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狄秋
“疼……”
葉小嫻睜開眼睛時,竟發(fā)現(xiàn)身上趴著一名陌生男子。
她想反抗,可身子軟綿綿的,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勁。
半晌之后,她又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小嫻被外面一只公雞的叫聲吵醒,她睜開眼睛,昨晚的男子已經(jīng)不在了,屋子里面空蕩蕩的。
而她全身疼痛,仿佛全身都散架了,除了頭能轉(zhuǎn)一下之外,四肢完全動不了。
這……是什么地方?
她轉(zhuǎn)過頭掃了一眼這間低矮的土屋,墻角已經(jīng)開裂了,屋里放著一張陳舊的四方桌,一條缺了腿的板凳,地上還攤著一些土豆和紅薯,床邊搭著一根竹子,竹子上搭著幾件男人的衣服。
是古代人的衣服。
葉小嫻突然再次頭腦發(fā)漲,腦里閃過許多陌生的零星的記憶,她將這些記憶連在一起,意識到自己穿越了。
她本是一名五星級酒店的大廚,獲獎無數(shù),可前段時間去深山選購食材的時候不幸遇上了泥石流,醒來之后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葉小嫻。
葉小嫻從小在簫家長大,原本是要嫁給簫家大兒子的,可這大兒子自小體弱多病,半年前更是一病不起,葉小嫻還沒跟他正式成親呢,就成了寡婦。
正好簫家二兒子一個月前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又到了娶媳婦的年紀,所以簫李氏便勸葉小嫻和簫老二成親,一來葉小嫻不用當寡婦,二來又省下一筆娶媳婦錢。
可葉小嫻和簫老二死活都不同意,這種事傳出去是要被人笑話的,對他們倆的名聲也不好。
一個不愿意嫁,一個不愿意娶,婆婆簫李氏便想了一個主意:她去鎮(zhèn)上的養(yǎng)豬場要了幾包公豬吃的藥粉,在晚上熬野菜湯的時候偷偷放到湯里,等他們喝了之后,再把他們反鎖在屋里。
可是那藥粉平時是給豬吃的,簫李氏擔(dān)心藥效下得不夠,就多加了一些,原主身板弱,哪里禁得起這番摧殘,就……
“簫二嬸子,葉子前幾天不是還鬧著要上吊嗎,還說死也不嫁老二,怎么昨天就答應(yīng)嫁了?”
屋外,傳來兩個婦女的聊天聲音。
“唉,不同意也得同意啊,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老大去世了,老二又到了娶親的年紀,家里哪有錢給老二娶媳婦,只能由葉子來嫁了。”
“你家老二之前不是強烈反對嗎?我看他也是倔的,怎么昨晚就同意了?”
接著便是簫李氏得意的聲音:“山人自有妙計,反正現(xiàn)在生米煮成了熟飯,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哈哈,簫二嬸子,還是你精明呀。”
“那是那是……”
話音剛落,房間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進來的人便是葉小嫻現(xiàn)在的婆婆簫李氏了。
簫李氏閨名叫李紅梅,年近四十,風(fēng)韻猶存,雖然穿得破舊,但衣服洗得干干凈凈,頭上還別了一朵路邊的小花,看起來有點騷。
根據(jù)原主的記憶,這李紅梅年輕時在窯子里面當過妓子,嫁到簫家后才從的良,所以為人挺放得開的。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為了省錢,把自己的大兒媳和二兒子硬湊在一塊吧。
“葉子,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嗎?”李紅梅臉上陪著笑,表情里帶著一絲歉意。
葉小嫻此時已經(jīng)緩過來了,她正準備坐起來。
“葉子,你是不是很痛?第一次同房,難免……”李紅梅連忙放下粥碗去扶葉小嫻。
“……”葉小嫻有點無語。
李紅梅以為她在生氣,便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葉子,我知道你在責(zé)怪娘,可你想想,自打你進了咱家的門,娘都是把你當成女兒疼的,我們家寶珠有什么,你也有什么,只是眼下咱家實在拿不出寶山的老婆本來,不然也不會讓你和寶山……那個了……”
李紅梅說得隱晦,可葉小嫻怎么會聽不懂。
葉小嫻來自現(xiàn)代,從小接受的思想就是要省錢和賺錢,潛意識里,她認為李紅梅的做法不錯,很有經(jīng)濟頭腦。
只不過,這對象變成了她,她需要時間消化一下罷了。
“娘,您沒做錯什么,是葉子欠了您的,葉子畢竟是您養(yǎng)大的!比~小嫻道。
聽說葉小嫻不記恨她,李紅梅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她趕緊端起那碗:“葉子,你先把粥喝了罷,寶珠去割豬草了,寶風(fēng)也上山砍柴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啥活都不用干!”
葉小嫻確實餓了,她端過那碗粥,喝了一口,隨即又皺了皺眉頭。
這是紅薯和野菜熬成的粥,一點油水都沒有,野菜是澀的,難吃得她都想吐了。
“葉子,你怎么想吐了?不會是一個晚上就……就有了吧?”李紅梅睜大眼睛問。
葉小嫻:“……”
“哎呀,瞧我這豬腦子,就算有了,也不可能這么快就起反應(yīng)啊,我當初懷寶山他們時,兩個月才有反應(yīng)呢,哈哈哈。”李紅梅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娘,寶山呢?”葉小嫻再問。
簫寶山就是昨晚跟她洞房的人了,現(xiàn)在是名正言順的夫君了。
“寶山他……他……”李紅梅支支吾吾的。
“他一定很生氣吧?”葉小嫻又淡淡地問。
原主的記憶中,那簫寶山是一個很倔的人,現(xiàn)在被親娘逼著跟她洞房,想必很生氣吧。
“寶山他……也不是很生氣啦,他去縣里當雜役了,估計晚上就回來了,呵呵呵!迸崂钍弦贿呎f一邊打量葉小嫻,總覺得葉小嫻似乎變了一些。
若是以前,葉小嫻早就尋死尋活了,現(xiàn)在卻淡定得跟無事一樣。
李紅梅又道:“葉子,娘給你打包票,寶山是個實誠人,他要了你的身子,肯定會對你負責(zé)的,他要是不負責(zé),娘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葉小嫻淡淡地笑笑,心想,這個年頭,居然有這么疼兒媳的婆婆?
不過根據(jù)原主的記憶,這個婆婆也確實待她不錯的,不但將她養(yǎng)大,也沒有什么架子。
葉小嫻端起那碗粥,正要忍著惡心喝下去,可這時屋外又來了一個婦人。
那婦人一到門口就叉腰破口大罵:“都快晌午了,你們還不去干活呢,別以為昨天整個洞房,今天就不用干活了,你們該干什么還是得干!”
門口那人是簫王氏,簫老漢的大兒媳。
在簫家,年紀最長的是簫老漢,下面有三個兒子,簫王氏是大房的,李紅梅是二房的,還有一個簫陳氏是三房的。
李紅梅因早年當過妓子,所以自打嫁過來之后就處處被大房和三房打壓,在簫家,除了她那個早死的丈夫,沒有人看得起她。
幸好她天生樂觀,臉皮夠厚,不管她們打她還是罵她,她都裝作沒事一樣。
現(xiàn)在簫王氏一過來罵,李紅梅便也叉著腰回罵:“干啥活干活啥?你沒當過新娘呢?你沒入過洞房呢?敢情你那口子不得力,當初沒把你伺候好是不是?嫉妒我們家寶山那一身腱子肉是不是?”
“你……果然是那構(gòu)欄院出來的貨色,敢情是經(jīng)驗豐富著呢!焙嵧跏侠^續(xù)罵:“你們不去干活,今天的中飯由誰來做?”
“我去做不就行了?”李紅梅道。
李紅梅其實也就絆絆嘴,過過嘴癮,她畢竟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二兒子又剛回來,下面還有兩個小的,在這個家里還得靠干活才能生存。
李紅梅跟簫王氏吵完架,馬上轉(zhuǎn)身對葉小嫻笑起來:“葉子,你盡管躺著,娘去做飯,做好了端進來給你吃!
葉小嫻看著這李紅梅,雖然為人粗鄙了些,卻是處處維護她,所以她對李紅梅的好感就又增了幾分。
李紅梅出了門,那簫王氏還在原地站著,一雙眼睛鄙夷地盯著里面的葉小嫻。
葉小嫻也不躲閃,她同樣盯著簫王氏,再冷冷地道:“大伯母是想讓我娘一個人去干活嗎?都中午了,要是做飯做得遲了,爺爺就又要罵人了!
簫王氏白了葉小嫻一眼,再嘀咕一聲:“不過是圓個房,就真把自己當簫家媳婦了?瞧她囂張得,以前也沒見她這樣啊。”
……
簫王氏和李紅梅出去后,葉小嫻以為可以安靜片刻了,誰知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簫家?guī)讉妯娌的吵架聲。
“哪有你這么洗青菜的?”
“不這么洗怎么洗?”
“那豬肉別洗這么多遍,把油都洗掉了,到時炒菜一點油都沒有!
“二嫂你能不能注意點,水都灑我腳上了!”
“三弟妹,你菜刀能不能別這么拿,刀不長眼,差一點就砍到我了!”
“……”
簫家三個媳婦,個個都不省心,每次湊到一塊就要吵起來。
院子?xùn)|邊屋子住著的簫老漢受不了了,拄著拐杖就出來罵人:“都給我消停點!你們的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們倒好,煮個飯都能吵成這樣!”
