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軟糖醬
M國,弗斯小鎮(zhèn)。
比起那讓人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大賭場內(nèi),另一處彌漫著廉價煙酒味的地下賭場,一名少女嘴角噙著笑意,將手中最后一張撲克緩緩落在眾人眼底。
“21點,我贏了!彼粗鴮γ婺莻滿臉橫肉的中國男人,毫不懼色的當(dāng)著他的面將那一桌的籌碼一點一點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哪怕她的表面再淡定,可是內(nèi)心此刻已經(jīng)狂跳不止了。
她不是第一次出老千,但是這一次卻是籌碼最大的一次。她很清楚,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將會面臨著什么,于是在周圍那些圍觀人群都轟散的時刻,快速將籌碼裝進口袋,吹著口哨便就離開。
“站!”那男人目光狠戾的盯上她,然后用力將其底牌翻開,臉色瞬間一變:“底牌里還有黑桃A,你怎么可能還有!死丫頭敢在老子這里出老千,給我抓住砍了手!”
宋妍的身子猛地一僵,在那些大漢全部沖著她撲來時,她拼了命的連撞帶推著的跑出了這地下賭場。
下雨的街道透著股說不出的唯美氣息,可是宋妍卻在這唯美的小鎮(zhèn)上,狼狽的拉開了序幕。
宋妍一刻也不敢回頭,只能不要命的一樣往前跑。那本就臟透了的帆布鞋踩在了那泥水之中,濺了一身的水花。
而此刻灰朦的雨幕中,一輛純黑的世爵C8穩(wěn)穩(wěn)的行駛在了街頭。
那帶著極強穿透性的車燈,直直的攝向了不遠處那正亡命天涯般的宋妍身上。
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指腹輕輕抵著一張照片,眸色隱晦不明。
直到車子猛地一記剎車,男人不悅的抬起眼來,微挑的薄唇如劇毒的蛇兒般,危險的讓人發(fā)涼。
“賀先生,好像撞到人了。”
大雨還在不停的下著,司機沒有立即下車,顯然在等待著男人開口該如何處理。
被撞倒在地的宋妍忍不住咒罵了一聲,看著周圍聚齊的圍觀人群,以及不遠處正在找她的那些黑人大漢。
她如果不立刻離開的話,很快那些黑人大漢便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
宋妍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輛車子,換做平日里她肯定是要鬧的,可是眼下她不敢有一點停頓,忍著腿部的疼痛,她扶著車子便就踉蹌的起身。
沖著車內(nèi)的人豎起了一記中指,然后一瘸一拐的朝著雨幕中跑走。
司機一愣,有些尷尬的看著一旁的男人。
卻見男人狹長的眼角裹了一層暗意來,眸子再次落在了那張照片上,宛如一只惡鷹盯上了獵物般,帶著毫不遮掩的欲望。
天橋下的過道,宋妍拖著疲倦的身子以及那無法使力的右腿,慢慢的走著。
周邊的流浪漢們在看見她時,輕佻著沖著她吹著口哨。宋妍垂著眸子,一言不發(fā)的走向了這灰色地帶。
這是她在M國流浪的第五年,父親為了還賭債將她賣給了人販子,在被偷渡去了M國的時候,她選擇了逃跑。
死里逃生后的她,身處異國,成了黑戶,再也沒有家……
宋妍和這天橋下的流浪漢沒有任何的區(qū)別,為了混口飯吃,她只能選擇用那雙曾經(jīng)拉著大提琴的手去出老千,坑蒙拐騙的活了五年。
走到最盡頭的她,早已筋疲力盡。
看著地上那臟亂的報紙,便直接靠了過去。
沒錯,同這些流浪漢們一樣,這里也是她的窩。
本來打算贏了這一場,租個像樣的房子,可是那群人大概是不會放過自己了,她或許又該換個地躲一陣子。
“噠-噠-噠-”
清冷的過道上,幾道腳步聲不緩不慢的充斥在了這方土地上,宋妍也沒了力氣去看是誰,微閉著眼睛打算休息一會。
直到一股強勢的壓迫感猛地包圍住了她,宋妍的心一驚,猛地抬起眼看去。
入眼,是那紅的生艷的薄唇,以及一雙涼的讓人發(fā)顫的眼眸。
一個人的眼神,怎么能如此的冷,像是萬年不融的寒川般,毫無溫度。
他的著裝更是同周圍如此臟亂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將她此刻的渺小與狼狽襯托的更甚。
“宋妍!彼剖锹唤(jīng)心的念出這個名字,宋妍卻有一種被吐著信子的毒蛇給盯住了般,整個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警惕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出聲道:“你是誰?”
