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心塵
大雪紛飛,寒冬夜。
高樓頂層風(fēng)聲很大。
風(fēng)扯著雪花打在臉上又冷又疼。
女人一頭長發(fā)被吹得像萬圣節(jié)張牙舞爪吞小孩的妖魔。
她手里扯著小女孩將她往護(hù)欄上哄,“來,諾諾乖,你陪媽媽一起跳下去,就再也不會痛了……”
小女孩拼命掙扎搖頭,驚慌不安的說:“媽媽我不要,我們回家吧,奶奶和舅舅在家……”
女人的臉色猙獰起來,用力扯,“你和我一起走啊!”
“……媽媽,諾諾以后會很乖,你不要嚇諾諾……”
“走啊!”
小小的身體被強(qiáng)行抱上護(hù)欄,失重感襲來,懵懂的小女孩眼里是萬丈高樓下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像一只怪獸張開口就等著她掉進(jìn)去掉進(jìn)去……
“啊……”她嚇得進(jìn)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
忘記了那一瞬間又發(fā)生過什么事,只記得,她被一雙堅實的手臂一把撈住。
一只手將她頭扣緊了胸前,耳邊只剩下狂亂的風(fēng)聲,抱著她的懷抱一點點傳來暖意……
“別看!倍厒鱽硪坏狼鍝P悅耳的聲音……
“啊……”
許諾諾睜開眼睛,右手捂住狂跳的胸口,努力平復(fù)情緒。
窗外雷電交加,片刻后暴雨如注。
這回的夢里,她居然會聽見了小哥哥的聲音?
不再只是小女孩掙扎和無力的哭泣。
不,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
許諾諾走進(jìn)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擦頭發(fā)的時候,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努力綻放笑容。
十五年過去了。
再沒有人提及那件曾轟動一時跳樓案,而她舅舅……只要她問及當(dāng)時情況,他總是笑著摸摸她的頭。
他會說:“諾諾你當(dāng)時太小了,你媽媽走的突然,你傷心。所以很多事你記錯了。沒有誰出現(xiàn)在醫(yī)院頂樓過,你那晚一直在家。又怎么會有人救過你呢?”
這種話聽多了,許諾諾有時也會生出自己是不是如舅舅所說,因為媽媽去世太過傷心出現(xiàn)幻覺。
但這次夢里年輕好聽的聲音,還有那個風(fēng)雪中冰冷變暖的懷抱,讓她確信當(dāng)年真相并非舅舅口中那樣。
許諾諾開了電腦上網(wǎng),仍是一無所獲,偌大一個城市,十五年時間流逝,要找一個對其一無所知的人……猶如大海撈針。
但她不會放棄的。
……
舞蹈練習(xí)結(jié)束。
“諾諾,你今天臉色真差,是不是生病了?”托雅伸手去摸許諾諾的額頭,并沒有發(fā)燒。
許諾諾一上午笑容依舊,卻總會時不時走神出錯,她搖頭,“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托雅半信半疑,拖了她說要去外面吃頓大餐改善一下伙食。
她們下午沒課,就打車直接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吃烤肉。
一頓自助餐兩人吃撐,就在步行街上邊消食邊逛,托雅有急事匆忙打車離開,許諾諾一個人到處瞎逛。
路過一家咖啡廳時,許諾諾不由又倒退回去。
玻璃窗內(nèi)。
兩年未見,卻一絲未變的男人是她舅舅最好的朋友。
男人依然是黑色西裝挺括,同色襯衫扣子扣到了頂,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整個一副衣冠楚楚霸道總裁范兒。
他渾身上下王八氣場全開,似乎連頭發(fā)絲都寫著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哪怕隔了老遠(yuǎn),許諾諾都能感覺到,他數(shù)年如一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陰郁臉。
一個身材窈窕的大美女踩著高跟鞋進(jìn)門,風(fēng).情萬種的往男人對面坐下來,不知她起了個什么話題,對方?jīng)]接話。
所謂冷場帝不外如是。
她對這位按輩分叫叔叔的男人向來敬而遠(yuǎn)之,看出里面是個什么場合的時候,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一種仿佛被危險源盯上的不適感莫名讓她停住。
許諾諾渾身莫名毛毛的,她下意識的往里面的身影看了過去,緊接著手機(jī)有短信提示音響起。她掏出手機(jī),看到內(nèi)容時,懵了幾秒。
“來,搞個破壞。”
是個陌生號碼,并沒有在她聯(lián)系人里,所以沒有任何的備注。
但她直覺是里面的男人。
果然,一直側(cè)對著她的男人往窗外投來一瞥。
像把刀閃著冷冷的寒光一樣瘆人。
許諾諾不樂意和這位陰郁大叔打交道,想裝沒認(rèn)出開溜。
短信又響,“老頭子最近總念叨你,改天有空過去陪陪他!
葉家和許家是世交,許諾諾奶奶還在世時兩家逢年過節(jié)都是一起過。
葉爺爺特別疼愛她,許諾諾從小到大沒少收過老人家送的禮物。
這話讓她改了主意。
速戰(zhàn)速決。
深呼吸,許諾諾揚起笑臉對他揮了揮手,表示任務(wù)接收成功,她理了理背包帶就往里面走了進(jìn)去。
“爸爸!”
“葉先生。”
這一嗓子簡直振聾發(fā)聵,直接把后面那聲溫情似水的聲線給蓋了下去。
大美女讓這一聲“爸爸”給震驚到了,紅唇微張目光直直盯住沖進(jìn)來的人,大腦當(dāng)機(jī)。
別說大美女,就連葉幀這么老謀深算見慣場面的人都有片刻晃神,就是他這幾秒的詫異時間……
許諾諾已經(jīng)踩了風(fēng)火輪一樣朝他撲上來。
她腰身一扭就坐在男人腿上,雙手圈住他脖子,笑容明亮,“葉大叔,你今天怎么有空,還請漂亮小姐姐喝咖啡?”
水手服露出緊致的細(xì)腰,及膝長襪顯得雙.腿分外修長,雙馬尾襯得臉小而精致,一雙眼睛明亮清澈。
無論是這一身青春十足的裝扮還是她渾然天成的氣質(zhì),都能看得出這女孩兒年紀(jì)不大。
大美女猜測著他們關(guān)系,她看向葉幀,“這位是?”
兩人的年齡差,不可能是父女……那么?
另一種猜測讓人匪夷所思。
葉楨皺眉,“下去。”
大冰山一如既往討厭和任何人肢體接觸。
好像她挺樂意似的,她心底腹誹。
許諾諾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你這樣我一個人很難搞破壞哦~”
葉幀要拽她下去的手放下,側(cè)過臉看她。
距離太近太近,許諾諾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很漂亮,是琥珀色,只可惜涼薄又陰郁。
他們?nèi)绱擞H密無間的交流,對面的大美女還挺沉得住氣,看來需要再加把勁兒。
許諾諾眼里閃過一絲狡黠,感情大爆發(fā),她委屈巴巴看著他,晃著他脖子假哭起來:“你居然兇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上個星期還叫人家小甜甜小寶寶乖女兒,一個星期不見你就翻臉不認(rèn)人還和別的漂亮小姐姐約會……”
咖啡廳里空氣靜下來,氣氛微妙。
葉幀眸光一閃,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頭,“乖,別鬧!
許諾諾驚訝他演技的同時被雷得不輕。
心里明白:葉大冰山不喜歡這種妖嬈萬千小姐姐,才會配合她演。
這樣的關(guān)系面前……
大美女坐不下去了。
這種場面,對任何一個相親對象都是侮辱。
大美女冷著臉站起來,生氣的說:“葉先生,都是家里長輩熱心,你既然有女朋友就不應(yīng)該同意和我見面。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主動給長輩們一個交待!
“再見!
她離開的時候看了姿勢親密的兩人一眼。
許諾諾眼睛彎出漂亮的弧度,問他:“葉大叔,我是不是很聰明呀?”
任務(wù)完成,她迅速從他腿上跳開,那一臉的燦爛笑容都掩飾不住她舉動間的避而遠(yuǎn)之。
兩條陌生人的短信,就完全領(lǐng)會了他心意。
“差強(qiáng)人意。”
如果出場方式不那么驚世駭俗的話。
葉幀看著甩門離開的女人,唇角微牽揚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想嫁入葉家,做夢。
“葉叔叔,再見!彼D(zhuǎn)身就走。
小姑娘明明很禮貌,可葉幀的臉色隨著她推門離開的身影,一點點愈發(fā)陰森寡淡下來。
她從小的時候就怕他。
幾年未見,這份避之不及的情緒雖不顯在臉上,卻用最直白的行動表明她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剛剛那近在咫尺明媚如冬日暖陽的笑臉……與他記憶深處從未想起的小臉重疊在一起。
葉幀眼眸微瞇,唇角卻揚起一抹陰郁的弧度。
小姑娘似乎忘記了些什么。
助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在葉幀身后提醒他,“葉總,三點的會議時間快到了!
“嗯!
葉幀起身理了理微皺的西裝,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咖啡廳。
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許諾諾出了咖啡廳深深呼出一口氣,被太陽一照,剛剛那種如置冰天雪地的感覺才消失了。
如果換了別人,估計她肯定會出于好奇問一句,“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都不喜歡,你為什么不想結(jié)婚呢?”
但任何好奇心,放在葉幀這座萬年冰山,仿佛渾身上下都顯滿了“你欠了我很多錢”,看誰都不爽的男人身上……那點子好奇都會被超低溫凍沒的。
思緒間,她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綠燈。
人行道上,匆匆忙忙擦肩而過時都在刻意避開什么人。
是一個撐著拐杖蹣跚的老奶奶,她行動遲緩眼看著就要綠燈變紅燈,一時不少喇叭聲刺耳響起。
許諾諾快走幾步,追上眾人避開的人,扶住老奶奶很快到了馬路對面。
老太太費力抬頭,說話漏風(fēng),“小丫頭,謝謝你!
許諾諾朝她偏頭笑起來,“奶奶,不客氣。您要去哪兒,我送送您?”
“不麻煩你,我自己隨便走走!
一輛黑色邁巴赫從路口緩緩駛過去,車窗內(nèi)男人的視線落在女孩子如冬日暖陽般的笑臉上。
“嗤!”一道輕蔑和譏笑的聲音,隨著消失在視線內(nèi)的身影溢出。
副座上的助理心里奇怪,他跟在葉幀身邊五年,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子投入關(guān)注……雖然這關(guān)注有點兒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
風(fēng)聲很大,雷電交織,在這種難捱的雨夜,悶熱到讓人窒息。
忽然有一個女人披頭散發(fā)的闖進(jìn)來,掐著葉幀的脖子。
什么也不說,只用雙眼充滿了怨毒瞪著他,最后把所有恨意都用在了兩只手上……
葉幀只感覺呼吸不上來,又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恐慌。
他用一種幾乎哀求的哭音喊,一開口卻是兒時的童音,“媽……”
女人被他的稱呼刺激,變得更加瘋狂起來,那雙眼睛里似乎充了血妖冶可怖。
同時,她的雙手像枯枝纏得他眼前昏暗,葉幀放眼望去,周遭全是藤蔓幾乎把他扣死。
絕望在胸腔里四處橫沖直撞,一點一點連成時間線,每一條線都好似一道枷鎖,頃刻就要把他就地掩埋……
驀地“哐當(dāng)”一聲響,將葉幀徹底驚醒!
大口大口喘息著,伸手從旁邊的柜上拿了水杯灌了下去,那種不屬于他現(xiàn)在的情緒終歸平復(fù)下來。
他目光在燈光明亮的房間里掃了一圈下來,定在桌上的一張照片上久久未動。
照片里是一個的年輕女人,一襲墨竹旗袍身姿出眾,氣質(zhì)更是少有的溫柔優(yōu)雅……與剛剛夢境里顛狂失去理智的女人仿若兩人。
這是他的媽媽。
他起身下床,赤腳推開陽臺的玻璃窗走進(jìn)了風(fēng)雨里。
任由還帶著幾分熱度的狂風(fēng)雨水劈頭蓋臉澆下來,葉幀仰起臉無聲笑得冰冷又諷刺。
多少女人對葉家?guī)状鷪A滿婚姻趨之若鶩,認(rèn)為他們?nèi)饲岸鲪劬褪切腋,是她們最美好的向往?br />
卻不知真正的葉家婚姻,對這里生活過的女人來說就是磨滅人性的人間地獄。
他不想做那樣身不由己的劊子手,所以,到他這里……就讓這樣的婚姻徹底結(jié)束吧!
……
一.夜風(fēng)雨后,空氣里滿是清新的花草泥土氣息。
星期天到馬場騎馬,是許諾諾從小到大堅持下來的一個習(xí)慣。
托雅生在草原,十幾歲時才因上學(xué)離家,騎術(shù)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從馬廄牽了馬出來。
托雅利落翻身上馬,拿馬鞭指著外圍跑道,“老規(guī)矩,五圈定輸贏,輸?shù)哪莻負(fù)責(zé)下個月早餐!
許諾諾挑著下巴,笑道:“午餐也加進(jìn)來啊~”
騎在馬背上的她神采飛揚,自信滿滿。
從小舅舅對她有求必應(yīng)精心培養(yǎng),她七歲時開始學(xué)騎馬,八歲時學(xué)跆拳道,九歲迷上民族舞。
別的不敢說,這三樣許諾諾自認(rèn)不會輕易輸給別人。
哪怕是托雅。
兩個年輕女孩子恣意的身影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口哨聲隨著她們一圈又一圈的響著,她們習(xí)以為常只是專注著比賽。
圍著外圍幾圈馳騁下來,許諾諾有一種靈魂已經(jīng)飛向萬里高空的暢快.感,她贏托雅贏的并不輕松,只比她快了幾秒到達(dá)終點。
托雅認(rèn)輸,牽著馬韁嘆氣,“哎,我太給我們草原人丟臉了,怎么又輸給你。
許諾諾笑嘻嘻地安慰她,“才一個月的早餐午餐,沒什么的~”
托雅瞪她,“得了便宜……!”
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這一生氣上火就禿嚕講蒙語的習(xí)慣,把旁邊的許諾諾逗得在馬背上笑彎了腰。
托雅忽然指著馬場相反方向,“那邊有個男的,從咱們跑第一圈就一直在看你!
許諾諾以為是托雅在忽悠她,但那種渾身發(fā)毛的感覺……她驀地回身,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對上那邊寡淡寒涼的目光。
葉幀?
這位叔叔……她最近怎么走哪兒都能遇到?
葉幀似乎抬了抬下頜,挺明顯在示意她過去一下。
許諾諾下意識間避過想裝沒認(rèn)出沒看見,她正要拉了托雅去別處,手機(jī)卻響了一聲。
托雅八卦兮兮的追問,“你認(rèn)識的人?他是不是喜歡你,你的追求者什么時候都從學(xué)校排到霸總啦?”