簫老漢一向強勢,是家里的大長輩,又特別看不起女人,他這么一吼,院子的幾個女人馬上就安靜下來了。
簫老漢罵完就回屋躺著了,在這個家,他只管發(fā)號施令和罵人,其他的一律不干,還必須整點吃飯,晚一刻鐘都要罵人。
葉小嫻突然又感到一陣煩燥。
這是一個封建家族,講究四代同堂,家里賺來的錢都要交給簫老漢打理,再分配到各家去。
簫老漢的大兒子簫鐵樹和三兒子簫銅樹都在縣里干活,每月掙二兩銀子回來,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帳,暗地里肯定會藏些私房錢的。
大房三房日子都過得不錯,逢年過節(jié)還可以給家里的娃們買身新衣裳,男娃還可以去鎮(zhèn)上的學(xué)堂念書。
而二房的李紅梅早早死了男人,早前名聲又不好,所以家里的臟活苦活都落到二房這邊了?巢瘛⒏钬i草,都由二房來干。
葉小嫻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穿越而來的事實,又知道一個嫁過人的女子想在這個時代改變自己的命運不容易。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留下來,讓這個家的人生活更好一些,讓自己的生活也更好一些。
下午,葉小嫻終于可以下床了。
她一出來,正在院子干活的簫王氏便盯著她雙腿看,村里的農(nóng)婦都說,有過男人的女人走路是不一樣的,所以這些農(nóng)婦沒事就喜歡研究這個。
原來的葉小嫻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被簫寶山那樣的猛漢弄了一番,還是下過藥的,簫王氏和三房的簫陳氏都覺得她起碼要在床上躺三天。
葉小嫻沒給簫王氏盯自己機會,她很快就走到李紅梅旁邊坐下了。
李紅梅正在剝豆子,用來晚上熬骨頭湯用的。
“葉子,你這么快就下床了?痛不痛?餓不餓,餓的話我再去灶房看看有沒有吃的,”李紅梅又是大大咧咧地問。
“沒事了,我?guī)湍銊兌棺影伞比~小嫻道。
她這么躺著,大房三房肯定有意見的,再說原主以前也是一個干活勤快的,她不能閑下來。
“好咧。”李紅梅將半籃子豆子給葉小嫻,再小聲道:“你今天就剝剝豆子吧,剝豆子不需要耗體力!
“……”葉小嫻不接李紅梅的話,只環(huán)視著這個大院子。
院子?xùn)|邊是簫老漢在住,是改建過的,用的是青磚黑瓦,房梁又高,住在里面冬暖夏涼。
院子中間一排屋子則是大房和三房在住,雖然建得沒有那么氣派,但好歹磚瓦完整。
而西邊則是住著二房一家,一排低矮的土屋,土墻都裂開了,跟葉小嫻在電視里見過的豬圈一樣。
葉小嫻看了一會兒,這時,院門外面便傳來了兩把稚嫩的童聲:“娘、嫂子,我們回來了!”
外面進來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這兩個孩子都是李紅梅所生,女孩十二三歲,叫簫寶珠,男孩八歲多,叫簫寶風(fēng),他們一個背著豬草,一個背著干柴。
這兩娃一看就是實誠不會偷懶的,不然也不會背那么多了。
李紅梅見狀,趕緊過去幫他們將干柴和豬草放下來。
“你們餓不餓啊,娘去給你們弄點吃的?”李紅梅道。
李紅梅話音剛落,中間的簫王氏就立刻罵起來:“這不是馬上就要準備晚飯了嗎?還給他們弄啥?灶臺上有幾個地瓜,讓他們吃那個得了。”
李紅梅不樂意:“寶珠和寶風(fēng)干了一天活,連口飯都不讓吃了嗎?”
“沒說不讓啊,你現(xiàn)在給他們弄一頓,等會晚飯還要吃一頓,這么短時間內(nèi)吃兩頓,不是浪費嗎?”
“你……”李紅梅又要吵,這時,寶珠趕緊勸李紅梅道:“娘,我們先吃地瓜吧,晚上再吃飯。”
寶風(fēng)也道:“是啊娘,我們不餓!
“可是,娘心疼你們啊!崩罴t梅是真心疼。
恰巧在這個時候,簫王氏的小兒子簫寶成也回來了,簫寶成十來歲,在鎮(zhèn)上的私塾上學(xué),他一回來就喊道:“娘,我肚子餓了!”
“哦,灶房里還有點剩飯和一點肉皮,娘去弄給你吃!”簫王氏立刻笑呵呵地道。
李紅梅一聽,頓時惱了:“大嫂,寶珠和寶風(fēng)干活回來,你讓他們吃地瓜,憑什么你家寶成一回來就可以吃飯吃肉皮?”
簫王氏冷眼挖苦道:“憑什么?憑我們一個月交二兩銀子,你們呢?有本事你們也多交錢啊,每月半兩銀錢都交不夠,還想著吃多多,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李紅梅瞬間吃癟了。
簫王氏說得對,他們二房上交的銀錢是最少的,這一點一直是李紅梅的痛處,每次想到這點,她便不由地自卑。
誰叫自己窮呢。
“算了,不吃就不吃,咱們先吃地瓜,晚上再吃飯。”李紅梅安慰自家的兩個孩子。
李紅梅正要進灶房拿地瓜,可無意看向院門,她頓時欣喜地喊了一聲:“呀,寶山回來了!”
葉小嫻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朝院門外看去。
簫寶山人長得特別高大,又在戰(zhàn)場上待過,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氣十足。
葉小嫻在酒店混久了,見識過形形色的人,看人的眼光很毒辣,哪怕隔著衣服,她也知道這個簫寶山絕對是有胸肌和腹肌的。
瞧他那一米九的身高,倒三角型的身材,還有那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若放在二十一世紀,不知有多少迷妹眼饞呢。
這一趟穿越,自己倒是白撿了個帥哥當夫君。
簫寶山先是過來叫了一聲李紅梅:“娘!”
之后目光落在葉小嫻身上。
因著昨晚的關(guān)系,他的神情有些尷尬。
反倒是葉小嫻,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并大大方方地看著他。
簫寶山怔了怔。
葉小嫻是在他上戰(zhàn)場后才買回來的,他去了戰(zhàn)場八年,回來后就去縣里當雜役,沒怎么留意過葉小嫻,對她的印象是膽小、怕生,每次見了他就躲。
這么直接盯著他,還是第一次。
簫寶山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不會一直怔著,他先開的口:“嫂……葉子,你跟我回房,我有話跟你說!
“好!比~小嫻淡淡地道。
她放下籃子站起來,后面的李紅梅又大大咧咧地叫了一聲:“寶山,你悠著點,讓葉子休息幾日,她那身板禁不起一天幾次的!
簫寶山:“……”
葉小嫻:“……”
……
二房這邊分到的土屋只有三間,以前是李紅梅、寶珠和葉小嫻三人睡一間,寶山和寶風(fēng)兩個兒子一間,另外一間雜房。
沒辦法,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男娃必須有自己的房間,不然討不著媳婦。
現(xiàn)在葉小嫻和簫寶山圓了房,那葉小嫻自然要跟簫寶山一間房了,李紅梅把雜房的東西清出來,又讓隔壁趙二嬸家?guī)兔υ炝艘粡埬景宕,這就算是葉小嫻和簫寶山的房間了。
進了屋,葉小嫻正要將房門關(guān)上,可簫寶山立刻止住了:“還是別關(guān)門吧,免得別人又要說閑話了!
葉小嫻也就不關(guān)了,自己坐在床邊,再稍稍抬頭看著他。
現(xiàn)在的葉小嫻雖然瘦,但一張鵝蛋小臉很是精致,尤其是微抬頭時,眼中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樣子很是勾人。
簫寶山又怔了怔。
以前在戰(zhàn)場上時,營中的兄弟沒事會談?wù)撆耍f沒有過男人的女人是枚青澀的果子,不太誘人,有了男人才是一枚熟透的果汁,讓人看著就想咬一口。
莫非這葉小嫻就是這樣的女子?
“你想跟我說什么?”葉小嫻見簫寶山一直站著,便開口問。
這簫寶山雖然高大結(jié)實,但在葉小嫻面前有些拘謹,看著倒有幾分反差萌。
可下一刻,這簫寶山突然就嚴肅起來,他猛地在葉小嫻面前跪下來,并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刀。
葉小嫻嚇了一跳。
都說古代女子干了亂套的事后,不是被浸豬籠就是被家人打死,莫非這簫寶山要將她了結(jié)了不成?
“你……要干嘛?”她問。
簫寶山義正言辭地道:“葉子,昨晚的事……我沒有控制住自己,干了此等禽獸不如的事,你若是恨我,那就殺了我罷!”
恨?
葉小嫻心想,自己恨他干嘛?他長得這么般標致,是自己賺了才對。
唉,古代男人就是如此,迂腐得令人生寒。
既然他不殺她,那她也就沒那么害怕了,她淡淡道:“我殺了你,那我不是就成寡婦了?這對我有什么好處?”