“我叫賀之言。”男人緩緩伸出手來替她將臉頰邊垂落的發(fā)絲掖進了耳后,冰涼的指腹觸及在了她發(fā)燙的肌膚上,動作雖親密溫柔,可是言語間卻透著高不可及的疏遠:“記住了嗎?”
宋妍皺著眉,正要后退之際,卻猛地被他一把掐住了下顎。
緊接著,這個叫賀之言的男人便猝然從她頸處扯下了一條項鏈,眼中泛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來。
“你到底要做什么!”宋妍看著那被他捏在手中的項鏈,如同一只發(fā)怒的野貓般,上前便就要搶奪。
這是五年前她被人販子偷渡來M國的輪船上,認識的一個女孩給她的。
那女孩早就病懨懨的撐不了幾天了,大抵同她年紀相仿,又長得有幾分相似,于是將這條項鏈給了她,說希望離開這艘輪船后,可以替她找到親人。
那時的宋妍還未被這黑暗的世界壓迫成了如此,她單純的以為去了M國后她可以去求助,所以一口便就答應(yīng)了。
在流浪的這幾年里,她都不曾動搖賣了這項鏈的心。
她覺得如果將這條項鏈也賣了的話,那么她僅剩下的良心大抵也隨著M國的風(fēng),一起消散了。
“要不要賭一把?”賀之言笑了笑,眼眸中隱匿著深不可測的旋渦,牢牢的鎖死在了宋妍的身上:“賭一下你的人生是繼續(xù)深陷地獄,還是全部翻新?”
宋妍驚愕的看著這個男人,看著他尊貴的面容下,說著令她完全不解的話語。
不遠處,一道亂哄哄的聲音響起在了這過道之中。
那些追著她的黑人大漢們挨個的搜查著那些流浪漢們,宋妍只覺得身子涼的發(fā)顫,她滿眼無助的對上了賀之言的眸子,像是漂浮在了深海中,他是唯一的救贖:“賭什么?”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每一個字都給我記清楚了,然后這輩子爛在心里!彼m笑著,卻如同墳?zāi)怪信莱龅膼汗戆,讓人無路可退。
“我是受北川集團總裁所托來找他的私生女池魚,而你脖子上的這條項鏈就是池魚的!彼脑捵屗五鹆税胩欤R之言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陷入一場巨大的深淵之中。
“可是真正的池魚早就死在了那艘偷渡船上了,所以,你來代替她吧!
隨著那些黑人大漢們陸續(xù)的搜查著,即將就要走到她的身邊,宋妍內(nèi)心那道防線也在一點一點的塌陷。
本該是一口拒絕的話,卻還是變成:“為什么是我?”
終于,在那大漢們走到宋妍身邊的那一刻,賀之言出手將她一把擁在了懷中。
而站在賀之言身邊的那群人也是快速的抵在了黑人大漢的面前,冰冷的槍支緩緩露在了外面,仿佛男人一聲令下,就能在那些人的腦袋上打出無數(shù)個窟窿。
“因為,你們很像啊……”賀之言低頭見她削瘦的身子帶著絲顫抖,眸色中涌動著巨大的黑暗。
翌日。
揚著優(yōu)雅鋼琴聲的高級餐廳內(nèi),只見一個男人垂著眸子握著鍍銀的刀叉,慢條斯理的切著牛排。
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女孩,則是宋妍。
她緊抿著唇,看著自己一身廉價破舊衣服,再到那緊捏著的刀具中,倒映著她一臉灰塵的狼狽,陷入了沉思。
直到賀之言將那切好的牛排遞到了她的面前時,她才有些緩過神來。
“準備的怎么樣了?”他復(fù)而又抬手替宋妍倒了杯紅酒,然后托著下巴,目光帶著冷冽的看向她。
宋妍身子一僵,終是無聲的點了點頭:“池魚在輪渡上和我說過她不少的事跡,包括她和她母親之間的事情以及幼時的回憶。而這條項鏈則是池魚母親留給她的信物,讓她回去找到她的父親!
賀之言那修長的指尖緩緩抵在了桌面上,不緊不慢的敲著。
他微瞇著的眼眸帶著一絲陰鷙:“是你的母親留下來的信物,以及讓你去找你的父親。明白了嗎?池魚。”
宋妍頓了頓,大抵是過往那灰暗的五年著實泯滅了她太多所謂的良知,眼下的她,真的太想逃離這永不見天日的地方了。
咬緊了下唇,再次抬眼間,她半笑著將那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
細膩的肉質(zhì)同她之前啃的那些難咽的硬面包簡直形成了天壤之別,她必須,要抓緊這個機會!
“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再也不想再回到這個地方。”
賀之言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精致的眉骨之間透著一絲涼意:“只要你乖乖聽話,你的一生都會處在云端上,前提是,這場戲你得給我演好了!