“托雅,你別瞎說!”
許諾諾打斷好友,想說不認(rèn)識,手機(jī)短信顯示:“小姑娘,你的禮貌呢?”
托雅眼睛盯著她不放,“快說快說,那是誰?”
“……”
許諾諾默默翻個白眼,一臉無語看向托雅,“就是個長輩,我過去打聲招呼就回來!
“這么年輕又好看的長輩?”
將信將疑的托雅還是牽了馬韁又進(jìn)了跑道。
許諾諾騎著馬以龜速磨蹭過去,一到近前就揚起笑臉,喊:“葉叔叔,好巧!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冰山大叔也不能例外吧?
葉幀半掀著眼皮看她一眼,微彎了腰去摸馬鬃,面無表情語氣淡漠,“巧嗎?你馬騎得不錯。”
分明是一句夸獎她的話,許諾諾卻有種對方很不爽的錯覺。
但這位大叔在她從小到大屈指可數(shù)的見面里,他有過其他情緒嗎?
“沒有,我同學(xué)騎術(shù)更精湛!痹S諾諾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種渾身不自在的客套,“葉叔叔,我朋友還在等我,再見!
“你舅舅約我晚上陪他喝酒。”
牽馬掉轉(zhuǎn)的動作一滯,許諾諾聞言臉上有了擔(dān)憂,“我舅舅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
她舅舅叫許安旭,這么多年來他最信得過的朋友里葉幀排第二,沒有人排第一。
舅舅只有在遇到麻煩時,才會約葉幀喝酒訴苦排解壓力,也或者找他幫忙。
這個星期除了每晚的電話,她已經(jīng)一周沒見過舅舅。
許諾諾巴巴的望著旁邊馬背上的男人,他卻似只無意吐露了一句話而已,完全沒有要和她細(xì)說的打算。
對唯一的親人的擔(dān)心,讓她安靜耐心等著答案,順便打量著這個陰沉又讓人難以察覺的男人。
他一如既往的鐘情黑色,騎馬裝做工精良花紋繁復(fù),幾排純銀扣子低調(diào)又奢華。這么一套在他這種氣場的人身上穿出來,冷酷又高貴。
許諾諾想到了她舅舅花枝招展的衣柜,一時想笑,忍了下去。
幾分鐘過去。
葉幀似乎終于想起身邊還有人,他掃了她一眼,說:“不知道。”
許諾諾眉心都打成了結(jié),暗自磨了磨牙,罵自己傻,她居然指望從大冰山這里打聽舅舅的事兒?
“葉叔叔,再見!
打馬掉頭,幾鞭子揮下去,健壯的馬帶著她迅速閃離葉幀的視線。
手機(jī)響起來。
葉幀收回視線,臉上浮出一絲反感,還是接通。
“喂!
那邊的女聲溫柔的問:“葉先生,你還要多久到?我已經(jīng)換好衣服在馬廄這邊了呢~”
葉幀鬼使神差的往小丫頭那邊看了一眼,明明隔了很遠(yuǎn),可他似乎能聽得見她習(xí)慣性挑著尾音和別人講話。
同樣是挑起的尾音,在小丫頭片子身上仿佛就能讓人感覺到那種俏皮歡快。
他沒由來的勾了下唇角,眸色深沉的說:“我已經(jīng)到了!
許諾諾氣咻咻追上了托雅,抿著唇角一口氣憋在胸腔不上不下,跑了將近十圈才漸漸冷靜下來。
“太氣人了!什么人。
“耍我很好玩嗎?”
托雅一臉驚奇看著她,忍不住問:“諾諾你怎么了?”不是去和長輩打招呼嗎?
“沒什么!
“對了,姚思思剛剛打電話,她說馬場經(jīng)理通過了她的面試,說一會兒過來找咱們玩!
許諾諾拋開郁悶,“太好了,聽說這里的待遇很不錯!
兩人騎了兩個多小時,找地方休息順便去找姚思思。
……
馬場西北方向是片未經(jīng)開發(fā)的原始森林。
松樹樹冠巨大,越往里面走越是寂靜得仿佛聽不到其他聲音。
阮凌帆雙手不由拽緊了馬韁,臉上微笑快維持不住,她問前面的男人,“葉先生,我們還要往里面走嗎?”
相親男女第一次約會,見面之前她還抱有很大的期待和幻想。
葉幀在安城是公認(rèn)的鉆石王老五,沒有任何花邊新聞,感情空白得都讓人難以置信。最讓人羨慕的是葉家數(shù)代繼承人的婚史,沒有一個離過婚或婚內(nèi)出軌。
嫁進(jìn)葉家,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
阮凌帆得知是和葉幀相親,最好的朋友都沒忍住酸她幾句,“這年頭這種好男人只存在虛幻的小說里。我猜他沒有女人,肯定有男人……”
再多的期待遇到這么冷冰冰的男人,都會變成沒著沒落的忐忑和不安。
性取向不是女人,所以三十二歲一直不結(jié)婚?
短暫的接觸中,阮凌帆默默搖頭,估計也不是不可能……見面大半小時說的話屈指可數(shù),這么冷漠的男人她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他只告訴她要進(jìn)來轉(zhuǎn)轉(zhuǎn),絲毫沒有想深入了解彼此的表現(xiàn)。
過分安靜就顯出幾分陰森的恐怖氛圍。
葉幀唇角微不可覺挑了挑,默默數(shù)著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了……
“救命。⊥O!快停下……”
不遠(yuǎn)處有聲音驚慌的響了起來,越來越近。
阮凌帆起先吃了一驚,等這聲音清晰起來的時候,她臉上表情也是一變,“葉先生,是不是有人在喊……”
話音未落,她只看到前面的馬和人速度很快的往來路奔馳回去。
從幾歲開始學(xué)騎馬,卻是第一次遇到馬失控的情況。
許諾諾幾次控制莫名發(fā)狂的馬失敗后,心里難免有些發(fā)慌。她雙手緊緊攥著馬韁,被發(fā)瘋的馬顛得七葷八素,這時候也顧不上前面的男人,是自己一向避之不及的。
她緊閉著眼睛,被馬帶著,也不知奔向何處。
突然有馬蹄聲在耳邊響起來,緊接著有人沖她喊話。
“睜開眼睛看著路,韁繩松開一點,你越緊張它就越會受驚失控……”
許諾諾睜開眼睛看向說話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騎著馬緊隨在側(cè),“葉大叔……”
雙腿因為過分的慌亂亂蹬,旁邊男人說的話她一時沒聽清。
葉幀眉頭微擰,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小姑娘因害怕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好在許安旭買這馬,選這家馬場是真的下過功夫。
馬受到什么驚嚇也沒有徹底發(fā)狂,他想了想瞅準(zhǔn)時機(jī)貼過去,“馬韁給我!”
這聲音明明冷得像數(shù)九天的寒風(fēng),卻給了許諾諾一種可信賴的安全感。
莫名似曾相識。
許諾諾怔了怔,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雙腿不再亂踢,她把馬韁遞過去。
瘋跑的馬終于停下來。
葉幀跳下去,扔了自己的馬韁,他見小姑娘還在盯著自己發(fā)懵,一副嚇得不輕模樣兒。
“還不下來?”
許諾諾回神,臉色發(fā)白咬牙強(qiáng)撐,她沒指望過大冰山會善心大發(fā)扶她一把。
她哆嗦著跳下馬背,雙腳發(fā)軟,身子一歪,就在她閉上眼睛,等著和凹凸不平的地面來個親昵接觸時……一條強(qiáng)壯有力的手臂撈住她腰。
“呵!”
一聲毫無溫度的冷笑。
許諾諾瞬間回神,她觸電似的推開腰間的手臂,后退兩步,滿臉復(fù)雜又糾結(jié)的盯著面前的男人。
她內(nèi)心極度震驚,同時隱隱帶著幾分排斥。
從他的深邃陰沉的眼,到他高挺修長的鼻梁,再到緊繃著的冷冽的下頜……目光移至剛剛撈住她腰,阻止了她和地面親昵接觸的那條手臂。
黑色袖子下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是手控黨們都會愛上的一雙手。
會是他嗎?怎么可能呢?
他們之間相差十二歲,她五歲時,他已十七歲,她太小記不清的事,十七歲的葉幀為什么也從來沒對任何人提及過?甚至是他好友的舅舅也從未提過。
不是他。
許諾諾努力平復(fù)情緒。
葉幀看著她臉上種種微妙變化,眼眸更沉更陰郁難測起來。
有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響起來,“這小姑娘你認(rèn)識吧?有哪里受傷嗎?我們要不要帶她去一趟醫(yī)院?”
適時打破異樣的氣氛。
葉幀沉默,只淡淡看著許諾諾。
許諾諾錯開葉幀,看到了他身后走出來的大美女,習(xí)慣性揚起笑臉,“小姐姐你真好看~我沒事,不用去醫(yī)院。”
葉幀寒眸閃過一絲譏誚的笑,小丫頭片子揚起笑臉的時候,順便把記憶也抹去了。
剛剛那個馬背上驚慌無措,下馬都差點兒摔個大馬叭的好像不是眼前的人。
他視線不自覺間掠過她精美腰帶,各色寶石俱是精挑細(xì)選以純手工縫制,蒙族圖紋精密細(xì)致以金線勾勒,圈在腰間更襯得她腰肢纖細(xì)……那種仿若無骨的柔.軟,好似還停留在手臂上。
葉幀手指微動,拇指和中指搓了搓,看著兩個年紀(jì)不同的女人若有所思。
阮凌帆覺得這姑娘率真可愛,讓人喜歡,回了一個真誠的微笑,陪她去更衣室換干凈衣服。
許諾諾走出幾步回頭,小碎步湊到葉幀跟前,小聲說:“葉大……葉叔叔,這件事你能幫我對舅舅保密嗎?”
小姑娘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任誰看了都得心軟滿足她所有要求。
葉幀卻不為所動,冷酷拒做幫兇,“不行!
“葉大叔!就當(dāng)上次的事扯平還不行嗎?”她眼里有企盼和小心討好,還帶著些許對熟人的依賴。
葉幀心臟莫名被什么東西戳了一下似的,說不清是痛還是酸,他目光淡淡瞥過她身后還在等著的女人……意味不明的對她勾起唇角來。
他微微彎下身來,唇湊在她耳邊,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那要看你拿什么回報了?如果,你這次也幫我的話……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
阮凌帆看到他們離那么近,皺了下眉。
可她一想到許諾諾剛剛一直在喊葉幀叔叔……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許諾諾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頭看他一如既往好像能冒出冰刀的眼睛。湊太近,她覺得他唇形很好看,只可惜這唇說話帶毒,長他臉上純屬浪費。
她試探道:“你也不喜歡她?但我看這個小姐姐她挺喜歡你。”
不然怎么會由著他帶她到這樣深的森林里來。
這話她問得小心,卻還是不知道戳中了大冰山哪根逆鱗。
葉幀臉色徹底冷下來,站直身子,嘲諷道:“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闭f完就轉(zhuǎn)身去牽了他扔在一邊的馬走了。
許諾諾不自覺間擰了眉,轉(zhuǎn)身和阮凌帆一起往更衣室那邊過去,順便給托雅發(fā)了條信息。
“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學(xué)校。”
葉爺爺年事已高,想看到孫子結(jié)婚生子幸福生活,這是長輩的真心。
……她從中一次兩次搞破壞,是對還是錯?
今天這個小姐姐溫柔端莊,一看就會很孝順長輩。
直到進(jìn)了更衣室還沒決定,她開了鎖取出衣服,一旁的小姐姐給她遞了濕毛巾過來。
“臉花了,擦一下吧!
許諾諾道謝:“謝謝小姐姐。”
她擦臉的時候不住糾結(jié),從小到大每次她小感冒舅舅都會慌得手足無措,無論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會只守在她身邊照顧她。
有一回她練習(xí)的時候不小心扭到腳,舅舅自己胃出血都能忘記,要不是醫(yī)生看他臉色不對,逼他去檢查,差點兒出大事。
她不想再讓舅舅擔(dān)憂。
小姐姐對不起。
阮凌帆恰巧這時問她,“我看你和葉先生挺熟的,你們是親戚嗎?”
話里帶了些許不自覺的試探。
許諾諾低頭醞釀了下情緒,再抬起臉的時候含了幾分嬌羞,說:“不是啊~葉大叔說等我畢業(yè)就娶我!
她的這個這種答案,讓阮凌帆露出既難以置信,又一臉果真如此的表情。
許諾諾也不說更多,只把想象的空間留給她,讓她自由發(fā)揮著去猜。
很多時候,女人的想象特別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她為了自己去傷害別人,這讓她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又自責(zé)。
看著阮凌帆黯然離去的背影,許諾諾的雙肩一點點垮下去。
鏡子里失去笑容的臉前所未有的陌生,她抬起雙手捂住……
如果奶奶看到她這樣,會不會滿臉失望又痛心?
……
葉幀再次如愿以償甩掉相親對象,他接了個緊急會議的電話就匆匆離開馬場。
許諾諾換完衣服出來,找半天沒找到他,問過工作人員才知道他不辭而別。
一個人從穿過草坪,她進(jìn)了馬廄里,圍著自己的小紅馬轉(zhuǎn)了幾圈,一臉不解。
今天的狀況很奇怪。
這匹馬是她十五歲生日時,舅舅從國外買了回來給她。
因為家里不方便就找了這家馬場寄養(yǎng)。
從它還是匹小馬駒時,她就和它成為朋友。
它向來溫順,今天怎么突然就發(fā)瘋失控了呢?
許諾諾正打算找人來問一下,正好有聲音從草料垛那邊響起來。
“這匹馬從來了馬場就很溫順,怎么會突然受驚?”
“你還說,剛剛我心臟病差點兒嚇出來。你是不知道許少寶貝他這個外甥女多變.態(tài),這事兒要傳他耳朵里……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那你檢查出什么原因了嗎?”
“馬鞍下面的一顆長螺絲松了扎進(jìn)馬背,這要不是剛剛?cè)~先生正好出現(xiàn)救人,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葉先生?你給許小姐牽馬之前,他還問我這是不是許小姐的馬……”
再后面的聲音許諾諾就完全沒有聽進(jìn)去了。
太多的巧合都撞到一起,就不是巧合。
她把來馬場后偶遇葉幀,葉幀和阮凌帆進(jìn)樹林,他那個回頭沖她抬下巴的動作。
還有馬兒受驚時……她正是出于好奇跟在他們后面。
這系列的畫面在腦海里一幀幀像影片浮現(xiàn),許諾諾再傻也明白了一件事。
今天她和葉幀并不是偶遇。
說什么舅舅約他喝酒更是個謊話。
馬受驚也不是偶然。
是葉幀。
他精心策劃了這一切,他為了利用她破壞相親不惜在馬鞍上動手腳!
