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尚
更深露重。
最后一顆星隱去之前,執(zhí)法堂百余根鮫人燭忽的一齊燃起。
突然,一道冷意逼近,裹著濃重的露氣和土腥而來,通透的火光在來人腳下落了一地剪影。
陸子衍腳下一頓,恰好已到禁地。
腦中突然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您的好友旁白君已上線!
陸子衍:「……你當(dāng)我的腦子是公共場合嗎?下次出來能不能事先打個招呼?我才剛到這個世界,懂不懂尊老愛幼!」
系統(tǒng)滿不在乎的繼續(xù)說:「陸子衍乃正道魁首,鐵面無私,雖然不忍師尊道消身死,但墮魔不可逆轉(zhuǎn)。況且,蒼堰魔君手染鮮血不計其數(shù)。陸子衍能做的,就只是堪堪保全師尊的尊嚴(yán),殺了他!」
嚴(yán)格按照系統(tǒng)指示行事,撐著人設(shè)不崩,陸子衍無奈的往里走,心里還有些慌亂。
他記得自己不生在這個世界,可記憶模糊,對自己的家鄉(xiāng)都想不起來,但心底卻有一道聲音一直叫他回去。
難道是有人欠他錢沒還?!
旁白君打了個哈欠,聲音板正,就像是在對著劇本照本宣科:「請宿主嚴(yán)格按照旁白內(nèi)容完成任務(wù),不要磨磨唧唧!
「殺人是犯法的!」
「嘖,隨你,反正不聽我的你就別想回家!
陸子衍只好繼續(xù)黑暗深淵中走去,身為蒼堰道君唯一的徒弟,自蒼堰墮魔伏法以來,今日還是他第一次探望。
踏上石階,陸子衍的眼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此刻被抽筋斷骨,正縛在罰堂中等待明日屠魔大會的那人,不是他的師尊。
高冠玉袍,一塵不染,十足的正道之態(tài)。
守門的修士收回探究的目光,恭敬的行禮,“子衍真人,不知可有掌門令牌?”
燭火晃動,陸子衍從懷中拿出一枚巴掌大的小令,一截玉白的皓腕露出,纖細(xì)不堪一握。
因?yàn)榘祝r得眼下那顆殷紅的淚痣更是艷麗。
守衛(wèi)一時看得癡了,回過神,只見槐序真人削瘦的背影已經(jīng)閃進(jìn)了漆黑的甬道。
清冷高貴,像是生來便是仙人一般,高不可攀。
終于走完了一段劇情,陸子衍松了口氣,很快,卻又笑不出來了。
禁地常年不見光,潮濕又陰冷。蒼堰魔君就這樣被癱軟在地上,腥臭的污泥沾了他一身。
絕靈石為引子鍛造的銀針,封住了他的奇經(jīng)八脈,長長的鐵鏈貫穿兩邊肩胛骨,鮮血斑斑,封禁了全部魔力。
“師尊!
僅有的記憶中,陸子衍記得師尊高高在上,纖塵不染,最是厭惡這些臟污。可如今再見,他已渾身浴血,成了被收押禁地等著凡人處決的索命閻羅。
“你來了……”血紅的瞳孔里只有一片森冷,蒼堰魔君揚(yáng)唇,看不出喜怒,卻深藏一絲執(zhí)念。
一襲紅衣襯得他更是妖冶詭譎,原本正氣凜然的眉眼竟也惑人,他坐了起來,千刀萬剮的感覺蔓上四肢五骸,他卻連眉都未曾皺過。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像一柄淬了毒的利劍,刺的陸子衍幾乎站不穩(wěn)。
他隔著欄桿,慢慢俯下身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正如幾十年前,蒼堰收他為徒那日,也是同樣的三個響頭。
陸子衍感覺到,原身的一切疑惑困苦在磕完頭后,煙消云散。
“弟子就此拜別,您犯下的過往,我背了!
起身,陸子衍從腰間抽出虹光劍,刀光映得他臉色蒼白,也襯得他更為冷酷無情,仿佛是天生的神祗。
魔君捏緊拳心,心顫動得厲害,面上卻還是冷冷的笑意,“不愧是匡扶大道的子衍真人,能當(dāng)正道魁首,也敢背弒師之名?尚Γ斓啦蝗,登仙路已斷,飛升終成奢望——”
陸子衍的面色卻依舊沉靜,斬斷欄桿,他橫劍相向,“師尊,我不信天,我以自己為道!
滿身殺意只僵了片刻,他就驚覺蒼堰主動靠近,那人竟然直直迎上劍鋒!
只是抽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虹光鋒利的劍刃從魔尊心口扎入,再被他握著拔出,帶出了大片暗色的血。
蒼堰凝滯片刻,咳出一大口血,氣息萎靡。他瞳色里的殷紅,漸漸氳出了初見時的墨色。
離開時,陸子衍滿身鮮紅,臉色肅殺,沐著沉沉的天光,有那么片刻,他比魔尊還要像魔修。
守門的一眾修士呆立當(dāng)場。
陸子衍動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也知道那蒼堰墮魔后不是什么好貨色,然而他的手還是抖的不像話。
為首的守衛(wèi)修士攔下他,面色復(fù)雜的問,“魔尊死了?”
白衣被血色染紅一片,黑發(fā)劍修的眼瞼下有一滴小小的紅色血跡,狀似淚珠。明明是正道楷模,無欲無求的金丹真人,只一點(diǎn)紅痕,清冷的面孔卻比魔修還要旖旎三分。
“嗯,不用傳音,我自己去認(rèn)罰!标懽友芟屏讼蒲燮,不欲多言,三步兩步便消失于黑幕中。
“哎,修無情道果真可怕,雖然蒼堰已經(jīng)墮魔,但那可是他師尊,痛下殺手實(shí)在狠毒。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去通報,萬一陸子衍逃走……”
收回目光的為首守門修士看向忿忿不平的同伴,心中想起了那位黑發(fā)劍修藏在衣袖后顫抖的手,有心替他解釋,“噤聲!他若是那種人,今日就不會來這兒了。”
修得哪里是無情道呢,當(dāng)真無情怎么會背著血債,手刃師傅受全天下詬病。為的還不是讓那位,身后名好聽么。
傳言說兩人不合,恐怕是早已親密的嚴(yán)絲縫合。
……
要是陸子衍知道高個修士在想些什么,他一定會說一句“兄弟,腦補(bǔ)是病,得治!”
他要是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的心思,就不會被人當(dāng)猴子耍了。
欸?等下,明明已經(jīng)完全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為什么被人當(dāng)猴子耍這樣的話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
難道他一直是屬于被欺負(fù)那一掛的嗎?
壓下對過往的懷疑,陸子衍問道:「旁白君,接下來我要做什么?」
「靜觀其變!
喂!這么不負(fù)責(zé)任就不怕被投訴嗎??
「你說我完成了所有的內(nèi)容就可以回家,不是騙我的吧?」
「自然!
無人知道,在手刃恩師的這天晚上,陸子衍穿著一身染血的衣袍,垂著眉眼笑了。
那一笑,當(dāng)真飄飄若仙,卻清冷得可怕。
暗搓搓從旁白君那里套出更多信息,陸子衍大致可以判斷自己現(xiàn)在身處于一本已完結(jié)的小說之中。
完結(jié)的小說若是邏輯合理,沒有什么驚天大bug的話,就會形成一個天道承認(rèn)的世界,而他所在的這個世界,似乎是因?yàn)椤懽友堋隽耸裁磫栴},而急需一個人代替他的位置走劇情。
當(dāng)然了,就目前這個形勢來看,那個可憐沒人愛的小壯丁,就是他自己。
陸子衍假笑:為您表演一秒去世。
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既然這么厲害,您怎么不螺旋上天呢,坑他一個菜雞算什么本事?!
雖然腦回路跑出一百八十多米,但沒關(guān)系,陸子衍還能茍!
望著高聳入云的殿門,劍修攏好袖口,走過長長的廊道,往大殿內(nèi)走去。他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袍,烏黑發(fā)絲高高束起,用一發(fā)冠固定,余下的如黑瀑披在身后,渾身上下沒有半點(diǎn)點(diǎn)綴,只一把算不得靈器的虹光別在腰間。
從南到北的廊道被燈火照得通明,修士每每路過都要行禮,陸子衍卻像是毫無所覺,面色沉靜的入了廳堂。
上首處,長老們齊肩而坐,面色慍怒。
有人沉不住呵斥道:“孽畜!那可是你的師尊!”
魔尊活著還有點(diǎn)價值,死了就什么都榨不出了!
原本想要借著屠魔的機(jī)會,與其他宗門拉進(jìn)關(guān)系,進(jìn)一步收攏人心,可這魔尊死了,他們只能給參加屠魔大會的宗門發(fā)帖,屠魔大會辦不成了!
千算萬算,都想不到竟然犯在宗門最得意的弟子手里!驚才絕艷,也抵不過他的目光短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損害的宗門利益確實(shí)不爭的事實(shí)!
在數(shù)道譴責(zé)目光的審視中,陸子衍并無怨懟,一撩衣袍單膝跪下,虹光被放在腿邊,不卑不亢:“弟子甘愿受罰!
這一句話卻像是點(diǎn)燃了明覺長老的怒火,他拍桌而起,怒喝:“你怎么能……你!孽障!我?guī)煹墚?dāng)年對你可是無人能及,你如今怎么下得去手?”
身為蒼堰魔君的師兄,明覺長老雖然知道蒼堰在外為非作歹多年,可終究師兄弟一場,到底心有不忍。
誰知,陸子衍好似非常疑惑,歪了歪頭反問道:“我為正道,他乃魔修,本就勢不兩立。除魔衛(wèi)道,為何下不去手?”
長老們心下憤懣,只不過,看見他身上攝人的氣勢,又急不得,只能想著來日方長。陸子衍心志如此堅定,雖說不會走上歪路,然而冷情冷性,只怕站在正道對立面的是他的血緣至親,也會毫不猶豫的取之性命吧。
最終,德高望重的明覺長老站了出來,聲音冷厲:“你違反了宗門規(guī)矩,就罰你入罰堂受五十鞭笞,此后,下山除掉十個魔修。如何?”
這懲罰實(shí)在簡單,倒像是故意遮掩什么,陸子衍別有深意得看了眼在座的長老,意味深長的笑了.
別以為五十鞭笞對于金丹真人算不上什么大刑,不用靈力護(hù)體,撤掉所有的防御法器,只用純?nèi)怏w硬抗布滿倒刺的鞭子,陸子衍受完五十鞭之后,整個背部幾乎都不剩一塊好肉。
嘴硬修士,在線挨打。
陸子衍早就想哭唧唧了,可惜人設(shè)不能崩,他硬是將所有痛呼都咽在了肚子里,痛的連唇瓣都被自己咬爛了,洇出紅色的血跡來。
就算被打死,疼死,埋在墳?zāi)估,他也要用腐朽的聲音吶喊:對,他還能演!
受罰的地方是在罰堂,陸子衍將衣服穿好,蒼白著臉出門之時,恰巧又遇上了昨日那個守衛(wèi)的高個修士,他沉默的站在門口,背影高大。
“這瓶藥對外傷頗有奇效。”
修士見陸子衍出來,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呼吸有些急促,“蒼堰魔君的尸身已經(jīng)被安置妥當(dāng),子衍真人不必?fù)?dān)憂!
擔(dān)憂?陸子衍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讓眼前這位道友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還特意跑過來給自己送藥。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伸手接過瓷瓶,“多謝。”
二人并不是什么親近的關(guān)系,陸子衍又有傷在身,那個修士沒有多攔,放任他像個體弱多病的凡人一樣,搖搖晃晃的走過羊腸小道,掠過滿山的綠葉和山腳的白花,頂著一身傷痛與同門的疏離,消失于視野間。
直到那道挺直的背影瞧不見了,高個修士才回過神來,用沙啞的聲音自嘲。
“……他甚至連我的姓名都沒問!
即使知曉那人如巍峨雪山高不可攀,然而心中那點(diǎn)隱晦盼望卻一日高于一日,半點(diǎn)不由人。
天劍宗山下,小鎮(zhèn)溪南。
鎮(zhèn)子不大,但也算是個落腳點(diǎn),陸子衍背后的傷勢還沒有處理,便想去這鎮(zhèn)上找一間客棧,等傷勢養(yǎng)好了再去斬殺罪孽深重的魔修。
一路上,旁白君就像死了一樣,不管怎么叫也不應(yīng)聲。
背后的傷口一陣陣的燒灼著神經(jīng),陸子衍也沒有繼續(xù)從旁白君口中套話的興致。
鎮(zhèn)外的荒林中,兩個強(qiáng)壯的男人拿著木棍和繩子,滿臉橫肉,走起路來橫沖直撞,十分野蠻。
“奇怪,老子明明看見那小畜生往這個方向跑的,怎么不見了?”
“你將繩子綁緊一點(diǎn),那小畜生能跑的了嗎?”
“我說王二,你現(xiàn)在別追究是誰的錯了,趕緊找!”
在不遠(yuǎn)處的巨石下,一個瘦弱少年緊緊抿著嘴,手中捏著一塊瓷片,透過草木,他盯著越來越靠近的兩人,恨不得撕了他們。
少年的頭發(fā)凌亂,破爛的衣服露出了部分肌膚,上面布滿了青紫的傷痕。暴戾的情緒,讓他精致的五官變得扭曲,痛苦。
他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王二一手拎著他的胳膊,將他拎出來。
“你這小臉生得好,爺爺可不舍得打你,萬一打壞了,我可要心疼死了。”趙川的手劃過少年的臉,滿足的嘖了一聲。
少年的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瞳孔深處有一道紅光閃過,血腥又詭異,卻很快消失無影。
天色暗了,王二搓了搓手很是興奮,“快回去,我都等不及來嘗嘗他的味道了!”