宋妍按捺住了狂跳著的心,緩緩舉起了那高腳杯,輕碰在了賀之言的杯子上。
“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終于,她就要離開這里了。
她低眸看著頸上的那條刻著魚字的星形項鏈,腦海里全是五年前那奄奄一息的女孩。
池魚,既然你已經(jīng)不在了,那么你的人生,就交給她吧……
飛往北城的國際航班,宋妍看著窗外那陷入云層之上的風(fēng)景,陽光穿透了一切的白云,直直的灑落在了她的眼底。
仿佛一場灰朦的夢,此刻全然翻篇。
“小姐,您的毯子!笨战銕е鹛鸬男σ,將那毯子細心的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遞上來一杯溫?zé)岬呐D獭?br />
宋妍一愣,下意識便就看向坐在她一旁的賀之言。
只見他閉著眼正在休息,白日里所有的冷冽和強勢此刻都隱匿在了這一刻。
不得不說,賀之言當(dāng)真生了一幅神明皆妒的皮囊,縱然他所做的事情可恨至極,卻依然讓人厭惡不起來。
果然是個看臉的時代。
宋妍撇了撇嘴,正打算喝下那杯牛奶時,卻猛地被一旁的賀之言掐住了手腕。
溫?zé)岬呐D虨⒃诹四潜√荷厦,宋妍有些惱怒的看著那依舊閉著眸子的賀之言,道:“你做什么?”
“你對牛奶過敏!辟R之言的聲音帶著點啞意,可是捏著她手腕的力度卻在不斷的上升。
宋妍有些吃痛的想要抽離,換來的卻是男人粗糲的一扯。
牛奶瞬間灑在了賀之言那昂貴的西服上,賀之言終于睜開了眼,隨即凌厲的剜了她一下:“如果你就是這樣對待接下來所要演的戲,我想你可以繼續(xù)縮在那天橋下面,等著哪天被砍了手腳去喂狗!
宋妍被他惡劣的話語激的有些憤怒,可是卻又突然想起,賀之言告訴過她,池魚小時候曾在池家住過一段時間,包括她的一些喜好。
其中一條便就是對牛奶過敏。
怪不得那個空姐會給她一杯牛奶,搞半天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她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略顯歉意:“對不起賀先生,我以后不會再犯了!
賀之言并未松開她,目光卻是透過她看向了那隱匿云層之中的太陽,帶著一絲深意:“到了北城,你但凡犯了一次錯,就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宋妍的心一驚,她雖知道這一趟回國必然是在豺狼虎豹中謀生,但是卻沒想過這么點小細節(jié)都可能成為致命一擊。
察覺到了宋妍死咬著下唇,賀之言輕輕的笑了開來。
眼中好似又多了一抹柔情與安撫般,抬起手落在了她那唇旁,指腹緩緩的擦拭著被她快要咬出血的下唇,曼麗的嗓音帶著道不盡的誘惑:“不過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出事!
宋妍的眼中倒映著的是他那放大數(shù)倍的面容,愣了半響,然后竟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許久,賀之言才松開了她。
拿起紙巾緩慢的擦拭著身上的西服,然后再次閉上眼休息。
經(jīng)過剛剛那一出,宋妍是沒了心思再去想什么了。眼下她還是睡覺為好,免得一會兒旁邊這個笑面虎又指不定考驗她什么-
北城-
西山別墅區(qū)。
這里可謂是北城上流圈子的照妖鏡,祖上三代都得占盡財和權(quán),才有資格入住。否則就算你財富萬貫,也休想在此處買上一個平方。
因為在西山的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是真正上等人生活的地方。
而今天則是北城難得的好天氣,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了輪椅上,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他縱然殘了腿,卻依舊帶著不可忤逆的氣勢。
“老爺,賀先生已經(jīng)帶著小姐抵達北城了。”一個兩鬢帶著白發(fā)的管家畢恭畢敬的彎腰在他耳邊道。
池才榮的眼中流露著些許滿意之色,然后安靜的在那里等待著他流落在外十年之久的女兒,池魚。
“爸,你真的相信那個賀之言?誰知道他這趟從M國回來帶來的是什么低賤胚子!”突然,一個年輕男子滿眼怒火的沖了過來,穿著一身深色且熨燙的極為服帖的西裝,說出的話與他那清秀的面容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
“閉嘴!背夭艠s的眼中泛起了一絲不悅,看著養(yǎng)子池野,心中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讓你去找你妹妹,你找了多久了?一點消息也沒,看看人家之言是怎么辦事的!”
池野被堵得一頓,隨后滿眼陰郁的看著遠方:“正是因為我都找不到,賀之言那小子憑什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找到池魚!”
