了句:“那是自然,云哥哥可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晉云聽得無奈,好笑地?fù)u搖頭。

    熹兒還是太不懂為人父母的心情,她這般模樣,只怕自己方才在凌老將軍這兒掙來的幾分好感登時就要打了折扣。

    果然,凌老將軍聽了這話,面色當(dāng)即冷淡了些,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不是還有事要忙?”

    言下之意,還留在這兒礙什么眼呢?

    晉云順著凌老將軍的話,告辭道:“是,晚輩公務(wù)在身,不敢多留,今日便告辭,改日再來拜會老將軍!

    凌老將軍哼了聲,算是默認(rèn)了“改日再來”的說法。

    “云哥哥,你要走?”

    聽了這話,常熹卻急了,張口就想要說自己也要跟去,還沒等開口,便被凌老將軍攔了下來,“熹兒,外公好多年沒見你了,你今日就留下住一晚,明日再回京吧!

    “這……”

    常熹有些為難,她自然也想要好好陪外公說說話,但是又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云哥哥。

    “不必?fù)?dān)憂,”晉云溫和地開口,勸道,“我身邊有閔書在,又有這么多人護(hù)著,出不了事的。凌老將軍難得回京,留下吧!

    晉云都這么說,常熹也確實(shí)舍不下外公和舅舅,只好應(yīng)下,依依不舍地將晉云送出門去,直到看不到馬車蹤跡了,才轉(zhuǎn)身回府。

    閔書一直留意著身后的動靜,見常熹回府,便上了馬車,稟報(bào)道:“主子,常大姑娘回去了!

    “嗯!

    晉云倚在馬車邊,淡淡地應(yīng)了聲,聲音不似在常熹面前的溫和無害,聽在耳中,只讓人覺得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

    “人抓到了?”

    “是,”閔書想到押在地牢中那人的慘狀,嘖嘖兩聲,道,“真沒想到,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竟然還是個硬骨頭,到現(xiàn)在還沒招呢。”

    “是你們退步了,自己去領(lǐng)罰。”

    閔書一怔,竟晉云一提才反應(yīng)過來,若不是自己輕敵,一開始手下留情,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都沒審出來,險(xiǎn)些耽誤到了主子的大事。

    閔書收了笑,暗惱自己這些日子太過寬縱,心服口服地領(lǐng)了罰。

    晉云收回看向車窗外的視線,抬手,吩咐道:“藥拿來。”

    “主子……”閔書有些猶豫,想勸又不敢開口。

    晉云淡淡掃過一眼,閔書身子一顫,心知勸不住,當(dāng)即閉嘴,老老實(shí)實(shí)將藥奉上。

    晉云吞下之后闔眸靠在車壁上,不過片刻,晉云的額頭上就沁出了一層冷汗,整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地痙攣起來。

    閔書皺眉看著,又是擔(dān)憂又是著急,恨不得以身替之,卻只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

    晉云吃的藥,是閔樓準(zhǔn)備的以毒攻毒之法。

    晉云的身份特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面臨的是什么,拖著這么一副孱弱的身子,便是個致命的弱點(diǎn)。因此,閔樓才備下了這個虎狼之藥。

    這藥能暫且將晉云體內(nèi)的毒完全壓制兩個時辰,期間完全如未中毒之前一般,代價就是服藥之時要承受萬蟻噬心之痛,藥效過后,身子要比原本更加孱弱三分,而且藥石罔靈,只能靜養(yǎng)著,半月之后,才會漸漸恢復(fù)。

    如今晉云既然用了這個藥,便是打算將這些日子蹦得歡的幾幫人一并料理了。

    婚期將近,這些雜事也該處理干凈了。
正文 第20章追殺
    陰暗的地牢中,搖曳的燭火映照在布滿斑駁痕跡的墻壁上,襯著不時從地牢深處傳來的慘叫怒罵,愈加詭異陰森。

    晉云將平日里的青衫換成了一襲玄色勁裝,踏入地牢,踩過滿地的潮濕血腥,往地牢深處而去。閔書跟在他身后,收了往日里嬉笑的模樣,一張娃娃臉上竟然現(xiàn)出了幾分肅殺。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這么對本少爺……。 

    徐盛掙扎著抬起眼皮,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奈何一日一夜的熬刑,早就讓他的雙眼被汗水和血水浸濕,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一襲紅裝的男子慵懶地斜靠在刑室內(nèi)唯一的一張干凈的圈椅里,姿態(tài)閑適,聞言懶懶地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徐大公子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咱們伺候的不周到了!睊吡诵行痰娜艘谎,閔堯冷聲道,“還不加點(diǎn)力氣?”

    “啊!。 

    徐盛雙眼猛地瞪大,額頭青筋暴起,想要嘶吼出聲,卻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從喉嚨里擠出幾聲破碎的“嗬嗬”聲。

    腳步聲從地牢外傳來,閔堯回頭,看到一襲玄衣的晉云和閔書,當(dāng)即從椅子上起身,“主子,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晉云掃了眼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徐盛,不答反問:“審得如何?”

    “不出主子所料,”閔堯?qū)弳柕木碜诜钌,道,“一共在京城城郊抓到了兩撥人,一波是端王派來的,都是些小嘍啰,看樣子不是針對主子的,另一波都是死士,我們的人一時不查,只留下了兩個活口。只可惜他們也只是聽命行事,并不清楚真正的主子是誰,只知道與他們聯(lián)系的是徐大公子。沒法子,我就只好將徐大公子‘請’來,問個究竟!

