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檸檬durian
“我的實驗出了些岔子,導(dǎo)師叫我臨時去趟理工樓,你幫我頂會兒班,回來給你帶你最近喜歡的可樂餅!”林曼寧見陸硯進門就急匆匆交代一番,拿起椅背上的白大褂出門走了。
都不等他說話,玻璃門上風鈴的撞擊聲就替她堵上了陸硯的嘴。
陸硯嘆了口氣,脫了外套走到前臺打開了電腦和點單機。
現(xiàn)在時間太早,在這兒兼職的操作員還沒來,陸硯去洗漱間凈手。營業(yè)需要用的材料已經(jīng)被林曼寧放在了整理臺上,但顯然還沒來得及收拾,亂糟糟的堆在那兒。
他和林曼寧合伙開的飲品店在學(xué)校內(nèi),位置頗為不錯,離M大最大的教學(xué)樓不遠,店面朝陽,采光很好。店的規(guī)模不大,裝修風格偏向小資情調(diào),價格適中,又正好在各個寢室樓通往教學(xué)樓的必經(jīng)之路,所以平時的生意十分不錯。
不過昨天晚上他改論文改到半夜兩點多,現(xiàn)在時間不過七點,睡眠時間還不夠五小時,不管換作是誰心情都不太會爽利。
陸硯動作利落地把東西擺在平常用的位置,又給需要預(yù)熱的機器簡單預(yù)熱后,就癱在藤椅上準備瞇一會。
現(xiàn)在離營業(yè)時間還早,有課的學(xué)生們大都還沒起床,操場上新生軍訓(xùn)的呼號聲隱隱傳來,催的他睡意更加洶涌。若不是這個椅子實在不適合靠著睡覺,陸硯覺得自己分分鐘能昏迷過去。
就在他馬上要投入周公的懷抱跟他好好聊聊如何用紫外吸收法測定核酸含量時,店門突然被拉開?諝夤膭又忚K碰撞,響聲清脆。陸硯還以為是兼職的小狄來上班,眼睛都沒睜開,睡意朦朧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席恪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進M大的第三天就意外見到了心心念念了兩年的人,頓時感覺十分意外但又很驚喜。不過他不確定陸硯還會不會記得自己,謹慎起見還是老老實實地打了個招呼:“emmm……學(xué)長好,請問店里可以做東西了嗎?”
M大里的各種店鋪大都是學(xué)校撥給學(xué)生做創(chuàng)業(yè)補助的,只收取很少的房租,水電費全免,申請條件很是苛刻,卡掉了不少躍躍欲試的人。當初陸硯為了拿到這個鋪面也是費了不少周折,但現(xiàn)在每個月的流水結(jié)余表明當時的努力是值得的!
一聽聲音不對,陸硯立刻睜開了眼,不過他趴在桌子上壓得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只能邊揉眼睛邊不好意思地對顧客說道:“抱歉,現(xiàn)在還沒到營業(yè)時間。工作人員還沒到崗,暫時做不了!
席恪見狀以為他沒認出來自己,頓覺十分失望,只能“哦”了一聲。不過他早就有心理準備,畢竟當初他倆算得上是只有一面之緣,而且又隔了兩年多,估計人家早就把那件事拋到腦后了。況且現(xiàn)在也不是上去套近乎的好時機,他還著急買東西,只能先把這件事情放下。
不過席恪臨走之前怕自己以后找不到人,特地問了一句:“學(xué)長,你是這個店的店長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席恪心滿意足的告辭了。
他走之后不久,小狄就來上班了。他們當初協(xié)商定下的工資是時薪結(jié)算,今天上午她沒課,正好早點兒來上班。小狄到崗后開始準備做甜點,陸硯徹底沒法睡了。于是他起身去洗漱間洗把臉,給自己醒醒神,準備一會兒進去幫忙。
今天早上他來的匆忙,身上還穿著昨天穿過的白襯衫,衣服有些褶皺,一邊的下擺被隨意的掖在褲腰中,不僅不顯得狼狽,甚至還平添了一絲隨性。
但是穿襯衫不太方便有大動作,陸硯有些后悔自己沒穿T恤來,嘖了一聲。一旁的小狄聽到了聲音,這才發(fā)現(xiàn)陸硯皺著眉頭看自己的衣服。她出聲提醒:“學(xué)長,換衣間還有一件店里的大號短袖,已經(jīng)洗過了,要不你先去穿著湊合一下吧。”
現(xiàn)在再回宿舍換衣服肯定來不及了,陸硯只能同意這個提議。他去換衣間翻出來那件短袖,皺著眉仔細聞布料上的氣味。前些日子沒少下雨,換衣間的墻角都滲了水,柜子里還特別潮濕,衣服拿出來后有一股霉味。
還好不明顯,能在忍受的范圍內(nèi)。陸硯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穿上了這件短袖。
下午快上課的時候,失蹤了一上午的林曼寧終于舍得回來了。她拎著一盒可樂餅,往陸硯面前一放就直接把藤椅當躺椅癱著,半死不活地說道:“辛苦啦……您老可以起駕回宮了……”
陸硯沒跟她客氣,把盒子打開,把點心分給小狄一部分之后,直接坐在林曼寧的面前吃了起來。
“你們實驗出了什么差錯?”他咬了一口,是他喜歡的味道,滿足地瞇了瞇眼,這才開口問早上的事。
林曼寧一提起早上的情況就來氣,憤憤地道:“我們組有個女生在做實驗之前不小心被實驗用的小白鼠給咬了一口,就沒看住,老鼠跑了。老師急了,把我們組的所有人都叫去滿樓抓老鼠,丟死人了!”
陸硯聽聞,突然笑了聲,搖了搖頭:“一只老鼠而已,跑了就跑了,那么大費周章干嘛?”
林曼寧翻了個白眼:“老李頭說了,老鼠不值錢,但是提前用在它身上的藥品值錢,因為我們是最后一組做實驗的,輪到我們的時候藥品不夠了,只能做一次實驗。這老鼠被我們照顧的快趕上大熊貓了,沒想到臨到最后出事了!”
她一臉崩潰:“老李頭說要是找不到這個老鼠,我們?nèi)M這學(xué)期的實驗課直接掛科!我真是服了這老頭了,又不是我們的責任,這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啊……”
陸硯邊吃邊聽她絮絮叨叨地吐槽老師的不留情面,吃完最后一個點心后拍拍手,準備走人。他現(xiàn)在困得要死,得趕緊回去補覺,晚上還有一節(jié)選修課呢。他那個選修課本來就很無聊,要是在選修課上睡著了那他半夜就徹底不用睡了。
林曼寧還沒說完呢,就看到面前的人準備要走了,眼睛往下一掃,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真一個沒給我留。
陸硯點了點頭,一臉理所當然。他向換衣間走去,悠閑地說道:“這不你早上說要給我買的嗎?”
林曼寧徹底無語,干脆呈大字型癱著,抬頭望著天花板,眼神沒有聚焦,怔怔地發(fā)呆。
陸硯換完衣服,拎著短袖出來。他忍這個衣服一上午了,這股霉味熏的他太陽穴隱隱作痛,實在是感到窒息。
他寧可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出門也不要再忍那塊抹布一秒鐘了!
路過已經(jīng)把自己徹底放空的林曼寧時,他說道:“外賣已經(jīng)幫你叫完了,我回去補覺,晚上還有課,先走了。”
關(guān)門前他聽到了林曼寧哼哼了一聲,說了一句:“謝啦!”
剛到九月,M城的酷暑還沒結(jié)束,太陽懸掛在天幕之上執(zhí)拗地散發(fā)著自己的熱度。午后晴空萬里,一絲云彩也沒有。陸硯一出門就被陽光晃了一下眼睛,脫離了室內(nèi)的空調(diào),一出門宛如置身在烤爐。他望著遠處正盯著大太陽軍訓(xùn)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久違了的同情心突然出來冒了個頭兒。
負責他們生科院軍訓(xùn)的是退役回來繼續(xù)學(xué)業(yè)的直系學(xué)長,托那無聊的選修課的福,倆人有了認識的機會。陸硯拎著兩瓶冰鎮(zhèn)的可樂往學(xué)長那走,心情還算不錯。
“稍息——立正!齊步走!”教官拉著明顯啞了不少的嗓子大聲吼,從他緊緊抿著的嘴角來看,顯然他對這群“新兵蛋子”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
陸硯拎著瓶冰鎮(zhèn)的肥宅快樂水邊走邊喝,悠閑地來到教官身邊把手里沒開封的那一瓶遞給他。教官聽見碳酸飲料開封的那囂張的放氣聲,一回頭,樂了:“這大熱天的你怎么來了?”他沒拿那瓶飲料,所有人都在干曬著,他大庭廣眾之下吃獨食可不好。
陸硯倒也不勉強,又喝了一口之后這才說道:“過來幸災(zāi)樂禍!