“那是因為賀之言比你有能力!背夭艠s冷哼一聲,如果不是池野也算他看著長大的,他早就將其一腳踢出池家了。
不過如今池魚找了回來,他自然是要讓自己的親生骨肉上位的。
池野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是有多么的難堪。
死死的咬緊了牙關(guān),他倒要看看這個賀之言帶回來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車內(nèi),宋妍看著北城那些繁華的高層,目光終是落在了那泛著光芒,在一眾企業(yè)樓中最高的那一棟。
北川集團。
池家在商業(yè)圈地位可是隨便動一動,整個北城的天都要變上幾分。
涉足的領(lǐng)域頗為廣泛,尤其是在財經(jīng)方面更是雄霸一方。
走到這個位置上的池家,大概唯一讓人戳著脊梁骨就是子嗣這方面了。
原配雖不能生育,但是在北城的地位極高。池才榮根本不敢同她離婚,畢竟倆人所牽扯的利益實在太密集。
于是便就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孩子。
到底不是親生的,所以池才榮還是起了私心。
包養(yǎng)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女明星,那女明星也爭氣,在最得寵的時候便就為池才榮生了孩子,雖是女孩,池才榮卻也滿足。
可惜那女明星依仗著有了孩子便能夠登堂入室,倒不曾想到池才榮的原配是個狠角色,生生將她攆出北城。
而池魚卻被池才榮帶了回來,一養(yǎng)就是十年之久。
可惜后來,還是被他的原配掃地出門。
一晃又是十年過去,池才榮的原配出了車禍不幸離世,而他也因為那場車禍殘了雙腿。在醫(yī)院的那些天,他明顯感受到養(yǎng)子池野一心想要霸占北川集團,所以他慌了。
到底孩子還得是親生的好,于是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個當(dāng)年被掃地出門的池魚。
所以,在池家這趟渾水中,她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
“別緊張。”一道略顯涼意的大掌緩緩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打斷了她深陷的思緒。
抬眼看著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在這場惡狼博弈中,他扮演的又是何種角色呢。
“你只需要扮演好池家千金的角色,其他的都交給我。”賀之言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想的是什么,將那份擬好的DNA鑒定報告放在了宋妍的手中。
上面赫然顯示著她同池才榮的配對指數(shù)達到百分之九十九。
宋妍捏緊了這份報告,這將是她踏入北城這層上流圈子里的一塊開門磚。
車子一路抵達西山別墅,雖然宋妍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但是在來到了池家時,身子還是不受控制的發(fā)顫。
賀之言輕輕為她打開車門,道:“池小姐,到了。”
宋妍本是帶著懼色的心,在觸及到了賀之言時,逐漸平復(fù)了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說不出的魔力,仿佛只要有著他在,她就能安心的踏入這個上流的圈子內(nèi)。
踏出車門后,宋妍便就一路跟在了賀之言的身后。
接受著一路上傭人們的問禮,然后走在了這滿載涼意的草坪之上。
直到看見了那坐在輪椅上面的中年男人時,她的心也隨著提到了嗓子眼處。
池才榮半瞇著眸子接過了賀之言遞來的DNA堅定報告,再看了一眼溫順無害的宋妍,嘴角的笑意也越發(fā)的擴大了起來:“池魚,過來!
宋妍很快便就反應(yīng)過來,然后恭順的走向了池才榮。
只見池才榮抬起手,緩緩的觸及到了她脖子上帶著的項鏈。
看著那熟悉的形狀以及那個魚字,他的眼眶瞬間濕潤了起來。這是他曾經(jīng)在拍賣會上特地拍下的項鏈,命人刻了魚字然后送給了池魚。
他的眼中滿載著激動,畢竟池魚是他在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了。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宋妍在面對周圍這些帶著探究以及不友善的目光時,有一瞬的想要逃離。
可是在對上了賀之言那雙清冷的眸子時,她瞬間頓住。
如果她現(xiàn)在出了差池,她大概真的要被送去喂狗了。
“爸……”她顫顫巍巍著開口,畢竟真正的池魚在池家也生活了十年,再次同生父相認,怎么也要煽情些。
再說了,池才榮現(xiàn)在這番樣子,她做戲也要做全套,她帶著哭腔開口:“爸,你的腿怎么了?”
那一聲爸讓池才榮的心瞬間軟了起來,正要開口之際,一旁的池野冷哼著打斷:“爸先別著急著喊,某些人給的鑒定報告,在我這里不好使!”
宋妍瞥一眼那滿載敵意的男人,溫和著開口:“哥哥,你小時候還帶我放過風(fēng)箏呢,你忘記了嗎?”
池野身子一僵,而賀之言的眸子卻泛著一絲笑意。
本是打算出面制止一下池野的動作,也不動聲色的停住了。
聽到宋妍這么說,池才榮仿佛再也繃不住了般,言語間也帶著一絲哽咽:“當(dāng)年是我對不起你,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陪在爸的身邊好不好?”