他正得意,手腕卻突然一痛,垂頭看去,是少年握著瓷片扎進(jìn)手腕,扎得很深。
松手的片刻,少年就像兔子一樣躥得很遠(yuǎn)。
可是趙川反應(yīng)更快,他追上去,一腳將人踹翻在地。
少年的身體已是強(qiáng)弓之弩,一頭栽進(jìn)荒草中,他咳出幾口血來,細(xì)瘦的手指扣住硬質(zhì)的地面,眼中的神采都快散盡了。
認(rèn)命嗎?
少年歇了片刻,卻聽見那兩個畜生發(fā)出了惡心的喘息聲,他艱難的抬起頭,瞬間眼睛發(fā)亮。
男人立于他和畜生之間,拔出腰間黑色的古樸長劍,白衣冠玉,身量纖細(xì)卻有力。
星光落在他的面上,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仙人。
“走還是死?”
王二和趙川哪里見識過這等美人,癡迷的連口涎都要滴下來了,胯下的物什鼓鼓囊囊的,眼睛連眨都不眨的盯著陸子衍的臉。
此刻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滿心滿眼只想將眼前人留下,鎖起來,綁在屋中慢慢指染。
陸子衍那兩人的丑態(tài)看的一清二楚,偏開目光。
殺!
殺意剛出,劍意就化作殺氣,將兩人一劍封喉。
將虹光歸入鞘中,陸子衍的目光掠過少年,驚艷了一瞬,卻很快收回目光,向著溪南鎮(zhèn)走去。
少年越發(fā)惶急,胸口劇痛,嘴中溢出腥甜的氣息,卻硬是咬牙撐起身子,拉住那人的衣角,“還請仙人收衡風(fēng)為奴!”
他年紀(jì)尚輕,不識愛恨,卻知道,若是此時不拉住男人,這輩子便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手下的布料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柔軟,少年靠的近,甚至能聞到陸子衍身上的冷香,他黑潭般的眸子因?yàn)檫@絲冷香而露出滿足的情緒,手指因?yàn)橛昧,指尖都泛出青色?br />
“不必!
僅僅兩個字,衡風(fēng)竟覺得自己身處冰窖。
誰知前一秒陸子衍剛高貴冷艷的吐出拒絕的話,下一秒裝死很久的旁白君竟然上線了!還硬逼著他反口咽下自己剛剛的話!
原地打臉,沒得牌面。
卑微。
掩住情緒,陸子衍似有所感,蹲下身子摸了摸少年臟的打綹的頭發(fā)。
衡風(fēng)幾乎看呆了,覺得自己的頭發(fā)會弄臟眼前劍修的手,可那人卻沒有半點(diǎn)嫌棄自己。
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少年整顆心臟都?xì)g呼雀躍的叫囂著滿足,仿佛空空蕩蕩了十幾年的扭曲欲望,都在這一刻被填平了。
陸子衍帶著衡風(fēng)回到溪南小鎮(zhèn)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橘黃色的暮光斜斜灑在地上,像覆了一層輕柔的紗。
找了個客棧,陸子衍帶著衡風(fēng)住了進(jìn)去。叫了一些熱水和易消化的食物,讓衡風(fēng)能洗干凈之后,飽飽吃上一頓美食。
人嘛,沒有什么東西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掌、掌柜……這……”直到那道頎長的身影消失于樓梯拐角,店小二才緩過神來叫同樣愣神的掌柜。
“這個東西……是不是靈石?”
修士自視甚高,和凡人不會有多余的往來,小二緊張的結(jié)巴起來。
他手中的石頭流光溢彩,是那青年與他擦肩時隨手給他的,觸手生溫,昏昏沉沉的腦袋也瞬間清明了很多。
“榆木腦袋!既然是給你的,你就趕緊收起來!財不外露不懂?”掌柜一看東西,立馬用手中的算盤打了下小二的腦袋,慶幸大堂中除了他并沒有其他人看見。
不過那個劍修看起來七情六欲皆摒棄,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沒想到他不僅會帶著那個又臟又臭的小乞丐,還會贈與一個萍水相逢的店小二靈石。
能得到仙人的東西,這小二可是走大運(yùn)了!
“哦……”
店小二臉上流露出身處夢境的迷茫,他愣愣的又看了眼樓梯拐角,腦中浮現(xiàn)那人修長的指尖和精致無暇的下巴,直到臉上一片灼熱后,才慢吞吞的將靈石貼在胸口珍惜的收了起來。
當(dāng)然,陸子衍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行為會給店小二帶來什么樣的想法。
他會贈與店小二一塊靈石,也只是因?yàn)槟堑晷《桓焙┖┑臉幼雍苡懭讼矚g,陸子衍不想他年老后會伴隨著勞累而導(dǎo)致的沉疴舊疾纏綿至死罷了。
與之相比,他現(xiàn)在還要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天字一號房。
「喂!你還沒說為什么要我一定要帶著那小子?」
旁白君不痛不癢的回了句:「他是線索人物,也是“陸子衍”的大徒弟,走劇情必備的居家旅游好少年,以后日天日地遇神殺神的主角,人家跟著你都算虧了好嗎?」
陸子衍精神一震,追問道:「主角?衡風(fēng)是主角?」
旁白君一時不察說漏了嘴,頓時語塞:「滴滴……抱歉,剛剛信號不好,旁白君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陸子衍委屈的心臟抽痛:「……行叭,裝死你是專業(yè)的!
在心中嘆了口氣,劍修表面穩(wěn)如神,內(nèi)心早就慌成狗。
雖然知道了衡風(fēng)是主角,但他依舊對后續(xù)劇情所知不多,自己剛剛手刃完恩師,一扭頭就收了個什勞子徒弟。
若是不久的將來也落得同樣的下場……
唉,命苦啊。.
“仙人……”
已經(jīng)將背后的鞭傷處理好,正在運(yùn)功吸收藥力的陸子衍聽到動靜,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漆黑的眸子倒映搖晃的蠟燭,比漫天的星光還亮。
“不必叫我仙人,若你愿意,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兒了。”
衡風(fēng)猛地抬眸看向男人,好似沒有想到陸子衍竟然會收他做徒弟。
仙人的徒弟啊……
少年低低笑了一聲,摸著心口,不知為何,這十幾年的內(nèi)心空白竟因這一句話填滿了。
纖細(xì)的身軀跪下,此生除了天地,他只跪過眼前一人。衡風(fēng)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視線中那雙不染污塵,用銀線繡著竹蘭的靴子,沙啞的嗓子喊,“師尊!
陸子衍用靈氣將衡風(fēng)托起來,少年貌美,五官惑人,但一雙英氣的墨眉又十分硬氣。
只相由心生,這幅容貌比之正道,更偏向恣意的魔修。那可不就是第二個師傅般的人物嗎,陸子衍在心里嘆了口氣。
“我先為你療傷,待你吃完東西后,再傳你一些修煉心法!眲π奚焓峙牧伺纳韨(cè)的床鋪,示意少年坐上來。
少年的身軀傷痕累累,斷裂的腳踝呈青紫色,腫的高高的,胸口也斷了兩根骨頭。
潔白的褲腿被挽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微涼,帶點(diǎn)粉色的指尖輕輕點(diǎn)在腫起的腳踝處,他悶哼一聲,貪婪的目光看著觸摸自己丑陋傷口的修長手指,好像觸碰到自己,都是對眼前神明的玷污。
神明本就高高在上,何必將他拉入淤泥。
若……非要強(qiáng)求呢?
即便知道黑發(fā)劍修只是在用靈氣為自己療傷,但衡風(fēng)還是呼吸一窒,被觸碰的那點(diǎn)皮膚不滿足的渴求著更多,他怔怔出神。
陸子衍沒有發(fā)現(xiàn)少年充滿侵略意義的目光,見他不作聲還以為是在強(qiáng)忍疼痛,更加輕柔的隔著衣服將靈氣分別輸送到胸口和百會穴。
靈氣滋養(yǎng)著凡胎肉體,快速愈合的骨縫傳來一陣癢意。
“好了!敝钡疥懽友荛_口,衡風(fēng)才軟了身子,心口滾燙,壓抑著喘息了幾聲。
傷痛全消。
食物的香味直直撞進(jìn)鼻腔,已經(jīng)餓了很多天的腸胃咕咕叫了起來,清瘦的少年看陸子衍正細(xì)細(xì)擦拭虹光劍,便低下頭狼吞虎咽,不讓那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瘋狂之色。
真想殺了那個店小二。
少年將店小二的臉又在心中描繪一番,嫉妒的半瞇起眼睛。
世上再也沒有像他師尊這樣的人了,被搶走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了。
從三歲被丟在破廟,為了活下去跟野狗搶食,與所有人為敵的那天起,衡風(fēng)便學(xué)會了護(hù)食,誰都不許覬覦他所求!
“師尊……”
少年小聲的呼喚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許是白日里消耗了太多精力,陸子衍抱著劍支著胳膊,盤腿坐在床頭打瞌睡,茂密的睫羽在閉著的眼瞼下落了一層陰影,唇色微紅,白皙的脖頸毫無防備的暴露在空氣中。
只要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視線中,便移不開目光。
少年彎著嘴角,所有不快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后,滿心歡喜的守著自己的師尊一整晚.
三日后,當(dāng)陸子衍查探衡風(fēng)幾日來修行的成果時,被震驚到暗自咋舌。
不虧是主角,天道給他開的后門也太大了吧,這修煉速度其他人怎么活?
自己這人設(shè)可是“驚才絕艷”“正道魁首”,和衡風(fēng)一比都被比成渣渣了還怎么裝13?
「你是不是傻?主角越厲害不就意味著劇情走的越快,你離開的時間也越早?」
「也對哦,旁白君,你真skr小機(jī)靈鬼~」
被旁白君一點(diǎn)撥,陸子衍也想起來自己的任務(wù)。
扶持主角一時爽,一直扶持一直爽。
雖然陸子衍傳授給他的是比較簡單的基礎(chǔ)心法,但要是沒有天分,沒有仙緣,也絕不會這么快就能達(dá)到引氣入體的階段。而一旦引起入體,便就意味著脫離凡塵,正式成為一名修道者。
凡人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修士卻不同。
衡風(fēng)的人生在這一刻被徹底改變了。
午時,陸子衍帶著少年在一樓大堂吃飯,靠窗的位子,順風(fēng)傳來了議論聲。
“你們知不知道前不久白城發(fā)生的事情?”。
“噓——你小聲點(diǎn),這事兒可詭異著呢!”那人左右張望著,見沒有人審視,才接著往下說。
“那白城中有一戶富貴人家,聽說遭了大難,他家連續(xù)半個月,每隔一天就會死一個人,聽說被吸干精氣了!這肯定是妖怪做的!”
“真有這么邪門?”
“誰說不是呢,后來有幾個仙人去查探,不僅沒有找到那個禍害,反而自己受到了反噬!漸漸的,大家都對那戶富貴人家閉口不提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左右不過是妖怪多囂張,這世道活著多艱難之類的怨氣話。
“師尊在想什么?”衡風(fēng)發(fā)現(xiàn)陸子衍未動飯菜,單手撐著下巴,面色冷淡,眼神飄遠(yuǎn),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
陸子衍卻未吭聲。
有些人看起來光風(fēng)霽月,其實(shí)身上還背負(fù)著斬殺十個罪孽深重的魔修的懲罰……枯了.jpg.
他枯了!不要叫他!
“酒杯已經(jīng)空了哦。”衡風(fēng)笑著指了指他的酒杯,替他斟滿,“師尊是不是想去白城?”
衡風(fēng)也已經(jīng)踏上了修仙之路,耳聰目明,那些人討論的聲音他自然也聽見了。
少年知道,陸子衍聽到有妖魔作祟的消息后,肯定無法坐視不理。
陸子衍一口將酒液喝干,一點(diǎn)潤澤沾在唇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沒注意到衡風(fēng)突然晦暗的眸子,而是猶豫著說道:“此行定十分危險,你現(xiàn)在修為低微,不如在這鎮(zhèn)上安靜修煉,我將事情處理完再來接你?”
黑發(fā)劍修已經(jīng)絞盡腦汁盡力為衡風(fēng)考慮了。
別看他現(xiàn)在一副上天下地我最牛批的樣子,其實(shí)也就是一個小金丹啊,他自己還好,畢竟還有旁白君給自己開后門,遇上危險怎么說也可以拼一波,可是衡風(fēng)要怎么辦?
雖說主角都有主角光環(huán),但萬一呢!
他死了不要緊,自己會被他連累回不了家的!
“這是房錢,衡風(fēng)留在這兒,還望你多照應(yīng)他。若是我三月不歸,便讓他帶著這個去天劍宗!标懽友苣贸鲆粔K玉佩,又將一顆劍丸放在一旁。
掌柜看著柜臺上價值連城的玉佩,驚訝的不敢吭聲,只能瘋狂點(diǎn)頭表示自己明白。
劍丸內(nèi)是陸子衍封存的劍氣,天劍宗守門弟子看見這枚劍丸,便可知道衡風(fēng)與自己的關(guān)系。到時若自己遭遇什么變故,衡風(fēng)也能安心在天劍宗內(nèi)生活修行。
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之后,陸子衍在心中給自己點(diǎn)了個贊。
轉(zhuǎn)身出了客棧,出發(fā)前往白城。
身無長物,只一柄長虹一身白衣,也無可收拾的東西,如流云般自由來去,無牽無掛。
二樓客房窗戶邊。
衡風(fēng)眼睜睜看著那人掐著縮地成尺的法決,卓絕挺立的背影眨眼便消失于視線中。
說到底,是他弱!