學(xué)長頭一回見到陸硯這么幼稚的一面,有些驚奇:“你這大忙人還有閑心來看這個?”
“今天沒課,路過看到你了,順便來晃晃。這大熱天的,你可真是辛苦了!标懗幙粗贿h處掉頭走回來的隊列,被隊伍里一群人明顯怨念的眼神給取悅到了,接著說道:“為了犒勞犒勞你,明天我再給你們帶幾個晴天娃娃過來。”
學(xué)長一聽,頓時哭笑不得地罵道:“滾吶,你還嫌這天不夠熱啊?這幫人都快曬成烤乳豬了,你這天天被空調(diào)吹的人就別來拱火了。”
天氣太熱,在學(xué)長身邊呆了沒幾分鐘,陸硯就感覺自己的頭發(fā)里全是汗。他把可樂瓶貼在臉上,笑著道:“大家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基本操作怕什么。”
“不過……這一屆新生的顏值好像挺不錯的?”陸硯隨意地調(diào)笑了幾句,順著學(xué)長的視線看向這群新生。
隊伍里的席恪看到陸硯眼角帶笑地向自己望過來,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都停跳了。他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停滯,沒聽清教官的口令,別人都立正了,他還直勾勾的往前走。
惹得一群人哄笑,氣氛突然變得熱烈了些。
“就是……有點兒憨。”陸硯調(diào)侃的聲音不算高,但還是被提著耳朵的席恪聽到了。
他耳根子都快燒著了,不過還是強忍著尷尬喊了聲:“報告!”
教官沉聲道:“說!
“我沒聽清教官指令,自愿領(lǐng)罰!”席恪的身體站的挺直,雙手放在褲線兩側(cè),整個人崩的很緊。
學(xué)長也沒真像軍營里那樣要求嚴苛,畢竟都是學(xué)生又不是軍人,等他們笑夠了之后才整頓紀律:“這次就這樣吧,記住教訓(xùn)下不為例。”
席恪回列:“是!”
陸硯看了席恪一眼,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喝掉了剩下的一點兒可樂,這才拍拍學(xué)長的肩膀說道:“我喝完了,回寢室睡覺去,回見了!”
學(xué)長無語:“感情你就是特意過來在我們面前喝可樂的?這么拉仇恨,也不怕挨揍?”
陸硯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揚聲道:“沒事,要打我先打我閨女林曼寧!可樂給你放涼亭那啦,要喝過來取!
學(xué)長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陸硯回寢室的時候其他三個室友睡得正香,窗簾擋著,室內(nèi)光線昏暗,空調(diào)的溫度稍稍有點兒涼,非常適合大夏天蓋著棉被睡午覺。
幾乎是邁進寢室的一瞬間,按捺已久的睡意撲面而來。陸硯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寢室里其他三個人睡著了之后跟死豬也沒啥區(qū)別,也不怕被他吵醒。在外面呆了一會兒,一瓶可樂也沒拯救得了他,渾身是汗,不沖澡沒法睡。
水流聲響了十多分鐘就停止了,陸硯穿了新?lián)Q的衣服坐在凳子上擦頭發(fā)。他插上耳機后打開電腦,登錄上游戲,看了一眼好友列表。
灰的。
他飛到主城的信使那里,把昨天答應(yīng)幫人拍的材料用信件寄過去之后剛準備下線,就聽到游戲里的私聊的音效。
點開一看,是他的綁定奶媽的留言:“晚上七點競技場?”
陸硯沒用機械鍵盤打字,怕吵醒其他人,他的筆記本按鍵聲很小,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打字:“晚上有課,八點半上線!
陸硯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寢室里的人看到飯點兒了這才把他叫起來。大家都知道最近他為了處理院里學(xué)生會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把工作都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了,之前做過的論文數(shù)據(jù)處理上又出現(xiàn)了些問題。昨天剛熬了夜,大早上又被叫去看店。
寢室里的其他人怕他累的太狠,午睡醒了之后裝了半天啞巴,要是不知情的闖進來,沒準還以為這幾個人中邪了呢!
窗簾嚴嚴實實地當著,一點兒光都透不進來。下床了的幾個人開著晚上熄燈后用的小燈,漆黑的屋子里才算是有點光亮。陸硯被人叫起來著后腦袋昏昏沉沉的,聲音有些啞:“幾點了?”
“快五點了,六點半上課,你現(xiàn)在叫個外賣吃飯來得及!眳栬÷牭絾栐捄箢^也不抬地回答道。他在用手機吃雞,玩了好幾局都沒敢開麥,見人醒了,這才敢打開語音:“一百零五度方向有人!
陸硯下床洗了個臉之后還是覺得自己不太舒服,喝了一杯水嗓子也并沒有多好受。他估計自己是感冒了,可能睡覺的時候沒蓋好被子,被空調(diào)吹了一下午。
不過他也沒怎么在意。
畢竟感冒這種事嘛,拖著拖著就拖好了。反正他除了覺得還是有些困和嗓子不太舒服以外也沒什么,小感冒無傷大雅。而且他最近忙的事差不多都告一段落,沒什么要緊的事,陸硯就更不怎么在意了。
他隨便找了點藥和著吃了,也沒叫外賣,打開了購物網(wǎng)站準備給給林曼寧買一只楊樹林。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她生日了,他也不懂女生都喜歡什么,但送口紅總是沒錯的。好歹他們倆也認識五六年了,平時她偏愛什么色系的口紅還是知道一二的。
挑了一會兒也快到晚課時間了,陸硯在微信上扔骰子,三局兩勝后利落的下單了416號。
他們寢室四個人的選修課上的是一個,因為當初選課的時候陸硯在外面比賽,選課前一天寢室里的另一個人邵光軒跟女朋友吵架鬧分手,厲琛和齊荊陪他去吃火鍋,還專挑爆辣的川渝九宮格,結(jié)果仨人癱了倆。第二天到點了只有跟沒事人一樣的邵光軒爬得起來。然而這混|蛋忙著哄女朋友,等癱著的那兩個問選沒選上課的時候,這丫這才一拍大腿說忘了。
氣得床上這倆人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揍!
等陸硯回來之后一進門就看到三張諂媚的大臉,恨不得把“心虛”兩個字懟到陸硯的眼眶上。陸硯倒是十分鎮(zhèn)定,一進門他就覺得不對勁,再聯(lián)想到這幾天學(xué)校發(fā)的通知,心里知道這仨人肯定是搞砸了事。
他淡定地把行李箱拖進屋,又冷靜地看著這三個人手腳麻利地給他沏茶倒水,于是問了一句:“你們是幫我選了‘女性生理健康與護理’嗎?”
干了蠢事的邵光軒急忙擺手否認道:“沒那么嚴重,只不過選到了法學(xué)院那位出了名的滅絕師太的‘婚姻法與繼承法’!
于是M大5號樓513寢室四位勉強算是到了法定婚齡,其中還有三位沒有女朋友的倒霉蛋只能捏著鼻子上滿以掛科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而出名的法學(xué)院大佬十四周的線下課。
據(jù)往屆的受害者透露,這位大佬每次上課都要點名,而且上課前點一次,中間會抽查一次,下課前再點一次名。而且她的花名冊上還有每一位學(xué)生的照片,專門用來防替課,要是被她抓到一次沒來上課,那么十分恭喜,直接重修吧!
偶爾心情好的話,還會叫人上來講一段,也不管這只是一門通識選修課。
期末還喪心病狂的只給滿分二十分的平時表現(xiàn)分,其中包括課堂表現(xiàn)、出勤和作業(yè)。
哦,如果嫌作業(yè)麻煩不想交的話,也直接來年再見吧!
就因為這件事,罪魁禍首不得不在新學(xué)期伊始就承擔起了513寢室一學(xué)期的臭襪子。
唔,陸硯看他可憐,就免了他的那份。
當然他也不會到處嚷嚷自己是因為覺得邵光軒洗不干凈才大發(fā)善心就是了。
他們到的時候不算早,但教室里沒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幾個還只坐在最后幾排。
陸硯坐哪兒都無所謂,不過其他三個人一門心思往后躥,他也就從善如流了。
剛坐下,就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十分驚喜地說道:“學(xué)長?你也上這個老師的課嗎?”
回過頭,陸硯才發(fā)現(xiàn)是白天那個在方陣里出了個小糗的學(xué)弟,他印象還挺深刻的。他笑了笑,回應(yīng)道:“是你?”