簫寶山又怔了怔。
他倒是沒有想過好處壞處,只知道自己壞了別人的清白,那肯定要付出代價的。
葉小嫻又道:“我本來就是你們家養(yǎng)大的,將來也是要嫁你們家的,可我一沒跟你哥哥同過房,二沒跟你哥拜過堂,你哥不在了,我嫁給你,不是挺順其自然的?莫不是你嫌棄我沒娘家沒背景,所以不肯娶我?”
簫寶山立刻道:“我本身也是個粗人,沒錢沒背景,怎么會嫌棄你,只是……”
“都說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的婚事是咱娘做的主,你一推再推,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如今我身子被你要去了,你倒好,拿把刀讓我殺你,不如你殺了我罷!”
葉小嫻裝作生氣的樣子,再拿起那把刀狠狠丟到簫寶山面前。
“……”簫寶山?jīng)]想到葉小嫻如此伶牙俐齒,自己竟被反駁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本是光明磊落地來贖罪的,卻被她如此批評了一通,倒顯得他想推卸責(zé)任了。
“這件事錯在我,我不會殺你的!焙崒毶桨l(fā)現(xiàn),自己的思緒有些亂了,似乎忘了自己要來干什么的了。
“這事就先這樣吧,眼下晚飯時間到了,我得出去幫忙了,不然爺爺那邊又該罵人了!”
葉小嫻說完就立刻出去了。
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正在外面偷聽的李紅梅,李紅梅想跑,卻是來不及了,只能厚著臉皮呵呵地對葉小嫻笑著。
“葉子,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厲害?寶山剛剛被你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李紅梅一邊走一邊道。
葉小嫻卻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沒有說話。
……
簫家的晚飯是要人齊了才能吃的。
不下雨的時候,他們就在院子里面擺一張大桌子,老人和男人們坐桌子前吃,女人們就端個碗站著吃,要是家里有半大不小的孩子的,還要女人追著孩子喂,先把孩子喂飽了才可以吃。
現(xiàn)在的院子雞飛狗跳的,很是吵鬧。
葉小嫻上一世來自單親家庭,父親有了新家,媽媽也不怎么管她,她以前一直夢想在一個大家庭里面生活,現(xiàn)在終于實現(xiàn)了,卻只覺得煩燥。
簫老漢自己啥活不干,吃飯卻挺挑的:“今天炒的這油菜太老了,壓根咬不動,還有這湯也不行,太咸,也沒有一點肉味嘛,還有這茄子,根本就沒熟嘛,你們到底有沒有考慮到我們這些老的,全顧你們自己吃了是吧!”
簫王氏趕緊將責(zé)任推到李紅梅身上:“這都是二弟妹煮的,我讓她多放一勺油她都不放,敢情是想揩點油回她房中開小灶吧?”
簫陳氏也跟著道:“這湯也是二嫂熬的,才兩根骨頭,讓她別放那么多水,她偏要放!
簫老漢一向不喜歡李紅梅,聽了大房和三房的話,他立刻“啪”一聲放下筷子,怒道:“老二家的,你下回再煮成這樣,就別吃飯了,你們二房本來就沒交什么錢,現(xiàn)在連做個菜都這么難吃!”
李紅梅心里不服,卻不頂嘴,只撇了撇嘴。
可這一幕正好被簫老漢看到了,簫老漢再次怒道:“祖言有訓(xùn),女人應(yīng)注意婦言婦德,你這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是巴不得我快些死了好沒人管你嗎?”
簫寶山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正要替他娘說話,可一旁站著的葉小嫻卻先開口了。
“爺爺,還有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嬸,孫媳婦有一事,想跟你們商量!”
葉小嫻雖然聲音不大,可說話的樣子不卑不亢,而且目光堅定,她剛開口,眾人就都看著她了。
可看歸看,眾人的眼神終究是鄙夷的。
葉小嫻在這個家的地位最低,昨晚剛圓房,今天就把自己當孫媳婦了?還商量?
葉小嫻也不管眾人如何看她,只繼續(xù)道:“爺爺說得沒錯,我們二房確實上交的銀子少,所以我們二房這些年都在努力干活,可干活多又有什么用,終究抵不過交錢多的。我想了想,日子再這么過下去,也只會令大家繼續(xù)不愉快,所以孫媳婦有一個建議,從明天起,我們二房分家獨自過,大家覺得如何?”
葉小嫻話音剛落,所有人就都看著她,有鄙夷的,有驚訝的,也有贊同的。
唯一一個贊同的,是簫寶山。
分家是他回來后就有的想法,只是還沒來得及提罷了。
簫王氏冷笑一下:“你們二房能賺錢的人,也只有你們家寶山一個吧?他在縣里當雜役,一個月?lián)嗡酪簿蛼暌粌摄y子,能養(yǎng)活你們一大家子人?”
雜役和皂役不同,雜役就是在衙門外面接活的,有活干才有錢,沒有活干就白等一天,等于臨時工。
而皂役算正式工,專門負責(zé)懲罰犯人,每個月固定有二兩銀子。
簫陳氏亦笑起來:“葉子,你一個童養(yǎng)媳居然也這么大的口氣,別分開過了兩天,你又巴巴地求咱們一塊過,到時不是打你娘的臉了嗎?
葉小嫻不氣也不惱,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樣:“既然我們二房要分開過,那就絕不反悔,將來不管我們過得如何,都絕不回來求你們!”
簫老漢用鄙夷的神情看著李紅梅:“老二家的,你的意見呢?莫非你也想分開過?”
“我……”李紅梅先是瞄了葉小嫻一眼,心道,這么大的事,這葉子怎么不跟自己商量一下?
可又看到葉小嫻一副淡定的樣子,她便想,說不定葉子和寶山商量過的,不然不會這么堅決。
她便又看了一眼簫寶山,簫寶山此刻正看著葉子,眼神分明是贊同的。
她便挺了挺腰,再拍著胸脯道:“我想好了,我們是要分開過的,我們二房雖然窮,可我們不至于養(yǎng)不活自己,分開過之后,將來也不用給你們添麻煩!”
簫老漢再“啪”地甩下筷子。
村里的老人都不喜歡兒子兒媳分家,喜歡兒女繞膝,可二兒子已經(jīng)死了,李紅梅以前又是妓子,說話做事大大咧咧,做菜沒有一頓合簫老漢口味的,他早就不想跟她過了。
他以前不提,是擔(dān)心村里人說他不厚道,現(xiàn)在李紅梅主動提出來,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行,你們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家,以后每月五百文銅錢交到我這里,當是孝順我的,其他的,你們愛怎么過就怎么過!”
……
分家的事,也就這么說定了。
那天一吃完飯,李紅梅立刻就把葉小嫻還有幾個兒女叫到房中來了。
鄉(xiāng)下蠟燭貴,他們點不起燭燈,就只能一種煙味很大的油燈,用習(xí)慣了,倒也不覺得嗆。
李紅梅點好油燈后,便笑嘻嘻地對葉小嫻道:“葉子,你今天晚上太厲害了,居然敢跟你爺爺他們提分家,你和寶山是不是商量好賺錢的法子了?”
賺錢的法子?
葉小嫻搖搖頭,在此之前,她沒有想過這個,只是覺得一大家子吃住都在一塊很煩,想過些清凈小日子罷了。
簫寶山亦搖搖頭。
李紅梅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你們居然沒有商量過?沒有商量過你還這么大膽地提出要分家,到時候……唉,我們家只有寶山一個人賺錢,寶珠和寶風(fēng)又這么小,到時吃不上飯怎么辦?”
李紅梅之所以能把孩子養(yǎng)到這么大,全靠這些年臉皮厚,不管大房三房以及簫老漢如何排擠她折磨她,她都硬著頭皮一塊過。
也是為了孩子啊。
“娘,總會有法子的,我們有手有腳,養(yǎng)活自己不難!比~小嫻道。
她向來是樂天派,生存能力強,不怕餓死。
簫寶山竟也替她說起話來:“娘,葉子說得對,以前是我沒有回來,所以才讓你們受了不少委屈,現(xiàn)在我回來了,就沒有再讓你們受委屈的理,頂多我在縣里多接些活兒,怎么也要讓你們吃飽飯!”
簫寶山說完,又看了葉小嫻一眼。
而葉小嫻正好也在看他,她眼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嫵媚,勾人,看得簫寶山的心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寶珠和寶風(fēng)也贊同。
寶珠委屈地道:“其實我早就不想跟他們過了,我們天天上天砍柴,砍得多的時候沒有人夸,砍少了就被罵,總不見寶成寶水他們挨罵,憑什么他們就可以不干活,我們就要干這么多!
寶風(fēng)年紀小,都聽娘的。
李紅梅聽完孩子們的話,又是感動又是自責(zé):“唉,全怪娘沒用,是娘讓你們受苦受罪了,其實我何嘗不想分開過,只是怕餓著你們啊。”
寶珠安慰李紅梅:“娘,您千萬別這么說,您也不容易!”
寶風(fēng)亦道:“是啊,娘很好的,去年的時候,娘帶著我們?nèi)ネ悼廴,后來被大伯母和三嬸打了一頓,娘都沒有把我們供出來!
李紅梅“……”
一家人互相安慰半天后,李紅梅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她突然看著簫寶山和葉小嫻道:“我以前聽老一輩的人講過,一個家里,最難得的是夫妻同心,你們夫妻倆現(xiàn)在都是一條心,我想,這日子總是不會過得很差的!