還要,更強(qiáng)啊!
白衣少年勾起唇角,反手將窗戶合上,轉(zhuǎn)身下樓。
……
在別人看中,陸子衍不借助外物趕路,是想鍛煉自己靈力的恢復(fù)和控制能力,但是……陸子衍喘著粗氣看著高高雕刻著“白城”兩個大字的城門,心想。
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理由,不過是因?yàn)楦F罷遼!
一貧如洗,大概就是在摸遍全身,發(fā)現(xiàn)除了靈石丹藥之外啥都沒有,只能含淚用唯一一塊玉佩交房費(fèi)的那種心痛欲絕吧。
哪怕陸子衍沒怎么接觸過玉石這個行業(yè),也知道自己給出去的那塊玉佩價值肯定很高!要是正兒八經(jīng)拿去賣了,溪南第一首富估計非他莫屬。
可惜現(xiàn)在溪南第一首富的稱號是人家的了……哭唧唧.jpg
陸子衍深深嘆了口氣,若不是為了人設(shè),誰特么又愿意做冤大頭呢。
一襲白衣的男人踏進(jìn)白城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美人常有,清純美艷,優(yōu)雅貴氣,整個白城細(xì)細(xì)數(shù)來,還是能尋得不少。
可美如雪山上盛開的清冷的雪蓮,只可遠(yuǎn)觀,湊近褻玩就會被凍碎血肉心臟的,卻十年難遇。
“閣下若是趕路疲累,不如來我家茶館喝口茶休息休息?”
一位身著錦繡衣袍的少爺用手中折扇指了指身后的充滿詩情畫意的茶館,紅著臉問。
陸子衍正好渴了,不動聲色咽了口口水,順著折扇的方向一看。
“……”不敢動不敢動,裝修這么好,肯定貴。
“你……可知白城最近妖魔頻出那戶人家,所在何處?”
他去幫那戶人家斬妖除魔,混口水喝,混點(diǎn)飯吃,應(yīng)該不算崩人設(shè)吧。
小少爺一聽陸子衍的聲音,臉更紅了。眼前的男人看著二十歲左右,渾身上下沒有半點(diǎn)點(diǎn)綴,只有黑白二色,黑的是三千青絲,白是如瓷的皮膚……不,小少爺將視線定格在男人的嘴唇。
還有一色,緋紅如含血。
他吶吶的回應(yīng):“知道,是聞府,這條大街走到第一個岔路口便是了!
剛一說完小少年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他看陸子衍要走,生怕男人會去聞府白白送了性命,趕緊上前兩步勸他:“你別去,聞家那個妖魔好生厲害,好幾個仙人都敵不過他!”
這么好看的人,要是被那妖魔看見了還得了!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臉上更紅了,殷切的目光緊緊盯著男人的眼睛,“不如在我家茶館休息休息,你找聞府有事我可以派人通傳!
“哈哈,小少爺好像弄錯了,這位道友可不是一般人!
略帶笑意的優(yōu)雅聲音從天而降,眾人聞聲紛紛抬頭,只見一頂非常華貴的轎子停在空中,一縷清雅的松柏熏香隨風(fēng)而至,轎子四周有四個穿著淺藍(lán)色衣袍的男人抬轎,他們不茍言笑,專心致志做配角,盡全力用自己人生去烘托別人!
多么大公無私!
陸子衍頓時對轎中人產(chǎn)生了深深的崇拜之情,人生贏家,不外如是!
“在下云斜,不知道友此番前來,是否也是為了聞府一事?”
云斜伸手挑開轎簾,緩緩落在地面上,看上去就非常昂貴的錦繡衣袍在陽光下泛著金色,仿佛天神一般。那四個淺藍(lán)色衣袍的侍從也將轎子收了起來,跟在云斜身后。
白城里的凡人那里見過這等陣勢,紛紛用癡呆的目光看著他。
被忽略的陸子衍:……
“怎么,天劍宗的道友修煉了佛家的閉口禪?”
陸子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天劍宗弟子袍,心中苦澀。
這種苦澀就像參加同學(xué)會,人家穿的是高定禮服,自己沒得衣服穿,還翻出校服套身上一樣,總之就是公開處刑,卑微jpg
眼下不說話也不行了,于是陸子衍拱手道:“在下陸子衍,確是為聞府而來。”
“那倒巧了,子衍道友不如同我做個伴,遇上危險也能相互幫忙。”云斜話雖然這么說,但其實(shí)內(nèi)心并不覺得陸子衍能幫得上自己什么忙。
雖然陸子衍出自天劍宗,也是這一輩頗有天資的修士,但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好資源,修為也不過金丹后期,云斜會提出同行,不過他向來好交友罷了,真遇上危險,能有幾分真心相助,倒也說不準(zhǔn)。
“……都是仙人啊!
“怪不得生的這么好看!
周圍的普通凡人聽了一耳朵,才明白這位清冷的白衣男人也是仙人之一。
站在陸子衍身邊的小少爺怔愣一會,方清楚自己與陸子衍之間,所隔何止山海。
他探出的指尖,悄無聲息的縮了回來。
云斜是何身份陸子衍當(dāng)然不知道,不過他這不是還有旁白君呢么。前往聞府途中,陸子衍好說歹說,才終于從他嘴里摳出一星半點(diǎn)信息來——
云斜,云涯宗老祖云宸之孫,修煉資源極多,如今已經(jīng)是元嬰初期修為了。
總而言之就是個仙三代,有錢的大佬,自己這個窮鬼是沒得比的。
一路上,陸子衍光顧著從旁白君那里套話,看在那四個淺藍(lán)色衣袍的修士眼中,就是陸子衍自命不凡,故作清高,完全沒有要和云斜結(jié)交的意思,護(hù)主心切的他們對陸子衍的態(tài)度瞬間微妙了起來。
于是……陸子衍在聞府門口回了神,準(zhǔn)備和云斜說說話蹭蹭大佬財氣,就見云斜身后的四位修士對自己橫眉冷對,怒目相視。
陸子衍:嗯???他做錯什么了?
溪南至白城,距離非常遙遠(yuǎn)。
陸子衍一路縮地成尺,都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身上并沒有什么錢財乘坐馬車的衡風(fēng)要想來白城,只怕要走上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等他到了白城黃花菜都涼了。
若真是如此,還不如乖乖聽從陸子衍的話,在溪南等他,何必走這一趟。
不過,他有別的法子。
……
春風(fēng)正好。
少年坐在官道邊的石頭上,隔著月白衣衫,摸了摸懷里從掌柜手中討來的溫潤玉佩。
他伸手在地上撿了塊跟玉佩差不多大的石頭,右手自石頭上方一抹,那塊石頭就突然變做了一塊玉佩,和少年懷中的別無二致。
“不知師尊此刻在做什么!
衡風(fēng)將石頭變做的玉佩隨手放進(jìn)一個木匣中,開始靜心打坐。
走了一整天的身體雖然疲憊,但心里卻很滿足,被慰籍的心靈像是泡在溫泉池中,一無寒冷,二無壁壘。
就是他的師尊太讓人放心不下,衡風(fēng)這顆全系于師尊的心臟,便也沉沉浮浮,沒個安定。
一盞茶時間后,遠(yuǎn)處傳來了馬蹄噠噠聲,衡風(fēng)睜眼,眸光冷銳。
風(fēng)吹林動,簌簌作響。
“公子,外頭有個小少爺想讓我們捎帶他一程,此乃車費(fèi)!
馬車從官道走過,浩浩蕩蕩的卷起了一地塵土,粗布衣裳的小廝撩起馬車的車簾,將木匣遞給自家少爺。
整個過程,頭也不敢抬,更不敢去看少爺懷中嬌嬌怯怯的大美人。
“這官道只我家每隔半月來往一次,他運(yùn)氣倒是好。既然有車費(fèi)便拿來給我看看,若是值錢,稍他一程,只不過是件小事!
楊家公子松開在侍女胸口作亂的手,睜開小如綠豆似的眼睛,接過小廝手中的匣子。
木匣子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楊家公子鄙夷的撇撇嘴。
但還是打開一看,他驚喜的一拍腿,大叫:“去!快答應(yīng)他!”
將匣子合上,他喜不自勝的笑了兩聲。
侍女好奇的摟著他的胳膊,吐氣如蘭的湊在楊少爺耳邊撒嬌,“公子,你就讓奴家長長見識,好不好嘛?”
“你這嬌娘,別的都好,就是好奇心忒重!讓公子親一口,公子高興了,指不定就能讓你開開眼!”
“公子討厭……”
……
魔氣沖天,萬里黑云,霧蒙蒙的遮住了整個天地。
“這里的妖魔恐不好相與,陸道友一片俠義之心令人欽佩,但實(shí)力與俠義并不掛鉤。我勸陸道友盡早離去,云斜少爺自會將這處妖魔降服,還請陸道友不要擔(dān)心!
“宗二!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家少爺向來都是喜歡交友的,即便陸道友修為不高,但多見識對修行也有幫助。
“若是見識就能提高修為,還要苦修干嘛?”
陸子衍被擠兌得有些恍惚,仿佛開局就是宮斗劇,而自己就是那一朵委屈無助又可憐的小白花。
“幾位道友可說夠了?”白衣劍修在幾人陰陽怪氣的話語下,并沒有動怒,松松系在腰間的古樸長劍因?yàn)楦惺艿侥舛⑽⒄饎印?br />
“多耽誤一時便多一時危險,若是在下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否將聞府之事解決后,再細(xì)細(xì)說來?”
哼,想讓他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一個魔修,要是都這么離開了,他什么時候才能完成宗門給的懲罰?
再說了,他不就是為了套旁白君的話,冷落了你們家云斜大佬嗎?云斜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要哄著?
不過云斜倒是沒被這些人捧成紈绔子弟,為人還是很不錯的,聽見狗腿二號和三號的話,立馬制止了他們,還讓陸子衍莫要見怪。
陸子衍還能怎么辦,五個對一個,他就是想見怪也沒那個實(shí)力!
弱小無助又委屈.jpg
這時,緊閉的朱紅大門終于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他眼下烏黑,一副疲軟之態(tài)。
聞府正被妖魔鬧得如驚弓之鳥,見到陸子衍和云斜等人之后,他先是楞了一下,才趕緊請人上座。
大堂上,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聞老爺扯著陸子衍的衣擺,像找到靠山一樣滿臉悲憤的說起那妖魔的惡事!
想想自家這么多天的驚慌,還有死的那么多婢女侍衛(wèi),以及自己那位美艷小妾,聞老爺都是滿頭花白頭發(fā)的中年人了,還哭得像個二百斤的狗子。
陸子衍屏息不去看自己那糊了一塊濕痕的衣角,艱難保持微笑……
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個小說世界,有天道的支撐,因果息息相關(guān)。陸子衍伸手將下人奉上的茶盞端起,打斷了聞老爺哭訴的話語。
“既然無冤無仇,那妖魔為何要對付聞家?”
茶杯是青瓷盞,上好的茶葉在杯中沉浮,白衣劍修斂目品了口茶,意有所指的看向聞老爺。
“我等實(shí)在不知。÷劯m然行商多年,家中有些積蓄,可是凡人的錢財對于妖魔來說,就跟地上的石頭一樣!怎么偏偏就我們這么倒霉呢!”
說著說著,聞老爺又要哭了……
陸子衍真怕他哭出什么毛病來,本來這聞府上下都被魔氣侵染,身體虛弱,聞老爺還這么感性,實(shí)在不是長壽之相啊
“既然如此,我們便去將那妖魔捉住,再細(xì)細(xì)盤問!”云斜撫掌。
“也好!标懽友艿种掳,似在沉思。
不愧是云宸老祖的孫子,元嬰期的修士,這番話說的仿佛那妖魔是個跳梁小丑,秋后螞蚱,在自己跟頭蹦跶不了幾日了。
雖然將來有被打臉的嫌疑,但一說出來可真是豪情萬丈,連那道并不算寬闊的背影也瞬間被拔高了!
正道楷模當(dāng)如是!
陸子衍在心中掏出小本本趕緊記下。
給陸子衍一行人開門的是聞老爺?shù)拇髢鹤,帶著他們將整個聞府走一遍,又將府中所有丫鬟小廝、后宅婦人聚到一起,以備調(diào)查。
至于那些已經(jīng)被妖魔吸干了精氣的尸體,因?yàn)闃用矊?shí)在是太過可怖,留在家中只怕要將人嚇出病來,便早就送到義莊去了。
小橋流水,飛檐游廊。
不愧是經(jīng)營了數(shù)十年的商賈世家,這處宅子極大,似乎是仿照江南園林建造的,疊石理水,水石相映,一步一景,單看植物布局,一年四季都有相應(yīng)的鮮花盛放。
與府外通天的魔氣不同,入得府內(nèi),卻絲毫魔氣都察覺不到。
“。 庇孀邅硪晃幻嫒菪沱惖木G衣丫鬟,她端著茶水失神摔倒,陸子衍本可躲開,然不知為何,他卻任由那具溫軟嬌香的身軀撲進(jìn)懷中。
托盤上的杯盞掉落在游廊外的草地中,杯子沒碎,茶卻灑了。
“沒事吧?”陸子衍收回隔開女子頭頂和凸出的窗沿的手,問道。
“沒、沒沒事!