這樣的一個卑鄙無恥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十五年前救過自己的溫柔小哥哥?!
被熟人的背叛、算計,匯成濃烈到無法忽視的憤怒委屈。
許諾諾調(diào)出那個“葉大冰山”的備注撥了出去。
電話打了很長時間才接通。
冰冷寡淡的聲音響起來,“怎么?”
這種冷冰冰像機(jī)器人的態(tài)度刺激到她。
許諾諾眼睛都?xì)饧t了,開口就罵:“葉幀你卑鄙!你就是個大混蛋!我討厭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見到你!”說完就直接掛斷電話,還把他徹底拉黑。
正在開會的葉幀,他瞇著眼看發(fā)出忙音的手機(jī),屏幕很快暗下去。
他眉峰若有若無的挑了挑,心想:小丫頭片子,腦子轉(zhuǎn)得還挺快。
不過,她的情緒好像有點兒過激了吧?
……
藝術(shù)學(xué)院新來了個舞蹈系的老師。
校長帶了人親自來做介紹。
當(dāng)許諾諾看到從舞蹈教室門外進(jìn)來的兩道人影時,她眼前仿佛有字幕無限循環(huán)——冤家路窄。
校長親自給學(xué)生介紹新來的舞蹈老師。這是破天荒頭一遭,可見其身價要比學(xué)院老師高出不少。
“這是新來的老師,秋明月秋老師……”
讓校長親自帶進(jìn)來介紹的是個大美女,許諾諾還非常眼熟,身姿妖嬈大長腿。
不是別人……正是她在咖啡廳見過的和葉幀葉大叔相親的那位。
校長后面還說了許多,什么國內(nèi)民族獨舞蟬聯(lián)幾屆冠軍,什么代表國家在國外參加過多少演出。這些校長說的非常與有榮焉振奮人心。
下面學(xué)生們都很激動,還有人吹了口哨。
只許諾諾暗戳戳躲在托雅身后,心里一直默念:“她看不見我,她認(rèn)不出我!
不過,世事總是不盡人意。
新老師和校長交換了個眼神,然后告訴學(xué)生們一個消息,“相信大家都聽說了下半年比賽的事,我們學(xué)校已經(jīng)選定用《鄂爾多斯婚禮》參賽。這樣大型的演出,男女主角和參與者會通過層層嚴(yán)格的篩選來確定!
現(xiàn)場立刻熱鬧起來,都開始和身邊的同學(xué)交流比賽的服裝以及接下來要加倍練習(xí),畢竟誰都想爭取到這個主角。
秋老師的目光掃過眾人,有意無意在許諾諾身上頓了頓,接著說:“比賽是公平的。同學(xué)們一會兒填一下報名表,姚思思同學(xué),你記得把表收上來交給烏蘭老師!
新老師刻意的目光讓許諾諾皺了皺眉。
“好的!秋老師。”姚思思被新來的老師點名,特別驕傲的回頭沖許諾諾揚了個挑釁的笑。
許諾諾不懂她這是怎么個意思,回了個讓她加油的笑臉。
姚思思感受到她不屑自己當(dāng)對手的羞辱,臉色很難看轉(zhuǎn)身,再看向新來的秋老師時,眼里露出向往又崇拜的神情。
下課后。
烏蘭老師喊了許諾諾去她辦公室,打量了她半天,說:“這次比賽你正常發(fā)揮就好,不要被任何人影響!
許諾諾笑著點頭,“烏蘭老師,我不會讓你失望!”
“好。去練習(xí)吧。”
誰都不知道,同一時間里秋明月找姚思思談了另一番話……
所有同學(xué)的比賽都定了下來。
許諾諾和托雅幾個組了小組,他們的舞曲是《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本來她們還希望姚思思也一起,但被拒絕,她要跳獨舞《呼倫貝爾大草原》。
許諾諾覺得,秋明月來了之后,姚思思變得越來越奇怪。
緊鑼密鼓的練習(xí)開始。
夏天就快結(jié)束,秋老虎探出頭來。
天藍(lán)的發(fā)透,潔白蘑菇云飄忽其中,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許諾諾和托雅幾個同學(xué)從教室練習(xí)結(jié)束,在回宿舍樓的樹蔭下遇到了其他系的男生。
除許諾諾外,托雅幾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對方目光鎖定的目標(biāo)是誰。
托雅意味深長沖許諾諾笑,勾著她脖子,小聲說:“是美術(shù)學(xué)院那邊的系草哦,把握一下!”
許諾諾被好友打趣,更是一臉的迷糊狀。
看著隊友們閃溜,而那個氣質(zhì)清雅的男生站在面前,“你找我有事嗎?”
二十歲的男孩子臉上閃過一抹懊惱,不過很快鎮(zhèn)定下來,目光筆直看著她,開門見山就問:“許諾諾,我喜歡你挺久了,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許諾諾楞了幾秒,笑著搖頭,“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喜歡。我目前沒有這個打算,再見!
她抬腳就越過了被拒絕呆掉的男生,直接過去把偷聽的托雅拖出來一起回宿舍。
托雅一臉惋惜回頭,扭頭再看她的時候就有點兒好奇,“諾諾,這已經(jīng)是今年開學(xué)第五個向你表白的男生了。你為什么不接受?”
許諾諾輕輕搖頭,說:“我還小!
她只想畢業(yè)之后好好工作,將來孝敬舅舅。
找男朋友?開什么玩笑。舅舅說的對,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的男人都不可靠。
腦海里莫名浮出了一張冷漠冰山臉,被她瞬間拍飛。
葉幀是她見過最混蛋的那個!
“二十歲,不小了吧?”
托雅撇嘴,兩人抬頭就看到了最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姚思思。
姚思思穿著一件做工粗糙的藍(lán)色蒙古袍,應(yīng)該是打工才回來,她邊走邊擦額頭上的汗。
看她是要去教室練習(xí),許諾諾把手里還沒打開的水給她遞過去,“思思,你是上班才回來嗎?怎么樣,最近工作順利嗎?”
姚思思三年大學(xué)都在自己打工,她因為歌美人美,不少蒙古包大酒店都愿意請她。
年輕漂亮的女生也會遇過一些不好的事,刁難的客人,苛扣工資的老板。
許諾諾有兩回撞到幫她報警,也替她和老板討過工資。
所以她這么一番關(guān)心,聽在姚思思的耳朵里就變成了另一成意思。
有沒有客人為難你?老板沒有再扣你工資吧?需要我?guī)兔幔?br />
姚思思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你自己喝吧!”
甩開她遞來的水,她路過剛剛許諾諾和美術(shù)學(xué)院男生站的地方停頓了兩秒。
許諾諾看著她的背影,敏感的察覺到了姚思思最近對她……那種莫名的敵意。
旁邊的托雅說:“她最近就是太累了。”
所以才會對身邊的朋友發(fā)脾氣。
“嗯!
許諾諾笑著點頭,心里卻明白并不僅僅是這樣的。
……
舅舅總是會在晚上睡覺前打電話過來。
許諾諾邊擦頭發(fā)邊抱怨太久沒見,“舅舅我想你了,你這次怎么出國這么久。俊
她心里其實對葉幀上次說的事還有些耿耿于懷,總覺得舅舅可能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許安旭聽了她的話挺開心,說:“公司里不是所有人都像舅舅這么厲害的嘛,下面人做事出錯多,舅舅得在這邊多指點指點。過幾天就回去了!
許諾諾半信半疑,“真的只是這樣?”
“當(dāng)然!你是信不過舅舅能力嗎?”
“沒有!我舅舅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這馬屁拍得許安旭十分舒暢,他忽然語調(diào)一轉(zhuǎn),說:“你葉爺爺從療養(yǎng)院回家了,舅舅這邊還要幾天才回去。諾諾,你這周末過去看望一下葉爺爺?”
去葉家老宅看望葉爺爺……
許諾諾含糊著應(yīng)下此事,又和舅舅抱怨了最近練習(xí)太累,才掛了電話。
姚思思在鋪上拍了兩下床,“許諾諾,你能不能快點熄燈,吵到我們睡覺了!”
“不好意思。”
許諾諾小聲道歉,先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的時候看一眼手機(jī)上時間,九點四十……
她扭頭去看隔壁床上托雅和她上鋪還在玩手游,注意力全在里面。
姚思思最近……
許諾諾翻了個身,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去葉家老宅,要怎么躲開葉幀這個大混蛋呢?
……
周末,葉家老宅。
年輕女孩子歡快的笑聲從大廳里傳到玄關(guān)。
葉幀看向給他開門的梁叔,“家里來客人了?”
他一大早出門的時候葉老先生還在和他鬧脾氣,早餐桌上全程臭著臉看都不看他,祖孫倆話都沒說,他自然不知道今天要來客。
梁叔受里面笑聲傳染,含著笑點頭,“是諾諾來了。一大早給我打電話,還問了你在不在家,我告訴她你加班去公司了,小姑娘還挺遺憾。你早上剛出門就來了……”
“還拎了不少對嗓子好的水果和補(bǔ)品,這孩子有心了!
葉幀卻在梁叔說那句挺遺憾時就走神了,他勾了勾唇角換鞋往里面走進(jìn)去。
客廳。
沙發(fā)和輪椅上一老一少,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但兩人抬眼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葉幀時,商量好一般全變臉了。
葉幀把西裝脫下遞給梁叔,故意往小丫頭旁邊的沙發(fā)一坐。
看著她臉上那燦爛炫目的笑容僵住,漸漸出現(xiàn)裂痕……
他不動聲色,一副溫和優(yōu)雅長輩樣兒看著許諾諾。
“一個人來的?”
“你不是加班嗎?!”
“……”
葉老先生愣是沒搶過這倆小輩的話,他目光如炬掃過兩小年輕,直覺有異。
許諾諾立馬就換上笑臉,乖巧十足的喊,“葉叔叔。”
葉老先生有點兒說不清的失望,哼了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問:“你怎么回來了?”
那樣子別提多嫌棄了。
葉幀莫名好說話,語氣可算得上是少有的溫和,“落了份文件在家,回來取。”
他目光掠過小姑娘長松了一口氣的小動作,頓了下又補(bǔ)上:“不過,家里難得來客,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
許諾諾瞪圓了眼睛,那樣子似乎都想撲上去咬他兩口解氣了。
梁叔已經(jīng)笑瞇瞇的進(jìn)廚房讓傭人加菜去了。
許諾諾偏了下臉,把一腔的悔恨強(qiáng)自咽下去。
她明明在來之前,和梁伯一再確認(rèn)好了葉幀大混蛋不在家的!
葉幀接了個電話,上樓。
許諾諾推了葉老先生去別墅后花園曬太陽,一邊給他講各種各樣糗事,有她自己的,也有同學(xué)的。
葉老先生八十多歲的年齡,頭發(fā)全白,身體也從十幾年前就每況愈下。
二十年前唯一的兒子和兒媳雙雙在海上遇難,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在巨大的雙重打擊下,葉老先生看著年僅十二歲的孫子,強(qiáng)撐住才沒有倒下,并將其撫養(yǎng)長大。
葉幀二十歲時從他手里接過葉氏,將一個偌大的公司以雷霆手段,不到一年就盡數(shù)握在手中……
財經(jīng)頻道曾頻頻報道過他種種大刀闊斧砍掉裙帶高管,高薪挖了不少知名企業(yè)人才,葉氏股價大幅度上漲的事跡。
在他帶領(lǐng)下,他的得力干將們陪他將葉氏版圖在國內(nèi)外擴(kuò)大數(shù)倍。
葉氏精英團(tuán)隊和葉幀,是數(shù)十年來屈指可數(shù)的神話般的存在。
葉老先生最開始也被各路上門求情的人找上,后來煩不勝煩,告訴別人他是真的做了甩手掌柜。
葉氏從他手里交到葉幀手里那一刻,公司里所有大小事宜就俱由葉幀作主……然后他就直接進(jìn)了療養(yǎng)院。
這四五年里,他在療養(yǎng)院的時間比在家里的時間長。
所以格外喜歡年輕人陪著,許諾諾今天一來,他整個人精神煥發(fā)心情大好,久違的開懷大笑。
三樓書房,落地窗前。
葉幀將文件整理好裝進(jìn)文件袋,從桌上煙盒里摸了支煙出來,習(xí)慣性的走到窗前,然后就看到了花園里一老一少意外溫馨的畫面。
許諾諾蹲著,雙手扶著葉老先生的膝蓋,仰起一張比花還嬌艷的笑臉,也不知道是在講什么。
葉幀只能看到自個兒爺爺笑得臉上一堆的褶子,見眉不見眼的。
這幾年來,老頭兒臉上已經(jīng)很少會有這樣的笑容了。
對著他的時候要么繃著臉,要么氣咻咻指責(zé)他不結(jié)婚就是想氣死他……
葉幀手指間捏著的煙沒有立即點,而是拇指和中指搓了搓,左手臂上有種異樣感覺一直蔓延開來……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感覺。
那雙深邃寒涼的眼眸漸漸被陰郁吞噬,葉幀驀地轉(zhuǎn)身,直接離開書房下了樓。
……
午餐擺上滿滿一桌。
豐盛的菜色不是甜辣口就是麻辣口,俱是許諾諾從小到大一直未變的口味。
看這個,就知道葉家和許家兩家交情可見一斑。
許諾諾從坡道上推了葉老先生進(jìn)門,接過梁伯給她遞上的濕毛巾,甜甜一笑道謝,“謝謝梁伯!
梁伯搖頭,“別見外!
梁伯推了笑吟吟的葉老先生進(jìn)門。
客廳里。
空調(diào)開著卻抵不過一臉寡淡的葉幀,他靠坐在沙發(fā)上渾身都在散發(fā)著冷氣,一如既往誰都欠了他很多錢的樣子。
葉老先生又是一聲冷哼,“還不進(jìn)來吃飯!也不知道整天擺個臭臉給誰看,這是家里不是外面!
葉幀沉默起身,隨著他們一起進(jìn)去。
許諾諾緊緊跟在葉老先生輪椅的后面,直覺告訴她葉幀心情是比平時更不爽,絕不能湊上去自討沒趣。
不巧的是,她剛想挨著葉老先生坐的時候,椅子從后被人一把搶走……
“坐對面去!
葉幀聲音里夾雜著森冷的刀子似的。
許諾諾暗自磨牙,揚著笑臉乖巧點頭,“好的,葉叔叔。”
心里卻把這大冰山大魔頭罵了個狗血淋頭。
葉老先生不高興的皺眉,“你一個大男人和小姑娘搶什么位置!諾諾,”他和顏悅色看向許諾諾,“你過來挨著葉爺爺坐!