先前來去匆匆,陸硯也沒仔細地打量過這個學(xué)弟,只粗略的掃過一眼,就覺得這個男孩五官十分出眾。刀削斧鑿般精致的面容,在他不笑的時候?qū)⑺r得有些凜冽,可他一笑,整個人都像是被陽光灑過一般溫暖明朗。
席恪笑的時候會習慣性地瞇一下眼,顯得他有些靦腆,像是在害羞,這沖淡了他十分出眾的五官帶來的凌厲感。
席恪好像是陪人來的,他匆匆和同伴比劃了一下,就跑到陸硯的旁邊坐下,抿唇笑著說道:“學(xué)長還記得我?”
陸硯又想起來他當時的窘境,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當然,第一次見面你就出了個小風頭,想忘記都難!
不知道怎么的,席恪眼中的光亮似乎一下子黯淡了些,說話的語氣藏著一絲小委屈:“看來學(xué)長是忘了,咱們第一次見面可不是中午!
陸硯有些茫然,他雖然覺得這個小學(xué)弟略有些眼熟,但他卻是不記得自己認識他啊,如果自己真見過小學(xué)弟,長相這么乍眼的男生他肯定不會忘!
不過聽他的聲音總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陸硯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說道:“你是今天早晨營業(yè)時間之前去‘小時光’買飲品的那個男生吧?”
席恪頓了一下,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就是我,當時我們方陣有個人沒吃早飯低血糖,食堂離得有些遠,我就想著先給他買杯奶茶喝。”他的語氣有些遺憾:“可惜太早了,不然還能嘗嘗學(xué)長做的奶茶!
陸硯噗嗤一下樂了,拍了拍席恪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學(xué)弟,你今天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沒喝到我做的奶茶,不然我們店就會失去一位潛在的長期客人,和積攢了好幾年的口碑!
席恪驚詫:“學(xué)長不會做奶茶嗎?”
陸硯眨了眨眼,說道:“當然不會,我是老板,只負責數(shù)錢,不負責干活。”
席恪還想說什么,法學(xué)院的那位大佬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jīng)坐滿了人,席恪之前坐的位置已經(jīng)被人占住。
很顯然他的同伴以為席恪直接在那落座,并沒有幫他留位置。
于是席恪順理成章地留在了陸硯的旁邊。
講臺上的人開始挨個點名,下面所有人集體噤聲,只有被喊到名字的人才會舉手答到。
等到陸硯朗聲答完,剛坐下,他的胳膊就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只見旁邊的小學(xué)弟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他,上面幾個字干脆利落,一撇一捺極有風骨:
【學(xué)長,我叫席恪!
雖然課堂氣氛一點兒也不活躍,甚至還有些逼仄,但陸硯還是認認真真地上完了對其他人來說顯得格外驚險又刺|激的選修課。
邵光軒一下課就直接去找女朋友出門約會,厲琛和齊荊一塊去網(wǎng)吧開黑。陸硯接受不了網(wǎng)吧的嘈雜和煙味,也不太喜歡moba類游戲,所以從不參與他們這項例行娛樂活動。和席恪聊天,才知道他恰好住在他們樓下的那間413,陸硯正好和他一道回去。
陸硯沖澡出來后一看時間,還沒到八點二十。他一手擦著半干的頭發(fā),一手點開游戲的客戶端。
這款古風仙俠類rpg網(wǎng)游他從高二玩到大三,除了高三下學(xué)期因為升學(xué)的原因暫時A過一段時間外,一直沒扔下過。他剛登上游戲,就彈出來一個窗口,提醒他點卡快沒了。
陸硯熟練地沖完了點卡,關(guān)掉界面,卻愕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角色被人重傷,頭上還頂著怨念buff。
這是被人掛過懸賞之后被人擊殺才會有的buff。
陸硯皺著眉,把游戲音量打開。游戲密聊的音效叮叮叮地響個不停,他切到密聊頻道一看,只見一頁的人身攻擊摻雜著各種惡毒的詞匯和各種被屏蔽的字眼充斥著整個私信列表。
辱罵還在繼續(xù),那些人看到他上線了,罵的更歡了。
陸硯打開手機,查看游戲助手里的上線記錄和聊天記錄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給代練發(fā)消息,不出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狗東西已經(jīng)把他拉黑了。
游戲里的角色又被人掛了懸賞,躺在揚州城的地板上被人扔瓜皮。
這游戲的規(guī)則里有一條,被人掛了懸賞之后,開啟綠林身份的玩家只能在除了擁有安全區(qū)的主城之外重傷被懸賞的人。
陸硯看著自己死在倉庫面前的尸體,面無表情地轉(zhuǎn)了個視角。
一個頭頂紅名的近戰(zhàn)成男一邊在他的尸體旁邊來回蹦噠,一邊在近聊頻道內(nèi)口吐芬芳。陸硯十分無語,這哥們頂著折合成人民幣五十塊錢一小時的屠殺模式就為了在主城殺他,也是夠錢多燒得慌。
他懶得跟人廢話,一句話都沒說就準備下線。
突然他手機響了,點在退出的鼠標卡了一卡。陸硯低頭拿起手機一看,是幫會的會長給他播的語音。
“少時,你這幾天先別上大號了,那幾個癟三找了對立陣營的人來堵你,揚言說要把你殺退服。我們聯(lián)合著幾個同盟幫會開了幫戰(zhàn),這兩天可能會顧不上你,你就委屈一下避避風頭。還有就是鴨鴨給你找了寫手,你那應(yīng)該有證據(jù)吧?一會兒寫手來加你好友,你把證據(jù)發(fā)給他,老娘非得送這幫傻缺上818好好出出名。媽蛋,他個老傻|逼,欺負咱們養(yǎng)老幫派是沒人了咋的,什么垃圾屎盆子都想往我們頭上扣,慣得他全家戶口本咋不上天呢!”還沒等陸硯說話,對面的姑娘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話一股腦將安排噼里啪啦地砸了過來,隔著手機都能聞到那人嘴里的火|藥味兒。
陸硯自己只是有些煩躁平白惹上了麻煩,憤怒到談不上,他玩這游戲那么多年,什么奇葩都見過,早就佛系的堪比金臺寺的撞鐘老僧。不過論誰被親友這么不分緣由的無腦維護都會感覺窩心吧,他輕笑了一聲,反過來安慰電話那頭被氣炸肺的凌虹追月:“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多大點的事,我都沒氣,你這么大動肝火干嘛!
凌虹追月還是不忿,不過在聽到陸硯的聲音之后放心了一些,隨機不帶臟字地罵了始作俑者十來分鐘,并且要到了陸硯的再三保證,這才壓著火掛了電話。
陸硯正要退游戲的時候突然一只信鴿落到了頭像旁邊,他頓了一下,點開之后看著上面熟悉的ID,臉色沉了下來。
【來自大俠[醉吟橫江]的密函:我回來了,你和穗穗還好嗎?】
***
席恪剛和陸硯分道揚鑣就三步并一步的沖回了自己房間,寢室里其他人見他回來,隨意地打了個招呼,繼續(xù)該干嘛干嘛。
一上線,他就被幫會頻道里叮叮當當刷屏的擊殺信息搞蒙了,點開幫會面板看著上面一溜子正在打著幫戰(zhàn)的敵對幫派名稱,差點兒一口氣兒沒倒上來。
席恪點開幫會群,忙問道:“怎么回事?”
幫會里一團亂,沒誰有空理他,大多數(shù)人都在陣營統(tǒng)戰(zhàn)的yy里掛著,聽著指揮在打架。
有個正在上班摸魚沒法上游戲的幫眾好心解釋道:“聽說今天下午咱們服馬嵬驛那個據(jù)點幫會的幫主夫人在跑商的時候被劫鏢了,不僅劫了鏢還把人家按在陣營復(fù)活點輪了好一會兒,而且那個劫鏢的人嘴還挺臟,把人家?guī)椭鞣蛉私o氣得夠嗆,回頭跟幫主嚶嚶嚶一頓哭訴,這不他們幫派就揭竿而起了嗎!
席恪納悶:“那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嗐,這不是那幫主帶著一堆親友去埋人嗎,結(jié)果人沒輪到,反倒是被人家隱身繳械鎖足一套帶走了不少人。后來兩邊都叫了幫手,事情越搞越大,我估摸著,按照現(xiàn)在的形勢,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陣營攻防戰(zhàn)了。”這幫眾也是無語,平時正經(jīng)大攻防沒幾個人打,這點破事反倒是打的這么歡。
席恪忙問道:“那個挑事的人ID是什么?”