葉小嫻:“……”
簫寶山:“……”
……
入夜。
葉小嫻簡單地洗漱過后,便回房歇著了。
坐在那張年代已久的木板床上,她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在酒店當大廚的時候,那里競爭特別激烈,為了能保住工作,她沒日沒夜地研究菜譜,不停地參加各種比賽,沒怎么睡過好覺。
現(xiàn)在終于遠離了那樣的生活,來到這古代農(nóng)村,日子雖然貧困,卻是不用再時刻擔(dān)心自己的小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是要改善這一家人生活,至于怎么改善……她覺得明天得去附近走走看看才行。
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邊有人敲門。
她過去,打開那扇破舊的木門,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外。
那晚的月亮很圓,皎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層淡淡的光暉,還有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看得葉小嫻有些心悸。
真帥啊!
這個年代,這個山旮旯,居然還有這等極品帥哥,簡直是撿到寶了。
“進來吧!彼衿匠R粯樱瑤е粲腥魺o的笑意。
“我來拿東西。”他道。
“拿東西?你不在咱屋里睡?”她笑著問,語氣里有一絲揶揄。
簫寶山轉(zhuǎn)過身,再一動不動地看著葉小嫻,他這么個盯法,倒是叫葉小嫻有些不自在了。
他一定覺得自己很輕浮吧,古代女人哪有這樣的,老公陪你睡你就睡,不陪,你也不能說什么。
簫寶山?jīng)]說什么,只進去將搭在竹子上的衣服收好,再走到葉小嫻面前:“我……去寶風(fēng)屋里睡!
“好!”她立刻應(yīng)道。
人家都不想跟你同房了,那你留他有什么意思。
簫寶山正要走,葉小嫻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他回過頭來,等她開口。
“你以前有心上人嗎?”她平靜地問。
他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便道:“倒是沒有!
“那你為何不肯娶我?”
“你是嫂……”簫寶山話到嘴邊,卻是難以啟齒。
在昨晚之前,他一直稱呼她為嫂子,今天突然要改口,他還是不習(xí)慣。
“行了,那你走吧!比~小嫻淡淡地道,再坐到床邊拿了一只納了半拉的鞋底,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
這種古代糙漢的思想,哪是這么容易改變的,除非他真喜歡上自己了,喜歡到可以拋棄一切雜俗觀念。
葉小嫻覺得這事急不得。
簫寶山出門前,不知怎么,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低著頭,一張小臉顯得很小巧,鼻尖又直,有一股說不上的味道。
不敢再看,只得匆匆出了門,再替她將門關(guān)上。
葉小嫻其實根本不會納鞋底,雖然有部份原主的記憶,但這種手工活卻是模仿不來。
索性熄燈睡覺了。
清晨。
葉小嫻帶著柴刀扁擔(dān)以及草繩等工具,跟簫寶珠、簫寶風(fēng)去山上砍柴。
去山上需要路過村口的大榕樹,此時的大榕樹有幾個村民正端著大海碗一邊喝粥一邊閑聊,看到葉小嫻走過來,那些村民就小聲議論起來了。
“聽說了沒?李紅梅真的把大兒媳嫁給二兒子了,嘖嘖,真不要臉!”
“傷風(fēng)敗俗,聽說簫老漢都要跟他們分家了,昨晚連夜找了村長寫證明立字據(jù)!
“怎么立的?”
“那一排土房子還是給他們住,再加上山上的一塊土坡和田里的半畝地,另外每月交五百錢當孝費,不過他們家那個光景,能不能交上來還不知道呢!
“……”
大良村的村民個個都是大嗓子,就算是壓低了聲音,也還是被葉小嫻他們聽到了。
葉小嫻就當作沒聽到一樣,懶得跟他們計較。
簫寶風(fēng)是男孩,也不在乎這些,只有簫寶珠面子薄,聽了村民這些話,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可她也沒有說什么,現(xiàn)在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怪就怪自家那個不靠譜的娘。
……
山上,葉小嫻跟寶風(fēng)和寶珠一塊砍著柴。
她來自現(xiàn)代,雖然干廚師的時候辛苦,可怎么比不上砍柴辛苦,不但面朝黃土背朝天,砍完還得花力氣扎成捆。
再說她力氣小,砍完一捆后,她便汗流浹背,衣服全濕透了。
當其中一棵小樹死活砍不斷的時候,她突然就生氣地把柴刀一把扔在旁邊,再氣呼呼地坐在柴堆上。
一旁的寶珠和寶山不知道葉小嫻怎么就生氣了,寶珠連忙過來問:“葉……二嫂,你這是怎么了?”
寶風(fēng)也停下來,擦了一把汗,再看著葉子嫻。
葉子嫻便問寶珠:“寶珠,咱們砍柴的意義何在?”
“燒啊!睂氈榈溃骸艾F(xiàn)在咱們分了家,也燒不了這么多柴了,多砍一些剩下的還可以拿去賣!
“能賣多少錢?”葉小嫻又問。
“嗯……一斤柴半個銅錢,咱們好好砍,賣二十斤的話,能賺十個銅錢呢,”寶珠興奮地道。
以前簫家燒的柴都是她和寶風(fēng)砍的,還從來沒有賣過呢,現(xiàn)在能賺錢了,十個銅板她也興奮。
葉小嫻卻是看著寶珠腳上的鞋,然后鄙夷地道:“十個銅錢還不夠買一雙布鞋的吧?”
按她在現(xiàn)代當廚子的工資,一天怎么也有六百塊錢,六百塊錢可以買一百雙布鞋了。
不行,這樣賺錢太慢了。
寶珠見葉小嫻這么說,她頓時有些不悅:“那你不砍的話,豈不是一個銅板都沒有?”
葉小嫻道:“你們先砍著吧,我在附近逛逛!
“你……你不砍了?”
寶珠還在后面喊著,但是葉小嫻已經(jīng)鉆到另外一條山路去了。
寶珠氣得在后面道:“果然一成親就成懶媳婦了,以前啥活都能干,現(xiàn)在居然連柴都不想砍了,是誰昨天晚上說要分家的?”
寶風(fēng)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咱們的正式嫂子了,咱們也不好說她,還是繼續(xù)砍吧,不然咱家真的掀不開鍋了!
……
葉小嫻很快鉆進了另外一條小路。
這座山是大良村后背的大平山,平時村民們白天會上來砍柴,天黑就不敢在山上待了,擔(dān)心有野獸出沒。
山里既有參天的大樹也有各種低矮的灌木叢,現(xiàn)在天上雖然大太陽,但這山間卻是陰涼。
在葉小嫻的觀念里,這種未經(jīng)開采的山林到處都是寶,靠山吃山總不會錯的。
這不,她才轉(zhuǎn)了一圈就發(fā)現(xiàn)了一大片涼粉草。
涼粉草是南方一帶特有的一種食材,全草含多糖,有消暑、清熱、涼血、解毒功能。做成涼粉可以作暑天的解渴品。
葉小嫻有原主的記憶,知道這大良村往東十幾里就是青和縣了,青和縣上也有賣涼粉的,但味道極澀,根本做不出來類似現(xiàn)代那種又滑又嫩的涼粉,只能解解渴而已。
葉小嫻立刻采了一大捆。
又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山里還有不少蘑菇和木耳。
大良村前些年有人吃蘑菇中毒了,所以村民都不怎么敢隨便采摘山上的磨菇吃,因為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沒有。
但葉小嫻懂,她不一會兒就采了不少雞油菌和奶香菇,后來又發(fā)現(xiàn)山里有不少“神仙豆腐”,她再次興奮起來。
“神仙豆腐”也是一種綠色的野草,用它可以制成綠色的豆腐,味道就像現(xiàn)代吃的魔芋一樣,又爽滑又Q彈。
在現(xiàn)代,只有出名的私房菜館才可以吃到。
……
“喲,葉子,你拿回來的這些是什么東西?”
家里,李紅梅見葉小嫻沒有砍柴,只拎回來幾捆草和一些野生菌,便好奇地問。
葉小嫻笑道:“娘,這蘑菇你肯定懂,洗干凈炒著吃吧,至于剩下這些,等會你們就知道了!
說罷,葉小嫻便立刻將采來的“神仙豆腐”和涼粉草一起拿到河邊去洗。
李紅梅那一刻覺得葉小嫻似乎有些神秘了,她趕緊看著寶珠。
寶珠一邊把柴放下來,一邊沒好氣地道:“誰知道她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上山也不砍柴,凈弄這些東西,娘,你做飯了沒有?我快餓死了!
“做、做了……”李紅梅訕訕地笑了笑。
可是,等寶珠進灶房掀開鍋一看,她頓時就失望起來了:“娘,怎么又是野菜紅薯湯?”
李紅梅嘴角動了動,接著便苦澀地道:“咱家不是剛跟你爺爺還有大伯、三叔他們分家了嗎?家里只分得十斤米,早上抓了兩把用來煮早飯,田里屬于咱們那點地又要到秋收才能產(chǎn)糧,這日子……不好過啊!
寶珠心里一酸,昨晚要分家的雄心斗志被磨滅了一半。
不分家受氣歸受氣,可好歹還有口飯吃。
現(xiàn)在分家了,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她不禁摸了摸饑餓的肚子,肚子沒有油水,她便覺得怎么都吃不飽。
正想著,葉小嫻洗菜回來了,葉小嫻一回來便高興地喊道:“娘,寶珠,今晚給你們做好吃的!”