“我坐哪里都一樣的!
許諾諾埋頭夾菜,努力做個隱形人,后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撞上大魔頭。
梁叔奇怪的看向?qū)γ嫒~幀,葉幀今天確實和平常不太一樣,這是他幾年來主動挨著葉老先生坐……他視線往對面的許諾諾身上停下,一副若有所思。
這頓飯氣氛從開始到結(jié)尾都不是很好。
葉老先生吃一半的時候,扭頭看到葉幀就又忍不住問他,“秋家的你看不上,阮家的你還看不上。你告訴我,你到底要找什么樣的?”
葉幀這個當(dāng)事人被數(shù)落成這樣,仍無動于衷,淡淡的說:“我不結(jié)婚。”
“葉幀!你是非要氣死我嗎?!”
眼看著,葉老先生的血壓,又要飆起來了。
梁叔在旁邊,給許諾諾直打眼色。
被委以重任的許諾諾,壓力山大欲哭無淚,手指悄悄輸了幾個字,發(fā)出去的同時松了一口氣。
她扭頭,笑著問:“葉爺爺,下周末,我陪您一起去釣魚,好不好呀?”
“你要陪著我去?”葉老先生有些不太自在,笑道:“諾諾,葉爺爺看著你長大,一直拿你當(dāng)這個家一份子,剛剛的事……”
許諾諾眉眼彎彎,說:“葉爺爺,您就是我爺爺!”
她這話一出口,自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葉幀眼皮掀了掀,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
葉老先生一肚子火倒是被壓了下去,看看孫子無力又無奈搖頭。
救命電話終于響了起來。
許諾諾瞬間就接了起來,“喂,托雅,哎呀!對不起啊,我今天來探望一個長輩,就忘記和你去馬場的約定了。這樣,我現(xiàn)在馬上過去,你等我一會兒哈!”
托雅迷惑的話,只說了一半,“?我不是告訴你這個周末我們?nèi)一夭菰?br />
許諾諾歉意滿滿的看向葉老先生,“葉爺爺,我還約了同學(xué)去馬場。改天再來看您……”
話音一落,她已經(jīng)從餐桌前起身,那樣子就好像在等著葉老先生,說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葉老先生嘆息,只好叮囑她路上小心。
許諾諾如愿溜之大吉。
……
葉家別墅大門口。
許諾諾望著曲折山道上空無一輛車,做了個深呼吸,“走下去也比面對葉幀那個陰陽怪氣的大冰山強(qiáng)。
可惜。
她這番危險之地逃出生天的心境還沒體驗一分鐘……大門口就有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了出來。
車子停下。
許諾諾臉上表情一時沒收拾住,是濃烈的“真是活見鬼!你怎么又跟著我出來了!”
“上車!
葉幀沉著臉,聲線更是陰郁到難以形容的地步,單手控著方向盤等著。
許諾諾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眼神閃爍不敢對上他的,小聲說:“不用了,葉叔叔你挺忙……”
“別讓我說第二遍!
許諾諾犟脾氣也上來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著馬尾掉頭就走。
你讓上車就上車?你當(dāng)你誰。
輪胎與瀝青路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在差點兒撞到許諾諾的時候一個急剎車停住。
葉幀黑著臉下車,一把拽住許諾諾手腕,粗暴的將她扔進(jìn)了車?yán)铩?br />
“葉幀!你干嗎呀!你太過分了!”
許諾諾臉發(fā)白,顯然被嚇到,驚魂未定拍著胸口。
她恨不得用眼神,將旁邊的男人刺個千瘡百孔才解氣。
葉幀目光冷冷的掃過她臉,戾氣十足的說:“我說了,什么話別讓我講第二遍!彼蝗煌砩细策^去,“還有,小丫頭,許安旭教你的禮貌呢?”
“……”
許諾諾雙眼驚恐瞪圓,直到一聲“咔噠”響動,才讓她回過神來。
她看著男人身子一轉(zhuǎn),就又坐回了原位。
那一副無動于衷、仿佛剛剛他只是隨手,關(guān)了個車門的冷漠氣場,讓許諾諾恨得雙眼噴火……有那么一秒,她差點兒誤會他是要動手揍她。
她把臉偏向了車窗外,嘴.巴像上了拉鏈,一路沉默到底。
馬場他為了利用她破壞相親,差點兒害她受傷,今天又莫名其妙沖她發(fā)火……她是欠了他很多錢嗎?
轉(zhuǎn)念間。
想到從小疼愛她的葉爺爺,還有拿他當(dāng)最好兄弟的舅舅,許諾諾一腔憤懣又漸漸消了下去。
算了,和這冰山計較什么呀!
葉幀眼角余光,掠過旁邊氣鼓的臉,小丫頭明顯已是暴怒的邊緣,卻很理智的控制住了情緒……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久違的愉悅。
車子駛?cè)氡坦饒@。
許諾諾看到滿眼都是熟悉的景致時,才回頭看向葉幀,“這是我家!
葉幀將車子停到了許家門前,淡淡掃了她一眼,“不然呢?你打算去哪兒?”
她在葉宅裝作朋友打電話,催自己去馬場。
可其實,葉家人俱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恐怕早已看破,她拙劣的借口,在他們眼里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樂子。
許諾諾搖了下頭,解了安全帶,下車后乖寶寶樣兒,朝他彎腰道謝,“謝謝葉叔叔!
葉幀寡淡的挑了挑眉,驅(qū)車離開。
許諾諾蹭了個免費豪車,提前到家。她先進(jìn)了衣帽間,換了一套舞蹈服,轉(zhuǎn)身就去了練習(xí)室。
練習(xí)從下午三點到七點多,她精疲力竭的倒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雙眼發(fā)直盯著天花板上的燈怔怔出神。
葉爺爺那么迫切的,想要看著葉幀結(jié)婚?扇~幀,為什么就對婚姻那么深惡痛絕呢?
前有秋明月老師,后有……
“葉爺爺說是阮家?”
許諾諾翻身坐起,從一邊拿起手機(jī)輸入幾個字,搜索內(nèi)容很快跳出來。
能和葉家結(jié)親的阮家……醫(yī)學(xué)世家,阮家。
阮凌帆的名字,隨著她各項成就也顯示出來。
最出色的外科博士生,名牌海歸。
無國界醫(yī)生,援助過幾個戰(zhàn)爭國家,醫(yī)療條件和生存環(huán)境最差的非洲……還有個稱號,最美的東方天使。
許諾諾盯著幾張照片,看了良久。
最后視線落在了,阮凌帆現(xiàn)在所在的醫(yī)院。
是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那家醫(yī)院。
等等,先進(jìn)設(shè)備?她的心驀然狂跳起來!
這代表一直縈繞的那抹身影,是不是可以……
隔天一早。
許諾諾練習(xí)完洗澡,換上衣服,出門前和保姆打了聲招呼,說她中午不回來吃飯,下午會直接回學(xué)院。
許家住的別墅區(qū)是市中心,交通比葉家老宅便利多了。
許諾諾出門就叫了車,直奔安城最好的醫(yī)院而去。
城市標(biāo)志性的高樓,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她默默看著,直到車子在醫(yī)院門口停下。
許諾諾掃碼付錢,走進(jìn)大樓的時候。她連深呼吸也沒做,臉上的笑容卻一如往常。
在前臺打聽,問到阮凌帆辦公室是B座,38樓。
許諾諾道謝,進(jìn)了電梯找上去。
她才出電梯,就恰巧看到了一身白大褂的阮凌帆。她送了位病人家屬……抬眼間看到許諾諾,怔了一瞬,而后朝她溫柔的笑了。
這笑容和認(rèn)出她的樣子,讓許諾諾倍感羞愧。
許諾諾迎上去,先朝對方彎腰,語氣誠摯:“阮姐姐,對不起,那天我騙了你。”
那位病人家屬,和阮凌帆小聲打了個招呼,離開。
阮凌帆雙手隨意插在口袋里,輕輕笑道:“我知道。”
許諾諾訝然問道:“。吭瓉砟惝(dāng)時就……”
“沒有,我是事后找朋友打聽了才知道。走吧,你找我應(yīng)該是有別的事吧?”
阮凌帆對上回的事毫無芥蒂,帶著許諾諾往她的辦公室過去。
許諾諾一進(jìn)她辦公室,直接從包包里翻了個精致的盒子出來,雙手捧著遞上前:“阮姐姐,請你收下我的道歉。”
阮凌帆抬眼看她,小姑娘的臉上愧疚和真誠,讓她不自覺失笑,“不至于。葉幀和朋友曾放過話,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所以你上次那件事,其實算幫了我一個忙!
她并沒有接過禮物的意思,不接說明真沒介意。
許諾諾聽迷糊了,皺眉不解的看著她。
阮凌帆卻不打算和她細(xì)說這個,倒了杯水給她,又指了指沙發(fā),“坐吧!
許諾諾兩次接觸之下,發(fā)覺這個小姐姐喜歡直來直去,她也就開門見山說明來意,為上次欺騙道歉是一個。
另外一個……
“十五年前,醫(yī)院里是有攝像頭了。不過,你說的日期……”阮凌帆抱著手臂靠進(jìn)沙發(fā),看向許諾諾的目光充滿了探究。
許諾諾垂了下眼睫,輕聲說:“我想找一個人,可是所有人都告訴我,我記住的是幻覺。所以我想……”
阮凌帆被她多年的執(zhí)著打動,語聲溫柔似水,“別擔(dān)心,這事畢竟挺久了。我可以幫你,但應(yīng)該會需要一點兒時間!
“我知道。所以,這份禮物你一定要收下。”許諾諾感激,連連道謝,“多謝阮姐姐愿意幫我!
她找尋多年,之前醫(yī)院這邊,因為沒有熟人打聽不出任何事。
阮凌帆看她認(rèn)真的表情,“那好吧!
接過她那只精巧的盒子。
許諾諾和她互相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電話號碼和微信,甚至連微博和QQ都留了。
從醫(yī)院里走出,她覺得胸口那種沉甸甸的重量輕了些許,雖事隔十五年,但她相信自己會找到那個人的。
正要聯(lián)系叫車的時候,身后停車場里卻有喇叭聲響起來。
許諾諾回頭,就看到了那邊梁伯,他正推著葉老先生。
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如既往面色沉郁的葉幀,他目光冷冷落在她臉上,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她欠了他多少債未還。
許諾諾往那邊走過去,擔(dān)憂的問:“葉爺爺來做檢查的嗎?您怎么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從葉老先生生氣的臉上,覺察到什么,眼睛一轉(zhuǎn)往葉幀看了眼,迅速收回。
“人老了,就是隨便做個檢查,沒事!比~老先生眉頭略皺,打量她,“倒是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醫(yī)院來了?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許諾諾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是來見一個朋友!
這話莫名有些心虛,她感覺到葉幀冷銳的目光,像針扎在自己身上,不去看他。
葉老先生已經(jīng)做完了檢查,他約了朋友見面,扭頭交待葉幀,讓他送許諾諾回家。
許諾諾努力維持笑容,拒絕的話還沒出口,葉幀已經(jīng)果斷轉(zhuǎn)身,往他的黑色邁巴赫過去了。
葉幀到了車前見她沒跟上,側(cè)身回頭冷冷的眼刀子朝她丟過來。
許諾諾倍感壓力,她是真的真的不喜歡,和這個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的混蛋一起!
葉老先生和梁伯先走一步,提醒她千萬記得下周末陪他釣魚。
許諾諾給自己默默點了根蠟,乖覺的踩著小碎步,往葉幀車子過去。
上車,第一時間先系了安全帶……然后扭頭就看到臉色古怪的葉幀正看她,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天坐的是后座。
大寫的尷尬。
許諾諾認(rèn)真看著他,“安全第一嘛!”
葉幀一聲冷嗤。
司機(jī)詢問,“先生,先去哪里?”
許諾諾搶道:“我學(xué)校!”緊跟著補(bǔ)充,“安城藝術(shù)學(xué)院。”
國內(nèi)排名前五的藝術(shù)學(xué)院。
司機(jī)自然知道地址,驅(qū)動車子緩緩駛出醫(yī)院。
許諾諾悄悄掐了掐自己膝蓋下的肉,覺得自己對葉幀的恐懼,未免太奇怪了點兒。
可一時又覺得無所謂,反正以后能繞道就繞道。她也不可能,像這段時間似的經(jīng)常遇到他。
她正在做這番心理建設(shè)時。
旁邊男人的聲音,仿佛很隨意的問,“來見阮凌帆?只為道歉?”
許諾諾目光閃躲,咬了咬唇,輕輕點頭:“對!
葉幀卻明顯不信她,他微瞇著眼眸,充滿探究的、審視著她臉上每一個細(xì)微表情,輕聲道,“有些時候,別人刻意遺忘的事……”
許諾諾聽不清他從唇齒間溢出的話,直覺他在對自己講,但聲音太低了。
車子突然一個急剎,又打了把方向盤才停下。
許諾諾系著安全帶,還是被慣性甩向前面車座……
隨著車子停下,再迅速將她甩回原位。大腦嗡鳴,她一時被甩得頭暈?zāi)垦,直犯惡心?br />
葉幀只是朝前晃了下,下意識間,伸手撈了她腰一把,看許諾諾那個樣子也沒起什么作用。
他皺眉,問司機(jī):“出了什么事?”
司機(jī)回頭,“是前面連環(huán)車禍。葉先生,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連環(huán)車禍加上還有人不守交規(guī),從他們車前搶道……
葉幀搖頭,側(cè)目看向旁邊,“很難受?”
許諾諾閉著雙眼扶著座位,無聲擺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能繞道嗎?”
許諾諾她笑容有幾分蒼白,樣子看起來是真的很難受。
司機(jī)更歉疚了。
葉幀擰眉,“去醫(yī)院!
許諾諾急道,“我回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就好!”話一說完就忙捂住了嘴,一雙眼睛里滿是企求。
葉幀好像也不大喜歡醫(yī)院,吩咐司機(jī)繞道去學(xué)校。
車子終于停在學(xué)院北門。
許諾諾一路憋得難受,下車后還是做足了禮節(jié),朝車?yán)锏哪腥藦澭乐x。
然后,就往旁邊的……花壇沖了過去,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葉幀破天荒善心大發(fā),讓司機(jī)給她取了瓶水送下去。
許諾諾吐完也就緩過來了,朝給自己送水的司機(jī)連連道謝。
司機(jī)有點兒受寵若驚連說:“許小姐別客氣!