宗一將二人的舉動分毫不落的看在眼里,嗤笑一聲。
呵,裝腔作勢。
卻見下一秒,陸子衍只托著胳膊將女子扶起,這個角度竟看去,對方黑密的眼睫垂著,眼角眉梢難得那樣溫柔。
女子紅著一張臉從陸子衍布滿冷香的懷中退了出去,細(xì)碎的烏黑發(fā)絲下,一雙鹿瞳水光瀲滟。她羞澀的咬著下唇,悄悄偷瞄眼前劍修的臉,欲言又止。
這幅小女兒作態(tài),分明是情根深種。
宗一將打量的目光移向陸子衍,可惜這人就跟眼瘸了一樣,完全看不到那女子的暗示,反而義正言辭的看向自己,“宗道友,我們掉隊了!
宗一:……
好個陸子衍,倒是小巧了他。
半晌,他們將整個宅子都走了個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也無陣法痕跡,便去后院查探可有人是妖魔偽裝的。
“陸道友,可有發(fā)現(xiàn)?”宗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陸子衍杠上了,越是看陸子衍神色清冷,心中越是窩著一團(tuán)火,不刺一句不舒坦。
“那魔修斂氣之術(shù)用的極好,我只能隱約算出她藏身于府中一位女子體內(nèi),想要找出,恐怕還需一點(diǎn)東西!
“哦?什么東西?”宗一窮追不舍。
“我的血。”陸子衍眼眸冷淡,好似再說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情。
道心極其堅韌之人,便會得到天道認(rèn)可,這一過程被后世稱為證道。
不消多說,證道修士的血,蘊(yùn)含著天道認(rèn)可的力量,就是克制魔修最好的東西。
淺藍(lán)色衣袍的修士看見陸子衍輕輕笑了一聲,舉起手腕。
蒼白纖細(xì)的手腕幾乎能看見那些青色的血管,明明才不過金丹,明明才不過修行二十余年,在整個亙古浩蕩的修真界來說,眼前這個男人還是牙牙學(xué)語的幼兒,卻已經(jīng)將天地正道納入胸懷。
宗一忽然覺得臉皮有些發(fā)熱。
可笑他修行已過百年,卻還被實(shí)力等同于修為高低這一淺薄的認(rèn)知而桎梏,而一直受他詬病的陸子衍,卻早已將他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倒是不用這么麻煩,”云斜神情不變,眺望遠(yuǎn)處,聞府眾多還未出嫁的小姐丫鬟偷偷抬眼看他們,羞紅了一張小臉。
“老祖曾賜我一件寶器,能查兇吉,避污穢,想必那妖魔斂氣術(shù)再精妙無雙,也躲不過這寶器的查探!
陸子衍失意體前屈:「你瞅瞅人家,再瞅瞅我!」
旁白君聽著陸子衍滿是艷羨的話,開始裝死:「……」
總之,云斜的寶物眾多,隨便從儲物手鐲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羅盤,將靈氣注入,羅盤閃過一道白光,指針跟瘋了一樣滴溜溜的轉(zhuǎn),最后定格在陸子衍身上。
陸子衍震驚:這東西可別是個傻子吧。
“哈哈,不愧是仙宗弟子,手中寶物果真是多,我鉆研多年的斂氣術(shù)竟然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還沒等陸子衍做出反應(yīng),他背后一直低著頭的那位綠衣丫鬟,邪笑著抬起頭來。
本是稚嫩清秀的小臉,卻因?yàn)楸徊倏,而露出妖媚詭異的表情?br />
“她”舉起手塞進(jìn)嘴里,咔吱咔吱將五根指頭都咬斷吃下,她的表情好似在吃什么美味珍饈。
真正意義上的吃手手。
嘔!
劇痛燒灼著神經(jīng),丫鬟的臉上一時痛苦一時妖媚,詭異的場面嚇得那些不遠(yuǎn)處的婦人小姐抖如篩糠,臉上不用撲粉都比墻面還白些。
“你們怕什么?難道是我不美嗎?”綠衣丫鬟咯咯咯笑著,整個手掌都已經(jīng)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腕骨,往下淌著血,猩紅的舌尖伸出,意猶未盡的將那些淋漓血液舔舐而盡。
殘留的紅色沾在唇角,她抬眸看向那些腿軟的像面條一樣的婦人,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臂指著其中一人,“啊,我記得你以前有過一個小孩,好像叫滿哥兒……你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陸子衍眼珠一動,不動聲色的豎起耳朵,覺得自己可以吃個瓜冷靜一下了。
一聽到滿哥兒,那婦人心中悲憤劇痛竟然壓制了恐懼,她咬牙切齒的看向那“綠衣丫鬟”,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叫她生不如死!
“是你!是你殺了我滿哥兒!對不對!”
滿哥兒死的也蹊蹺,五六歲的小娃雖然不大,但也知道什么地方危險,什么地方去不得,況且他身邊傭人婆子慣是不缺的,怎么偏偏自個兒爬到假山上,剛好摔了下來?
幼兒纖嫩的脖子撞到地上尖銳的石頭上,當(dāng)場就死了,只剩一層皮還連著腦袋和身體!
兒子死的這般慘,婦人一想到便心如刀絞!
“可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腦袋上扣,喏,就是這只手親手捏斷了滿哥兒的脖子,說起來我還幫你報了仇呢!本G衣丫鬟又笑了起來,兇狠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
“本來想玩夠了再殺了你們的,現(xiàn)在嘛……”
陸子衍早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雖然打架他不在行,但這具身體中還殘留著戰(zhàn)斗的本能,再者不是還有旁白君嘛!要是那個裝死精還想將劇情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淖咄,就必須得出手相助,不然大家同歸于盡算了!
別說什么不能干涉劇情,要是真不能干涉,自己的存在又算怎么回事?
噌——
腦中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面上卻是冷酷至極!腰間的黑色長劍倏然出鞘,鋒利的劍刃直往綠衣丫鬟面門襲去。
“哎呀呀!子衍真人好兇啊,方才在廊下還摟著人家的腰不放呢~”
陸子衍雖然沒說話,但劍氣卻更加凌冽了。
云斜察覺到他的實(shí)力與自己不相上下,有些驚訝的瞥了他一眼。
這修真界千萬年來,曾有眾多驚才絕艷的天道寵兒橫空出世,修為等級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實(shí)力的劃分標(biāo)準(zhǔn)。
就如同這陸子衍,明明只有金丹后期的修為,可是隨手一擊卻和他這個元嬰中期修士的實(shí)力差不多。
他們中間可整整隔著一個大境界啊!
“壞我好事,你們都得死!”
被長劍劃破臉頰,綠衣丫鬟怒了,昂首發(fā)出一聲尖銳長嘯,渾身血液精氣像被人吸干般消失的干干凈凈,干癟的尸體如同朽木般轟然倒下,一道紅色的霧氣從尸體口中飄揚(yáng)而起。
“云斜道友!”
“好!”
這魔修的修為絕對不低于魔嬰期,功法詭譎,陸子衍一個人還真沒把握能降服她。
云斜也不是被丹藥靈草硬生生灌上來的假修為,他手段頗多,與那半空中靈活扭轉(zhuǎn)的紅色霧氣斗了個旗鼓相當(dāng)。
也不知那霧氣是什么東西,云斜的長劍觸及到,竟然會發(fā)出金屬交戈的震顫聲。
院中腥風(fēng)四起,早在陸子衍和魔修交上手的那一刻起,聞府上下凡人都已經(jīng)被宗一到宗四趕出去了。
他們連半個字都不敢說,仙人和妖魔斗法可不是說著玩的,就算從指縫中泄出一絲半點(diǎn)力量,都足夠?qū)⑺麄冞@些凡人送上西天。
“子衍真人未免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這事本與你也并無關(guān)系,你若是退出,等我將這里的事解決之后,郎情妾意,咱倆來一段露水情緣,豈不美哉?”不管是云斜還是陸子衍,若只有一人,魔修都不至于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你這魔修,休要胡言亂語!”宗一怒喝一聲,用眼角瞥了眼那白衣劍修。
陸子衍生的好,分明通身的冷清氣,與那些妖媚狐貍精相距十萬八千里,卻更加的勾魂奪魄,一蹙一笑都勾著眾人心中最隱晦的欲望。
好在這劍修是很少笑的,不然只怕……
只怕什么,宗一眸光輕顫,不敢深思。
靈氣和魔氣交鋒形成巨大的氣流,將一身白衣都吹得飄飛,仿佛乘風(fēng)而去,似是冰雪化成的仙人一般。
五官精致,眼角似有抹不開的紅脂,好看得近乎失真。
修真界能不能找出第二個比他還要奪目的人還難說,也不怪在搏命的時候,食色性也的魔修還想撩這男人。
「別傻看著!旁白君你快想想辦法!」欲乘風(fēng)而去的仙人被迎面而來的巨大氣流吹得臉疼,要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個冷酷劍修,陸子衍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還有誰能和他比慘?
一貧如洗,偏偏還要維持高嶺之花的人設(shè)!誰見過高嶺之花兜里空空,都不好意思喝口茶?
沒得修為沒得靈器還要維持正道魁首的人設(shè)!
魁首是啥?那就是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的高個子啊,有幾個“高個子”是偷偷穿增高鞋墊作弊的?
最關(guān)鍵云斜帶來的那個宗一就像跟他杠上了一樣,這時候不去盯著他家云斜大佬,反而死死盯著自己。
搞的陸子衍不上都不好意思。
「唔!
「我敲!你唔什么唔?感情拼殺在前線的不是你?再不想想辦法信不信我讓你C位出殯?」
旁白君拒絕承認(rèn)這么愚蠢的人是是他的宿主。
「……你不是知道你這具身體是證過道的?天道為了讓你能糾正劇情,都給你開了金手指了,只要原著里沒特意寫出你敵不過的人,為了維持你的人設(shè),天道都不可能讓你輸!
「對付魔修那就再簡單不過了,你當(dāng)你證道之人的鮮血是擺設(shè)?」
“……”
陸子衍吐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聲,但臉上沒有半點(diǎn)笑意,那魔修以為陸子衍是在嘲笑自己,當(dāng)下就不痛快了。
雖然陸子衍長的好看,但誰還不是小公主咋滴?
魔修幻化的紅霧飛到陸子衍身邊,看似軟綿綿的紅霧只要接觸到皮膚,就像刀劍一樣,切割出一道道傷口。
陸子衍上下騰飛,避開這些紅霧,看到大半紅霧都聚集到自己這里,幾乎將自己包裹起來后。
他站定。
手掌自長虹劍刃上方拂過,腥甜的血腥味滴滴答答落下,長虹似乎在責(zé)怪陸子衍傷了自己,越加生氣的震顫起來。
陸子衍的血好像是大補(bǔ)之物,魔修聞著腥甜的香味,咽了咽口水,看見一滴滴紅色液體滴下,染紅了陸子衍前方的草地,紅霧有些急躁的翻滾起來,渴望又忌憚。
修士的身體愈合力極強(qiáng),陸子衍怕血很快會止住,并沒有手下留情。
橫穿了整個手掌的傷口很深,幾乎能見到白骨,他用受了傷的手握住長虹,這柄長劍浸了主人的血液,像蒙了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暗紅光芒。
借著證道之人血液之力,紅霧終于受了重創(chuàng),幻化做一位紅衣女子。
“你竟然是證道真人?”
噴出一口血,血芝終于明白再不走自己只怕就走不了了,可要放過聞府……
她好不甘心!
“你為何要?dú)⒙劯踩?”云斜見血芝氣息萎靡,用劍尖虛虛指著她?br />
魔修一襲紅衣上破了好幾個洞,一身細(xì)膩的白皮襯著紅衣,越發(fā)顯得美艷不可方物。
“我想殺便殺!凡人盡是些虛偽勢利之輩,呵,也就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眼瞎修士還護(hù)著他們,若你們沒有現(xiàn)在的修為,只是一個弱小的凡人,你看看他們還會不會對你們這般尊敬?”
陸子衍皺了皺眉,覺得眼前這位魔修與聞家還另有隱情。
這位魔修身上雖然有殺業(yè),但并不深厚,眼眸也還算清澈,并不是什么罪孽滔天的魔修。
“你……”
陸子衍想說些什么,沒成想那魔修也是個急性子的,咬了咬舌根,不惜燃燒一部分精血,瞬間遁逃了出去。
還留了一句話——
“你們有本事就護(hù)著聞府一輩子,只要我不死,便總能尋得機(jī)會要他們性命,哼哼哼!”
陸子衍看了眼手中的傷口,心想這位魔修不是個聰明人,她這番話一說,自己和云斜總要解決后患才行啊。
旁白君聽見了陸子衍心中的嘆息,仿佛被逗笑了一般悶笑起來,盡往陸子衍的心口戳刀子,「五十步笑百步,你也當(dāng)真好意思?」
陸子衍反口攻擊:「……瞎說什么大實(shí)話呢,我告訴你,你這樣是沒有男孩子喜歡你的!
旁白君輕呵一聲,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他鐵骨錚錚撂下話:「我堂堂鋼鐵直男旁白君,要什么男孩子的喜歡?」
「欸,這你就不懂了吧,恐同即深柜,指不定哪天你突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想被肛!