對面敲過來的四個字讓席恪瞬間懵逼:【少時未語】
席恪暗罵了一聲,點開好友列表,有些訝異陸硯竟然沒下線,向他敲了私聊過去,不過陸硯沒回,想必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正在忙著處理麻煩。
他又給幾個人發(fā)了消息,安排了一些事后,拿出手機給陸硯試探著發(fā)了條微信:
【學(xué)長,我是席恪,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我朋友讓我?guī)兔,下周上完選修課能借一下你的筆記嗎?他有些地方落下了沒跟上,用完之后請你吃飯!
席恪還以為短時間收不到陸硯的回信了,沒想到消息剛發(fā)過去那邊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以,不必。】
回消息這么快?應(yīng)該是在跟幫會里的人商量對策。
不過陸硯回的字數(shù)太少,也沒辦法看出來對面人的心情。不過用腳尖想都能知道,論誰攤上這么件事都不會舒坦。席恪想了想,回道:【學(xué)長看起來不太高興?】
陸硯:【還好,遇到點小麻煩,不重要!
席恪【明天學(xué)長去店里嗎?】
陸硯回道:【不一定,怎么?】
席恪抿唇,雙手齊動噼里啪啦地打字:【是這樣的,最近天氣太熱,軍訓(xùn)辛苦,我想給我們連隊的同學(xué)們每人發(fā)杯奶茶犒勞一下大家,想在學(xué)長店里訂,但是怕店里人不夠,特意問一下!
陸硯:【沒關(guān)系,你一會兒統(tǒng)計一下人數(shù),定好時間,做好了給你們送去。】
席恪點開隔壁群看了一眼人數(shù),迅速切回聊天界面:【一共234人,下午兩點的時候送吧,可以嗎?】
【可以,要什么奶茶?】
【原味的就好,全加冰。[點擊確認收錢]】
陸硯看著橙黃色的標志,手指一頓,沒點;氐溃骸久魈焓盏綎|西我再收錢!
席恪也不跟他多客套,干脆利落地回了OK就沒再說話了,再沒話找話顯得他居心不良故意套近乎似的。
雖然他的確有些別有用心。
但還沒混熟呢就被看出來,以后都不好接近了。
況且這邊不行還有那邊嘛,席恪看陸硯還在線,不死心地又發(fā)了幾個私聊?上Ф紱]有回應(yīng),只能花錢發(fā)了一封十分有存在感的密函過去:【少時,成都競技場門口等!
陸硯的耳機還沒摘,聽到鴿子撲騰翅膀的聲音壓下了腦海里翻涌滾動的思緒。他也沒理醉吟千江的那封密函,直接叉掉,打開另一只信鴿上的信件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連忙打開密聊回復(fù)道:“我這邊出了點麻煩,在安全區(qū)被人開屠殺了,應(yīng)該過不去,十分抱歉。”今天的煩心事有點多,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跟別人約了時間打排名,白浪費人家點卡,陸硯有些懊惱。
【玩家[橘子愛挑食]: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這個橘子愛挑食跟他綁定打競技場很久了,算是一個固定隊友,手法不錯,話也不多,一來二去倆人就變成了游戲里的親友,故而陸硯也沒瞞她:【下午代練上號清日常的時候給我捅了個簍子,一來二去的惹出來些麻煩!
【玩家[橘子愛挑食]:???難道那個三了據(jù)點幫幫主還輪了他們一個幫會的人是你代練?】????
這回換陸硯懵了,啥啥啥?
這都什么跟什么?
【玩家[橘子愛挑食]:看QQ,我把貼子鏈接發(fā)給你了。】
陸硯聞言,點開那個已經(jīng)被蓋了快有一千樓的818貼子。
《818某服那個競技場排名前十的囂張刺客》
陸硯一目十行,越看越無語。不出所料,帖子一開始是名義上的那位“受害者”——那位倒霉的幫主夫人在帖子里嚶嚶嚶地控訴“少時未語”這個ID的各種過分行徑,措辭激烈且委屈巴巴,簡直稱得上是聲淚俱下,涕泗橫流。還附上了一張張現(xiàn)場截圖以及“少時未語”私聊她時候的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目。
底下回帖理所應(yīng)當群情激奮,破口大罵,恨不得把他們?nèi)疑舷伦孀谑舜冀o翻出來問候一番然后重拳出擊直接把他開除國籍。
前邊有幾個零星為他說話的都被問候了大司馬,一列的樓中樓蔚為壯觀。
再后來這幫閑出青霉菌的口嗨網(wǎng)友越掰越扯,從這點聊天記錄里恨不得能把他釘死成一個強|奸未遂嫌疑犯,衍生出了一溜水的懸疑事件,從副本里強搶裝備到調(diào)笑良家婦女npc。
橘子愛挑食說的給某據(jù)點幫幫主戴綠帽子順便屠了人家一整個幫會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截止到他他看到最后一條回復(fù)的時候,事態(tài)已經(jīng)演變成了他自己一個人要下戰(zhàn)書單人挑戰(zhàn)全服敵對陣營玩家。
這謠言傳的比吃蘿卜放屁都快。
陸硯剛開始看著有點生氣,后來就覺得有點好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很是無奈。這群自詡正義的綠林俠士在群情激奮地聲討惡人之后,又興致勃勃地編造起了他們自認為確鑿的鐵證,像極了一個無所事事無知又狠毒的長舌婦,說著不著四六的話企圖把一件別人訴苦的貼子變成時下最流行的八卦聚集地。(dbq沒有說女性不好的意思)
坦白來講,陸硯以為點卡游戲的玩家的思維都趨于成熟,卻從未料到“三人成虎”的分量有這么重。
他關(guān)掉貼子,發(fā)現(xiàn)有個陌生人發(fā)來了好友請求。陸硯截圖問過凌虹追月是不是寫澄清貼的寫手,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之后才通過了好友請求。
陸硯把登陸的IP地址和代練的聊天記錄等一系列證據(jù)發(fā)給了寫手,又跟他梳理了事件始末,這才關(guān)掉手機。他看到橘子愛挑食安安靜靜地在他身邊掛機,長吐一口氣,打字問道:“抱歉,久等,還打嗎?”
那邊干脆利落地秒回道:“打。”
他們處理完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jīng)快十點半了,高分局上段不容易,陸硯今天憋著火,打得格外兇,黑軸的機械鍵盤被他砸的噼里啪啦,不太講究章法。幸虧奶媽小姐姐特別給力,在不開麥的眼神局中,仍然憑借著過硬的手法和敏捷的反應(yīng)力好幾次成功解救陸硯于水火之中。
倆人打到競技場關(guān)門,一看時間都后半夜了。陸硯這才反應(yīng)過來,寢室里那三個人今天都沒回寢室。他在寢室群里問了一聲,沒得到回復(fù),扔下手機去洗澡準備睡覺。
席恪陪著陸硯打了一晚上的競技場,聽著對面那堪比砸鍵盤的敲擊聲聽得他手指都跟著酸痛。心里有點復(fù)雜,陸硯這哪是他說的一點小事啊,瞅瞅這砸鍵盤的力氣那簡直是氣大發(fā)了。
不過席恪敢打賭,依照陸硯那脾氣,明天他還會是那個嚴于律己,暖如春風的學(xué)生會會長大人。陸硯記仇的時候,只會在心里暗戳戳的寫寫寫,然后表面上還能對你笑的像是個開到最大功率的中央空調(diào)。熱風吹你一臉的時候,沒準早就被人家惦記著坑一把,還得把你坑的如沐春風,心甘情愿。
調(diào)查了陸硯這么多年,席恪把他的脾氣簡直抓的一清二楚。
大尾巴狼形容的陸硯這種人簡直不能再貼切!
席恪在心底一邊盤算著怎么給陸硯正名的時候一邊又琢磨,自己這玩人妖號故意接近他被人發(fā)現(xiàn)繼而翻車的風險有多少。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等到翻車掉馬的時候不如就當什么都不知道,營造出來個“巧合”,陸硯沒準不多想,直接放過他了呢!
只要他演技好,媳婦兒到手跑不了!
席恪躺在床上思來想去,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思緒墜入甜美的黑沉之前最后的一個念頭頑強地掙扎了一下:辣雞游戲!憑什么強行給我分陣營!