眼見她是真的沒事,葉幀和司機(jī)離開。
邁巴赫停留的時間并不長,但這一幕還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學(xué)校對面的超市里。
秋明月臉色難看,目光緊緊隨著那輛駛離的車,而后一點點落在,轉(zhuǎn)身進(jìn)校門的許諾諾身上。
姚思思買了最貴的礦泉水,遞過來,殷殷看著她:“秋老師,您喝水。”
秋明月立馬換上高貴冷艷的表情,接過來,并沒喝,只是以嚴(yán)厲的目光,打量了姚思思一圈:“如果你想贏比賽,就把時間和精力多用在練習(xí)上。不然,比你有天分還努力的人,只會將你甩得更遠(yuǎn)!
“謝謝秋老師指點,我明白!”
姚思思低頭看著自己半舊的靴子,還有掉色做工很差的蒙古袍。
她要去打工,在學(xué)校門口遇到在等人的秋明月,別的請不起只能買瓶水來套近乎。
秋明月也未拒絕。
前一秒還為偶像平易近人雀躍,此時卻心里難受又悲涼。
她要是,有許諾諾那樣好的家庭背景,還用得著從練習(xí)里,擠時間出來打工賺錢嗎?
可這些,秋明月和許諾諾,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是不會懂的。
……
又是緊鑼密鼓的一天練習(xí)結(jié)束。
許諾諾沖了個涼出來,就接到了舅舅的電話,抱怨練習(xí)太累,“我連著好幾天沒有睡過懶覺了。舅舅你看我都瘦了!我不管,你要快點回來帶我去吃幾頓好的!
許安旭把臉湊近屏幕,十分認(rèn)真道:“我們諾諾瘦了更漂亮了~”
許諾諾朝他呲牙,瞪圓了眼,“舅舅,你在說我以前很胖嗎?”
“沒有沒有。”許安旭趕緊收起笑,順便賣好友,“我出國前,特意交待了葉幀照顧你的。怎么?他最近沒有去看過你嗎?居然讓我們可愛的小姑娘受苦,舅舅馬上就替你找他算賬去!”
“哎!?”
視頻那邊的人說風(fēng)就是雨的,直接結(jié)束了和她的通話。
她還有話沒來得及問,為什么舅舅這次出國時間會這么長。
這是許諾諾十年來,和舅舅分開時間最久的一次。
她擔(dān)心舅舅,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很棘手的麻煩……
“會是什么事呢?”
她都二十歲了,已經(jīng)成年。
可在舅舅的心里,她似乎永遠(yuǎn)是需要人來照顧的小孩子。
許諾諾把毛巾放在桌上,雙手托了下巴直翻白眼。
再說,她不需要陰險卑鄙的大混蛋來照顧!
姚思思從上鋪探頭看她,埋怨道,“明天就是比賽了,許諾諾你能不能早點睡?”
“哦,對不起吵到你們,我馬上!
許諾諾趕緊熄燈上.床,扭頭一看,那邊的托雅和她上鋪早就睡得打起了呼。
明天就是比賽了,她一定不會讓老師和舅舅失望的。
黑暗里。
姚思思回想著秋明月老師對她說的話,“你覺得,以往的比賽是公平的嗎?”
是公平的嗎?從她認(rèn)識許諾諾后的每次比賽,每一次只差那么一點兒,就可以贏許諾諾,可是就是那么一點兒,每次她都是第二名幾分之差落榜做陪襯。
好不甘心,憑什么呢?
家世背景就可以抵過,她所有拼死拼活的努力嗎?
不,她要做像秋老師那樣成功的舞蹈演員,她要打破這種錢勢下的暗箱操作!
向所有人證明,她比許諾諾更努力也更值得老師們驕傲!
……
清晨的風(fēng),涼爽中夾著好聞的花草氣息。
舞蹈系的比賽,在第三劇院里準(zhǔn)時開始。
“托雅,你怎么會緊張成這樣,都跑好幾趟了!痹S諾諾把熱乎乎的牛奶,遞給她,“來,喝點兒熱的就舒服了。”
托雅一臉菜色,接過來,卻沒什么胃口。小口抿了兩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吃壞東西了。”
說話時又扶著墻,往過道盡頭的洗手間過去了。
許諾諾不放心,跟著她一起。
姚思思在另一邊,抓緊時間練習(xí),聞言回頭,冷冷看了她們一眼,臉上有一抹嘲諷閃過,“假惺惺!”
比賽很快輪到了許諾諾小組,她一再的問托雅,“你真的沒事嗎?”
托雅沖她撐起一個蒼白的笑,說:“到咱們了,我可以的!
其他組員也有些擔(dān)心,看著托雅。
許諾諾給她理了理腰帶,和同學(xué)們上了臺,彎腰對評委老師們行禮,“老師們好~我們?yōu)榇蠹規(guī)淼摹睹利惖牟菰业募摇,希望各位老師會喜歡!
評委老師們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隨著音樂聲起。
許諾諾斜側(cè)的托雅,忽然,往臺下栽下去……
許諾諾扭頭,大步?jīng)_過去,伸手抱住倒下來的托雅。
臺下,評委老師們站了起來。
臺上,組員們茫然擔(dān)憂的圍住兩人。
“托雅!托雅你怎么了?”
許諾諾隱隱聽見,什么聲音“嘎巴”響了下,但她太擔(dān)心昏迷的托雅,一時沒多想那是什么。
小組參賽,因托雅昏迷而被迫提前結(jié)束。
他們整個組的參賽結(jié)果,要等比賽結(jié)束后,評委們商量結(jié)果。
老師帶她們?nèi)チ酸t(yī)務(wù)室。
醫(yī)生說,托雅是輕微的食物中毒,打了止瀉藥,輸點兒營養(yǎng)液很快就會醒。
許諾諾給小組的其他同學(xué)道歉,讓他們過去等結(jié)果,她一個人陪在了托雅病床前。
她想到今早的事,姚思思家庭困難向來手頭拮據(jù)。
三年來,她沒有給任何同學(xué)買過東西,今天一大早,卻買了煎餅果子還有牛奶和豆?jié){。
托雅吃了兩份。
因為許諾諾接了舅舅電話,說他航班延誤趕不上看她比賽,讓她加油。
她擔(dān)憂舅舅真的遇上什么麻煩了,不想讓她擔(dān)心,才會一次次說謊騙她,就沒胃口吃東西。
姚思思又把她那份給了托雅。
許諾諾只拿了一杯熱牛奶。
那之后,半小時不到,托雅就開始一趟趟去洗手間。
許諾諾并不想,用惡意去揣測別人,這有違奶奶和舅舅對她從小的教導(dǎo)。
有個同學(xué)冒失的跑進(jìn)來,不小心撞了她手臂一下。
許諾諾疼得直抽氣,眼前一陣陣冒金星,那一刻……她清晰想起,姚思思最近,各種陰陽怪氣和怨恨的眼神。
比賽結(jié)束。
姚思思以最高分,贏得女主角。
宿舍里。
許諾諾扶著虛弱的托雅,進(jìn)門,看著她躺下,問她:“托雅,你現(xiàn)在感覺好點兒了嗎?”
托雅笑了笑,“好多了。對了,聽說是思思得了第一名,她這回該高興壞了。要不是咱們這樣,真應(yīng)該替她慶祝慶祝!
她脫水,許諾諾左手臂吊在了胸前……倆傷號。
許諾諾臉上的笑淡淡的,沒接話。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姚思思一臉驕傲得意的進(jìn)來,“你們倆回來了?”
她目光掃過兩人,許諾諾打著石膏的手臂吊在胸.前,托雅臉色蒼白躺在床上。
全無愧疚,反而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
許諾諾笑容清淺,問:“姚思思,是不是你?”
托雅不明所以。
姚思思被她戳破,并不否認(rèn),說:“是我。我想讓比賽公平進(jìn)行!”
許諾諾很生氣,這種背叛,和傷害朋友的行為,是她最討厭,最無法原諒的,“老師說了比賽公平競爭,你為什么還要做出這樣的事??”
姚思思走到她面前,氣憤的推了她一把。
她說:“許諾諾你給我講公平?你要不要臉!三年來,哪次評委老師不是偏心你?最后贏的都是你!有你在,公平競爭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
“別以我不知道,你的第一名,不過是你舅舅拿錢給你買來的!”
許諾諾立即,從她這番話里聽出苗頭。
許諾諾的舅舅圈內(nèi)出了名的,人緣好,朋友多,打球、聚餐、喝酒是他日常的一部分。
他的朋友遍及各個行業(yè)。
她們校長,老師大多數(shù)是舅舅的朋友。
那次,許諾諾去接喝多的舅舅。撞上姚思思被醉漢糾.纏,出手幫她解決了難纏的客人。
姚思思在外打工的事,也是那時被校長和老師們撞見的。
當(dāng)時,舅舅怎么對朋友們說的?
“和我家諾諾同齡,卻這么有上進(jìn)心的孩子,真不錯!你們這些做老師的,平時應(yīng)該多照顧照顧這樣的學(xué)生!
以至于,后來老師們都格外關(guān)照姚思思。
可許諾諾不懂,為什么事情到了姚思思這兒,就扭曲成這樣。
她看不到,別人對她的幫助和關(guān)心?
許諾諾難以置信看著她,三年同窗,還是睡上下鋪的人格外陌生,“你這么說,是把所有老師當(dāng)什么?大家都相信,每次比賽都是公平的,你不要血口噴人污蔑別人!”
“嘴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啰!幾年來,烏蘭老師對你處處關(guān)照,她和你舅舅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你比我更清楚!”
這話一出。
許諾諾臉冷得像冰,“姚思思,你說清楚。我舅舅和烏蘭老師,能有什么關(guān)系?”
姚思思已經(jīng)不怕撕破臉,冷笑道:“你說什么關(guān)系?你舅舅多金又英俊,烏蘭老師年輕漂亮,成年男女睡了很正常……”
“姚思思!你嘴巴太臟了!”
“他們有臉做,我說一下就不行嗎?”
托雅沒力氣想勸架,只能坐在床上喊,“你們倆都冷靜一點兒啊,有什么事好好說!
“我和她沒話說!”
“你閉嘴!”
托雅被吼得頭大,宿舍門外有人瞧熱鬧,有人在給舍管阿姨打報告。
許諾諾右手臂吊在脖子上,走近姚思思抽了她兩個嘴.巴,看著姚思思說:“你再也不是我朋友了!
笑容盡失的臉上,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漠然。
姚思思被她抽了個措手不及,發(fā)懵,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去踢她腿,又被許諾諾用力一腳給踹翻了。
兩人撕扯在一起,托雅再顧不上自己,跳下床拉架……
女生宿舍打架,影響很惡劣。
和舍管阿姨一起過來的,還有秋明月秋老師,通知她們叫雙方家長來。
狼狽不堪的姚思思,哭得上不來氣,跟外面的人七嘴八舌講經(jīng)過。
而別人統(tǒng)一的說法是:許諾諾莫名其妙,先挑事打了姚思思,姚思思一直被她吊打。
秋明月目光冷冷看向許諾諾,說:“給我你家長電話!
許諾諾氣得眼角泛紅,試圖解釋,“她害托雅脫水暈倒,還害我們?nèi)M失去比賽資格,這件事她自己承認(rèn)的!我沒錯!”
“動手打人就是錯!
秋明月扭頭,又問姚思思,“是這樣嗎?”
姚思思抽噎著說:“秋老師,我沒有,是她受不了我拿第一,她冤枉我……”
秋明月看向臉色發(fā)白的托雅,“托雅,你說!
托雅一臉懵,完全不明白事件起因,直搖頭,“老師我……”
這姑娘一著急就滿嘴蒙語跑出來。
秋明月明顯聽得懂蒙語,她聽過后臉色已經(jīng)不能更差了,對許諾諾說:“許諾諾,學(xué)校會聯(lián)系你家長的。”
她讓兩個女生去她辦公室,然后打給烏蘭。
許諾諾咬牙,瞪向裝可憐博同情,還顛倒是非的姚思思,“你居然敢做不敢認(rèn)!”
姚思思看看前面的秋明月背影,抹著眼淚說:“許諾諾,我知道,你失去參選資格很生氣,可你再生氣也不能這么冤枉我啊……”
前面的秋明月聽見她們對話,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許諾諾慶幸,舅舅手機(jī)關(guān)機(jī)打不通。
可萬事難料,電話不知為什么,打給了葉幀那個大混蛋。
然后……一身黑色西裝移動的大冰山,就出現(xiàn)在了她們學(xué)院里。
老師辦公室外過道,還被不少發(fā)花癡的女生堵了,好多人指指點點討論這是誰的哥哥,缺不缺女朋友。
烏蘭老師把門外的學(xué)生哄走,關(guān)上了門。
葉幀和兩位老師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他目光冷冷掃過兩個并排站的女孩,看見狼狽不堪吊著手臂的許諾諾時,眸色沉了沉,他問:“你動手了?”
許諾諾偏過臉,說:“我沒錯!”
姚思思委屈的哭著說:“不單動手,她還用腳踢我了!”
她給眾人展現(xiàn)手臂和腿上的青青紫紫,看得幾人神色各異。
烏蘭老師和葉幀目光,都落在倔強(qiáng)扭頭的許諾諾身上,一個無奈,一個渾身釋放著冷氣。
從葉幀的意外出現(xiàn),秋明月的目光就膠著在他身上。
她起先還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妄想他記得她。但他冷峻寡淡的臉上,除了對許諾諾的關(guān)注似乎再無其他。
那種,完全不記得她是誰的態(tài)度……
眾星捧月長大的秋明月,心里很不是滋味,把火發(fā)在了罪魁禍?zhǔn)咨砩,“你父母就是么教你的?你的教養(yǎng)呢?任何原因動手打人就是錯!”
葉幀沒來之前,秋明月訓(xùn)她良久,許諾諾都悶聲不吭一句嘴沒還過。
此刻一聽,她對舅舅開火。
許諾諾臉都黑了,非常氣憤的瞪著她,“我舅舅教養(yǎng)好著呢!不用你來指責(zé)!是你公報私仇!不分青紅皂白,只聽信一面之詞!你才不配做一名老師,你……”
烏蘭老師皺眉,打斷她:“諾諾,打人就是不對的。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打同學(xué)嗎?”
秋明月臉色難看看向葉幀,私心被當(dāng)眾戳破,是誰都得抓狂。偏葉幀就是沒看她,真是一副完全不記得和她相親的冷漠樣兒……她臉更綠了。
許諾諾心里委屈又難過,把發(fā)生的事,對烏蘭老師仔細(xì)說了一遍,就是不看葉幀。
姚思思只是哭。
葉幀垂著眼瞼,一如既往的陰郁氣場,誰都摸不準(zhǔn)他想法。
兩位老師看向他這位被請來的家長。
姚思思家長不在本市,沒來……
葉幀緩緩開了口,語氣是一慣的寡淡,“另一個學(xué)生,叫她來一下!彼囊暰掠過偏了臉,就是不看他的小丫頭片子身上,心里生出一絲莫名惱火。
許安旭真是把她寵壞了,鬧出這種事最吃虧的是她!