「我看你才想被肛!」
林千然微笑:呵,小辣雞。
魔修逃走了之后,聞家人才敢進(jìn)來,得知那個女魔頭打不過兩位仙人,聞家上下高興之情溢于言表,當(dāng)即表示要設(shè)宴款待,好好感謝陸子衍和云斜等幾位仙人。
宗二到宗四三個人也趕緊圍到云斜身邊,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再吹一吹彩虹屁。夸剛剛云斜的表現(xiàn)十分英明神武,如同天神降世,要是云宸老祖看見了,一定會開心云云。
與別人的熱鬧不同,陸子衍孤身一人站在角落。
他手中的傷口還在滲出血跡,長虹劍鋒利的劍尖垂向地面,好似力竭,可旁人沒一個人注意他,也沒一個靠近他。
可是,他分明是為了這些人才選擇搏命的。
修士的血液中含著大把靈氣,失了的這些血要苦修多日才補(bǔ)的回來,而得到血液潤澤的土地,卻會因?yàn)槌渥愕撵`氣和證道之意開出更美的花來。
連凡人在這里多帶上一會兒,都能得到陸子衍的福澤。
宗一不知為何,根本無法忽視那道身影,他的心猛然疼了起來,胸腔內(nèi)跳動的那東西仿佛被利刃一次次的刺穿。
他開始后悔初遇時為何要出言無狀,明明是這么好的人,哪怕傷了一點(diǎn),他如今也是不舍得的。
宗一準(zhǔn)備求一求云斜少爺,讓他給點(diǎn)珍品靈藥讓陸子衍包扎傷口,好歹也是一同戰(zhàn)斗過的修士,以云斜少爺喜好交友的性子,想來也不會拒絕。
可誰知宗一看過去時,云斜少爺竟也同自己一般,無視宗二幾人的討好,將視線定格在白衣劍修身上不肯離去,眼眸中是看不清的神色。
“陸道友,我這兒有靈藥,你手上的傷口我?guī)湍惆幌掳!?br />
聞言,陸子衍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手置于云斜面前。
他確實(shí)在后悔剛剛下手太重了,搞的現(xiàn)在傷口愈合不了也是麻煩。
至于靈藥,陸子衍有是還有一些的,但能省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嘛!再者云斜的鐵定比他的要好千八百倍!
要是能跟云斜多要點(diǎn)備用就好了,畢竟還有個小徒弟要養(yǎng)活呢,也不知道衡風(fēng)的主角光環(huán)厲不厲害,能不能找到修煉資源。
還不知道自己那不聽話的徒弟正在趕來的路上,陸子衍在心中扯了扯臉皮,強(qiáng)顏歡笑.JPG
腦中想著湊不要臉的事兒,陸子衍抿了抿嘴唇,天人交戰(zhàn)半天,還是說不出來,這太羞恥了!他可是個老實(shí)人!
而看在云斜和宗一眼中,卻是陸子衍在努力忍痛。
白衣劍修皮膚本來就白皙的很,這會兒因?yàn)槭а,皮膚便跟蒼白的幾近透明了,連向來艷紅的嘴唇都失了顏色。
在云斜眼前攤開的掌心上有深深的一道劍痕,皮肉綻開,白色的藥粉撒上去時,那人黑沉的眼睫顫了顫。
因?yàn)閾?dān)心那位魔修還會再來,陸子衍和云斜暫時借住在聞府。
聞府上下自然是高興的。
雖然也時常擔(dān)心招待不周,惹得幾位仙人生氣,但比之動輒取人性命的魔修來說,聞家人恨不得仙人們能在他們家住上一輩子!
客房被收拾的非常干凈,陸子衍去洗漱完后,帶著一身濕露露的水汽回到了自己房間。
云斜的靈藥很管用,他的手掌已經(jīng)愈合了,五指修長白皙,連一絲傷疤都沒有留下,光滑的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
尤帶濕氣的頭發(fā)被靈力一蒸,立刻就干了,柔順的披在腦后,陸子衍想了想,覺得今天一天自己都表現(xiàn)的不夠好。
裝13比不上云斜也就算了,后來還差點(diǎn)做出問人討要靈藥這種崩人設(shè)的事情來!
為了加深自己對人設(shè)的習(xí)慣度,陸子衍決定今晚要好好來一場你以為我是個普通人,卻不想我是個逼王的神奇之旅。
迎月吹簫,矯揉造作之極。
但演的好了,卻是最有逼格的場景之一。
正好門被敲響,一個年紀(jì)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女端著茶水進(jìn)了門,臉頰飛上緋紅。
“陸仙人請喝茶!
先不說陸子衍和云斜都是仙人,舉手投足間便有毀天滅地之能。
關(guān)鍵這二人都生的俊美無儔,不管是聞府中未出閣的小姐,還是正當(dāng)豆蔻年華的丫鬟,誰敢說對這二人心中從未曾有過肖想?沒有過一絲隱晦的盼望?
這丫鬟好不容易從眾人手中奪來這送茶水的機(jī)會,十分有手段的她本應(yīng)該在陸子衍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優(yōu)勢才是。
可只打一進(jìn)門,瞧見披著白袍,散著三尺青絲的男人,這丫鬟便呼吸急促,面上滾燙,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記不得了。
這天下……這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呢?
“……怎么魂不守舍?”
陸子衍說了幾句,見這丫鬟傻愣愣的,好像被這幾日的事情嚇著還沒回魂的樣子,不禁皺眉,一指點(diǎn)上少女額心。
剛洗完澡,被冷風(fēng)吹拂了一路的軀體自然是冰冷的,陸子衍自己是修真者,對冷熱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但被他冰涼的手指戳上額頭的丫鬟卻冰的一激靈,回過神來。
啊、啊啊啊陸仙人怎么靠的這樣近!
丫鬟張了張嘴,只發(fā)出兩個氣音,活像只上了岸,快要窒息的魚。
陸子衍以為自己唐突了,抽手后退幾步,坐在漆紅木凳子上,伸手倒了杯茶水。他自己沒喝,反而遞到了丫鬟的面前。
男人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見你們好像被魔修嚇得不輕,家中可有長簫?若有替我拿一只來可好?”
“哦!有有有的!”
什么深沉什么心機(jī),在喜歡的人面前早就只剩一腔羞澀和慌亂。
丫鬟跑出去取簫時,路過養(yǎng)鯉魚的小池,匆匆低頭看了一眼。
平靜的水面倒映著眉目含情的少女臉頰,她從眼下到耳畔紅了一片,額間仿佛還殘留著那抹冰涼,可臉卻燒的更紅了。
丫鬟忽然想起成在話本中看到過的一句話,“你一定是某人眉眼藏不住的歡喜!
那時候她不懂,現(xiàn)在卻明白了。
陸仙人,便是她眉眼藏不住的歡喜。
「死渣男!渣人者人恒渣之!」
看見丫鬟急匆匆的跑出去后,目睹了一切的旁白君按捺不住,跳出來怒罵了一聲。
一頭霧水的陸子衍:有???
外頭有點(diǎn)冷,為了逼王事業(yè),陸子衍只著里衣,披著白袍,盤腿坐在屋頂上吹簫,沒一會兒他吸了吸鼻子,就感覺鼻涕都要被風(fēng)吹下來了。
逼王事業(yè)中道崩阻。
陸子衍沒能堅持多久,只吹了一曲便悻悻下了屋檐,這時地面上連半個人影都沒看見,估計即便有些人聽見了簫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吹的。
失算了!
陸子衍回到自己屋中,痛定思痛!
他覺得自己這次失敗完全是因?yàn)樘^追求飄逸,忽略了人是有生理?xiàng)l件反射的!風(fēng)吹的他鼻子癢癢,鼻涕根本就控制不住。
而且在有風(fēng)的地方披著頭發(fā),將只能獲得一個毫無美感的雞窩頭,什么飄然靈動,都是影視劇在騙他!
逼王大業(yè)雖然首戰(zhàn)失利,但陸子衍并沒有氣餒。沒錯!等下次他吸取了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一定會成功走上人生巔峰的!
“簫聲停了?”
宗一看了看窗外,在皎潔的月光下,隨風(fēng)而來的簫聲悠長清冷,如同吹簫的那人一樣,表面雖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實(shí)則冰冷的外表下藏著深深的溫柔。
修士視力極佳,即便在黑夜也能看的到很遠(yuǎn)的地方,但因?yàn)榻嵌葐栴},宗一不出門是看不見陸子衍身影的。
“這簫聲中暗含安撫之意,大抵是怕聞府中有人夢魘吧。”宗一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自言自語道。
要是陸子衍知道宗一的腦補(bǔ),肯定炸毛三連:喵喵喵?你了然?你知道什么了你就了然?
可惜陸子衍不知道宗一在想寫什么,也完全不想知道,他此刻現(xiàn)在正跟空氣大眼瞪小眼。
「你說什么?」陸子衍震驚的掏掏耳朵,希望這次可以聽到一個不同的答案。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陸子衍聽見的還是旁白君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
「衡風(fēng)已到白城,你必須保護(hù)好他,一點(diǎn)傷都不能有哦!陸仙人~」
「我特么有一句中國臟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眨眼便到了第二天,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的陸子衍收拾好自己,確定自己依舊那么英俊帥氣之后,有點(diǎn)兒想猛男落淚。
若不是想回家,誰又愿意當(dāng)奶爸呢。
「你還想做主角的爸爸?你不怕他長大以后肛你?」旁白君和陸子衍混久了,索性也開始放飛自我。
「一時太陽一時爽,一直太陽一直爽!龟懽友苈冻鲆粋淺淡的笑容,迎著太陽,臉上微小的絨毛泛著金色的光芒。
他撇撇嘴,十分佛系:「但是就怕肛不到噢。」
旁白君挑了挑眉,壓住快要脫口而出劇透,心想,現(xiàn)在嘴硬,以后有你哭的時候。
陸子衍和云斜畢竟不能再聞府待一輩子,因此如何將哪位女魔修找出來,便成了事情的關(guān)鍵。
那女魔修也不知道是不是腦闊有病哦,臨走前還要放什么騷話,弄得陸子衍想裝作沒聽見也不行。
“這樣,我們六人分頭行動,將整個聞府查找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好!
陸子衍點(diǎn)點(diǎn)頭,宗一到宗四自然也是沒有意見的,便分頭用神識查找每一寸土地。
“昨日我得了一個有趣的話本,今日便說來與大家伙一起聽聽!”
白城內(nèi)一處熱鬧食館中,一位三四十歲皮膚微黑,留著山羊胡的說書先生,摸了摸胡子,開始先眾人說起自己昨日聽到的話本。
驚堂木落下,清脆的聲音在整個食館內(nèi)回響。
“約莫六十年前,這天下有一位厲害的魔修,名叫血海!
此話一出,原本紛亂嘈雜的食館頓時一靜。
他們這些凡人雖然知道世間有修仙者,有魔修,有妖物,可身為螻蟻,平時不敢妄說,也無處打聽。
也不知這說書先生是從何處聽來的話本,想來應(yīng)該是捏造的,不然被這厲害的魔修知曉有凡人在背后非議他那些風(fēng)流韻事,只怕說書先生落不得個好下場。
衡風(fēng)正在大堂安安靜靜吃自己的飯,準(zhǔn)備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探聽出師尊前往了何處,剛好聽到這說書先生之言。
他輕輕放下筷子,聚靈氣于雙目,看了眼那正說的興高采烈的男人。
沒有任何異樣。
衡風(fēng)喝下杯中果酒,心想可不一定是沒有異樣,只是自己修為低微發(fā)現(xiàn)不了罷了。
那說書先生猶在自顧自的說道:“……那魔修被云宸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才逃掉,正巧落在京城附近!
“一位還未出閨閣的大臣嫡女在騎馬踏青時救下魔修,二人一見鐘情,私定終身。一年后大臣嫡女被家族行逼迫,不得不和風(fēng)流成性的世子定親,少女擔(dān)心魔修沖動,被御林軍傷害,便隱瞞了。大婚當(dāng)天,魔修才知道真相。
拼著燃燒壽元,魔修強(qiáng)制解開禁錮,殺的滿王府橫尸遍野,血流成河。
以往好友叔嬸盡死于堂下,少女悲痛欲絕,不愿和魔修離開,還刺了他一劍。
魔修本就遍體鱗傷,燃燒壽元秘法對身體危害極大,一時滿頭黑發(fā)盡白,恨極,問她可有心?
她答,從無。
好好好!魔修血海一笑,拋了長劍,任打任殺,說你與我無心便罷,從此地至城口,若我死,便一刀兩斷,若我不死,也算報了你的救命之恩。
于是一路蹣跚,終究沒死,但前途盡毀,忘卻前緣,甘愿做了南山上一塊石頭。
少女改頭換面,嫁給一個普通人家,過了一輩子平穩(wěn)安逸的生活。
夫妻和美,恩愛一世。
諷刺至極!
……
這是個會讓人郁結(jié)于心的故事。
食客中有些消息通透的,以往也從別處聽到些零散的京城往事,便有這一樁“王府血案”。
說是圣上的親侄兒——王爺世子準(zhǔn)備迎娶一位大臣的女兒,沒想到就在成親當(dāng)日,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殺手,將世子和世子妃,還有前來觀禮恭賀的賓客全部斬殺。
血流三里,腥氣沖天。
圣上傷心欲絕,可將殺手抓到后怎么也審問不出背后之人,便壓下關(guān)于世子的一切消息,怕引得自己再度傷心。
這件事過去了許多年,與這件事有聯(lián)系的人也都隨著時間悄然逝去,卻未曾想過在六十年后的今天揭露真相!
而手染數(shù)十條人命的竟會是魔修!
“呵!
就在眾人驚惶的神情中,角落里那位身著月白衣袍的少年勾起嘴角冷冷笑了一聲。
衡風(fēng)微微瞇起眼睛,心想那魔修可真是愚蠢到家了,既是喜歡,就不該給那位女子可以離開的機(jī)會。
若是他……
面容冷峻少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人,忽而彎起唇齒一笑,就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外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私語聲,隱約還能聽見“好看”“驚艷”之類的字眼。
衡風(fēng)若有所感,站在二樓窗邊往下看去。
長長的街道上鋪著青石板,石板間隙一兩顆碧綠的小草怯生生的探出腦袋,下一秒,帶著冷香的衣角從綠草上掠過。
來者一襲白袍,腰間黑色長虹劍依舊松松系著,黑發(fā)高束,長長的發(fā)帶被欣喜到難以自禁的風(fēng)浪纏綿卷起,露出一小塊潔白的后頸。他恍若未覺,還是行步如飛的向著食館走來。
“師尊。”
衡風(fēng)低語一聲,從嗓子眼里傾瀉的兩個字,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渴盼。
「你確定衡風(fēng)就在這間食館中?」
陸子衍在心中問旁白君,他本來正在聞府中查探魔修線索,旁白君突然提醒他衡風(fēng)已經(jīng)到了白城,并且身邊還有一道隱晦魔氣,十分危險!