說來也算席恪倒霉,他玩這個游戲的時候興沖沖建了號,當然是要跟著心上人的步伐進陸硯那邊的陣營,結(jié)果好巧不巧官方調(diào)整機制,說是為了游戲平衡,強行讓新入陣營的玩家自動進到弱勢陣營的一方。
這當然引起許多玩家的不滿,跑到游戲官博底下一頓臭罵,甚至把這事兒鬧上了熱搜,在一眾女明星的妝容絕美、男明星們粉絲撕|逼的熱搜中顯得格格不入。
結(jié)果就是官方道歉,補償了個沒什么卵|用的楊枝甘露敷衍了事,重新開放了陣營選擇功能,但已經(jīng)中招的倒霉玩家只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霉。典型的“我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欠揍作風,氣得一眾玩家把全體策劃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百年后的玄玄孫都給拉出來溫馨問候。
本來席恪都想刪號重練了,但誰又想到緣分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坑,正等他退出準備刪號的時候,調(diào)皮可愛的蘿莉頭頂上緩緩冒出來個氣泡:
【謝謝少時未語哥哥的糖葫蘆,哥哥最好啦!】
刪號的手,微微顫抖。!!他看到了什么。。∠眿D兒!我那么大一媳婦兒給我喂了那么大一串糖葫蘆!
[系統(tǒng)]:[少時未語]蹲下身來輕輕摸了摸你的頭,你覺得有些害羞。
于是這個險些夭折掉的裸|奔新手小奶媽,就靠著這一根啃禿了的糖葫蘆情分,愣是進化成了全服DPS的夢中情奶,并成功的擠到了自己未來的媳婦兒身邊甘愿當一個勤勤懇懇的專屬奶媽。
淦!夢里的席恪憤憤的咬了一根糖葫蘆,第10086次后悔為什么當初不狠心重練新號!
第二天陸硯起了個大早,雙眼迷離,神智迷糊,哈欠連天的樣子像是丟了魂兒,進浴室洗澡的時候差點磕到門框上。他先是放了點涼水讓自己的腦袋徹底清醒,然后才慢慢調(diào)成了適宜的溫度。洗完澡后,他隨意拿了一條自己的白毛巾簡單粗暴地搓著頭發(fā),搓到不滴水了就直接往臟衣簍里一扔,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他趁著清晨太陽還在賴床,沒空散發(fā)灼熱的溫度,先是在體育場沿著跑道慢跑了兩圈,又做了二十個俯臥撐。然后溜溜達達地到食堂去吃飯,順便好心地替小狄和林曼寧帶了早餐,這才往“小時光”走去。
走到店里的時候他的頭發(fā)也正好徹底干了。
小狄還沒來,林曼寧吊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半死不活地在掃地,見陸硯來了,有氣無力地說道:“早上好!
陸硯:“早。”
今天天氣一如既往的晴朗,湛藍遠闊的藍幕上星星點點地墜了幾絲稀有的白云,有飛機路過,拉出一道長長的白煙企圖頂替云彩那可憐的存在感。
幾束溫柔的光灑進店中,這是烈日里難得短暫的仁慈,不久之后那些可憐巴巴的新生們便會迎來造物主對他們新一輪熾熱的考驗。陸硯一邊分好今天要用的劑量,一邊漫無邊際的想:看在這234杯奶茶的份上,今天還是別給他們送晴天娃娃了。
林曼寧做完清潔后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邊擦手邊探過頭語氣揶揄地去問陸硯:“敢問這位陸大俠,您老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搭訕到這么一個大土豪,是不是獻身出賣了色相?”
陸硯抬頭看了她一眼,一改往常作風,竟然輕易承認了:“是啊,昨天我去好心‘慰問’新生,可沒少出賣|肉|體,我真是太好命了,長得太好看了,老天爺太喜歡我,看我可憐,偷偷派一個人傻錢多的土豪來安慰我受創(chuàng)的身心!
陸硯語氣頗為輕松,甚至還頗有自嘲的精神調(diào)侃了兩句。表面上看去陸硯好像一切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心情頗為不錯。但林曼寧是什么人?她可是高一就跟他是同桌,一坐坐了三年,這么多年下來要是還不知道陸硯這是什么狗屁脾氣她就不用混了。
她擦手的動作一頓,輕聲問道:“心情不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陸硯語氣不變:“還好呀,沒出什么事。”
見他不說,林曼寧也不逼問,換了個話題緩解氣氛:“可以啊小兄弟,去慰問一下就能搞到這么大的單子,我也想去多慰問慰問。”
陸硯輕笑了一聲:“這么有閑情逸致?我看是你們老頭最近不找你們麻煩了吧?”
林曼寧一聽他提到自己那個導(dǎo)師就忍不住翻白眼,語氣十分怨念:“可不嗎,人那老人家昨天跟著什么一個訪問團去墨爾本參加學(xué)術(shù)研討交流會了,人走得急還沒來得及交代什么,我們這群勞苦人民終于有機會在壓迫中喘口氣。估計能浪個一兩天,等他一回過神,我們又得接著干活了!彼恐衽_,拿起一塊抹布裝作手絹,神情哀怨,十分做作地學(xué)人家那戲腔扯著脖子長嘆:“唉!命~苦~!”
陸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無情地說道:“命苦的人也不能逃避勞動!
林曼寧委屈,瞪了他一眼提著嗓子控訴道:“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
陸硯頭也不抬地扔給她一袋可可粉,十分冷漠:“陳年老梗,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接過可可粉,林曼寧哼了一聲,說道:“二百多杯奶茶,記得給土豪打個折,不然用什么拴住金主爸爸的心!”
陸硯嗯了一聲,說道:“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旁邊打印社專門給他弄個會員卡,專屬VVVIP,行了吧?”
林曼寧在他面前使勁拍了一掌,陸硯沒有防備,被她嚇了一跳。
她見效果不錯,這才得意地嘲諷:“瞅你那德性!”
二百多杯原味奶茶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架不住一共就仨人,兩個今天都有課,輪流著倒班,中間還得照顧著正常來買奶茶的客人,時間并不如何寬裕。
陸硯是第一節(jié)課,進到教室的時候人基本都到齊了,他下意識地掃向昨晚沒回寢室的那三個憨批,只看到了兩個人。
齊荊和厲琛都在,應(yīng)該是一宿沒睡,正在趴桌子上補覺。但是邵光軒好像沒來。他還想仔細看看,不過老師已經(jīng)在催促了,他也不好在前邊傻站著,隨便找了個空位落座。
果不其然,他沒漏看。邵光軒的名字排在前面,老師點名的時候點到他的時候沒人應(yīng)。齊荊和厲琛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周公下完了一盤五子棋,忙著繼續(xù)第二輪,沒打呼嚕都算給老師面子,自然沒人幫忙替他答到,陸硯坐在前排不好有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師給他的小本本上記了一筆。
一直到下課邵光軒也沒來,陸硯給他發(fā)了幾條消息也都沒回。
陸硯著急回店里幫忙,只能臨下課的時候堵著齊荊和厲琛告訴他倆長點心,留意著點,等邵光軒回來給他發(fā)個消息。
厲琛和齊荊著急回寢室跟周公續(xù)場子,匆匆答應(yīng)之后就走了。
一出門,室內(nèi)空調(diào)帶來的福利消失地無影無蹤,烤人的人熱氣瞬間將所有人的活力抽干,逼出油汪汪的汗?jié)摲谄つw表層。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硯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暈,不過并不嚴重,可能是天太熱曬的。雖然店里離教學(xué)樓不遠,但從教學(xué)樓到店里中間有一大段毫無遮擋的路程,他上課的時候走得急,忘了拿傘,一路上明晃晃的大太陽曬得人心神不寧。
走進店里,空調(diào)吹出來的涼風又給他續(xù)了一條狗命,陸硯進屋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臉都是滾燙的。
“歡迎光——唉?你沒帶傘!”林曼寧一見是他,皺著眉頭接著說道:“衛(wèi)生間的柜子里有干凈的毛巾,我給你那冰塊,你拿水趕緊敷一下!
“這么大個人了,自己什么毛病還不知道嗎,昨天去‘慰問’的時候帶傘了嗎?一瞅你那表情就知道又沒帶,嫌紫外線過敏不難受是吧?怎么就不長記性!”
陸硯自知理虧,閉嘴挨訓(xùn),老老實實地去洗手間找毛巾,順便洗了個臉。
擦手的時候,他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了自己鎖骨處有一點紅痕。
陸硯伸手指撓了一下,有點癢,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覺沒注意被蚊子咬了。
他沒怎么在意,拎著濕漉漉的毛巾去找冰塊。
林曼寧給他搓了一鏟子冰塊抱在毛巾里,陸硯包好后貼在臉上冰敷,說:“不用管我了,你忙著,十分鐘我接班!