秋明月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沒阻止,還打了電話讓托雅過來。
托雅很快被舍友扶了過來,臉色還是很差。
這個耿直的蒙族小姑娘,她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讓許諾諾動手打人。
葉幀走到她面前,用非常流利的蒙語問了她幾句話。
早上的早餐吃了什么,她平時身體狀況,再到許諾諾和姚思思起爭執(zhí)打起來。
托雅也用蒙語和他交流,事件經(jīng)過詳細(xì)到,連姚思思三年來第一次買早餐,許諾諾心情不好沒吃飯都交待了。
這么一來,秋明月剛剛聽到的,就顯得斷章取義。
姚思思的臉一點點變得蒼白,她幾次想中途干擾,卻被葉幀一個冷冷的眼神丟過去,嚇得哆嗦不敢動。
秋明月表情,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烏蘭老師松了口氣,出聲安撫,“沒事,老師們會公正對待這次的事!
真相大白。
“報警吧,這件事我拒絕私下解決!
葉幀扔下這么一顆雷,轉(zhuǎn)身牽了許諾諾右手就出了辦公室。
他根本不管,辦公室里其他三人怎么想。
許諾諾被他拖到樓下還懵著,樓上辦公室里,姚思思哭聲凄凄慘慘的傳下來。
“葉幀!你放開我,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作主!”
姚思思固然可恨,但她如果趕盡殺絕,就是變成了親人最不想看到的樣子。
有違奶奶和舅舅對她的期望。
小丫頭片子倔強(qiáng)的臉,襯得眼睛越發(fā)清澈,那份堅定讓人一時好笑,又覺得愚不可及。
葉幀看她良久,不為所動的說:“我受人之托!
是,他一個被她避之不及的外人,是作不了主。
那一道森寒的目光一點點掃過全身,又落在她吊著的手臂上……
許諾諾的氣憤莫名熄火,只剩下零星幾點子,噗噗在胸腔里掙扎。
大混蛋是在威脅她,敢不聽他的,就立馬打給舅舅!
“現(xiàn)在,跟我去醫(yī)院。”
“……”
許諾諾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她胸口上下起伏,真是憋了一肚子火,卻又迫于他卑鄙手段發(fā)不出來。
葉幀走在前面,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揚起來,帶著點輕蔑又惡劣的意味。
小丫頭片子,軟肋輕易暴露人前,怪誰?
許諾諾被拉到醫(yī)院,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最后結(jié)果和校醫(yī)務(wù)室一樣:手臂輕微骨折。
醫(yī)生感受到了葉幀的視線,笑著說:“住院觀察兩天吧!
葉幀的臉一如既往陰郁,目光落在許諾諾臉上,既不說話也沒發(fā)火。
助理小于很快打點好一切。
許諾諾入住病房,直覺提醒她,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和葉幀講理……他看她的眼神簡直像要掐死她了。
小于出了病房,關(guān)上了門。
病房里。
空氣仿佛凝滯,靜得十分可怕。
許諾諾垂著頭,吊著手臂翻空調(diào)遙控器,所有抽屜里都翻了,沒找到。
“葉大……葉叔叔!彼椭^,小聲試探,“這件事能不告訴我舅舅嗎?”
舅舅最近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她不想再多這一件。
葉幀面無表情的冷聲道,“我不過,是個外人!
生氣就是葉幀,有求于他就是葉叔叔?小丫頭片子,沒大沒!
許諾諾手指摳了摳病床上的枕頭,心里替他接了句:多管什么閑事。
語氣卻帶著幾分歉意,“剛剛的事謝謝你……”
那聲音,連自己都聽不清。
葉幀抱臂,居高臨下看著她后腦勺,“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
許諾諾驀然抬眼,對上他一雙深邃寒眸。
她沒忍住打了個哆嗦,逼著自己直視他,“你替舅舅去學(xué)校的事,我謝謝你。但是我不認(rèn)為,你不留余地的做法是對的!
這是拐著彎,說他趕盡殺絕。
葉幀牙根兒莫名抽了一下,懶得和天真犯蠢的小丫頭片子掰扯,“不如你打個電話,問問你舅舅打算怎么處理?”他目光又掃過她吊著的右手臂。
他就是掐著她七寸威脅,迫她屈服的手段真是討厭死了!
許諾諾磨牙,扭頭恨恨道:“這就不用你管了,我想什么時候告訴舅舅是我的事!”
葉幀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許諾諾肚子咕咕叫,翻了手機(jī)點了份外賣。
吃飽喝足躺在病床上,回想這一天發(fā)生的種種。
被信任的人背叛、好朋友被傷害、最愛的舅舅、最喜歡的烏蘭老師被潑污水、秋老師受私心驅(qū)使趁機(jī)落井下石……最后到葉幀的出現(xiàn)。
他不過三言兩語,就弄明白了事情經(jīng)過。
許諾諾并不怕,不相干的人怎么看她。
獨獨不能忍受的,是敬愛的人,對她露出痛心和失望。
烏蘭老師最后欣慰的神情,讓許諾諾覺得,那些不好的事統(tǒng)統(tǒng)可以忽略不計。
“一碼歸一碼,這件事確實該謝謝葉大叔!
馬場的事……要么就原諒他,扯平?
她從拉黑名單里,又拉回“萬年大冰山”。
……
清晨的陽光灑滿病房。
許諾諾翻身的時候,壓到了右手臂,疼醒,坐起來嘶嘶直抽氣。
手機(jī)在這時候響起來,她幾乎是慌亂的撲過去,拿起來一看,長長的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舅舅。
“諾諾,你手臂怎么樣了?我們幾個想去看看你!
許諾諾想了想,告訴她是哪家醫(yī)院。
托雅沉默著沒掛電話,好一會兒,才低聲問:“昨天的事是姚思思做的?”
“嗯!
“我知道了。諾諾我們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許諾諾掛了電話進(jìn)了洗手間里,傻眼了。
沒有洗漱用品。
敲門聲響起來。
“進(jìn)來。”
有護(hù)士推門進(jìn)來,手里還拎著袋子,食物的香味從那里散發(fā)出來。
許諾諾肚子很歡快的響,仿佛回應(yīng)食物的到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沖護(hù)士笑了笑,“小姐姐早~”
護(hù)士拉了餐桌,給她擺早餐,邊笑邊說:“是葉先生的助理給你送來的!
許諾諾忍著饑餓,可憐巴巴的說:“我想刷牙~”
護(hù)士被她逗得一樂,“哦,這里有新買的日用品!
她把另一只袋子,遞給了許諾諾。
許諾諾啃小籠包時,問:“葉大叔沒來嗎?”
“葉先生啊,來了。他家里長輩一大早心臟病……”
許諾諾連飯都顧不上吃了,跳下床就往外面沖。
她跑太急還差點兒撞門上,上了樓,往VIP病房就要沖進(jìn)去,聽到里面的對話時停下。
“葉老先生這種狀況,非常不樂觀,這次發(fā)病……你們做為家人多陪陪他吧,最多半年……”
“不用和他說這些!他三十多歲不結(jié)婚,就是等著看我死不瞑目呢……”
許諾諾不記得怎么離開的,吊著只手臂一直走,一直走。
回神時,才發(fā)覺,她已經(jīng)在醫(yī)院頂樓的天臺上。
風(fēng)聲和城市里各種各樣鳴笛聲,交織在一起,有些刺耳。
她看到高高的護(hù)欄時,本能的慌張后退,一直退在墻角里緩緩蹲下來。
兩年前奶奶離開前,醫(yī)生說過相同的話。
許諾諾抹掉眼淚,仰起臉,望著湛藍(lán)的天空一點點綻放笑容。
奶奶曾說:“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tài)。你要學(xué)會珍惜,更要學(xué)會對留不住的放手。不能沉浸在悲傷里,失去追求美好的勇氣。記住了嗎?”
她輕聲說:“奶奶,我記得!
門邊,有腳步聲響起。
許諾諾腿麻了,縮了縮身子做隱形人。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大步流星走過,直到了護(hù)欄前停下。
男人雙拳緊緊握起來,又松開,那樣子看起來十分掙扎,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落寞悲慟。
葉大叔?
葉幀沒發(fā)現(xiàn)角落里的不速之客,摸了煙出來,卻用力攥緊,拼命拋向遠(yuǎn)處。
盯著那一點顏色,最終消失在視線,他雙手緊緊抓住護(hù)欄,肩胛骨撐起西服微微聳動。
許諾諾的瞳孔,隨著他垂下頭的動作,一點點擴(kuò)大,明亮的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
這個散發(fā)著濃烈悲傷的身影……
與八年前奶奶去世時,天臺上舅舅的身影莫名重疊在一起。
這個冷漠不可一世的、仿佛一座萬年不化冰山的男人,他有著與舅舅對親人,同樣深厚的依賴與感情。
許諾諾莫名生出一種,想要過去,給他一個安慰擁抱的想法。
不過,立馬就被她拍死在腦海。
想到葉爺爺時,她卻怎么也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許諾諾望著,那個一點點恢復(fù)傲氣直立的背影,默默做出一個決定。
……
托雅幾個人在病房里等了半天,才等到許諾諾回來。
“諾諾,你去哪兒了?”
許諾諾看出,同學(xué)臉上只有擔(dān)心,問他們,“小組的參賽結(jié)果怎么樣了?”
昨天鬧成那樣,她想想姚思思所針對的是誰,心生愧疚。
張莤推了她坐沙發(fā),笑著說:“烏蘭老師已經(jīng)去找評委和校長了,下午應(yīng)該就會有結(jié)果了。你現(xiàn)在是病號,還是照顧好自己,早點回學(xué)校上課才重要!
托雅氣色好了不少,但火氣不小,藏不住事兒,“姚思思原來是這樣的人!她太過分了,諾諾,我站你一邊,她以后也不是我朋友了!”
幾個男生女生同仇敵愾,罵了半天姚思思。
時間過得飛快,大家十點多都有課。
許諾諾看了眼時間,催他們別遲到,回去好好練習(xí)。
這次的事,她相信烏蘭老師和學(xué)校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其他人先離開。
托雅猶豫不決,拉了許諾諾看她左手臂,自責(zé)的說:“怪我,姚思思無事獻(xiàn)殷勤,我還那么容易上當(dāng)受騙。要不是我,你胳膊怎么會這樣!
許諾諾單手臂抱了抱她,“沒事,幾天就好了。我們也算買了個教訓(xùn),以后總不會再掉同樣的坑!
托雅用力抱了她一下,拍她后背,“諾諾,以后我只認(rèn)你這個好朋友!”
許諾諾噗嗤笑了,推了她出病房,和門外的同學(xué)們揮手再見。
她送走了同學(xué),這才又往樓上葉老先生的病房過去。
……
VIP病房門外。
葉幀回了趟公司又過來,在門外,停下腳步。
門內(nèi),傳出一老一少的笑聲,并不是他幻覺。
秘書在他身側(cè),低聲說:“是許小姐,她一直在陪著葉老先生,老先生現(xiàn)在心情很好。”
那朗朗的笑聲,心情自是非常好。
仿佛要穿門而過呼他一臉。
葉幀抿了下唇,問:“早飯呢?”
“吃過了!敝聿煅杂^色的功底,欠點火候,補(bǔ)了句,“許小姐陪著吃的,梁伯帶來的都吃完了。”
葉幀臉色森寒似嚴(yán)冬,揮手打發(fā)了助理。
他隨意靠在門外的墻壁上,捏著銀色的打火機(jī)怔怔出神。
老頭子是喜歡許諾諾呢,還是,隨便來個年輕女孩子,他現(xiàn)在都喜歡?
女孩子歡天喜地的說:“好噠!葉爺爺,咱們一會兒就去吃烤羊腿~”
門從里面打開。
許諾諾吊著左手,一不留神,撞上了男人手臂……
她急忙剎車,一腳朝后翹,右手就近抓緊,才穩(wěn)定住沒摔門口。
“嘶!”
葉幀下意識間伸手撈了她一下,手掌扶住她肩頭,蹙眉看她。
許諾諾抬頭對上他目光,保持古怪又別扭的姿勢,喊了聲,“葉大叔,你來啦~”
葉幀扯了扯嘴角,伸手將她扶直了,垂眸看她,“這么開心?”
居然沖他笑得這么甜。
那個對他避而遠(yuǎn)之能躲則躲的,仿佛不是眼前人。
許諾諾左臉上,一個淺淺的梨渦陷下去,歪頭沖他俏皮一笑,“嗯呢!”
她說完就跑到護(hù)士站去了。
真當(dāng)別人沒聽到她剛剛的話呢!天真。
葉幀唇角情不自禁牽起兩分,很快消失,他推門走進(jìn)了病房。
病床上。
葉老先生本來在笑,看到他,立馬就拉了臉,“你還來做什么?哼!”偏過頭不看他。
老人家一旦幼稚起來,比小孩兒還不如。
葉幀不和這種老小孩兒計較,他往窗前的沙發(fā)里坐下來,雙手放在曲起的腿上,看著他:“如果,你非要讓我結(jié)婚……”
“你有什么條件你說出來!”
葉老先生在孫子婚姻一事上,可謂操碎了心,感覺到他稍微松動的態(tài)度,雙目炯炯盯著他催他,“你說!”
葉幀皺眉,眼底一絲微不可覺的掙扎。卻在觸及爺爺激動的表情時,被他壓制下去。
“給我一點兒時間……”
“葉爺爺!醫(yī)生說你可以少吃一點兒~”
許諾諾從外面推門闖進(jìn)來,吊著一只手臂,完全不影響她對美食的熱情。
氣氛古怪。
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你們,在談很重要的事情嗎?”
“很重要!”
“沒有!比~幀被她打斷,居然莫名松了口氣,起身理了理西裝說:“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葉爺爺眼睛都要噴火了,看著突然轉(zhuǎn)變又要反悔的孫子,一急之下捂住胸口,“哎喲!我這心臟!丫頭,你快點給我叫醫(yī)生來……”
“葉爺爺,你沒事吧?”
葉幀兩步?jīng)_到病床前,按下了急救鈴。
一陣兵荒馬亂中。
葉幀和許諾諾都被趕出了病房,只留下幾個醫(yī)生給葉老先生診治。
許諾諾在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刻不消停,不停的扭頭問葉幀:“葉爺爺不會有事吧?”
她巴掌大的小臉兒滿是焦灼,這時候什么美食已經(jīng)完全遠(yuǎn)離她腦海。
葉幀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會的!