身為在主角成長起來之前要老老實(shí)實(shí)護(hù)崽的便宜師尊,他連聲招呼都沒跟云斜大佬說就一路疾行沖了出來。
那道魔氣的主人實(shí)力很強(qiáng),要不是陸子衍有旁白君這個外掛,估計人在他面前他都發(fā)現(xiàn)不了。師尊都沒轍,衡風(fēng)目前還是個弱唧唧的小辣雞,但凡要出個頭跟魔氣主人對上了,小命就保不住了!
「我當(dāng)然確定!騙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旁白君無語。
「那誰知道你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的啊——」雖然口中逞強(qiáng),但實(shí)則陸子衍心中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
因?yàn)樗_實(shí)感受到了衡風(fēng)的氣息,嗯,筑基了……
陸子衍摸著自己受到精神攻擊的小心臟慘然一笑:我沒有不開心,我超快樂的QAQ
古道,扶風(fēng)綠柳。
陸子衍走過小道,陽光灑落,自他肩上落下一層金光,襯得膚白如玉,越發(fā)仙氣飄飄。
他抬眼,往客棧中看了眼,眸中水光瀲滟。
只一眼,便生生掀起了客棧里的熱議。
衡風(fēng)將眾人的目光盡收眼底,眸光微冷,壓著手指,忍著心中的暴戾。
很快,他醒過神,面色恍然。
這等心思若是被師尊知曉……
說書先生挪步到衡風(fēng)身邊,捋著山羊胡子,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了眼,語氣古怪。
“嘖嘖,倒是生得極好。但以他嫉惡如仇、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性子,定然不會接受身邊親近之人墮入魔道。”
說書先生從嗓子眼里冒出幾聲哼笑,嘔啞嘲哳的聲音十分刺耳,“這位子衍真人不久前手刃恩師,只因?qū)Ψ饺肽А菆雒嫦胂氡阌X得有趣至極,可惜沒親眼看見。”
衡風(fēng)冷眼瞧他。
據(jù)他所知,師尊從沒有來過白城,但這位給他們講了一段陳年往事的男人,看師尊時,眼底深處竟暗藏殺機(jī)。
“真是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不如割了!彼罩笆,迎面向著說書先生咽喉刺去。
男人身形一轉(zhuǎn),分明貌不驚人,身形卻凌厲得驚人。
但緩了一步,他的脖間還是落下了一道細(xì)細(xì)的傷口,卻無半點(diǎn)血色滲出。
“這么容易動怒?”說書先生以手指逼開匕首。
衡風(fēng)收刃,他不如對方,但既然這人沒有殺自己,反而還在這費(fèi)口舌,就足以說明自己有利用價值。
“我想說什么,以后你就懂了!
說書先生微微一笑,被攻擊的咽喉處宛若一灣黏手的黑色淤泥,接著整個人都化作黑色,溶入地表。
陽光大盛。
陸子衍走到窗下,卻聽旁白君磨磨唧唧的哼了句:「魔氣消失了……」
「衡風(fēng)呢?」
「在樓上……」
陸子衍下意識的仰頭看去,果真看見一個少年,乖巧的沖著自己笑。
他黑色的眼睛中倒映著明亮的光點(diǎn),五官精致,黑色的額發(fā)略帶凌亂的搭在眼瞼上。
既純良又無害。
“師尊!”清亮的聲音響起。
許是因?yàn)樾逕挼木壒,才幾日不見,衡風(fēng)稚嫩的臉又長開了一點(diǎn),看見自己后,他一臉明媚喜意的奔下樓。
“師尊是知道我在這里才過來找我的嗎?”
小少年乖的很,黑色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像等待主人摸頭殺的小奶狗。
被衡風(fēng)盼望的星星眼看著,陸子衍準(zhǔn)備問他為什么不聽從自己的安排,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溪南小鎮(zhèn)的話就問不出口了。
媽鴨!
主角小時候這么奶這么萌真的大丈夫?這樣陸子衍很難想象他以后大殺四方,霸氣側(cè)漏的場景。
壓著唇邊的笑,陸子衍故作鎮(zhèn)定的點(diǎn)頭,“嗯!
忍了又忍,他實(shí)在沒扛住奶狗的眼神攻勢,伸手攀上了衡風(fēng)的腦袋,一頓狂擼。
旁白君震驚了!
要不是沒有實(shí)體,他都想抓著陸子衍的肩膀瘋狂搖晃,并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親!你清醒一點(diǎn),這不是狗腦袋!虎頭拔毛是會死人的!
可惜陸子衍的腦回路顯然跟他不一樣。
少年的黑發(fā)手感不錯,以至于陸子衍享受般的微微瞇了瞇眼,微微上挑的眼角霎那間將他的高冷疏離全部變成柔軟和艷色。
周遭有人發(fā)出小聲喘息。
衡風(fēng)黑沉的眼睛一個個看過去,明明還是一樣略帶笑意的表情,可那些人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樣,背后發(fā)涼,倉皇移開目光。
衡風(fēng)之前在溪南小鎮(zhèn)雖然生活的不好,但自尊心卻比一般人要強(qiáng)的多,他可以去搶,可以去偷,卻絕對不會像那些乞兒一樣,跪在地上滿臉諂媚笑意去乞討。
就算挨打,衡風(fēng)也從不會求饒。
他只會像一匹尚且年幼的幼狼一樣,用充滿恨意的眼神將那些人的面孔記在心中,融在骨血,等他將來他強(qiáng)大了,便會千百倍一一討回!
然而當(dāng)陸子衍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頭發(fā),小指有幾次不小心搔到衡風(fēng)的后頸時,他卻沒有被人掌控弱點(diǎn)的戒備,而是渾身戰(zhàn)栗。
甚至……甚至還想求更多……
“跟我走吧!标懽友艹榛厥郑瑴(zhǔn)備帶衡風(fēng)回聞府。
食館中的魔修不知為何突然離去,說實(shí)話陸子衍是松了口氣的。
畢竟他也覺得自己長的怪好看的,少個胳膊缺個腿的也有點(diǎn)影響美觀是不?
“師尊方才有沒有感應(yīng)到什么?”
“并無!焙!別以為能套他的話,要是說感應(yīng)到了魔氣,以陸子衍的人設(shè),他今天能走才見了鬼了!
見陸子衍面容平靜,衡風(fēng)便明白,那個說書先生的修為比師尊高的多。
修為高,又會陸子衍抱有殺意,衡風(fēng)的心沉了沉,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機(jī)感。
他須得更強(qiáng)才行。
“剛剛食館中有一個非常奇怪的中年男人,他似乎是認(rèn)識師尊,說師尊離開天劍宗是因?yàn)橛H手弒師……”
衡風(fēng)并不在意陸子衍手中是不是染了別人的血,親手弒師就是顛覆人倫?他統(tǒng)統(tǒng)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自己說起這段事時,陸子衍明顯低沉的情緒,還有握在長虹劍柄上,微微收緊的手指。
陸子衍在忍耐。
但不是因?yàn)樯n堰魔君,而是他想跳起來暴打他這個有點(diǎn)智障的小徒弟。
陸子衍安慰自己,小奶狗修為低,不知道剛剛那魔修的可怕之處,所以才會向自己詢問……
媽噠!可這小狗崽子難道不會想想,要是一般人,誰能知道他曾經(jīng)手刃過恩師?。
“那人在何處?”
陸子衍薄唇微動,斜眼看了一眼衡風(fēng),這一眼望的衡風(fēng)心都要碎了。
那道寒冷的眼神恍若在看一塊石頭,眼中連半分溫情都無,明明頭發(fā)上依稀還殘留著陸子衍手指留下的溫度和冷香,可是這一眼卻讓衡風(fēng)知道,自己在陸子衍心中,一點(diǎn)分量都沒有。
陸子衍是站在高聳雪山上的神祗,俯視眾生。
從始至終,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憐憫,而不是……而不是因?yàn)閻垡狻?br />
師尊這副隨時可以抽身的樣子,對衡風(fēng)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他已經(jīng)走了!
聽到這個回答,陸子衍懸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呼——他就說嘛。
既然走了,陸子衍就不怕了,他像是極力壓抑某種情緒一樣,將手從劍柄上拿開。
指尖因?yàn)橛昧Χ行┌l(fā)白,烏黑的眸子從食館外圍掃了一圈,最后眺望起遠(yuǎn)處炊煙升起的小橋人家。
反正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衡風(fēng)。
確定自己仙風(fēng)道骨的樣子沒有出現(xiàn)瑕疵,陸子衍故作高冷,聲音如玉,字字清脆:“那個人說的不錯,就算手中沾滿鮮血,我亦不悔!
“衡風(fēng)……你要是想走,便走罷,我倆師徒恩情到此為止!
不是這樣的!
陸子衍的內(nèi)心遠(yuǎn)遠(yuǎn)沒有表面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堅強(qiáng),他眼含熱淚——
崽砸!獅虎并不是不要你,你要撐住啊,給個臺階我就帶你回聞府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云斜大佬的大腿可以抱!
不是我說你!這好好的你提起蒼堰干嘛!這不是給大家伙添堵嘛?
嘆息似得語氣縈繞在衡風(fēng)耳邊,衡風(fēng)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他以為陸子衍就因?yàn)樽约禾崃艘痪渖n堰,便就不要自己了。
自己的傾慕和渴求,自己的忐忑與珍愛,從溪南到白城這段路途中,他所懷抱的殷切愛意……這一切,全都像腐爛在土中的爛泥一樣,開始變質(zhì)發(fā)臭。
就算他用雙手怯生生的捧到師尊面前,那人也不會用清寒的眸子看一眼,也不會用握劍的手指觸碰一下。
甚至連鄙夷的目光都不會給。
沒關(guān)系的。衡風(fēng)心想,沒關(guān)系的。
師尊不喜歡,他可以將那些臟污好好藏起來,用外面這副軀殼皮肉將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全部密封好,就連師尊送給他的這件月白長袍都不會弄臟。
這種偽裝他向來做的很好。
“陸子衍”三個字近來時常出現(xiàn)在他唇齒間,他將師尊的名字嚼爛了碾碎了咽下去,連半個音節(jié)都不會吐露。
師尊是他的太陽,是他所有的光。面對太陽,人類總是渺小的,妥協(xié)的,甚至自卑的。
可是如今,他的太陽,本該只照耀他一個人的光,卻因?yàn)楹喓唵螁我驗(yàn)橐痪湓捵兞松裆!甚至想拋棄自己?br />
巨大的暴戾充斥胸間,嫉妒像一條毒蛇折磨著衡風(fēng)的心臟,令他游離于愛恨之間,痛苦不堪。
“師尊不想要我了嗎?”
已經(jīng)嫉妒的快要發(fā)狂,衡風(fēng)一口咬在舌尖,劇痛和甜腥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知道陸子衍喜歡什么樣子的人。少年用蒼白的臉小心翼翼的笑了笑,討好的拉著陸子衍的衣袖,見陸子衍并沒反對,又靠近了些。
衡風(fēng)整個人乖巧的像快被家人丟在路邊的小孩,以為自己更聽話一點(diǎn),也許他的家人就會稍微憐惜一次,回心轉(zhuǎn)意。
“我不走,師尊救了我,就算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的。”
“不走便罷!
眼看著被自己和衡風(fēng)吸引過來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陸子衍不敢賭修仙世界中人們的八卦程度,給了衡風(fēng)一個眼風(fēng),讓他跟著自己。
再在這里“你走”“我不走”的你來我往幾個回合,恐怕明天他們倆將會極大推動這個世界八卦行業(yè)的發(fā)展。
在衡風(fēng)亦步亦趨的跟著陸子衍踏入聞府大門的同時,他聽見領(lǐng)先兩三步的白衣青年說了一句話——
“我不會不要你的。”
一時間,欣喜攝住整顆心臟。
“嗯!”
以陸子衍的性格來說,能說出這樣一句包含安撫的話已經(jīng)是極為不容易了,衡風(fēng)做出一副高興的模樣,仿佛全無芥蒂。
可實(shí)則黑色的爛泥早就在這副軀殼內(nèi)部盤聚生根,暗自窺伺,等待某一日這副軀殼也束縛不了它們時,便盡數(shù)破開血肉而出。
他啊,就是個天生的怪物。
陸子衍將衡風(fēng)帶回了聞府,他在園中踱步片刻,細(xì)細(xì)揣摩那食館魔修的來歷。
自己連感應(yīng)都感應(yīng)不到,還得靠著旁白君的外掛,陸子衍目測那至少是個boss級別的任務(wù)。
他在袖中默默比了個中指:MMP,開局就要落地成盒。
不過眼下也顧不得許多,還是先將聞府這樁事情解決了才好。
陸子衍又走了,他想著衡風(fēng)一路奔波也累了,走之前特意囑咐他先在房間里休息,還在金鳳銅香爐中燃了一把安眠香。
陸子衍前腳剛走,后腳,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尾音軟軟的很,衡風(fēng)卻聽見了,是在叫他。
轉(zhuǎn)過身看去,是個比他矮了一頭的嬌俏小姑娘,明眸大眼,紅唇輕薄,算得清秀。
若是陸子衍還在這里,定能認(rèn)出這正是上次為他取長簫的丫頭,就因?yàn)樗懽友苓一臉懵逼的被旁白君罵了渣男。
“你過來一下好嗎?”茱萸輕輕沖少年招了招手。
衡風(fēng)沒有拒絕。
他想知道師尊這些日子在聞府中做了些什么,和什么人接觸過,總之師尊所有的一切,他都想了解的清清楚楚。
“這是給陸仙人做的糕點(diǎn),能請你幫忙送進(jìn)去嗎?”