沒想到她這么輕易的就得到了池才榮的認可,看來賀之言在池才榮心中的信任度還是很高的。
宋妍點了點頭,黏著嗓音道:“媽媽也不在了,這個世上現(xiàn)在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才舍不得離開你呢。”
池才榮再次愣。骸澳銒寢屗俊
“五年前得了一場病去世了。”她根據(jù)真正的池魚告訴她的那些事情,極為淡定的闡述著。
池才榮陷入了一陣沉思,再次抬起眼來,看著宋妍的神色更加愧疚了些。
只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許久沒有言語。
接下來的晚餐上,氣氛可謂是微妙的很。
池野不斷的試探著宋妍,奈何全部被她化解開來,最后氣的中途便就離了場。
留下池才榮不斷的替她夾菜,然后回憶著過去。好在憑借著賀之言以及真正池魚給她的消息,她倒也和池才榮聊了很久,毫無破綻。
直到池才榮拿出了池魚小時候的照片時,宋妍微微驚訝。
怪不得賀之言會找上她,她不僅和真正的池魚長得有幾分相似,就連現(xiàn)在的容貌與她幼時對比,相似度都達到了七八分。
倆人再次談了許久幼時的事情,察覺到了池才榮略顯疲倦的狀態(tài),宋妍也很清楚有些話題需要停下來了。
于是替他理了理腿間的薄毯,滿帶關(guān)切的出聲:“爸,你早點休息吧,我現(xiàn)在不是回來了嘛,等你明天早上起來,我再陪你好不好?”
池才榮顯然很受用這一套,笑著點頭便就讓管家推著他離開了餐桌。
瞬間清凈下來的餐廳內(nèi),宋妍猛地呼了口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早就一手汗?jié)n。
“做的不錯!睆挠貌秃缶拖Я说馁R之言此刻緩緩從暗處走來,那笑不見底的眼眸中帶著一絲贊許。
在看見了賀之言的時候,宋妍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池老爺子的那個養(yǎng)子好像不是好對付的樣子,他肯定會繼續(xù)調(diào)查我的身世的。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到底在池家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賀先生。”宋妍的話讓賀之言并沒放在心上。
他只是抬腳走到了宋妍的身邊,彎著腰逼近了她。
溫涼的指腹緩緩落在了她有些粗糙的肌膚上,滿眼只有她:“過幾天池家會為你安排一場晚宴,會將你正式帶入這個圈子內(nèi),你這樣可不行的,嗯?”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他微微呼出的氣息都灑在了她的臉上,宋妍的臉?biāo)查g一紅。
賀之言又掂量了一下她干枯的發(fā)質(zhì),最后在她臉上捏了捏:“乖孩子,早點休息吧,有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
宋妍愣愣的看著他,分明對待她如此溫柔以及親近,但是眼底卻永遠帶著冷漠與疏遠。
就像他此刻說出的話語,好像是替她著想,但是言語之下的警告意味卻頗濃。
無非是告訴她,關(guān)于他的野心,以及他的一切,都不要妄圖猜測。
宋妍知道,他是個危險的男人。有些話他如果想說早就說了,既然還沒有說,就說明他還不那么的信任自己。
賀之言緩緩抽離她的身旁,然后輕聲道:“好了,我先走了!
“我睡哪?”宋妍連忙問道,可是賀之言卻沒有再回答他,只留下了那冷傲的背影。
很快,池才榮身邊的管家已經(jīng)重返餐廳,對著宋妍道:“池小姐,您的房間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我?guī)グ。?br />
宋妍一怔,然后禮貌的道了謝,便就跟在了管家的身后。
當(dāng)她整個人陷入了那張柔軟的大床時,她才真切的有了種重生的感覺。
自己這二十來年的生活還真的是大起大落,書香世家的宋小姐,父親因為染上了賭博將她賣給人販子。在M國顛沛流離五年之久,再次回到國內(nèi),竟是以池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想著將自己帶進這個圈子里的賀之言,眼神也逐漸帶了抹涼意。
就如同賀之言此刻并不完全信任她一樣,她對于賀之言也抱有百分百的警惕。
從他冒險讓自己偽裝成池家私生女,到現(xiàn)在,他都一點沒有告訴她,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他的野心是在哪,得到池家又或者是什么。她對賀之言這個人一無所知,而自己卻已經(jīng)在他的面前被調(diào)查了個干凈,這種感覺還真的是糟透了。
她有些煩躁的扯了扯頭發(fā),這池家小姐可沒那么好當(dāng)。
賀之言雖和她說,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有他在,但是傻子才會信這套說辭。一旦她露出了馬腳,賀之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她這粒棋子給拋棄了。
所以,她要做到的是如何借著賀之言在這個圈子中立足,真的到了決裂的那一天,她也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又被打回了原形!