這話輕飄飄的,也不知道是說給她還是自己。
一個小時后,醫(yī)生陸續(xù)走出病房。
科室主任再次交待葉幀,千萬別刺激葉老先生了,什么事兒先順著他來。
葉幀垂著眼眸,沉默。
許諾諾走到他身側(cè),右手扯了扯他西裝袖子,他側(cè)目看她,以眼神詢問什么事。
她拽著他離開門口,在無人的窗前站住,仰起臉對他說:“葉幀,我做你女朋友吧!”
葉幀冷峻的臉上,莫名泛起一絲好笑,“自己去找醫(yī)生看看!
他轉(zhuǎn)身要走,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住了西裝后擺。
她極度認(rèn)真時,帶著股狠勁兒,“我很認(rèn)真!葉爺爺就想看到你交女朋友。你這么大年齡,連個喜歡的女人都沒有,你一時上哪兒找現(xiàn)成女朋友哄他開心?”
“我可以逗葉爺爺天天開心,你行嗎?”
葉幀下頜緊繃,盯住她不說話。
有那么一刻。
他差點兒抬手去捂胸口,心臟有種連挨了數(shù)刀的錯覺。
許諾諾毛遂自薦,再接再厲,“我年紀(jì)小,你又不想結(jié)婚,完全可以拿這個拖幾年。這樣,葉爺爺也不會再被你氣到住院。你也不用想盡辦法,利用我破壞相親,一舉數(shù)得對不對?”
如果在談判桌上,她這種迫不及待底牌出盡的人,絕對是最失利的那方。
許家人都一個樣兒,蠢到不可救藥。
利用過后,讓人毫無成就感。
葉幀扒扯開她手,抬手捏上她氣鼓的臉,“你,不行。”
收回手,他默默搓了搓指間……手感還挺不錯。
他輕描淡寫的神色,輕易就蓋棺定論,許諾諾差點兒撲到他身上,咬他幾口解氣。
葉幀難得對她溫和了神色,轉(zhuǎn)身走了。
許諾諾看著他,一點點離開自己視線。
“要不是為了葉爺爺……”
……
第二天上午,葉幀從會議室里出來。
助理小于迎上他,“葉先生。醫(yī)院打電話來,說老先生鬧著要出院,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家了!
葉幀眉頭微斂,說:“后面的會議推一下。”
他直接往電梯進(jìn)去,打算回家好好和老頭子談?wù)劇?br />
醫(yī)院主任昨天那么嚴(yán)肅,告訴他葉老先生現(xiàn)在身體狀況差,最好在醫(yī)院里多住幾天好好休養(yǎng)著。
這老頭子……
葉幀回家進(jìn)門,客廳里,氣氛詭異。
他認(rèn)為自己的拒絕,足夠直白。
沒想到的是,小丫頭被她舅舅慣壞了,任性到讓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客廳里。
梁叔和葉老先生,在哄哭哭啼啼的許諾諾。
“丫頭,你先別哭了啊,你告訴葉爺爺,到底是誰欺負(fù)你了?”
“諾諾,你倒是先告訴我們,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說出來,葉爺爺才能替你……”
葉幀有種一腳踩進(jìn)陷阱的錯覺,尤其是那邊哭得上不來氣的人,從指縫間偷偷瞥他……他看見她沖自己十足挑釁的彎起了唇角。
許諾諾從葉老先生的膝上,抬起頭來,委屈又可憐的看著他,抽噎著,“葉……爺爺~你真的~會~幫我?”
倆老頭聽她魔音穿耳半小時,此刻一見她停下,恨不得去摘個月亮下來給她。
葉老先生直點頭,“你說!不管是誰欺負(fù)你,葉爺爺拼了這條老命,也去給你討個說法!”
梁叔也是一副頭疼欲裂的模樣,附和著點頭。
居然,都沒注意到葉幀回來。
許諾諾一抬手,指著站在那兒的葉幀。
她雙眼通紅的歪曲事實:“就他,葉幀。他上個月才說喜歡我,等我畢業(yè)再結(jié)婚。這才短短幾天時間,他就拋棄我,嗚嗚……葉爺爺,你給我評評理,他是不是太混蛋了?”
葉老先生和梁叔,顯然都被震驚到了,倆老互相眼神交流。
一時有那么點兒……難以置信。
但再看看旁邊,已經(jīng)哭到快要昏厥的許諾諾,那點兒難以置信又消失不見。
小姑娘總不能,拿這個來忽悠他們倆老頭吧?
葉幀牙根狠狠一抽,在倆老憤然的目光下,往她對面的沙發(fā)里坐下。
他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掰扯清,“許諾諾,胡攪蠻纏要個有度,懂嗎?”
葉幀滿是同情,看著對面的許諾諾,一副你不單腦子進(jìn)水,記性比老年人還不如。
許諾諾心里那個來氣,心道:我做這些,還不是為讓葉爺爺高興?
你當(dāng)人親孫子,當(dāng)成這副熊樣兒。天天除了氣得老人家血壓飚升,心臟病住院。你還會什么!
三十幾歲,連個喜歡的女人都沒有,你還有臉瞪我?
但這話只能腹誹。
許諾諾瞪回去,眼睛又一點點變紅,撲進(jìn)旁邊葉老先生懷里,委屈的說:“那你告訴葉爺爺,你和秋明月相親,你為什么喊我進(jìn)去搞破壞?”
葉老先生目光筆直落在孫子臉上。
葉幀頓時有種:呵!小丫頭片子,突然間腦子變好了的感慨。
許諾諾打了一整晚的腹稿,自然不給他解釋清楚的機(jī)會。
“還有馬場。你敢說,你不知道我會去你才選的那兒?阮姐姐那么喜歡你,你當(dāng)時又怎么對我說的?讓我搞破壞的人難道不是你?”
葉老先生事隔大半個月,如今,親耳聽到兩次相親真相,那臉已經(jīng)無法形容的難看。
許諾諾卻覺得還欠了點兒火候,再接再厲,聲情并茂哭訴。
“之前還喊人家小乖乖小可愛,眨眼間你就翻臉不認(rèn)人!我不就年齡小了點兒嗎?怎么了?我都答應(yīng)你畢業(yè)就考慮結(jié)婚嘛!你怎么能就因為這個就拋棄我,還跑去和別人相親……”
“葉幀!你太可惡了!嗚嗚……葉爺爺!
“諾諾,放心,凡事有葉爺爺給你做主!比~老先生一邊心疼拍許諾諾后背,一邊嚴(yán)厲質(zhì)問孫子,“葉幀,諾諾說的是不是真的?”
葉幀牙根直抽,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
事情經(jīng)過大概是這樣,但和許諾諾口中說的又大相徑庭。
但此時,他若解釋……
葉幀掀著眼皮,看了眼,情緒尚在可控范圍內(nèi)的老頭子。
他估摸著,聽到真實的解釋之后……老頭子待會兒,就得再進(jìn)醫(yī)院了。
許諾諾眼見他,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眼淚啪嗒啪嗒像不要錢一樣。
“葉爺爺!葉幀他欺負(fù)我,他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小姑娘,家里沒人撐腰,就可以隨便欺騙我感情?葉爺爺,您幫我教訓(xùn)他,嗚嗚……”
“諾諾,乖,你先別哭了。有葉爺爺在呢!”葉老先生血壓,眼看又有要上升的勢頭。
葉幀頭疼,從沙發(fā)里起身,手臂一伸,就將許諾諾整個人撈起來。
他迅速捂住她嘴,留下一句,“我和她好好談?wù)劇!?br />
許諾諾在他桎梏間雙手雙腿亂撲騰,卻無濟(jì)于事,只能被夾寵物般,帶到了外面花園里。
留下葉老先生氣得,直拍胸口,沖著玄關(guān)吼,“葉幀!你別欺負(fù)諾諾!從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
梁叔忙給他拍后背,笑著說:“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好好說!
“放心,葉幀不會對諾諾怎么樣的,小年輕嘛……”
這話說得,有些感懷。
葉老先生想起自己新婚時,又想到兒子和兒媳婚后,神情黯然,“他們這樣打打鬧鬧,倒也好……”
花園里。
許諾諾幾乎是被葉幀扔地上的,好在她反應(yīng)夠快,在倒地前一把拽住他黑色長褲……上的皮帶。
葉幀臉色鐵青,瞇著眼眸盯住她,“放手。”
一個小姑娘扯一個大男人的……皮帶。
許諾諾也覺出兩分尷尬來,速度放開,這回?fù)Q了襯衫抓,“葉幀。”
葉幀蹙眉,莫名覺得她又要整事兒,趕在她之前拋出殺手锏,“你做這些,你舅舅知道嗎?”
許諾諾臉上閃過一抹羞愧,仰起臉直視著他,堅定的搖頭,“我沒敢告訴他。但是我相信,為了葉爺爺剩下的時間,你也不會告訴他的,對不對?”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就那么直直望著他,純粹的仿佛一塵不染。
卻有種,不屬于她年齡的,洞悉他不為人知內(nèi)心世界……陰暗角落的篤定。
葉幀一時失神,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
還是真的,有人擁有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的本事。
而眼前人,又是讓他心情,很復(fù)雜的一個存在。
許諾諾眼角余光瞥見窗內(nèi)人影,一時急于求成,她抬手,指著葉幀身后的天空,發(fā)出驚奇的呼聲:“呀!那是什么?”
葉幀并不信她,卻下意識間回頭。
許諾諾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兩步就撲上去,雙腿緊緊圈住他腰,右手臂死摟他脖子,“啵~”
葉幀好像被親懵了一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臉黑的,牙關(guān)緊咬,怒氣值爆棚,雙手用力扯她,“許、諾、諾!”
許諾諾無辜的眨眼,好心提醒他,“葉爺爺和梁伯在看著,你敢打我,我就哭給你看你信不信!”
葉幀額頭上青筋直跳,他咬牙切齒瞪著她,雙手用力將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
他胸口上下起伏,良久,從唇齒間擠出一句話來,“你這么無賴,你舅舅知道嗎?”
許諾諾觀他神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氣,笑靨如花,“你會告訴我舅舅嗎?”
葉幀抬手捏上她臉,頓覺一腔怒氣終于找到宣泄口,他冷笑了聲,“這種自掘墳?zāi)沟氖,你覺得我會做?”
許諾諾被捏疼,氣急,一個橫掃過去,卻被對方輕易鎖了腳踝,“哎!你松手!”
葉幀手指不自覺緊了幾分,皺眉,嫌棄的甩開她腳踝,“瘦猴子一樣!
許諾諾被人身攻擊,想揍人,又衡量出實力差距大,鼓著臉想咬人樣兒。
葉幀鄙視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往臺階上去。
許諾諾怔了怔,反應(yīng)過來些什么,一時欣喜若狂,剛才那點兒被鄙視的不快瞬間不翼而飛。
“葉幀!哎,我當(dāng)你承認(rèn)啦!”
許諾諾雙手作喇叭狀,朝著高大挺拔的背影,喊:“我,許諾諾,從今天開始就是葉爺爺……孫子的女朋友啦!”
葉幀上臺階的步子一滯,回頭,寒氣森森看了她一眼。
晴空萬里,陽光耀眼,五彩斑斕的光線,灑在她身上。
她眉眼彎彎,胸前吊著左手臂,沖他揮手跑近,臉上……那樣燦爛到炫目的笑容,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許諾諾手放在門把手上,一時又想到什么,“葉大叔,你說葉爺爺相信我嗎?”
葉幀淡漠看她,伸手握了她手,打開門,“你說呢?”
“……就算他有點懷疑,那你也要打消他疑慮!”許諾諾在他身后,壓低了聲音提醒他。
葉幀不自覺揚了揚唇角,從玄關(guān)進(jìn)了客廳,推著葉老先生上了二樓書房。
祖孫倆進(jìn)行了一番談話。
說了什么,許諾諾沒好意思跑上去偷聽,但她確定葉幀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目前困境。
……
葉宅很多年來,氣氛不曾如此溫馨過。
葉老先生幾乎只要是許諾諾說話,他就會她對慈祥的笑,偶爾被她故意搞怪逗到,更會忍不住哈哈大笑。
餐桌上。
這回氛圍,與上次可謂天壤之別。
許諾諾搶到了自己上次的位置,葉幀側(cè)目看她的時候,她沖他瞪眼,“做人男朋友,你懂不懂女士和老人優(yōu)先。俊
葉幀牙根抽了下,他轉(zhuǎn)身坐到了她旁邊另一個位置。
葉老先生瞇著眼睛笑,在桌下,悄悄給許諾諾豎起大拇指。一老一少瞥過吃癟的葉幀,得逞的偷笑。
因為許諾諾左手臂受傷,暫時回到學(xué)校也不能練習(xí),于是她索性請了兩天假。
葉老先生一聽她請假,趁機(jī)留她在葉宅住幾天。
許諾諾看到旁邊那張冷峻的臉時,糾結(jié)幾秒,但觸及葉老先生滿是期待的神情,還是決定留下。
葉宅有一間客房,是專門給許諾諾留著用的。
梁叔讓人又仔細(xì)打掃一遍,所有的用品全部換上新的,一再檢查之后才滿意點頭。
許諾諾吊著手臂,從洗手間里轉(zhuǎn)了一圈出來,說:“梁伯,洗發(fā)水好像沒有了!
梁叔進(jìn)去,一看,“咦,可能是小齊忘記買了,我去給你買!
“謝謝梁伯!
許諾諾看著梁叔出門,趕緊把門從里面反鎖,然后迅速把石膏板取下來,再看一眼手機(jī)上的時間……
5、4、3、2……
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
是視頻通話。
許諾諾沖進(jìn)洗手間里,把頭發(fā)抓亂,胡亂弄濕,脫掉吊帶,匆忙把浴巾裹上,而后才邊往外走,邊接通電話。
“喂,舅舅~”
屏幕里,一張俊臉被放大。
未打招呼先笑起來,“怎么?我聽人說,你和同學(xué)打架了?”
許諾諾心里咯噔一跳,靠在洗手間門口,眨眨眼,“她嘴.巴太臟了,我就……一時沒忍住!
“唔~”許安旭笑瞇瞇的,很是和藹可親的樣子,“哎,小孩子嘛,打打鬧鬧很正常。報警就有點過了啊。還有,記住舅舅教你的……”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許諾諾很默契的接過這話,試圖轉(zhuǎn)移話題,“舅舅,你什么時候回來?你這次,是不是遇到的麻煩挺大,才會一拖再拖,離開這么久?”
許安旭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瞇著那雙桃花眼,不上當(dāng),“諾諾,你在哪兒呢?舅舅看著,這房間既不是咱家,也不是你宿舍?”
許諾諾將攝像頭偏了下,暗戳戳罵了聲,“老狐貍~”
攝像頭速度很快,轉(zhuǎn)了一圈,給他看這是哪兒,“我在葉爺爺家。葉爺爺住院了,我去看望他,他就留我在這邊住幾天!