茱萸抿抿嘴,羞澀的笑了笑,將托盤往上托了托,衡風(fēng)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上面精致如花的糕點(diǎn)上。
“啊……昨天我去收拾子衍仙人的房間時,看見幾盤點(diǎn)心中只有玫瑰酥少了幾塊,心想著子衍真人可能會喜歡,便做了……”
茱萸想起了她去收拾房間時聞到的滿室冷香,連說話的語氣中都不自覺帶著甜意,不過她到底只是一個丫鬟,頻繁進(jìn)入陸仙人的房間總是不好的……
“師尊喜歡的?”
不知為什么,茱萸心中涌起了一股危險感,她膽怯的抬起頭,剛好看見少年嘴角嗤笑,散亂的額發(fā)將他將他半張臉都隱沒在陰影中,眸光森冷。
“你!”
茱萸從小被賣進(jìn)聞府做丫鬟,自然清楚有些人常會隱藏自己,就是為了討好主人獲得地位錢財。
如果茱萸猜得不錯,衡風(fēng)他也是這樣的人。
什么聽話乖巧,都是裝出來的,此刻表露出來的才是他原本性格!
被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茱萸心中只有抑郁和窒息。
“玫瑰酥?”少年嗓音低啞,“你放心好了,師尊不會吃的!
衡風(fēng)將一塊玫瑰酥捏起,手指一使勁,酥脆的外皮就在他有些老繭的指尖碾成碎渣,紅色的粉末沾在手上,像是…浸滿血液的魔鬼利爪。
“所有惦記師尊的人,我會一個個殺了她們,挖下她們的心臟喂狗。”
添了口指尖碎末,少年湊到茱萸耳邊吐出滿是惡意的話,夾雜幾抹哼笑,茱萸顫抖的幾乎抓不住托盤。
恐懼!
明明是有些曖昧的吐息,卻讓茱萸有種腿腳發(fā)軟的恐懼!
茱萸可以肯定,眼前的黑眸少年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確確實(shí)實(shí)動了殺心的,她面色慘敗,顧不得掉落在草地中的糕點(diǎn),慌亂逃走。
衡風(fēng)兀自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茱萸的身影了,才攏好衣袍轉(zhuǎn)身離去,長靴踏在那些玫瑰酥上,將那些東西踩爛入泥。
風(fēng)聲中傳來冷笑。
“哼,如今什么無名鼠輩也敢往師尊身邊湊了。”
……
聞府,一處早已廢棄的小院。
將衡風(fēng)帶回聞府之后,陸子衍就繼續(xù)搜查這座宅院,越走越深入,快走到盡頭時,才在東南角看見一處花垂門,頂上刻著鐵畫銀鉤幾個大字“浮居”。
顧名思義,浮居是建造在水上的,木制的小閣樓依山傍水,雖然已經(jīng)久無人氣,但天氣晴好,波光瀲滟,配著懸浮于湖上的回廊和盆栽,依舊美如仙境。
「你說你要是給我選個富家公子哥的角色該多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我絕逼本色出演,勤勤懇懇,絕不消極怠工!」
想想自己在天劍宗只有一個簡陋的小竹樓,陸子衍佛了。
那竹樓都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師兄們建的了,要放在現(xiàn)代活脫脫是個危房。
里頭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其余什么都沒有。
晴天還好,雨天就慘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要不是修士體質(zhì)好,陸子衍估計天劍宗每年都要凍死幾個師兄弟。
「扯犢子,要是有那么好的待遇還用得著你,你自己心里沒點(diǎn)AC數(shù)?」
陸子衍假笑著翻了個白眼:「呵呵,閣下何不隨風(fēng)去,扶搖直上九萬里?」
「……說人話!
「你個憨批,你怎不上天呢?」
「……」旁白君不說話了。
陸子衍心中嘆了口氣,心想生活難道不美好嗎?為什么旁白這個小辣雞總要逼他互相傷害呢:)
進(jìn)入小閣樓之后,陸子衍用神識感應(yīng)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但他也不在意,在房間內(nèi)隨手翻找。
因?yàn)榛覊m多,他還給掐了個防塵訣,怕把自己這一身白衣弄臟了。
就在他沒什么收獲準(zhǔn)備回屋看看衡風(fēng)的時候,一封早已經(jīng)泛黃的信落在了他的腳邊。
“吾愛親啟!
展開信一看,開篇就是這四個大字,娟秀漂亮。
雖然看別人的信箋有些不好,但陸子衍下意識就覺得這份信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他接著往下看,發(fā)現(xiàn)這封信說的是聞府現(xiàn)任家主的奶奶,與一位名叫血海的魔修之間的愛恨情仇。
左不過是個求而不得的爛俗故事,可偏偏看出了一種浮生若夢的空虛和難受之感。
將這封信匆匆看完后,陸子衍終于知道為何那女魔修為何總逮著聞府的羊毛使勁薅了。
陸子衍將信封收好,準(zhǔn)備去云斜大佬面前邀功——
呸!是分享情報。
等他剛走出這浮居,就感應(yīng)到遠(yuǎn)處一股磅礴的靈氣升騰而起。
完蛋惹,這特么是云斜大佬的靈氣!肯定是女魔修又來撒野了!
陸子衍在心中哀嚎一聲,趕緊跑過去。
他倒不是怕云斜大佬受傷,畢竟人家可是仙宗老祖的親孫子,保命手段和陸子衍相比隔了一個馬里亞納海溝,估計要真遇上危險,自己都死成渣渣了云斜大佬還能茍。
陸子衍是怕那云斜手下不留情,會殺了女魔修!
根據(jù)這封信看,女魔修和聞府之間只是有點(diǎn)誤會,陸子衍曾見女魔修殺人,但那是個對小孩子出手的壞人,加之她目光清明,也不像大奸大惡之輩……
陸子衍覺得女魔修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遠(yuǎn)遠(yuǎn)的,他就聽見大佬瘋狂挑釁:“區(qū)區(qū)千年紅靈芝修煉成的魔君,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云斜冷笑一聲,逼出精血噴在一張符箓上,那符箓明顯不是凡物,邊緣隱隱有金色閃電流動,待云斜的精血融入之后,那金色閃電膨脹了近乎一倍!
魔修本就懼怕至剛至烈的雷,況且這還是金色的雷。
“金光雷火符箓……你一直在隱藏實(shí)力!”血芝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已經(jīng)有再次逃遁的念頭了。
她覺得是上天對她開了一個玩笑,明明只是想報仇而已,為什么總有這些整天滿嘴匡扶正道的修士要阻止她!難道人類犯的錯誤便不是錯誤,難道人類說出的諾言,便都是唬人的嗎?
血芝和血海同是靈物化形,他們一個是血靈芝,一個是蒼梧葉。血靈芝可活死人,肉白骨,蒼梧葉能延年益壽,千年不腐。
血芝想到未化形之前,血海一直用他的身體給血芝擋雨遮風(fēng),教她吸收每日太陽初升時的第一抹清氣,后來血海先化了人形,有采藥人山上,他便將那些采藥人引開,好幾次都差點(diǎn)被捉了入藥。
多年的相互扶持,讓他們的感情深厚異常,雖不是親兄妹卻更勝親兄妹一籌!
若不是修煉小成后,血芝誤入一處古剎,被困了百余年才脫身而出,血海又怎么可能被區(qū)區(qū)人類作踐辜負(fù),甘愿泯滅靈智,成了難以點(diǎn)化的頑石!
憑什么!
她不服!
“糟了!那魔君想跑!”
宗二眼尖嘴快,看見血芝有再次逃走的苗頭,立刻稟報云斜大佬。
云斜噴出一口精血之后,臉色比之前稍微白了一點(diǎn),他心里發(fā)了狠,必須要將這女魔修留下,斬殺當(dāng)場!
金色的雷光像一條咆哮而出的金龍,裹挾著天地靈氣浩浩蕩蕩發(fā)起進(jìn)攻,陸子衍趕來時金龍距離血芝只余咫尺之遙,龍嘴大張,像是要將這位不知死活的紅衣女子一口吞下!
“慢著!”口下留人啊啊啊啊。
陸子衍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龍口中飛,覺得事情發(fā)展好像有點(diǎn)一不太妙——
他還沒怎么掌握御劍術(shù),剛剛急著救命只好利用身體重殘余本能一路飛過來,但沒想到?jīng)_過了頭,他飛到女魔修和大金龍之間了!
直面大金龍才能發(fā)現(xiàn)它的可怕,更何況陸子衍的修為比血芝的魔嬰期,和云斜大佬的元嬰期都要低一個大境界。
完了!
在時間只剩下零點(diǎn)零一秒的時候,陸子衍的心中只剩這一句話,這特么是天要亡他!
金龍和陸子衍接觸的一瞬間,光芒大漲,刺的人眼睛幾近失明。
血芝愣愣的站著沒動,陸子衍沖過來的速度太快了,在場的眾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也只來得及看見一塊翻飛的白色衣角。
濺到臉上的溫?zé)嵫簬еC道之人的氣息,明明是該疼痛難忍的,可是血芝卻好像一點(diǎn)也沒感覺到。
他……為什么要救她?
“陸子衍!”宗一目眥欲裂的沖上去。
卻有一人比他更快!
“師尊!”
衡風(fēng)早在陸子衍過來時就察覺不妙,黑發(fā)劍修神情急迫,同時,他還沖云斜高聲喊了句“慢著”!
陸子衍分明是來救女魔修的!
總是這樣!
為什么一直走在他眼前的男人,就不能好好保護(hù)自己呢?
陸子衍不知道衡風(fēng)在想些什么,他現(xiàn)在渾身像被大汽車碾了一樣,哪哪都疼。
劍修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卻因?yàn)楣趋浪榱褯]有力氣,捂住心肺吐出一口血,又軟倒在地上。
長虹劍深深插在陸子衍面前的土地中,不斷震顫,若是仔細(xì)用靈識看去,就能看見長虹內(nèi)里已經(jīng)是裂痕滿布。
剛剛就是它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從劍鞘中飛出來擋在自己的面前,為自己攔下了一半的傷害,否則只怕陸子衍的傷勢還要更重上幾分。
“師尊忍忍疼,先療傷!
陸子衍渾身是血,衡風(fēng)不敢動他,便從儲物袋中找出一顆丹藥喂進(jìn)陸子衍口中。
陸子衍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他痛到幾乎沒有思考能力,自然也沒注意到自己竟然將衡風(fēng)的手指也一同含進(jìn)口中。
衡風(fēng)的手指被溫軟口腔包圍,陸子衍的牙齒輕輕咬在他的指尖上,他慌亂的抽回手,跪坐在陸子衍的面前耳尖發(fā)紅。
直到受了重傷的劍修毫無所覺的開始打坐,衡風(fēng)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忘了呼吸,連心口悶得的發(fā)疼。每一次呼吸都像要被灼傷,但他胸腔中的滿足感濃厚的快要溢出來。
“先將那魔修關(guān)押起來,等陸道友療傷過后再行處置!痹菩币贿呎f著,一邊將喉頭腥甜咽下。
陸子衍沖來的速度太快,云斜雖然下意識的想要收回金龍,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還被金龍所反噬,受了點(diǎn)傷。
“少爺,這魔修交給我和宗二便好,您先回去休息!弊谝豢匆娫菩蹦樕n白,估摸著云斜先失精血,后遭反噬,怕是也傷勢不淺,讓他先回去療傷再說。
云斜沒說話,又看了一眼盤腿席地而坐的陸子衍,目光在他衣襟處那片刺眼的血色上停頓一秒,拿出幾瓶靈藥衡風(fēng)旁邊,轉(zhuǎn)身離去。
血芝還有些發(fā)怔,雖然還有余力,但卻不知為何突然沒了反抗了念頭。
陸子衍的血液將她臉上燒灼出一片紅色的傷口,血色氳氤,她毫無所覺,被捆上繩子壓下去。
人都走了,院中只剩下三人——
正在療傷的陸子衍,守在他面前的衡風(fēng),以及目光沉沉的宗一。
“小道友你讓開些,我來布個簡易陣法,防止有人來打擾陸道友!
宗一的話剛一出口,卻見衡風(fēng)面無表情的扭頭看他一眼,黑色的眼眸中竟然暗藏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恨意:“不需要,若不是你們,我?guī)熥鹨膊粫軅。我就在這里守著,不管誰來,都不許靠近半步!”
衡風(fēng)的心情,宗一非常能理解,因?yàn)樗F(xiàn)在也同樣非常心疼和后悔。
但他虛長了衡風(fēng)幾歲,比后者更能保持理智。
“陸道友受傷頗重,想必療傷時間也極長,你如今修為不高,能保證每時每刻都手在陸道友身邊,不吃不喝不休息?”
“有何不可?你們最好祈禱師尊沒事,不然……”不然后面的半句話,衡風(fēng)沒有說出口,但意思眾人皆明。
衡風(fēng)如今就是一只豎起利爪的野獸,每個想讓他離開師尊身邊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陸子衍一日不睜開眼睛,他就一日不會離開半步。
宗一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嘆了口氣,搖搖頭也走了。
衡風(fēng)看向身側(cè)云斜給的丹藥,眸光閃爍,最終還是將東西收起來。
師尊的傷勢遠(yuǎn)比他的尊嚴(yán)重要千萬倍。
……
陸子衍不知道衡風(fēng)為了他把人都得罪全了,要是他知道,就算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他也得垂死病中驚坐起,將衡風(fēng)這兔崽子好好教訓(xùn)一頓。
徒兒。∩缃徊蝗菀装。∫院箝L大了你就明白了!