“就指著你這張臉給我拉客呢,萬一破相了我得損失多少億!”林曼寧說的沒錯,在M大這種男生稀少堪比國寶的師范大學(xué)里,有一張好看的男神臉是多么難得與珍貴。
更何況他們這位氣質(zhì)清冷,矜貴自持的學(xué)生會會長大人有著一向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他心情好的時候會戴一個細邊的金框眼鏡,濃密細長的睫毛將他的雙眼進一步凸顯出一個令人心動的弧度,穿著一件干凈清爽的白襯衫,坐在電腦之后,加粗加大的衣冠禽獸四個大字仿佛被直接鑲在了他的臉上,斯文敗類的氣質(zhì)油然而生。
特別是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比別的男生看起來好像更精致了那么一些,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就更多了。
在這個“狼多肉少”的學(xué)校里。陸硯簡直就是他們店的活字招牌。只要他在店里坐班,他們店就是整條gai上最靚的崽!
***
陸硯老老實實地挨訓(xùn)了十分鐘之后就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倒也不是他臉皮夠厚破罐子破摔,要是他臉皮夠足夠厚的話也不用受這紫外線過敏的罪。
他放松下來完全是因為林曼寧到點去上課了!
在他目送著林曼寧去上課后,在她關(guān)門的一瞬間,陸硯就毫不猶豫地把毛巾扔在了水池里。本就濕噠噠的毛巾吸飽了冰塊化成的水,摔在水池的聲音格外的沉悶。
其實算起來今天他呆在外面的時間還不如上次調(diào)戲新生的時間長,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就又過敏了。還好不算嚴重,不然又得折騰去醫(yī)院。
小狄一邊干活一邊看著這倆人斗嘴,不知怎么想到了一句話:天晴了雨停了,林曼寧走后他又行了。
三個人忙活輪班倒加班加點把這些奶茶做好后,累的夠嗆。還沒等喘口氣,新的問題接踵而至:怎么把這些奶茶送過去?
三個人面面相覷,你瞅我我瞅你。
最后還是陸硯找隔壁的快遞點借了輛三輪車,一次性把這些奶茶放進保溫箱之后給席恪他們連隊送過去。鑒于某位身嬌體弱的林姓女士大聲嚷嚷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再走一步她就直接表演一個原地過勞猝死,另一位女士跟陸硯又不是那——么熟,而且他也做不來讓女孩子干體力活這種事,只能自己捏著鼻子坐在恨不得直接把屁股燙熟的車座上,任勞任怨去送貨。
席恪看到陸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熱中暑出現(xiàn)了幻覺!——
只見穿著闊腿長褲,身上隨便套了件白色T恤,頭頂戴著一個甚是好笑的草帽,吭哧吭哧騎著一個小三輪,向他們的方向拐了個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活脫脫的老瓜農(nóng)頂著三伏天好心來送瓜!
陸硯身高腿長,光坐在這小三輪上都覺得憋屈,更別提蹬它了。教官還沒說可以休息,席恪只能斜著眼偷偷瞄著陸硯費勁巴拉的騎,到上坡的時候,可能是實在不舒服,陸硯干脆停下小三輪,下車推著車上坡。
席恪真是好笑又心疼,看到他這么辛苦,心里有些后悔昨天為了跟他套近乎沒過腦子就下了這批訂單。
他也沒想到陸硯竟然搞了這么一出,甚至還在心里暗戳戳的琢磨這人是不是故意這么做好讓自己心疼他。
不過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剎那就被理智扔出了大腦皮層外,雖說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吧,但也不至于心里一點B數(shù)都沒有。
席恪看著陸硯紅撲撲的臉頰,有些心猿意馬。
他想親他,甚至像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他摁在車座上狠狠的親他,想嘗一嘗那雙唇溫軟的觸感,想捧著他的臉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歡陸硯!
教官學(xué)長也看到陸硯了,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他這是在干嘛?搓懗帉嵲谔^費勁,好心上前幫他了一把,小聲問道:“你今天怎么又來了?”
陸硯對某人的非分之想一無所知,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東西送到地方,喘著粗氣跟他們連隊的教官說的:“這一車全是奶茶,你們著時間方不方便?方便的話休息一會兒,趁涼喝,一會兒該熱了!
教官一臉丈二摸不著頭腦:“你這是中彩票了?還是喝酒吃頭孢了?給我們送奶茶干嗎?”
陸硯緊喘兩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當然不是我了,我那么窮,是你們連隊有一位土豪大善人。喏——就那個個頭最高的,他說要犒勞犒勞你們,一人送你一杯奶茶!.
教官聽了直咂舌,幫忙把東西搬下來后,走到站軍姿的人群前面大聲說道:“最近天氣太熱,我們連隊的席恪同學(xué)為了犒勞同學(xué)們的辛苦,特意買了奶茶給大家喝!痹捯魟偮,就有一些起哄聲。教官無視那些竊竊私語的人,接著說道:“我代表生科四連全體同學(xué),向你致謝!好了,現(xiàn)在解散,過來排隊拿奶茶!”
眾人烏泱的一下就散開了,平常一說休息就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的學(xué)生們也不吵吵累了,拿奶茶的勁頭比沖進對家炸水晶塔的勁頭都足。
不少人拿到奶茶之后就在旁邊小聲議論土豪,但土豪本人沒空理這些人的眼神,拿了一杯奶茶遞給陸硯:“學(xué)長辛苦了,這么熱的天還麻煩你跑一趟!
熾熱的天氣灼得陸硯的眼角泛起有些曖昧的紅色,他的雙眸中含著些許笑意,搖了搖頭,說到:“謝謝,我不用,為金主先生服務(wù)是我們店的榮幸!
他難得說了些俏皮話,顯然心情還不錯:“一共三千八百五十四元,看在新顧客的份上免了你的配送費,又看在是大主顧的份上給你打了八折,歡迎下次光臨‘小時光’!
席恪沒見過陸硯這樣“市儈”的一面,不僅不覺得違和,甚至覺得有些可愛。他剛要說話,就看到伸進自己的褲兜里一陣摸索,找出來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席恪。
“給,為了增強土豪先生對我們店的用戶粘性,我們店的另一位合伙人強烈建議我給你發(fā)張VIP卡,拿著這張卡在你大學(xué)四年期間內(nèi)‘小時光’的所有飲品一律八折,但只限你自己使用。”陸硯擦了擦鼻尖上冒出來的汗,調(diào)侃著說道:“別嫌棄這玩意兒丑,這卡還是我剛才現(xiàn)去旁邊打印店現(xiàn)做的呢。時間太急了,設(shè)計的比較粗糙,你輕點用哦!”
席恪把玩著這張設(shè)計風格十分簡練的VIP卡,翻到背后發(fā)現(xiàn)還印有持卡人姓名,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
“那就多謝學(xué)長的關(guān)照了!”
陸硯拿下頭頂帶花的女士草帽給自己扇風,十分大氣地說道:“好說好說!彼I(lǐng)了微信里席恪昨天給他的轉(zhuǎn)賬,又把多余錢轉(zhuǎn)回給席恪。
“那看在VIP客戶的份上,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席恪把手里的卡片放進了自己帶拉鏈的兜里,抬頭看著陸硯的眼睛笑著問。
陸硯的眉梢微微一跳,不動聲色地說:“我能答的話會告訴你的!
警惕性還挺高,在心里暗笑一聲,席恪假裝沒發(fā)現(xiàn)他話語間的潛臺詞,打了個直球:“聽說學(xué)長是學(xué)生會會長,能透露一下院里學(xué)生會什么時候招新嗎?”
聞言,陸硯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有興趣?”
雖然看陸硯警惕的表情很有趣,但席恪并不想給他留下一個企圖走后門的壞印象,直言說道:“對,所以想問問時間。不過你放心,我沒有什么其他的念頭,只想問問時間好早做準備!
陸硯:“校學(xué)生會的招新時間會比院里的早,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席恪喝了口奶茶,冰涼柔甜的奶茶從口腔出發(fā)路過食道,壓住了由內(nèi)而外發(fā)散的燥熱。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對學(xué)校學(xué)生會沒什么興趣,院里就很好!
陸硯發(fā)完奶茶之后在陰涼處跟席恪站了會兒,渾身的汗意消掉了不少。提到公事,他那幅冷淡的模樣重新被掛上眉梢,語氣平緩地說道:“那不用著急,會給你們準備時間的,F(xiàn)在還沒定,等有消息的時候你們小班任會在班級群里提前發(fā)通知,你關(guān)注一下班級群消息就好!