一周后,北川公館。
由池家一手打造的北川公館,位于北城的一處海域上。
傳聞那是北城僅有的一座島嶼,當(dāng)初被無數(shù)名門盯上,在一場不見血的廝殺中,硬生生被池家一個無名之輩賀之言一舉拿下。
從此賀之言的名聲在北城大噪,成了這個上流圈子內(nèi),所有人都禮讓三分的賀先生。
隨著輪渡再次載著幾輛限.量級豪車停在島邊,再加上那極其難見的車牌,無一不是在將這個貴族圈子里的奢靡毫無遮掩的展現(xiàn)出來。
偌大的宴會廳內(nèi),大提琴與鋼琴的交響樂伴隨著光影觥籌相交在了一起。
三倆成群的富家子弟們端著高腳杯,帶著輕蔑的嘲諷,笑談著池家今晚的這樁認親宴。
“聽說了嗎,十年前被趕走的池家明珠又回來了,聽說這幾年都漂在國外的天橋下要飯呢!
“哈哈哈,不會吧,那也太可憐了。不過小三生的孩子,就算被找回來也難混到北城這個圈子吧!
“噓,小聲點。在沒確定池家那邊風(fēng)聲前,最好別得罪了池魚。沒聽說池家的公子是抱養(yǎng)來的嗎,如今池伯伯身子愈發(fā)的不好,這時候把池魚又找了回來,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
流言蜚語在這揚著優(yōu)雅的音樂聲中逐漸升騰起來,表面哄笑著,背地里卻各懷心思。
不同于宴會廳外的喧鬧,此刻的更衣室內(nèi),宋妍低眸看著那條閃著珠光的純手工絲綢墨綠色禮服,緩緩伸出手來,觸及到了一方布料,柔軟的像是會融化般。
上面鑲嵌著的鉆石閃閃發(fā)光,每一顆,都足以讓過去的她衣食無憂好幾年。
“池小姐,這是賀先生專門為您準備的,包括上面的鉆石,都是由人工一顆一顆的縫制上去。你穿上,肯定會很好看!被瘖y師笑著將那禮服遞到了她的手中,滿眼羨慕:“聽聞花費了上千萬呢,池小姐,你的命可真好!
宋妍一愣。
命好?
前幾天她還在天橋下睡著,面臨著隨時會喪命的危險,這一刻,卻被人羨慕命好。
她自嘲的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拿著那件禮服走向了試衣間。
她在池家也生活了好幾天了,可是賀之言卻一次也沒出現(xiàn)過。甚至連極為針對她的池野,也一步都沒踏入過西山別墅。
有的只是池才榮給她無限的父愛,讓她差點就以為自己真的就是被找回來的池魚了。
當(dāng)這件禮服緩緩落入了她的腰身之中,宋妍的眸子也逐漸有了些變化,就像一只丑小鴨蛻變成了天鵝般。
墨綠色的長裙在更衣室朦朧的燈光下鋪墊開來,腰線收的極細,束腰上勾勒出了暗紅色的花紋,帶著中世紀歐洲宮廷的韻味,遠處看著,就像那被挖掘出來的青花瓷般,滿載韻味。
可是背后的那幾粒紐扣卻讓她犯了難,再一次沒扣上,她選擇對外面那化妝師進行求助:“化妝師你還在嗎?背后的扣子扣不上!
給予她的,卻是一片沉寂。
“有人在嗎?”她伸手抵著胸口,不讓那禮服落下,聲音帶著急促:“有沒有人?化妝師?”
正當(dāng)她犯難時,試衣間的門突然被打開,宋妍逆著光芒,只見一道身影倒映在了那光線之下。
一雙手輕輕的覆在了她的后背,一點一點,禮服越來越緊,背后那雙手卻分外溫柔的替她扣好了一個又一個扣子。
偶爾觸及到她后背的肌膚,帶著一絲溫?zé)帷?br />
宋妍緩緩抬起頭朝后看去,余光中,竟是賀之言。
“你?”她有些驚訝的開口,正想要同他拉開一定的距離,卻猛地被賀之言攬住了腰,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中。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湊近了宋妍,沙啞又疏懶的腔調(diào)帶著一絲戲謔:“這件禮服價值六千萬,不要扯壞了!
宋妍的身子僵了僵,察覺到了男人的手正在替她扣最后抵在腰間的那粒紐扣,身子有說不出的顫栗。
“緊張?”