雖然陸子衍是受害者,但摸著良心講,這事情跟云斜大佬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只能怪他自己修為不到家。
這么一想,自己這行為真的很像碰瓷失敗,不小心真受傷的弟弟行為……
陸子衍:我不是!我沒有!
衡風(fēng)喂給陸子衍的丹藥一入喉,便化作了一股清涼的藥力,流向受傷處,修復(fù)那里的骨骼經(jīng)脈。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yàn),有點(diǎn)像在玩單機(jī)游戲。
而且隨著一處處傷口被治愈,他身體的疼痛感也消弭的不少。
每當(dāng)那顆丹藥的藥力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就會有新的補(bǔ)充進(jìn)來,不得不說,這服務(wù)還是很到位的,美滋滋~
斗轉(zhuǎn)星移,陸子衍沉浸在修復(fù)傷勢中,幾乎沒有時間觀念,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是七天后了。
……emmmmmm,眼前這個黑眼圈堪比熊貓的憔悴少年,應(yīng)該不是自己那帥氣逼人的徒弟弟叭?
啊啊啊啊。】蓯塾謳洑獾耐降茉趺醋兂闪搜矍斑@個憔悴的樣子。
“你……”
陸子衍沒想到自己一開口,聲音沙啞的不行,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好幾天的旅人。
“師尊,你好點(diǎn)了嗎?”
衡風(fēng)聽見動靜后,顛顛的跑了過來,將腦袋湊在陸子衍的眼前,仔細(xì)的看著他的臉色。
“好點(diǎn)了!
雖然知道修仙之人可以使用除塵訣讓自己保持干凈,就算一年不洗澡也干凈的像剛剝了皮的雞蛋一樣,但是陸子衍還是膈應(yīng)的慌。
他微微偏開頭,沒洗臉?biāo)⒀乐埃芙^和別人說話!
衡風(fēng)沒在意陸子衍的動作,在他看來陸子衍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冷淡的人,沒有將他推開,衡風(fēng)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師尊先回房間吧,我去叫人給你準(zhǔn)備食物和水。”
衡風(fēng)扶住陸子衍回到居住的小院。
小院角落的案幾上擺著一個盤口長頸瓶,瓶中插著幾只淺粉色的垂絲海棠。雖然有七天都沒有回來過,院子里卻一點(diǎn)灰塵都沒有。
衡風(fēng)出門時瞥了一眼,但什么也沒說。
“呼——”
趁著衡風(fēng)不在,陸子衍趕緊把自己收拾干凈,又換了一身衣袍。
天劍宗的弟子服都是一個款式,就算是換了也看不出什么區(qū)別來,這一點(diǎn)陸子衍還是很滿意的,畢竟這樣他就不用擔(dān)心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崩人設(shè)了。
衡風(fēng)端著一碗清粥過來的時候,也將自己收拾了一番,雖然面上還有些倦色,但比第一眼不知道精神了多少。
吃完清粥,陸子衍就帶著衡風(fēng)去找了云斜大佬——
還好他當(dāng)時將信封放進(jìn)了儲物袋中,不然被金龍弄壞了他就可以原地爆炸了。
……
這是陸子衍第二次來到地牢,但確實(shí)完全不一樣的心態(tài)。
第一次他是被旁白君逼著殺人,還殺的是這具身體的師尊,而這次,陸子衍踩著悉索的枯草走進(jìn)地牢,日光在他身后漸漸消散,擇人而噬的黑色籠罩他全身。
但他卻是為了救人。
那封信上說,魔修血海殺了太多的人,除了世子,還包括人類少女的叔叔和嬸嬸。
血親大仇,她實(shí)在無法視而不見,跟著魔修私奔。
魔修走后,少女想自盡,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血海的孩子。
皇帝震怒,為了孩子,人類少女只好隱姓埋名,將孩子生下來。
但孩子一出世就與常人不同,他頭上長葉子,腳下生根,嬰兒時還容易遮掩,日后長大了肯定會被當(dāng)做異類活活燒死!
少女就是為了自己和血海的孩子,才艱難茍活與這個世上,她萬萬做不到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樣喪命!
正好少女聽聞白城聞府有一塊祖?zhèn)鞯南捎,能凈化孩子體內(nèi)的魔氣,讓他變成一個完整的人類,便三番兩次故意接近聞家家主。
她生的美貌嬌俏,又有多年官家教養(yǎng)出來書卷氣,加之又是故意引誘,那聞府家主自然被迷的不分晝夜,最后少女如愿以償嫁了進(jìn)去。
說是夫妻和美恩愛一世,不過是對外的傳言罷了。
本就沒有愛意的婚姻,誰能從中獲得幸福?
少女內(nèi)心的苦楚從來只有她一人知曉。陸子衍問過聞府的下人了,聽聞這位祖奶奶是病死的,死時不過也才三十多歲。
還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
若不是陸子衍恰巧發(fā)現(xiàn)了這封塵封已久的絕筆信,只怕真的會當(dāng)這位聞府祖奶奶是個無情無義,鐵石心腸的女人。
“這份信是我在聞府中找到的,云斜已經(jīng)看過了,你也看看吧!
陸子衍的到來仿佛點(diǎn)亮了這個黑暗的地牢,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信封遞給牢中的血芝。
短短七天不見,血芝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原本她身上還是有很多戾意和仇恨的,現(xiàn)在卻消散的七八分了,想來時陸子衍舍身救她的事情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紅衣魔修披散著頭發(fā),黑色的發(fā)絲有些凌亂的搭在頭頂,她身上也有不少創(chuàng)口,因?yàn)闆]有得到很好的治療的原因,傷口看起來格外可怖。
“你那個時候?yàn)槭裁匆任??br />
血芝沒有接信封,反而先問了陸子衍這個問題。
陸子衍心想還不是剎車壞了……但他是肯定不能把心里的話說出來的。
劍修沉默片刻,想了想,開始認(rèn)真的胡編亂造:“大約是眼神吧!
“你的眼神很透亮,很清明,理當(dāng)不是一個壞人!
這樣啊……“
血芝低下頭笑了一會兒。
人類有一句古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雖然化形之后她的時候外表已經(jīng)和人類相同,但她有時站在熱鬧的街市中,常有一種身處幻境的虛無感。
她很清楚的明白,人類是永遠(yuǎn)不可能接受她的,就像她永遠(yuǎn)也沒有辦法融入到這個弱小卻無處不在的種族一樣。
她的壽命悠長,法力強(qiáng)大,不管是美貌還是實(shí)力,亦或是財富資源……幾乎可以為所欲為。
漸漸的,血芝開始忘記,才化形的時候,她渴望有一個人,能不顧人妖殊途,將她當(dāng)做朋友。
哪怕是眾多朋友之一,也很好。
眼前這個男人……
他說自己的眼睛很好看,為此竟能不要命的保護(hù)她。
“謝謝你。”血芝彎彎嘴角,笑得很柔和。
接過了信封,她從頭到尾將每個字都認(rèn)真看了一遍,最后什么話也沒說。
陸子衍知道她的內(nèi)心定然是難以接受的——
這么長時間以來,血芝將自己失去血海的仇恨完全放在了聞府頭上,失去了血海對她來說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實(shí),她接著復(fù)仇的理由發(fā)泄。
可……
事實(shí)的真相卻是那位人類少女并沒有辜負(fù)血海。
只能嘆一句有緣無分。
“我問過了,你在聞府一共殺了四個人。”
血芝沉默了一會兒,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她長的比一般女性都要高很多,站起來大約到陸子衍眉骨的位置。
“不管你信不信,我殺的那些人都是手染鮮血的惡人!
陸子衍聽完她的話之后,微微側(cè)過了頭,去看地牢門口散落的光亮。
他在心中大叫:我信不信有啥用,我特么也不是法官,也不是原告,你這話跟我說我沒法回答啊!
血芝嘆了口氣:“算了,你信不信我也管不著,等這件事了,我自愿前往大音寺青燈禮佛百年!
她去大音寺時要將血海也一起帶上,他們兄妹二人相伴多年,自己做了錯事,哥哥要是哪一天突然醒過來,能罵自己一頓才好。
天吶!這是什么神仙魔修。
要是接下來遇上的魔修都是這樣的小可愛,陸子衍覺得自己怕是一輩子都完不成斬殺十個魔修的任務(wù),再次回到天劍宗了!
雖然心中對于血芝的好感到達(dá)了一個新的高度,但陸子衍神色卻沒有半分變化。
他頜首,將地牢打開。
血芝的腳上被拷上了隔絕靈氣與魔氣的腳鏈,只有特定的鑰匙才能解開,剛好陸子衍來的時候已經(jīng)找云斜大佬要了鑰匙。
劍修將一枚黑色的鑰匙遞到血芝手中。
魔修低著頭開鎖,黑色的及腰長發(fā)垂在地上,像黑色的藤蔓。
“在去大音寺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我哥哥的兒子還沒有死吧?我想去見見他!
時間才過去六十多年,對于血芝、陸子衍這樣的魔修道修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對于人類,卻已經(jīng)是大部分人的一輩子了。
血芝對聞府下手時并不清楚這一段恩怨,因此也沒有特意去查探她哥哥的孩子還在不在世……
就算還在世,此刻怕也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頭兒了。
對此,陸子衍很利落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
他們交談的時候,衡風(fēng)就在地牢外面安靜的等著。
陸子衍雖然可以行動自如了,但其實(shí)身體中還有些暗傷要細(xì)細(xì)調(diào)養(yǎng)。
腰間已經(jīng)滿是裂痕的長虹劍更是需要靈氣蘊(yùn)養(yǎng),才能恢復(fù)如常。
衡風(fēng)受不了師尊在自己面前遇上那么大的危險,陸子衍面色慘敗的樣子像枷鎖一樣牢牢困在衡風(fēng)的腦中,令他一旦觸及,便覺得痛苦不堪。
所以,從陸子衍清醒過來到現(xiàn)在,除了去洗漱的時候二人分開了一小段時間,剩下的時間中,就像一塊成了精的小粘糕一樣黏著陸子衍不放。
陸子衍:嘖……面對衡風(fēng)小奶狗一般的眼睛,拒絕的話還真有些說不出口啊——
打開鎖鏈之后,血芝跟陸子衍一同離開地牢,外面陽光大盛。
血芝近千年的生命中很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她身上的紅衣已經(jīng)破破爛爛了,露出衣服底下如凝脂般的軀體。
雖然受了傷,但畢竟魔嬰期的修為還在,沒有鎖鏈的壓制,血芝調(diào)轉(zhuǎn)魔氣,外傷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至于內(nèi)傷如何,只有血芝自己知道。
“陸真人,容我先去換一身衣服。”
血芝化作一道紅色的煙霧離開后,陸子衍和衡一起去找聞府現(xiàn)任的家主。
聞府。
老管家一聽陸子衍和衡風(fēng)是又是來找聞家家主的,立刻將人迎進(jìn)大堂, “陸真人想找家主對下人說一聲便是,不必特意來前來!”
畢竟是修仙人士,舉手投足便有翻天覆地之能,上一次和血芝斗法他們都看見了,對陸子衍這些仙人的崇敬便又更高了一層。
這些人萬萬好好生招待的,雖然嘴上說的好聽,是正道修士,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但老管家哪里敢將他們當(dāng)成普通常人呢!
“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備茶?吃食也尋幾種味道好,品相精致的端來!”
看著一旁候著的丫鬟半天不動,老管家氣的臉色發(fā)青,但礙于陸子衍在場不好發(fā)作,只好背著眾人偷偷朝著茱萸瞪眼!
“……是!”茱萸畏畏縮縮的低著頭,不敢去看陸子衍,尤其是他身后那位,笑容恬靜的衡風(fēng)。
他穿著一聲月白長袍,臉也長的十分姝麗,若非近日他稍微張開了些,連以往不顯鋒利的五官都已漸漸初具輪廓,只怕比大多女子還要好看幾分。
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說。
她只是一個丫鬟,而衡風(fēng)是仙人的徒弟,又隱藏的非常好,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她的!
“這丫頭太不懂事了,讓陸真人見笑了!
“無事,上次給我送茶水點(diǎn)心,幫我借府上長蕭的便是她!
“哦?”
老管家長長的舒了口氣,“那老仆便僭越一回。陸真人若是覺得她伺候的還好,臨走前帶著她一同,讓她以后也能長長久久的伺候您如何?”
衡風(fēng)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消失,他垂下頭,捻著陸子衍的衣角,委委屈屈的搖了搖頭。
師尊的身邊只需要他一個人!
“師尊,難道是我照顧不力嗎,為什么突然要帶上那個丫鬟……而且她身上沒有靈力,跟著咱們,豈不是要置身危險嗎?”
陸子衍覺得讓一個女孩子前前后后的伺候,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不禁摸摸乖徒兒的頭,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多謝美意,但女孩嬌養(yǎng)著便是,跟著我們,一路上多有不便!
陸子衍剛拒絕完老管家的提議,聞府現(xiàn)任的家主就急急忙忙趕了出來,真巧云斜和宗一也齊齊進(jìn)了屋。
身著紅衣,三千青絲披散在身后的血芝高挑美貌,像一個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一般,正風(fēng)姿綽約的跟在云斜身后。
每往前踏上一步,便像是踏進(jìn)了眾人的心尖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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