“好的,我會關(guān)注的。我還想問問學(xué)長,有什么不錯的社團可以推薦嗎?”……
席恪十分享受和陸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機會,時間過得飛快,感覺還沒和陸硯說幾句話教官就叫他們集合。見他們集合,陸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跟教官學(xué)長揮了揮手就走了。
苦夏時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在空調(diào)房里喝奶茶。出去熬了一遍酷刑的人在回到老窩的時候受到了兩位女士的殷切慰問,又遞毛巾又遞涼茶,如果不是他一身臭汗的話,沒準還能得到兩位美女的熱情擁抱。
折騰了半個白天,席恪這才有時間看手機。不出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里什么消息都有,就是沒有那兩個室友的回話。
他就知道指望不上這兩個隨時隨地掉鏈子的家伙。
都快落灰了的舍友愛逼迫著陸硯給邵光軒打了個電話,可惜電話那端一直沒人接。
陸硯皺了皺眉,想著可能他現(xiàn)在沒看電話,沒準兒正和宿舍里那兩個一塊補覺呢,就沒著急打第二個電話。他在藤椅上癱了會兒,越想越覺得不放心,跟林曼寧說了一聲就回寢室了。
一進門,寢室里鴉雀無聲,厚厚的防光簾死死地擋住了窗外刺眼的光線,厲琛和齊荊睡覺的呼吸聲都很輕,難得沒有一個人打呼嚕。
陸硯抬頭向邵光軒的床位看去。
床位是空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下的桌子上的東西也沒有被動過的模樣,一看就知道邵光軒從昨晚下課到現(xiàn)在一直沒回來過。
陸硯看了一眼手機,快三點半了。他毫不猶豫地把床上的兩只死豬叫起來,盯著兩個睡眼朦朧的人,冷聲問道:“邵光軒呢?”
厲琛嘟囔一聲不知道,又接著倒回去想要接著睡,被陸硯一腳踩著凳子給拽了起來。
“別睡了,你們早上補覺之前給邵光軒打電話了嗎?”陸硯提高了聲音,質(zhì)問的聲音有些冷冽。
“好像忘了……”齊荊聽著他的語氣,有些心虛,小聲說道。
陸硯不說話了,冷淡的眼神死死盯著這兩個人。
齊荊和厲琛都頂不住陸硯眼神的劈砍,直接認慫。室內(nèi)開著空調(diào)溫度很低,齊荊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弱弱地問道:“邵光軒不能出事吧?他從來不夜不歸寢的……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邵光軒一直沒接電話,齊荊聽著嘟嘟的忙音,不知道說些什么,床上坐著的兩個人都感覺有些尷尬。
陸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氣,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每隔五分鐘給他打一次電話,到晚上八點如果還沒人接的話就報警吧!薄
晚上八點是他們昨天晚課的下課時間,按照最后一次見面到今晚八點,正好是24小時,警方可以立案了。
其他兩個人老老實實接受安排,表示沒有意見。
隨著時間的流逝,打出去的電話越來越多,最后對面手機可能是沒電了,聽筒里傳來毫無感情的機械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電話已關(guān)機……”
陸硯的臉色徹底沉下來了。
席恪吃完晚飯后回到寢室,上了游戲后發(fā)現(xiàn)陸硯沒在線。于是掛著機打開貼吧準備看一看他昨天找的水軍的戰(zhàn)斗成果。卻發(fā)現(xiàn)之前那個818貼子已經(jīng)被刪了,飄在上面的最熱貼子是陸硯的澄清貼。樓里的風向也是一邊倒,席恪很是滿意,琢磨著怎么不留痕跡的向他邀個功,趁機刷刷好感度。
從今天陸硯的表現(xiàn)來看,昨天的事情好像也不是讓他真的特別憤怒,最起碼中午臨走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
席恪只能將此歸結(jié)于陸硯把游戲和三次元分的很開,沒把游戲中的腌臜事帶入到現(xiàn)實生活中。
他一邊私戳陸硯問他打不打競技場一邊惆悵。
萬一他在游戲里追到陸硯之后他不肯奔現(xiàn)可怎么辦。
從下午三點半到晚上八點,整整四個半小時。
他們?nèi)齻人輪流給邵光軒和他的女朋友吳倩打電話。
剛開始吳倩的電話也沒有接通,不過下午四點半下課之后吳倩接了電話。
“你跟邵光軒在一起呢嗎?能不能幫我叫一下他”陸硯語氣平穩(wěn),像是隨便問問一樣。
反倒是吳倩一聽到找邵光軒,語氣不知怎么的,有些冷淡,說道:“昨晚上他沒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你們找別人問吧。”
陸硯抬頭看了一眼床上那兩個眼巴巴瞅著的人,輕輕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那抱歉打擾了,再見!
“要不我們?nèi)W(xué)校附近的網(wǎng)吧找找他吧,沒準在哪兒打游戲呢!饼R荊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從床上爬下來,他其實覺得陸硯有些小題大做,畢竟這么大一個人了,也不可能說丟就丟。
這又不是社會新聞板塊,今天遭人綁架明天被人暗殺的,沒準只是這家伙打游戲打上頭了沒看手機罷了。
“那就穿衣服走吧!标懗幷酒鹕,瞄了大腦處于卡頓模式的齊荊,隨手在衣柜里取出一件輕薄的長袖外套穿上,然后換好鞋在門口等著他。一系列動作迅捷流暢,整套下來目測時間不超過五秒。
齊荊剛才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陸硯還真聽風就是雨。他卡了一卡,干巴巴地說:“哦,好!
看他倆都準備出門找人,厲琛也不好真自己在寢室干呆著等消息。
天上掛著的那位熱情老大爺可能是有些疲憊,外面的溫度已經(jīng)明顯比中午的時候降了不少,起碼那是一個能讓陸硯不至于曬出什么不應(yīng)該有的生理反應(yīng)的舒適溫度。
M大這一片的大學(xué)城里有四五家電腦配置相當不錯的網(wǎng)咖,邵光軒常去的有兩家。三個人分開行動,陸硯挑了一個最遠的網(wǎng)咖找起,他皺著眉頭穿梭在烏煙瘴氣的座位里一個面孔一個面孔的看,所有人都沒落下,甚至連網(wǎng)咖的洗手間和廁所都挨個隔間都看過,也沒找到人。
網(wǎng)咖里聲音十分嘈雜,陸硯出了門才給其他兩個人打電話詢問情況:“找到人了嗎?”
齊荊正在往下一個目的地趕去,走得很快,呼哧帶喘地說道:“沒看到,我現(xiàn)在去南門外的路上,還有一家沒看,你們要是找完了就來南門集合吧!
三個人折騰一通一無所獲,厲琛嘆了口氣,提議道:“先去吃飯吧,我倆一天沒吃飯,現(xiàn)在都餓了。等吃完飯再研究怎么辦吧!
站在大街上著急上火也沒用,齊荊抹了抹脖子上跑出來的汗說道:“咱們?nèi)コ月槔毕沐伆。课液镁脹]吃了,今天突然饞了!
其他兩人都沒異議。
下課沒多久正趕上飯點兒,賣麻辣香鍋的餐館里人不少,甚至還有幾個人在排隊。陸硯走到柜臺處掃碼拿了三瓶冰可樂,遞給另外兩個人。
頂著大太陽在外面跑半天,大家都渴的夠嗆,一瓶冰可樂的作用堪比復(fù)活甲。
陸硯的“清炒”在滿屋子的加麻重辣里顯得格外奇葩,引得旁邊被辣的滿臉通紅的女生有些好奇,她出聲試探問道:“這能好吃嗎?”
正在往自己的碗里狂倒半瓶醋的陸硯看了她一眼,禮貌微笑著說道:“還可以!
那小女生顯然被他的吃醋水平給震驚到了,一臉敬畏的看著這個十分英俊的大醋精點了點頭以示敬意,縮回頭繼續(xù)吃著她那紅彤彤的一碗。
厲琛端著自己的餐盤坐到陸硯對面,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個放了許多醋的碗,即使看過很多次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每次都吃這么多醋真的不怕以后骨質(zhì)疏松嗎?”
陸硯夾起一塊豆皮放在醋里泡過一遍之后面不改色地放進嘴里,慢條斯理的拒絕,咽下去之后才說道:“不用擔心,以后骨質(zhì)疏松的話我天天吃鈣片!