“那你,不回宿舍了?”慢條斯理的的調(diào)子,格外吊兒郎當(dāng),沒有絲毫長輩架子,“葉爺爺沒事吧?”
“暫時吧,嗯呢,葉爺爺挺好的。”
“既然在你葉爺爺家,我就放心了。舅舅再過幾天,就回去了,記得在學(xué)校要乖點兒啊。打架這種不文明行為,不好!
“好,我記得了!
許諾諾乖寶寶樣兒,又和舅舅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才結(jié)束了通話。
她把手機(jī)拋在床上,仰倒下去,床墊把她彈起,又晃了幾下才停下。
感覺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忘記了,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許諾諾昏昏欲睡。
……
葉幀進(jìn)了衣帽間,脫襯衫的時候鼻尖嗅到一絲特別氣味,他蹙眉拿近仔細(xì)聞了聞。
“呵!”
居然是芥末味。
他就說小丫頭片子,今天那眼淚,怎么看怎么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
鬧半天,背地里搞了這種東西。
然而,老頭子和梁叔今天心情大好,卻沒有一絲摻假。
葉幀站在鏡前,盯著里面那張寡淡陰郁的臉,唇角微勾,牽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出來。
他很快放棄,這種愚不可及的行為,轉(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
……
突然間,許諾諾想到還沒和葉幀通過氣!
她匆忙間也顧不上左手臂,右手抱著沖出房間,往三樓那個從未踏足過的房間沖去。
葉幀澡沖到一半,外面震天響的拍門聲響起來。
他擰了下眉頭,匆匆沖掉渾身泡沫,隨意裹了條浴巾出去,開門。
門外。
許諾諾右手抱著左手臂,上身裹著的浴巾都快要掉了,下面牛仔熱褲……光著腳丫子,就這么急吼吼的瞪眼看著他。
“葉大叔,我舅舅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葉幀忍下無名火,冷聲道:“沒有!
許諾諾長長的松了口氣,語速極快的囑咐他,“那他如果打給你的話,你千萬千萬記得,不要告訴他我受傷的事。拜托拜托!還有……”
葉幀好整以暇看她,有意刁難,“還有什么?沒有的話,我要關(guān)門了!
許諾諾明知他故意的,卻不得不放低姿態(tài),哀求他,“還有咱倆的事,千萬別讓我舅舅知道!”
不然,舅舅回來,一定會掐死她的!
葉幀好笑的看她,一副不為所動的冷漠樣兒,“咱倆有什么事?不能讓許安旭知道的!
許諾諾只能出殺手锏,“那你要告訴我舅舅,我也告訴葉爺爺!
“你告訴老頭子什么?你騙他?”
“不!我告訴葉爺爺,是你買通我威脅我,還讓我陪你一起騙他!”
“……”
葉幀下頜繃起來,聲音寒了十度不止,“回你房間去!”
許諾諾適可而止,明白他這是再次默認(rèn)了,不會給她穿幫,朝他揚了個大大的笑臉,正欲轉(zhuǎn)身離開。
葉幀唇角微勾,目光惡劣,一掃她上身要掉不掉的浴巾,“下次,記得穿好衣服!
許諾諾眨了眨眼,低頭一看,很是無所謂的聳了下肩,“哦~”她右手一把扯開浴巾,露出了里面,白色蕾絲花邊的抹胸來,“我穿了啊!”
葉幀眸底掠過一絲異樣,目光從她纖細(xì)精致的腰上,停留了兩秒,冷臉,“滾蛋!
這姑娘臉皮是真夠……厚的。
許諾諾一臉奸計得逞,沖他笑著,忽而轉(zhuǎn)身,“葉幀!
一聲口哨聲起,調(diào)子曲里拐彎的……十分輕佻。
葉幀扭頭。
許諾諾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掃過他……裸……在外的上身,笑的狡黠,“葉大叔,身材不錯嘛~”
塊壘分明,不多不少,八塊,線條流暢美感十足。
葉幀臉黑了幾分,有種被小丫頭片子撩了的感覺。
他用力將門甩上,阻斷了她沒大沒小的舉動。
門外,許諾諾肆意的笑聲,一路從樓梯帶下去。
沒大沒小、沒心沒肺再加一條,臉皮奇厚!
……
許諾諾以為,她會在葉宅待到短假結(jié)束。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烏蘭老師的電話。
“許諾諾,關(guān)于比賽、還有你和姚思思的事,你回趟學(xué)校。”
“好。”
早餐桌上。
葉老先生只當(dāng)她,是真的不小心撞傷了手臂,看著她結(jié)束通話,問:“要回學(xué)校了?”
許諾諾笑著點頭,“葉爺爺,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陪您玩啦!我得回學(xué)校一趟。”
葉老先生看她手臂,擔(dān)憂道:“你手臂沒事嗎?”
許諾諾搖頭,左手臂抬起來,動了動,“沒事沒事,只是回去一趟。不練習(xí),我自己會注意保護(hù)好她的。”
葉幀在旁發(fā)出一聲冷嗤,生龍活虎,能有什么事兒。
葉老先生一偏頭,對他說:“葉幀,那你一會兒送諾諾去學(xué)校。”
“我自己……葉大叔,你送我?”話到了嘴邊,許諾諾覺察到葉老先生探究的視線,立馬改了主意。
葉幀掀著眼皮,看了她一眼,點頭,“嗯。”
惜字如金的冷漠冰山。
怪不得,沒有女人喜歡你。
許諾諾看著他,偷偷翻了個白眼,回頭卻又對葉老先生,和梁叔笑得燦爛如陽。
和樂融融的早餐,結(jié)束。
許諾諾依依不舍和葉老先生道別,小碎步緊緊跟在葉幀身后,兩人出門,上車。
葉宅離學(xué)校距離挺遠(yuǎn),需要將近一小時車程。
一時無聊。
許諾諾右手托著下巴,探身,打量身邊男人,“葉大叔,你為什么不想結(jié)婚?我舅舅不結(jié)婚,是他說要照顧我一輩子,那你呢?”
三十幾歲還長得不錯,性格雖有缺陷,但身材……也算管理得很好。
而且,還有雄厚的資產(chǎn)。
這個年紀(jì)不結(jié)婚的男人,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她驚訝的瞪大眼睛,捂著嘴,古怪的看著他。
“葉大叔,你不會是……”
性格缺陷外加,性取向也非常人吧?
小丫頭片子從小到大,被她舅舅寵得沒邊,真是什么話都敢往外扔。
葉幀的臉沉下來,伸手捏上她臉,“是什么原因,都不關(guān)你事!
許諾諾朝他呲牙,“討厭,不許捏我臉!”
葉幀唇角牽起微不可覺的弧度,放開她,摸了煙盒和打火機(jī)出來。
他點煙的動作,被伸過來的一只手阻止……手指纖細(xì),粉.嫩指甲修出圓潤的弧度。那手將他指間的煙抽走,拿在鼻尖下輕輕聞了聞。
許諾諾滿臉嫌棄,看他,“二手煙對別人傷害很大的!”
葉幀抿緊唇,睨著她,不作聲。
但情緒顯然是算不上好。
許諾諾指了指前面司機(jī),而后指自己,“你一個人抽煙,荼毒的是我們兩個。我們兩個衣服上被你煙味一熏,起碼要二十幾天,才能散干凈有害氣味!
“這期間,又不知道,要荼毒多少無辜的人。”
葉幀冷冷地道:“大夏天,你一件衣服穿二十幾天,不洗?”
這回?fù)Q他滿臉嫌棄,還往車門邊挪了挪身子。
許諾諾被噎。
葉幀拾了會兒樂子,還是習(xí)慣性的摸了另一支煙出來,在她試圖過來又搶的時候,冷冷盯住她……
“啪噠~”
煙被點上,葉幀叼住,吸了好幾口,扭頭,吐了個老大的煙圈出來。
后座,很快就煙霧繚繞。
許諾諾朝他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按下自己那邊的車窗,暗暗發(fā)誓:再坐大混蛋的車,她就跟他姓!
……
學(xué)校,辦公樓。
烏蘭老師指了指沙發(fā),讓她坐下說。
許諾諾搖頭,吊著左臂,筆直站在那兒,說:“烏蘭老師,我想知道學(xué)校的決定!
烏蘭老師靠在辦公桌上,看她,“姚思思這次的事很惡劣,校方?jīng)Q不姑息。倒是你這邊,老師們一直很看好你,這幾年你也用自己的努力證明了自己,不過……”
烏蘭老師十分難為。
許諾諾明白了話外音,她說:“姚思思說比賽不公平。所以就算給她處分,這種聲音,反而會甚囂塵上。對嗎?”
烏蘭老師點頭。
許諾諾垂了眼眸,盯著自己白色的回力鞋,再抬頭時,神情自信而堅定:“老師,我愿意再次比賽!
以比賽結(jié)果定輸贏。
烏蘭老師微笑,“學(xué)校也是這個意思!
但校方又擔(dān)心,許諾諾這個小倔脾氣會不服,所以才專門找她談話。
許諾諾不由也笑起來,全無埋怨的點頭,“我同意!
姚思思總以為,她許諾諾,是被舅舅養(yǎng)在城堡里長大,沒有經(jīng)歷過風(fēng)吹雨打的小公主。
那是她完全不了解,舅舅是怎樣的人。他和校方任何人有交情,卻并不是,為了給她大開方便之門。
許諾諾懂得感恩,并不想給那些,對她關(guān)懷備至的老師親人添麻煩。
不就是一場比賽嗎?比就比。
烏蘭老師得到她肯定的答復(fù),打電話給其他老師,商定評委團(tuán)事宜。
還有許諾諾胳膊,什么時候可以參加比賽的事。
順便還提了提,她給許諾諾舅舅打過電話,大概說了說她打架的事……許諾諾倒是猜到這個了。
不然,她舅舅也不會特意提醒她,架已經(jīng)打了,但報警就過了。
這事上,她倒是和舅舅同樣的想法,學(xué)校解決就可以。
烏蘭老師見她不打算追究這個,自然很欣慰,畢竟這件事鬧大對學(xué)校對學(xué)生都不好。
許諾諾從老師辦公室里離開。
一出門,就看到在等她的托雅。
托雅沖過來,攬了她肩頭,小聲問:“什么意思?”
許諾諾和她一邊下樓梯,一邊把學(xué)校決定告訴她。
托雅替她不平,“姚思思這個事精兒!比賽哪回第一不是你?簡簡單單的比賽,楞是被她攪和成現(xiàn)在這樣子!”
許諾諾抱著自己手臂,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
接下來的比賽,她一定不會讓老師,和任何一個關(guān)愛自己的人失望。
托雅埋怨了一路,兩人在宿舍樓下遇到了姚思思。
姚思思臉上帶著怨憤,狠狠瞪了她們一眼,轉(zhuǎn)身就先進(jìn)了樓。
托雅氣極,想沖過去和她講理,“做了這些事,她怎么倒還有理了?!”
許諾諾伸手給她拍背,順氣,“別理她,走吧。我們先去吃飯,一會兒陪你去練習(xí)!
“諾諾,她這樣對你,你就不生氣嗎?”
“氣啊,所以沒忍住揍了她!
“……噗!”
托雅一個沒忍住,彎腰笑到肚子都疼了。
許諾諾見她注意力被轉(zhuǎn)移,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明媚,拽了托雅去食堂。
時間寶貴,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她花更多時間去關(guān)注。
笑聲遠(yuǎn)去。
宿舍樓樓道間。
姚思思臉色陰沉的走了下來,許諾諾剛剛的話像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
她那么努力贏來的比賽,卻被許諾諾通過這樣方式毀了,那些努力……她絕不會,讓那些努力功虧一簣的!
她一定會再次證明自己。
……
比賽中失誤,許諾諾因不滿第一被別人奪走、吊打姚思思事件,在學(xué)校的論壇上被人曝出來。
中午的食堂里。
不少學(xué)生對許諾諾指指點點,雖聽不清在說什么。但許諾諾能感覺到,那種目光和神情間的鄙夷。
許諾諾把餐盤給托雅,右手打開手機(jī)。
學(xué)校論壇,某個帖子……高樓平地起。
“仗著有錢靠山,把學(xué)校當(dāng)她家嗎?她打了人,還要求校方重新比賽?”
“還不是她舅舅。聽說,別說咱們學(xué)校,但凡她上過的學(xué)校,所有老師都收過她舅舅的大禮……”
“什么舅舅?你見過?明明有人親眼看到是有錢老頭,她被包養(yǎng)呢!”
“我倒不大相信這個,平時也沒見她炫富;亓π,沒有l(wèi)ogo的衣服和包,看著和咱們一樣普通!
“切!這你就不懂的吧,真正的壕,是低調(diào)的。沒有l(wèi)ogo人家是高端定制!花錢你都找不到地方買好嗎?”
身后,幾桌并不認(rèn)識的人,議論紛紛。
大致也就兩種說法。
許諾諾是富二代,這幾年里的比賽都是舅舅花錢,買通評委,賄賂學(xué)校高層……買來的第一名。
許諾諾靠著年輕貌美,找了個半截身子踩進(jìn)棺材的老頭,金主爸爸為她花錢買通高層,拿了幾次獎。
沒有別的內(nèi)容了。
托雅幾次忍不住,想沖出去,替她教訓(xùn)那些胡說八道的人。
許諾諾攔下她,目光掃過整個食堂,臉上笑容未減,“夸我富二代呢,挺好的!
托雅氣憤,眼睛都紅了,“那叫夸嗎?許諾諾你漢語學(xué)狗肚子里了!”
許諾諾一臉驚奇,“托雅,你這幾天漢語進(jìn)步神速!值得獎勵!彼炎约罕P子里的雞腿夾過去,拍著托雅的手笑,“吃飯,認(rèn)真,你就輸了!
嫉妒是條蛇,只配躲在陰冷潮濕的角落,沖著別人嘶嘶吐信子。
不過食堂里的聲音,倒是提醒了許諾諾。
許諾諾和托雅就著別人的八卦,解決了午餐。
飯后,消完食,陪托雅去練習(xí)室。
許諾諾左手臂還吊在脖子上,便坐在窗前吹風(fēng),順便給烏蘭老師打了個電話。
許諾諾一番話說完,烏蘭老師沉默了片刻,而后說是會考慮她的建議。
托雅練習(xí)心不在焉,看著她結(jié)束通話,湊了過來,“你打算公開比賽?”
許諾諾右手捏著手機(jī),轉(zhuǎn)著玩,“嗯呢~”
既然姚思思非要玩把大的,那她奉陪就是了。
免得她以為,自己除了拳頭和腳,就剩下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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