    晉云快速掃了眼手中的卷宗,眉心微蹙:“還沒招?”

    閔堯也有些無奈,搖了搖頭:“只問了些皮毛,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兒沒招!

    “你們……”

    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徐盛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來,隱約聽到幾人的對話。等到看清了當(dāng)頭那人的容貌,目光中頓時滿是驚恐。

    “晉云!竟然是你!你、你的眼睛……你果然是裝得!”

    “徐公子,久違!

    晉云淡然地打了招呼,如同往日里在監(jiān)察院中偶然碰到時一般無二,正是這模樣,讓徐盛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眼看著晉云一步步地靠近自己,徐盛心中的恐懼愈來愈盛,聲音都在發(fā)抖。

    “你……你要做什么?”

    晉云并不回答,只淡淡道:“徐公子,我的時間不多。你當(dāng)真不肯招?”

    聽了這話,徐盛反倒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吼道:“晉云,你若是現(xiàn)在將我放了,我便當(dāng)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也不會將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晉云搖了搖頭,也不多話,轉(zhuǎn)身便往地牢外去,只淡淡留下一句吩咐:“處理了!

    “不!不!晉云,你回來!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徐盛瘋狂地掙扎著,他明白,只要晉云走出了這個地牢,那他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晉云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

    “徐公子,我說過了,我的時間不多,你不如直接說些我不知道的。”

    徐盛一愣,“你知道?不可能,你……”

    晉云沒打算聽他廢話,再次抬步離開,這一次,任憑身后如何嘶吼呼喊,都沒有絲毫停頓。

    閔堯活動了下手腳,挽起袖子上前,遺憾地對徐盛搖搖頭。

    “徐大公子,枉我還以為你是個硬骨頭的,沒想到只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貨!

    徐盛此刻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子,語無倫次道:“我都招!我什么都說!求你們饒我一命……是皇上!是皇上派我對晉云下手的,是他讓我試探晉云的……還有,還有宮宴,也是皇上吩咐的……”

    閔堯搖了搖頭,這些東西他們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徐盛表面上是勛貴利用徐家安插在監(jiān)察院的眼線,實(shí)際上真正效忠的主子卻是皇上。對晉云的拉攏也好,針對也罷,都不過是因?yàn)榛噬蠈χ髯邮冀K心存疑慮,才讓徐盛借機(jī)試探。他們原本想借著宮宴落水一事讓皇上對主子打消戒心,卻陰差陽錯被常熹打亂了計(jì)劃。

    如今看來,徐盛這里是套不出更多的話了。

    好在,他們早有別的打算。

    閔堯憐憫地看了狀若瘋癲的徐盛一眼,只是這位,必須得消失了,否則,他們又怎么安排一個“徐盛”呢?

    晉云出了地牢,外間早就有一隊(duì)黑衣鐵騎候在候著,見晉云出來,齊齊行禮。

    晉云接過閔書遞上的銀色面具,將容顏掩去,周身的氣勢愈加沉凝,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翻身上馬,勒緊手中的韁繩,晉云沉聲下令:“出發(fā)!

    眾人令行禁止,一行人策馬而去,身影迅速隱沒在暮色中。

    *

    距辰溪縣不遠(yuǎn)的一處山林之中,紛雜的腳步聲擾亂了山林的幽靜。

    “快!去那邊找找!剛剛還看到人,一定就在這附近!仔細(xì)搜!”

    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散開,翻找聲刀劍碰撞聲雜亂地響成一片,突然一人高聲喊道:“在這里!這里有血跡!”

    “追!”

    又是一陣雜亂的聲響,許久,才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一只傷痕累累的手緩緩伸出,將面前人高的草叢撥開,露出隱藏在其后的身形。

    警惕地掃了眼四周,見四下無人,大漢才長舒一口氣,將懷中緊緊護(hù)著的小孩抱出來,一把扯下脖頸間的玉佩,塞到他手中,壓低聲音急聲道:“小主子,帶好這塊玉佩,快跑!趁那些人還沒回來,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小孩的臉上因?yàn)樘油鰸M是傷痕,藕色的襦裙被鮮血和塵土浸染,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小姑娘的一雙眼卻亮得驚人。

    這些日子的追殺早就磨光了她的所有怯懦,哭沒有用,怕更沒有用,只有努力地跑,摔倒了再爬起來繼續(xù)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握緊了被塞到手中的玉佩,她并沒有問自己走了留下的人會怎么樣,只咬了咬牙,撐起酸痛的身子,努力地邁開不堪重負(fù)的雙腿,往方才眾人離開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剛跑沒幾步的,就猛地頓住腳步,警惕地看著前方,一步一步往后退。

    在她的前方,突然冒出來一行人,正是剛才離開的那些追兵。
正文 第21章病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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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連夜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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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我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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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得之我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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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兩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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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哪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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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不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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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吾名子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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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替你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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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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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教你學(xué)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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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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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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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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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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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奉旨備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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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珍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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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爭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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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欺軟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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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我說,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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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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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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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查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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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暗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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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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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百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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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隨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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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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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心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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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百越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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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百越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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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婚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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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師父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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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回護(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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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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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小心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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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章大長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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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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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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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當(dāng)年風(fēng)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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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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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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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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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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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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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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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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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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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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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毒計(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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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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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暫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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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以一敵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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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愿賭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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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造謠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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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軍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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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鬧事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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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章以血誘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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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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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要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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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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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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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3章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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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章黃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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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當(dāng)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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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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