宋妍想要搖頭,卻發(fā)覺極難。
大抵是男人的溫度讓她產(chǎn)生了一絲依靠感,她竟沉默了半響。
賀之言緩緩俯下身子,溫?zé)岬暮魵饴湓诹怂暮箢i處,聲音卻是帶著涼意:“你的每一次緊張,都是在給敵人袒露你的破綻。我費勁心思把你帶進池家,不是想看見這樣的你。”
宋妍忘了,面前的這個人可是賀之言。
傳聞手段狠戾到上流圈內(nèi)無一人敢得罪的賀之言。
而自己則是這個惡魔手下一粒沖鋒的棋子而已,她在奢望什么。
“我不緊張,賀先生!彼椭曇糸_口,而賀之言卻輕笑著出聲:“撒謊。”
宋妍一愣,抬眼間,只見賀之言抬手挑起了幾縷被她剪短的發(fā):“乖孩子,你要學(xué)會對我毫無保留。因為我們是同一個戰(zhàn)線的,嗯?”
他的嗓音帶著蝕骨的溫柔,卻危險的如一朵罌栗花,讓人害怕卻又忍不住靠近。
倆人之間太過于曖昧,宋妍感受著他貼近的溫度,心跳在一點一點的加速:“賀先生,你先松開我!
那雙始終如同盯著獵物的眸子落在了她受驚的面容上,眼中泛起了一股不明的意味。
抬手間,卻拂上了她的耳垂。
“賀先生?”宋妍一驚,下意識便要后退,卻被賀之言一把抓住。
直到耳垂處傳來一道涼意,摻雜著賀之言手中的溫度,她才反應(yīng)過來,賀之言在給她帶耳環(huán)?
“去看看吧。”他道。
宋妍連忙提起了裙子朝外走去,鏡子里,她微微泛著紅意的耳垂處正帶著一副黑寶石耳環(huán)。
可她沒有耳洞啊,她下意識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這是夾耳的。
她有些微愣的看著站在身后的那個男人,未曾想到他心細到了如此地步。
“這副耳環(huán)要好好保管妥當(dāng),如果丟了……”他雖笑著開口,可是言語下的冷意讓宋妍有些發(fā)顫。
她略顯討好的回答:“放心吧,賀先生送我的東西我一定好好對待,我丟了都不會讓它丟了。”
賀之言看著她今日的打扮,心情似是也愉悅不少。尤其是她那馥郁白皙的面容,看似無害,眼底卻帶著藏不住的鋒利,他嘴角微微揚了揚。
“叩叩叩——”此刻,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敲門聲:“賀先生,池公子有事找您。”
“池野?”宋妍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賀之言,這段時間她也多少打聽了一些關(guān)于賀之言的身份。
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人,憑借著北城這一處海島的開發(fā)一躍進了池才榮的眼,從此成了池才榮最得力的下屬。
所以池野一直看他不爽,更是沒少給他下絆子過。
雖說賀之言如今掌管大半個池家,但是到底只是池家的下屬,池野如果真的和他鬧起來,池才榮會幫誰呢?
賀之言察覺到了她眼中那絲擔(dān)心,眸子微頓片刻,逐漸轉(zhuǎn)為淡意:“演好你一會該演的,我先走了!
宋妍一愣,最終沒有再說什么。
宴會廳二樓,池野陰郁著看向不遠處正朝著他款款走來的賀之言,捏著酒杯的手也越發(fā)的用力起來。
從賀之言第一次拒絕了他的示好,他就知道賀之言這個人的野心很大。但是他一直認為無論如何賀之言只是一個無名小輩,縱然本事再大,在北城這個圈子里,沒有背景又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賀之言居然找回了池老爺子的親生骨肉,有這張王牌在手,他得到池家豈不是遲早的事嗎?
越想著,他心中那口怒氣便就越咽不下去。
直到男人踏著锃亮的皮鞋邁向他,才打斷了他的思緒。
“池公子。”只見賀之言端起一杯紅酒,輕輕抵了抵他的,舉手投足間,都融入了道不盡的貴氣。
“賀之言,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池野幾近切齒道,自從池魚回來了后,池老爺子明顯就更不待見他了。尤其是今天這一場晚宴,簡直就是當(dāng)著北城所有豪門的面來打他的臉。
賀之言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緩緩走到了欄桿那,眸子落在了下面那一方土地上,意味不明。
見賀之言沒有回答,池野的面子明顯掛不住,上前一把扯過了他的衣領(lǐng),絲毫不顧及此刻所在的場合:“賀之言我警告你,池家只能是我的。如果你識相幫我解決了那個池魚,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繼續(xù)讓你當(dāng)池家的一條狗!”