寶珠看著葉小嫻手里的那些野菜,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還不是野菜,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呢!”
葉小嫻拿出家里僅有的兩個木盆,盛了水后再將涼粉草和“神仙豆腐”草分別放在木盆里面,接著再用力地搓啊搓,一邊搓一邊不停地攪著汁。
“娘,家里不是還有一點過年煮湯圓用剩下的糯米粉嗎?你拿一點出來給我。”葉小嫻又道。
李紅梅有些心疼:“那糯米粉可珍貴著呢,莫不是你要拿來包這些野菜?”
“不是的,娘你拿一點給我就好了,我就要一小搓,多的我也用不完!比~小嫻只是先做一點點。
要是成功了,接下來再多做一些。
李紅梅心里不舍,但還是回屋拿了。
寶珠又在一旁嘀咕了一聲:“娘,你還真的什么都聽她的啊?”
李紅梅也不是很想聽,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現(xiàn)在的葉小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身上有某種很強的氣場,叫她忍不住想聽她的。
葉小嫻的涼粉草和“神仙豆腐”草都已經(jīng)搓好了,她濾了葉渣,盆里就剩下綠色的汁了,她再把糯米粉做成米漿,跟綠汁一起攪拌。
神奇的是,不到一刻鐘,這兩盆綠汁都結(jié)成了固體狀,葉小嫻欣喜,她這是成功了!
她先把“神仙豆腐”端到灶臺旁,然后吩咐寶珠生火。
這灶臺也是臨時搭的,分家后,他們家就不能再用簫老漢家的灶房了,幸好這一排土房以前是留有灶臺的,現(xiàn)在正好可以用。
寶珠不情不愿地去生了火,就想看看葉小嫻究竟葫蘆里面賣什么藥。
可寶珠低頭把火生起來后,再抬頭,只見盆里面的綠色的東西已經(jīng)被葉小嫻切成了豆腐狀。
正好鐵鍋也熱了,葉小嫻往鍋里倒了一點油,再將綠色的豆腐一起倒進鍋里,翻炒片刻之后,綠豆腐的香味就飄出來了。
倒是比那野菜汁更有食欲。
寶珠不免吞了吞口水。
……
葉小嫻正炒著菜,突然就聽到外面一把低沉沙啞的聲音:“娘,我回來了!”
“寶山回來了啊,咦,這拎的什么?”
“豬下水,別人送的!焙崒毶降。
寶珠一聽說簫寶山拎了東西回來,不由地興奮地跑了出去,可一看簫寶山手里的豬腸、豬肝和豬心,便忍不住失落。
這些東西最難吃了,一股屎味,平常村里有人殺豬都不吃這些東西的,除非餓得慌了才吃。
葉小嫻也從灶房里出來了,先是看到高大的簫寶山,因為有了他,這不起眼的農(nóng)村小泥房竟有一種濃濃的古韻,如畫一般。
“這些東西交給我來做吧!比~小嫻道。
說著,她就去接過簫寶山手里的豬下水,簫寶山猶豫了一下,沒有馬上將豬下水給葉小嫻,怕弄臟了她。
可葉小嫻堅持要自己做。
推搡間,兩人的身子不免接觸到了一起,葉小嫻只覺得他的身子像團火一樣。
而正因為兩人的肢體有了接觸,簫寶山突然就松手了,葉小嫻搶到了他手里的豬下水。
“你這么怕我?”葉小嫻昂起頭問。
簫寶山?jīng)]有說話,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愣子!”葉小嫻罵了一聲,同時覺得這簫寶山也挺可愛的嘛。
突然想起鍋里的神仙豆腐,她猛地把豬下水又塞回到寶山手里,“你先替我洗干凈,等會我來炒!”
破舊的灶房里,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肉的香味。
村里的人不食豬下水,大概就是舍不得用油,而葉小嫻也只放了幾滴菜油,她讓寶珠將灶肚的柴火燒到最小最小,剛好夠烘鐵鍋就好了,接著再將豬下水貼在鐵鍋上面慢慢煎烤,就跟做鍋盔一樣。
寶珠聞著鐵鍋里面越來越濃的香味,不禁饞得口水直流,時不時就冒出頭來看看。
這下她也不嘀咕了,只問葉小嫻:“還有多久才能吃?”
“快了快了,等兩面烤黃就好了!比~小嫻笑道。
“二嫂,你是怎么會做這個的?”寶珠又問。
“我啊……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神仙老爺爺告訴我怎么弄的。”葉小嫻開玩笑道。
沒想到寶珠竟真的信了,還憤憤地道:“怎么我就沒有神仙老爺爺給我托夢呢?”
葉小嫻:“……”
等豬下水烤好了,葉小嫻便招呼家里人來吃飯。
一盤神仙豆腐,一大碟豬下水,一盤野生香菇,再配合李紅梅熬的野菜湯,一家人圍在屋子里面吃得津津有味。
寶珠和寶風(fēng)吃得停不下來,不停地說:“好吃、好吃!”
葉小嫻笑道:“可惜咱家米不夠,要是夠米的話,還可以再加兩碗米飯就更完美了。”
……
聞到肉香味,隔壁的簫王氏也出來了。
簫王氏的閨名叫王牡丹,人不如其名,又黑又壯。
見這邊有肉味,她不由地走到門口瞧了一會兒。
泥土屋里面光線不好,王牡丹見吃剩的豬下水還剩幾塊,又煎得金黃金黃的,便覺得這一定是肉。
她不由地問:“喲,今天有好東西吃呢?”
李紅梅自豪地道:“是啊,寶山從縣里面帶回來的!
往常只有大房三房往家里帶東西,二房這是頭一回,難怪李紅梅高興呢。
王牡丹見他們一個個吃得嘴巴泛光,不禁嫉妒起來。
她不由地拉開大嗓門喊起來:“我說你們怎么這么急著要分家呢,原來是家里有好東西了,不想給我們這些窮親戚分享了!
王牡丹這一喊,把簫老漢和簫陳氏也喊出來了。
“什么好吃的?”簫老漢拄著拐杖問。
“公爹,二房在吃好東西呢,說是寶山從縣里帶回來的,一大碗肉,煎得黃燦燦的,哎喲,怪不得急著要分家呢,原來是有好東西想自己留著吃!
簫陳氏的閨名叫陳菊,她先是驚訝,接著又冷嘲熱諷地道:“以前寶山?jīng)]回來的時候,二房一直蹭咱們大房三房的便宜,現(xiàn)在寶山一回來就鬧分家,原來是因為有好東西不想給咱們吃啊,要吃獨食啊。”
“……”
王牡丹和陳菊兩人一唱一和,再加上簫老漢怒氣沖沖的,眼看就要發(fā)火了。
這時,李紅梅突然拉高嗓子喊了起來:“大嫂,你們家前天從縣里帶回來的狗肉好吃嗎?”
王牡丹一愣,接著裝糊涂:“狗肉?哪來的狗肉?”
李紅梅指著院子門口:“大嫂您就別裝了,足足三斤狗肉,你們夜里偷偷吃的,狗骨頭就埋在院子門口第二棵苦力樹下,公爹,不信您去瞧瞧,我可聽說了,狗肉最補,男人吃了腎好,女人吃了腰好,老人吃了腿腳好,他們家是狗毛都不給您留一根啊,公爹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挖開來看看!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如炮頭一樣對準了王牡丹。
王牡丹憋紅著臉問:“你、你竟然半夜偷偷摸摸看我們吃肉!”
“得,你承認了自己偷吃狗肉是吧?”李紅梅氣呼呼地道:“哼,我還不是聞著肉香味摸過去的,當時我不揭穿你也是給你面子,你倒好,我這邊吃點好東西,你巴不得嚷得全村人都知道!”
三房的陳菊暗暗自喜。
她跟大房的關(guān)系平時看著要好,實際上巴不得大房這邊天天出洋相呢。
可陳菊還沒有得意多久,李紅梅突然就指著陳菊道:“弟妹家也是啊,昨天晚上三弟從縣城里也帶了桂花糕回來了吧?用油紙包著帶回來的,那油紙還丟在后院呢!”
說完,李紅梅便問陳菊五歲的小女兒簫寶雪:“寶雪,你告訴伯母,桂花糕甜不甜?”
陳菊想捂住女兒嘴,可已經(jīng)晚了,寶雪已經(jīng)興奮地喊了起來:“甜!”
“二嫂你……”陳菊剛剛一直幫著王牡丹來攻擊李紅梅,現(xiàn)在李紅梅突然把她的事也抖了出來,頓時氣得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簫老漢使勁地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砸:“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婦人,居然……居然……”
但王牡丹那邊已經(jīng)緩過來了,她為了不讓簫老漢罵她,便再次將火力對準了李紅梅:“就算我們躲著吃東西又如何?我們好歹知道偷偷躲著吃,你呢,光明正大地吃,還被我們逮到了,你是不是太囂張?”
“我囂張什么?我吃的是豬下水,平時這玩意做給你們吃你們都嫌臭的,憑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吃了?”李紅梅叉著腰道。
“豬下水,你當我眼瞎啊,你這明明是肉,烤豬肉!”王牡丹道。
陳菊也跟著附和:“豬下水是屎味,你這分明是肉味,你們不止當我們瞎,還當我們鼻塞!