厲琛光看著都覺得自己的后槽牙倒了一片。
三個人吃完飯以后就回寢室了,圖書館體育館什么的根本不用去,這家伙連期末都不會去的地方平時更不會去,最近也沒聽說過跟老師做什么實驗,那理工樓那邊基本也不會有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拜托在理工樓里值班的大爺沒事瞅一瞅。
其他的地方他們也想不到邵光軒會去哪兒了。
齊荊一吃完飯就犯困,即使他剛睡了一上午也一樣。他坐在凳子上神情委頓,整個人都很蔫:“這混|蛋玩意兒跑哪兒去了呢,這么折騰人,等他回來一定好好宰他一頓來撫慰我疲憊的身軀。”
厲琛直到晚上八點多也沒打通過這位爺?shù)氖謾C,眼見著馬上到陸硯口中的二十四小時了,這才慌了,開口問道:“不能真出事了吧?”
陸硯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手機上的時間,吐了口氣,拿起電話報了警。
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他們學(xué)校宿舍十點半封寢,封寢之后回去還要記名上報給輔導(dǎo)員。陸硯他們嫌麻煩,隨便找了家附近的快捷酒店辦了入住。
得虧為了以防萬一,三個人都拿了身份證,要不然睡覺都是個問題。
陸硯認床,一晚上基本沒睡著,早上醒了之后覺得自己格外頭昏腦漲。他忍著不適簡單洗了把臉之后用紙擦干,然后去旁邊的房間叫那兩貨起床。
齊荊和厲琛都還睡得很死,打電話沒人接敲了半天門才開。
陸硯也不進門,在門口直接問道:“你們兩個什么時候回去?”
厲琛腦子還是一頓漿糊,勉強睜著眼茫然地問:“睡醒了之后啊,你現(xiàn)在就要回去?”他們倆昨天白天睡得有點多,晚上兩三點才勉強睡著,現(xiàn)在時間不過六七點,他倆才睡了三四個小時正是最沉的時候。
陸硯從手機里翻出課表舉在厲琛眼前,面無表情的說道:“八點上課,現(xiàn)在六點五十,你們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打理自己然后跟我去退房!
厲琛瞇著眼仔細一瞧,罵了一聲操。
第一節(jié)課是酶工程,講這節(jié)課的教授和法學(xué)院的那位大佬并稱為M大陰陽雙煞,敢逃他課的人都是腦子瓦特皮癢癢——純屬欠揍。
厲琛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進門朝著還在悠哉悠哉打呼嚕的齊荊大喊道:“你丫別睡了!快起床!著火啦!”
他們仨踩著點兒進的教室,不出意外地收獲了這位煞爺?shù)囊挥浹鄣逗涂陬^警告。
直接上課,陸硯并沒有觀察的機會,直到快到中間休息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落枕的厲琛被疼醒,捂著脖子嘶嘶哈哈地活動,不經(jīng)意間往教室后面掃了一眼。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陸硯,小聲說道:“邵光軒來了。”
陸硯正在記筆記的手頓了一頓,筆尖在紙上停留時間較長,點出來一個有些明顯的黑點。他輕聲嗯了一聲,繼續(xù)聽課。
齊荊聽到他倆說話,也偷偷往后掃了一眼,用氣聲對厲琛說道:“他好像有點不對啊,你瞅瞅,臉色煞白,是不是生病了?”
一聽這話,厲琛扭著僵硬的脖子看過去。
邵光軒坐在教室后門的旁邊,看起來有些沒精神,臉上泛著一絲病態(tài)的紅色,嘴唇卻是煞白的。他單手拄著額頭,眉頭緊鎖,好像在忍受著什么痛苦。
厲琛慢慢轉(zhuǎn)回頭,齜牙咧嘴地說道:“好像是不太好,他這是干嘛去了?”
“第三列第五行那位穿明黃色T恤的同學(xué)……嗯,厲琛同學(xué),請你站起來復(fù)述一下剛才我講過的寡核苷酸定點誘變技術(shù)所依據(jù)的原理是什么!闭驹谂_上的老教授面無表情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老頭一開口厲琛就在心里暗道糟糕,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活像是帕金森綜合征患者,沉默了片刻,他認命地說道:“……對不起老師,我溜號了!
旁邊想助他一臂之力的齊荊很遺憾地沒有幫上忙,等他抬頭看向講臺上的PPT的時候,這老頭十分雞賊的早就翻頁了。這么短的時間也不夠他在茫茫字海里找到那一小段文字,只能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教授沒說什么,拿著手里的花名冊慢慢翻了一頁。齊荊心里突然一抖,就聽他說道:“坐下吧,厲琛和齊荊同學(xué)平時表現(xiàn)分扣掉三分,你們兩個有意見嗎?”
厲。骸啊
齊荊:“……”
教授眼皮一挑,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直穿他們兩個人的靈魂沖向大腦。
厲琛和齊荊:“……沒有……”
老教授滿意地點點頭,慢悠悠地說道:“下不為例,再在我的課堂上壞規(guī)矩,我們直接明年見,知道了嗎?”
厲琛和齊荊忙不迭地點頭。
開玩笑,見這一年就夠他們喝兩壺的了,明年再見他倆能直接表演一個現(xiàn)場禿頭。
教授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接著講課:“我再把這個定理重復(fù)一遍,算是一個考試重點……”
陸硯伸出手按揉著陣陣發(fā)痛的太陽穴,輕嘆一口氣。
一下課,陸硯帶著厲琛和齊荊就把邵光軒給堵了個正著,其他同學(xué)看到這臉色不虞的四個人,還以為她們鬧了什么矛盾,拉著陸硯問了兩句。
陸硯再三保證哭笑不得地再三保證他們不會打架之后,這位古道熱腸的義士才帶著驚疑不定的目光走了。
齊荊坐在邵光軒面前的桌子上,當啷著一條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我超兇”的表情問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邵光軒看起來十分疲憊,他張了張嘴,又覺得十分難以啟齒,沉默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沒事,昨天跟倩倩吵架,心里郁悶隨便找了個網(wǎng)吧喝酒,喝太多了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丟了,沒法給你們打電話!
厲琛伸出一根手指在邵光軒眼前晃了晃,學(xué)著郭德綱的聲調(diào)慢悠悠地說道:“NO~NO~NO~”
“我不得不糾正你的一處謬誤:小同學(xué),您那哪是昨天啊,那是前天!你這喝酒喝多了一睡能睡一天一宿?我咋不信呢?而且你喝多了在哪兒睡的?我跟你說你可別跟我謊報軍情,我們仨為了找你折騰了多久你知道嗎!累的我們仨最少掉了兩斤秤!昨晚上我們都去報警了,一會兒你跟我們交代完了還得跟警察交代呢!”
邵光軒聽到他說到已經(jīng)報警,臉色一僵,隨即一臉無語地說道:“你們這動作也太快了啊,我就一宿沒回來睡,直接都把我夜不歸寢捅到警察那去了!”
齊荊聞言翻了個白眼,有點兒想罵他:“誰知道你咋回事啊,平時也沒有夜不歸寢的習慣,給你打電話還聯(lián)系不上。給你女朋友打電話吧,她還說你倆干脆昨晚上就沒在一塊,我們能怎么想。
邵光軒自知理虧,也不敢說其他有的沒的,只能無奈地笑笑:“真沒事,我這喝太多了,不知道被誰扔在一個小旅店了,沒人叫我就一直睡,睡得跟個死豬似的,除了丟了個手機沒別的大事!
他眉梢都帶著倦意,整個人縮著背堆在凳子上還不忘調(diào)侃:“看我人沒丟你們放心了吧,誰丟我都不能丟啊,就我這小身板兒,切下來一斤肉單價還沒有豬肉貴呢!一會兒我先打個電話給派出所,省的人家還得忙活。估計還得消個案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流程,打完電話我就直接去趟派出所,正好我手機丟了也報個案吧!彼鹉樞πΓ骸澳銈兌颊垓v一天了,我自己去就成了!
陸硯不置可否,伸手直接按在他的腦門上放了幾秒鐘,又貼了貼自己的額頭后開口說道:“你發(fā)燒了,先去校醫(yī)院。”
邵光軒剛要說話,就被門外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給打斷了。
“emmm……不好意思各位學(xué)長,這個教室一會兒是我們班的課……”熟悉的男聲從陸硯的身后傳來。
陸硯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來人是穿著一身迷彩服,手里還拿著帽子的席恪。他挑了挑眉,開口道:“好巧!
昨晚上一直都沒收到陸硯的回復(fù),席恪本來很不爽。吃完早飯去奶茶店也沒看見陸硯的影子,他就更不爽了。本來都想下午要是再見不到陸硯,他就再定個二百杯奶茶,沒想到這么巧竟然在這看到他了。一見是陸硯,席恪整個人都精神了,笑著打了個招呼:“好巧啊學(xué)長,上節(jié)課你們在這上課?”
陸硯點點頭,想了一下,問道:“你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是在軍訓(xùn)嗎?怎么突然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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