“你們不信是吧?不信的話,我就給你們找證據(jù)!”李紅梅就不怕她們,索性撿了根柴棍,再將院子里面清理豬下水的時候倒出來的豬糞挑了一些出來。
“大嫂,你說這是不是豬屎?三弟妹,你也來瞧瞧,這是不是豬屎?”李紅梅將沾了屎的棍子湊近王牡丹和陳菊。
王牡丹和陳菊擔(dān)心被豬屎沾到,不由地往后退了兩步。
李紅梅正要將棍子湊到簫老漢面前,讓簫老漢也聞一聞的時候,簫寶山出來制止了她:“娘,你先回屋吧!”
簫寶山端著吃剩的那一碟豬下水走到簫老漢面前,再恭敬地道:“爺爺,這的確是豬下水,只不過做法不一樣,您嘗嘗就知道了。”
院子外面光線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盤子里面裝的就是豬大腸。
簫老漢本來不想吃的,可簫寶山像棵樹一樣定定地站在他面前,氣場又強大,他只得用手夾了一塊放嘴里吃了起來。
竟然很香,完全沒有想像中的豬屎味。
簫老漢吃完了還想再吃,便問了一句:“這是誰做的啊?”
“是……”簫寶山看著葉小嫻,琢磨著該怎么稱呼她。
葉小嫻嘴角帶笑,她就想看看簫寶山會不會稱呼自己為“內(nèi)人”或“我娘子”之類的。
“是葉子做的!焙崒毶绞裁捶Q呼都不帶,直接說了葉小嫻的小名。
“平時怎么沒見做得這么好吃,一塊兒吃飯的時候你弄啥都不好吃,現(xiàn)在分了家,倒是會做東西了!”簫老漢一邊吃還一邊罵葉小嫻。
罵完葉小嫻,又罵王牡丹和陳菊:“你們兩個,下次再偷偷藏東西就給我滾出簫家,什么玩意兒!”
王牡丹和陳菊都委屈極了,東西不是你兒子帶回來的嗎?怎么凈罵兒媳不罵兒子呢?
……
是夜,葉小嫻等大家都忙完后,便讓李紅梅將幾兄弟都叫過來,說是讓他們來吃涼粉。
屋里點著油燈,昏暗的燈光下,葉小嫻將涼粉分成五份,讓大家趕緊嘗嘗。
“二嫂,這涼粉好好喝,竟然是甜的!睂氾L(fēng)先吃的第一口,吃完就忍不住夸起葉小嫻來。
寶珠接著吃了一勺,只覺得滑滑的,青草香中,帶著一絲甘甜,是涼粉草原本的味道,她也忍不住夸起了葉小嫻。
“好好喝啊,二嫂,這涼粉也是那位神仙爺爺教你做的?”
“可不是嗎。”葉小嫻說完,再看著簫寶山。
簫寶山已經(jīng)在品嘗了,他吃東西雖然粗獷,但男人味很足,嘴角動的時候,露出有棱有角的側(cè)臉,性感十足。
喝完兩口,他便看著葉小嫻淡淡地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涼粉。”
李紅梅也已經(jīng)吃了半碗,她亦道:“沒錯,這也是吃過的最好吃的涼粉,葉子,你是怎么做得這么好喝的?我以前吃過鎮(zhèn)上的涼粉,都是苦苦的!
寶珠幫葉小嫻應(yīng)道:“人家有神仙爺爺托夢,自然做得好吃!
葉小嫻見大家都覺得好吃,便開始聊起了正題:“既然你們都覺得好吃,那不如咱們就到縣里賣涼粉?”
“這……葉子,你想去縣里做買賣?”李紅梅問。
其他人也驚訝地看著她,尤其是寶珠,驚訝得嘴巴怎么都合不攏。
雖說大良村的女人干活多,上山下地帶孩子做家務(wù)無所不能,但還沒有幾個女的出去做買賣的。
“娘,我算過的,縣城里面一碗涼粉賣兩個銅錢,咱們一天賣一百碗,就可以拿到二百文錢,除去成本,怎么也能賺一百八十文,總比砍柴賺錢來得快!
葉小嫻談起生意經(jīng)就頭頭是道:“賣涼粉的成本不高的,前期咱們只需要投入一些碗勺、糖水、幾個水桶,等涼粉做好之后挑過去就好了。寶山現(xiàn)在不是每天要去縣里干活嗎?他可以替咱們挑一程,之后我和娘再挑一程,不會累著的!
李紅梅和寶珠、寶風(fēng)等還是呆呆地看著葉小嫻。
聽起來很厲害,就是不太聽得懂哇。
葉小嫻又笑了笑:“罷了,你們只管聽我的就好,我有信心,咱們的涼粉一定可以賣錢的!
李紅梅等人還是怔怔的,但簫寶山卻是聽懂了。
出乎意料,他竟是第一個贊成的。
“難得葉子有這個膽量,我認為應(yīng)該支持,明兒我就可以領(lǐng)到這個月的工錢了,可以給葉子買些碗勺回來。”
“可是寶山!崩罴t梅不免擔(dān)憂起來:“女人家出去拋頭露面……是不是不太好。俊
“娘,城里也有不少女子出來做買賣的,只要靠勞動賺錢,沒有什么不好的。”簫寶山肯定地道。
燈光下,葉小嫻望著簫寶山,心想這簫寶山在這方面思想挺先進,怎么在成親方面就這么迂腐呢?
李紅梅見簫寶山同意了,自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于是興奮地道:“果然是夫妻同心啊,才一個晚上,你們就……”
葉小嫻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李紅梅,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簫寶山亦出聲制止:“娘,天色不晚了,大家都趕緊回房吧!
李紅梅卻不依,她緊接著追問:“寶山,你今晚不回房跟葉子一起睡嗎?”
簫寶山的臉竟然紅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葉小嫻,葉小嫻也不害臊,只管直直地盯著他看,并等著他的反應(yīng)。
見狀,簫寶山連忙將目光移開,然后起身道:“娘,我還是跟寶風(fēng)睡一屋,你們也早些歇著吧!
“寶山,你……”李紅梅還想叫住簫寶山,可哪里叫得住他。
“這寶山也真是的,明天有空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李紅梅抱歉地看著葉小嫻。
葉小嫻倒不在乎。
他們二人確實不太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
葉小嫻雷厲風(fēng)行,說干就干。
第二天她又上山采摘了充足的涼粉草,而簫寶山也把碗勺和紅糖、水桶買回來了。
第三天早上,葉小嫻天未亮就起來了,搓涼粉草、制米漿,再將凝結(jié)成塊的涼粉放到兩只水桶里面。
另外她還準備了兩只空水桶,用來放碗勺,縣城里面也有河,到縣城后再去挑一桶用來洗碗。
簫寶山那天也是要去縣里的,他二話不說就挑起了涼粉。
而葉小嫻和李紅梅趕緊挑著空桶跟上。
……
去縣城路遠,葉小嫻原本還擔(dān)心簫寶山挑不了這么遠路,可后來她發(fā)現(xiàn)簫寶山挑起兩桶涼粉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縣城后,他又替葉小嫻挑了一個人多的位置,那是縣城市集的一處路口,人來人往的特別熱鬧。
簫寶山放下?lián)雍,便又接過葉小嫻肩上的空桶,然后用低沉的嗓音道:“我去幫你挑兩桶水過來!
葉小嫻不禁心里一暖,接著就再次用直直的眼神盯著他看,簫寶山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挑著空桶便趕緊走了。
“愣子!”葉小嫻在背后嘀咕了一聲。
說得雖然小聲,可李紅梅卻聽見了,李紅梅跟著罵了一聲:“可不是愣子嗎?他就是個二愣子,唉!”
葉小嫻:“……”
……
青和縣是屬于南方的一個小縣城,又是邊關(guān)小城,不少外來商隊都會從這里經(jīng)過,只要天氣好,這里就會特別熱鬧。
葉小嫻和李紅梅剛把攤子開起來,便有人過來詢問了:“大妹子,你們這賣的啥啊?”
“涼粉,消暑解渴的,大兄弟要來一碗嗎?”李紅梅問。
那人看了一下桶里面的涼粉,又道:“這色澤倒是不錯,不過我剛吃完早飯,現(xiàn)在卻是吃不下了!
李紅梅:“……”
接下來,又有幾個人來問,不過都是問的多,買的人卻沒有。
還有一些是看她們兩人都是女的,故意來調(diào)笑幾句的。
但現(xiàn)在光天化日的,葉小嫻跟李紅梅也不是好欺負的樣子,那些人沒討到便宜便也離開了。
不一會兒,簫寶山也挑水回來了,附近的人見簫寶山長得高大,人看著又冷酷,就更不敢過來招惹她們婆媳倆了。
但簫寶山也有他的事情,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太陽升了起來,李紅梅被曬得有些心慌,她不由地問葉小嫻:“葉子,你說咱們這涼粉不會賣不出去吧?都半個時辰了,咱們還沒有賣出去一碗呢!
“娘,先不要灰心,咱們這是頭一回來這里擺攤,附近的人瞧咱們面生,不會這么快來買的,還是再等等,等日頭再大一些就好了。”
葉小嫻雖然在安慰李紅梅,可事實上她自己也沒底,也在擔(dān)心這涼粉。
可來都來了,就算沒有人買,也只能在這里等下去。
幸運的是,隨著太陽的漸漸升高,天氣也越來越熱,臨中午的時候,她們的涼粉攤終于迎來了第一單生意,是附近一個賣胭脂的胖掌柜。
“大妹子,來碗涼粉吧!迸终乒竦。
葉小嫻趕緊拿了一副碗勺給他盛了一碗。
那胖掌柜接過涼粉后,還抱怨地道:“現(xiàn)在天氣熱,最消暑的就是涼粉了,我平時都是在前面橋頭那一攤吃的,今天看你們在這里,我也就懶得跑了,也不知道你們做的有沒有他們的好吃,要是沒有的話,我以后也不會來你們這里買了!
葉小嫻笑道:“掌柜的,好不好吃,您嘗嘗不就知道了?就怕您吃了還想吃!
胖掌柜試探地用勺子舀起一塊涼粉放進嘴里,然而,就那么一瞬間,他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像是烏云一下子被吹散,露出和煦的陽光一般,胖掌柜緊接著又吃了兩口,后來索性就把碗提起來,直接一口就喝掉了。
“大妹子,你們這涼粉是用什么做的?怎么這么好喝?”胖掌柜一邊吧唧嘴一邊問。
李紅梅得意地道:“這不是我做的,是我兒媳做的,她做什么東西都特別好吃,這叫啥……天賦!”
葉小嫻則道:“掌柜的,好吃就再來一碗唄,才兩文錢一碗,兩碗也才四文錢。”
“趕緊地,再來一碗!迸终乒褛s緊把空碗遞過去給葉小嫻。
葉小嫻附近有不少擺攤的,大家見胖掌柜連吃兩碗,也紛紛過來問。
“這涼粉好吃嗎?”
“跟橋頭那家比起來如何?”
“喬掌柜,你都喝了兩碗了,不會還要喝吧?”
“……”
胖掌柜不禁笑道:“我自己說好喝不算,得你們自己過來試試!
這世界上不缺螃蟹,缺的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胖掌柜來起個頭后,附近擺攤的人也趕緊讓葉小嫻給他們送一碗過來。
有賣布鞋的,有賣雨具的,有算命的……
李紅梅和葉小嫻突然就忙開了,又是送涼粉又是收錢又是洗碗。
而人又都是喜歡湊熱鬧的,起先沒有人買就全都不買,現(xiàn)在買的人多了,個個跟風(fēng)來買。
再加上葉小嫻的涼粉做得又實在好吃,她每一碗都加足了糖水的,涼粉本身就帶甜味,加了糖水后,吃起來就更甜了,有些人就像胖掌柜一樣,吃了一碗還要再來一碗。
到晌午的時候,她的涼粉已經(jīng)只剩一半了。
……
午后,葉小嫻的涼粉攤又冷清下來了。
這段時間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連阿貓阿狗都無精打采地耷拉在角落里,街上亦沒有什么行人,擺攤的躲在樹蔭下面乘涼了。
葉小嫻和李紅梅也把剩下的涼粉蓋好蓋子,再抬到一處樹底下歇著。
即使有樹蔭,但天氣著實悶熱,葉小嫻只覺得里衣都濕透了。
葉小嫻到附近的燒餅攤買了兩只燒餅,跟李紅梅在樹蔭下一邊吃燒餅一邊乘涼,渴了就喝涼粉消暑。
直到末時五刻,也就是下午兩點之后,陽光偏西了,街上的行人才又多了起來。
擺攤的再次支起了攤,葉小嫻和李紅梅也重新賣起了涼粉。
“葉子,你快看,寶山也來了!崩罴t梅指著不遠處興奮地道。
葉小嫻亦看到了。
街角那頭,高大的簫寶山走在正中間,身旁還跟著幾個男人,他們有說有笑地朝葉小嫻這邊走過來。
談笑風(fēng)聲的簫寶山走在人群中如同鶴立雞群,葉小嫻看著看著,不禁就臉紅了。
“寶山,衙門那邊的活干完了?”李紅梅問。
“現(xiàn)在是歇息時間,帶幾個兄弟過來吃碗涼粉!焙崒毶揭呀(jīng)走到葉小嫻面前了,他又吩咐葉小嫻:“按人頭準備吧!
葉小嫻連忙去招呼。
不過熱情歸熱情,心里面卻在盤算著:寶山帶這些人回來,會不會是白吃的?
她以前當廚師的時候,就見過不少打腫臉充胖子的男人,明明都窮死了,還非要請客,簫寶山不會也是這種人吧?
可葉小嫻轉(zhuǎn)眼又想,罷了罷了,幾碗涼粉而已,好歹是寶山的同事,人情做好了,寶山的工作也順利些。
“寶山,這是你的。”葉小嫻給那幾個男人盛了涼粉后,最后給簫寶山也盛了一碗。
“謝謝!焙崒毶娇蜌獾氐。
有人問簫寶山:“寶山,這二位是你什么人啊?你娘和你妹妹?”
又有人打趣道:“長得不太像,不會是寶山家的小娘子吧?”
“好水靈的小娘子!
“……”
簫寶山不回答,那些人就當他默認了。
“寶山,你是何時成的親?怎不通知咱們幾個去喝喜酒呢?”
“大良村也不算遠,你通知一聲,哥們幾個肯定會捧場的!庇钟腥说。
簫寶山卻嚴肅地道:“大家趕緊喝吧,喝完還有任務(wù)呢!”
眾人見簫寶山嚴肅起來了,也不敢再開玩笑了,喝完就把碗交回給李紅梅和葉小嫻。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人全都老老實實地給錢了,給完還不忘夸這涼粉好喝,說是第二天還要再喝。
下午之后,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生意又開始好了起來,剩下的涼粉沒等太陽下山就賣完了。
李紅梅興奮極了,錢都在她手上拿著,有一大袋,拿在手里叮當響。
“葉子,你這買賣果然行得通,要是咱們的生意天天如此,那這日子就不愁吃喝了哇。”
葉小嫻笑道:“我就說嘛,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娘,咱們?nèi)ベI些東西吧,家里的米不是不夠了嗎?咱們先買三十斤米,再買點魚干,晚上吃個飽飯。”
“好咧!”李紅梅立刻贊同:“回去之后,寶珠和寶風(fēng)肯定會高興壞的,他們倆最饞魚干了。”
“那咱趕緊走吧,對了,家里的紅糖也不夠了,還得再買些紅糖,明天再做兩桶過來!比~小嫻笑道。
……
“娘,二嫂,你們回來了。渴菦龇圪u不出去嗎?”
家門口,寶珠在這里已經(jīng)守了半個時辰了,又見他們倆挑著沉甸甸擔(dān)子回來,還以為涼粉沒賣出去。
李紅梅趕緊“噓”了一聲,再示意一句:“回屋再說!
青磚瓦房那邊,大房的王牡丹也看見他們挑著沉甸甸的水桶回來了,王牡丹不由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還想著去做買賣發(fā)大財,做他的青天白、日夢,他們這樣折騰遲早得餓死,以后別求著再來跟我們合伙吃飯,我們家才不養(yǎng)這些閑人!”
葉小嫻和李紅梅把水桶挑進屋里,再掀開上面的木板蓋讓寶珠和寶風(fēng)看里面的東西。
當寶珠和寶風(fēng)看到桶里的東西時,不禁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娘,這是……大米!”寶珠要捂著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叫出聲來,三十斤米,可以夠他們家吃一個月的了。
寶風(fēng)同樣壓低音量道:“還有魚干!”
“還有紅糖……還有花生油!”寶珠問:“所以,你們的涼粉都賣了?”
“不賣完哪里有錢買米買魚干?”李紅梅笑道,接著又吩咐寶珠去生火做飯。
李紅梅的本意是讓寶珠和寶風(fēng)去做飯就好了,畢竟她和葉小嫻在縣城里面忙活了一天,光是挑擔(dān)子回來就已經(jīng)快累慘了。
可葉小嫻卻道:“寶珠生火做飯就好了,我去炒菜吧,娘,您先去歇著!
“小嫻,你不歇一會兒?”
“我不累,再說我炒菜比較好吃,保證能把魚干炒得香香的!比~小嫻笑道,接著又忙活去了。
簫寶山?jīng)]多久也回來了,這次他又帶了一些豬下水回來,說是同行里面有一個人家里是殺豬的,清理出來的豬下水可以便宜一些賣給他們。
自從昨晚吃了葉小嫻做的豬下水后,他便一直想著那個味兒,所以今天就又去買了一些回來。
葉小嫻一見這豬下水,二話不說就拎過來清理。
“嫂子,今晚這豬下水還是像昨晚一樣烤著吃嗎?”簫寶風(fēng)過來,蹲在葉小嫻旁邊問。
簫寶風(fēng)雖然才八歲,但是長得挺清秀的,五官像簫寶山,長大之后絕對也是帥哥一枚。
“不!比~小嫻笑道:“哪能天天吃一種口味啊,今晚做酸菜大腸,寶風(fēng),你去隔壁趙二嬸家看看他們家有沒有酸菜,要是有的話,咱們可以拿一些小魚干來換。”
寶風(fēng)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又回來了,竟然還真拿回來了一把酸菜,接著又幫葉小嫻干活。
葉小嫻突然就有一絲憐憫簫寶風(fēng)來。
“寶風(fēng),你今年八歲了吧?”葉小嫻問。
“恩,有了的!”寶風(fēng)一邊清洗酸菜一邊應(yīng)。
“不想去私塾讀書嗎?”
“想啊,但是娘說咱們家現(xiàn)在沒有錢,去私熟的話還要再等等!焙崒氾L(fēng)言語間有些失落。
“那你二哥上過私熟嗎?”
“這……”簫寶風(fēng)仔細地想了一下,接著搖頭道:“我不知道,娘沒說過,我只知道二哥很早就離開家了,是最近才回來的!
葉小嫻還想說些什么,冷不防身后傳來李紅梅嬉笑的聲音:“葉子,你要打聽寶山?你怎不跟我打聽呢?”
“娘……”葉小嫻像是干壞事被捉到了一樣,臉都紅了。
“哈哈哈,咱寶山上過私塾的,不過只上了兩年,認得幾個字,后來村里抓壯丁去參軍,你大哥……唉,不提他了,家里能去的只有寶山,寶山去了這么些年沒有半點音訊,我都以為他不在了呢,現(xiàn)在他回來了,真好……”
李紅梅說著眼里就泛起了淚光。
而葉小嫻心里竟也覺得暖暖的。
她前世來自單親家庭,幾乎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沒牽掛過誰,也沒有被誰牽掛過,現(xiàn)在有了新的家人,這種感覺真的挺好的。
……
今晚一共三道菜,一道酸菜炒豬下水,一道野菜炒魚干,另外葉小嫻還用豬肝和野菜一起煮了一道湯,明明是平常最遭人嫌棄的食物,可因為出自她的手,這湯竟是清香可口。
開飯前,簫寶山又讓簫寶風(fēng)給簫老漢那邊端了半碗酸菜大腸過去,以免他再聽信大房三房的挑撥,罵二房這邊沒有好東西給他吃。
之后,一家人圍在簡陋的飯桌邊滿足地吃著飯,雖然看似簡單、平常,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滿的幸福感。
葉小嫻看大家吃得開心,她自然也開心。
身為一名大廚,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食客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感到滿意。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葉小嫻便開始跟大家講她心里面的想法了:“娘,寶山,我想跟你們說說寶風(fēng)的事!
“寶風(fēng)?他有啥事?”李紅梅一邊喝湯一邊問。
簫家三兄妹也不知道葉小嫻想說什么,便全都愣愣地看著她。
“寶風(fēng)現(xiàn)在不是都八歲了嗎?男孩子到這個年紀該上私塾了,所以我尋思著先讓寶風(fēng)上私塾,男孩讀書才能明事理,將來才會有更大的出息。”葉小嫻道。
她一說完,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她。
李紅梅先反應(yīng)過來,她立刻對葉小嫻道:“可是,我聽說上私塾得一年二兩銀子,咱們家哪里有這個錢啊?”
簫寶珠亦道:“沒錯,再說寶風(fēng)要是去私塾的話,家里砍柴的活不就全都由我來干了嗎?我可不想一個人上山!
簫寶風(fēng)雖然年紀小,卻也十分懂事地道:“二嫂,我上不上私塾沒關(guān)系的,眼下咱們家里窮,我……我不想給咱家里添負擔(dān)!
簫寶山亦驚訝,但他驚訝的不是寶風(fēng)要上私塾的事,而是驚訝葉小嫻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葉小嫻雖然是簫家的兒媳,又從小在簫家長大,可她終究是外姓人,別人家娶回來的女人要么向著娘家,要么只管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很少有出錢供自己的小叔子上私塾的。
葉小嫻早就知道大家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她便放下飯碗,再平靜地對大家道:“我知道上私塾要花錢,錢咱們可以努力去掙,現(xiàn)在咱們不是賣涼粉嗎?一天掙一兩百文,一個月就三四千文,夠?qū)氾L(fēng)一年的學(xué)費了。你們想啊,要是寶風(fēng)錯過了上私塾的年紀,那就一輩子都錯過了。現(xiàn)在是私塾不招女孩子,要是招的話,我會把寶珠也送進去的。”
葉小嫻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可現(xiàn)在這附近的私塾確實不招女生,只招男生。
簫寶珠聽罷,心里面好受了一點點,但她仍然不滿地道:“我去不去私塾無所謂,只是這兩年我都是跟寶風(fēng)一塊上山砍柴的,現(xiàn)在就剩我一個……”
“寶珠,你以后不用一個人上山砍柴,以后你就跟著我們到縣里賣涼粉,遲些我還打算做些其他的去縣里賣,也需要人手,砍不了柴咱們就去買柴,買柴便宜!比~小嫻又道。
簫寶珠這才滿意起來。
葉小嫻又看著李紅梅和簫寶山:“娘,寶山,你們認為呢?”
李紅梅其實早就想把簫寶風(fēng)送到私塾里了,她早些年在縣城里面當過妓子,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知道讀書的重要,只是一直沒錢罷了。
現(xiàn)在難得葉小嫻提起這事,她自然會同意,便點頭道:“行,那就先讓寶風(fēng)去私塾,只是……這事怕是要辛苦葉子了,咱這家里的錢,都是你……你掙的!
葉小嫻笑道:“娘,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寶風(fēng)要是能把書讀好,將來就更有出息,他混出息了,不還是會回報咱們簫家的嗎?再說這錢也不是我一個人在掙,沒有你們的話,我這涼粉攤也開不起來啊!
大家都同意,就剩簫寶山了。
簫寶山之前一直默默地看著葉小嫻,又見葉小嫻說話有水平、有遠見,他便也覺得震驚。
沒想到山旮旯還能有這樣的女子,竟不像是村里的姑娘,而是像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
“寶山,你別光顧盯著葉子看啊,你倒是說說你同不同意!崩罴t梅在桌底下踢了簫寶山一腳。
簫寶山回過神來,那一瞬間他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沉穩(wěn):“身為大哥,寶風(fēng)上私塾的事本該是我負責(zé)的,可眼下卻由……由葉子先提了出來,我感到十分慚愧。寶風(fēng)上私塾,不能光讓你們出錢,我也該湊一份!
“那、那咱們就這么說好了,咱們下個月就把寶風(fēng)送到私塾去。”李紅梅激動極了。
接著,她又對簫寶風(fēng)道:“寶風(fēng),你今晚也看到了,你能上私塾,那是多虧了你有一個好哥哥和一個好嫂子,到了私塾,你要給我使勁學(xué),將來有了出息必定要好好報答你哥哥嫂嫂!
簫寶風(fēng)畢竟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可以上私塾了,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便感激地看著簫寶山和葉小嫻:“謝謝二哥,謝謝二嫂,我、我……今天的碗由我來洗,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看著簫寶風(fēng)這滑稽的樣子,大家不禁一陣大笑。
只有簫寶珠笑得有些勉強。
……
葉小嫻和李紅梅她們繼續(xù)來到縣里賣涼粉。
這涼粉生意越做越好,第一天到了傍晚才全部賣完,到了第二天,晌午剛過就賣光了。第三天,居然有人直接買走了半桶,那人說他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家里來客人了,需要解暑的涼粉來招待客人。
葉小嫻和李紅梅越來越激動,眼看著荷包里面的銅錢越來越多,寶風(fēng)的學(xué)費應(yīng)該有著落了。
可第四天的時候,她們擺涼粉攤的位置卻被人占了!
占了他們位置的人也是賣涼粉的,攤前掛了一個牌子,寫著“橋頭涼粉”。
竟是橋頭那一家。
擺攤的是一個老漢,他面前守著一個涼粉桶,旁邊放著一盆碗勺,只要見人就吆喝:“來來來,橋頭老字號涼粉,快來買喲,一碗一文錢,一碗一文錢了!
李紅梅見狀,氣得就上前理論:“大叔,你們不是在橋頭那邊賣的嗎?今天為何跑到這里來了?是不是聽說我們這里賣得好,想強占我們的位置啊?這生意不是這么做的,不能說你家先賣了涼粉,就全天下都只能吃你家的涼粉了吧?你現(xiàn)在還降價,這不是想搶生意嗎?你這么做,到時候大伙兒全都不用混了,全都白干!”
那老漢也是囂張的人,他叉著腰道:“我在橋頭賣涼粉賣了十幾年,誰不知道我們是老字號,現(xiàn)在倒好,你們也賣起了涼粉。你們能賣涼粉,我們就能占這個地,這地也不是你們的,誰先來就誰擺!
“你……要不是因為你年紀大,我準揍你一頓。”李紅梅罵道。
那老漢也不管,只管繼續(xù)吆喝:“涼粉便宜賣了,一文錢一碗了啊,平時賣兩文錢一碗的,現(xiàn)在只要一文錢了……”
“嘿,你這……你講不講道理啊?”李紅梅又要上前理論,但是被葉小嫻拉下來了。
“娘,別跟這種人理論,沒用的!比~小嫻道。
“那怎么辦?就這樣讓他占了位置?那我們到哪里擺?”李紅梅問。
“這旁邊不是還有位置嗎?咱們就在這里擺!比~小嫻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可這里沒有樹蔭,現(xiàn)在天氣又這么熱,我們會被曬壞的!”李紅梅憤憤地道。
作品本身僅代表作者本人的觀點,與本站立場無關(guān)。如因而由此導(dǎo)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后果,本站均不負任何責(zé)任。
網(wǎng)站版權(quán)所有:八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