池野的話讓他笑了起來,肆掠又艷麗。
看著那暴怒的池野,他當(dāng)真從未將其放在眼底過。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正推著池才榮輪椅的宋妍身上時,眸子暗了暗。
下一秒,一把扣住了池野的喉嚨,凌厲如鷹隼的眸子像淬了的冷刃,透著些許涼意:“池公子,有些人是你動不得的。”
池野的嗓處瞬間涌上了一股腥甜,正要還手之際,卻被賀之言猛地推向了身后那堵墻。
背部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抬眼間,只見賀之言優(yōu)雅的理了理那被他扯皺了的衣領(lǐng),歪著頭看向他,眼底流露出一絲陰鷙:“與其在這毫無計謀的發(fā)瘋,不如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你的路該怎么走!
池野氣的發(fā)狂,但是卻又忌憚著賀之言,死死的咬緊了牙關(guān),怒瞪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著什么心,你只是我爸養(yǎng)的一條狗而已。怎么,你還依仗著一個私生女來得到池家?”
賀之言并未被他的話惹怒,又或者說,池家對于他而言并不具有任何的誘惑力。
他盯著杯中那猩紅的紅酒,好半天,才抽出了神。
看著池野那樣子,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可是笑意未曾落入眼底,便就消散不見。
“池公子,知道為什么你可以將一手好牌打的這么爛嗎?”言語間,賀之言緩緩舉起酒杯對著他點了點,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將那一杯紅酒灑在了地上。
看著池野那氣的青白的臉色,他卻沒太多的情緒:“因為你的目光,太短淺!
說罷,便已然轉(zhuǎn)身離去,留下池野在他身后嘶吼著:“賀之言你給我等著!”
推著輪椅的宋妍一頓,下意識朝著二樓的方向看去,她好像聽到了賀之言的名字。
但是很快,便就收回了目光。
在臺下眾人那探究的眼神中,她微挺著后背,一步一步的推著池才榮走向宴廳。
雖說她在外漂泊五年之久,但是骨子里她到底也是個出生在書香世家的小千金。過去的十幾年里她熏染著的書香氣,以及自幼學(xué)習(xí)的大提琴讓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絲毫不輸給那些富家小姐們。
再加上賀之言為她準備的這件禮服,更是讓她美艷四方。
四周的那些人們低聲的討論著,本以為這個池魚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卻沒想到竟如此好看有氣質(zhì)。
那些富家子弟們的眼底更是一亮,這池家可是北城的大腕,如果能夠和池家明珠定下婚約,那么該是何等好事。
再說了,這池家明珠看起來,還真不賴。
直到走到了宴廳的正中央,池才榮讓她站在自己的身邊,然后溫和一笑:“不用緊張,今天只是帶你和大家認識認識!
這一句認識飽含了太多,宋妍明白,今天這場晚宴結(jié)束,她將徹底躋身于北城的名門圈。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好的父親。”
池才榮滿意的拿起話筒,周圍的議論聲這才平息了下來。
“今天池某開的這場晚宴,就是為了慶祝我女兒池魚回家。池魚自小就一直在國外,所以你們大家可能不認識她……”
隨著池才榮的話,周圍的人都裝作毫不知情的鼓起掌來,慶祝池老爺子的千金留學(xué)歸來。
而暗處的賀之言,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了宋妍的身上。
看著她站在人群正中央,宛如一條任人觀賞的魚兒般,眸子泛起了一股不明的情緒。
“為了歡迎我的女兒回家,我決定將北川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贈與她!背夭艠s最后一番話掀起了在場所有人的震驚。
看來傳聞是坐實了?池野真的是池家收養(yǎng)的孩子,而真正的池魚回來,就是為了繼承池家嗎?
在場的人全部都一陣唏噓,看著宋妍的目光也變了很多。
宋妍也是一愣,池才榮沒有和她說要給她股份啊。她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希望能看到賀之言。
可是掃視了一圈,賀之言沒看到,倒是看見了打翻酒杯的池野了,她立刻便就心虛的撇開了眼。
這場晚宴隨著池才榮宣告股份的事情,變得更加微妙了起來。
以前的這種晚宴,大多都是哪家富商帶著女兒前來混眼熟,可是這一會卻變成了無數(shù)個公子哥了。
宋妍看著第十個前來同她搭訕的某家少爺,她實在是笑的臉都有些抽筋了。
可是她還是舉起了酒杯,打算同之前的九個人一樣,抿一口酒,便打發(fā)一個。
可就在這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道電流的聲音。
隨即,極其熟悉的男聲落在耳畔,讓她的心一顫。
“來天臺!
這是,賀之言的聲音!
她瞬間愣住,怎么會呢,賀之言分明不在啊。
很快,她便就想到了賀之言給她戴的那副耳環(huán),她下意識摸了摸,心中便已經(jīng)有了底。
“池小姐?”那位受了冷落的公子哥再次出聲道:“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宋妍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后歉意的對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內(nèi)急!
說著,便就匆忙離開了現(xiàn)場,留下那位有些不明所以的公子哥。
奈何這座奢華的宴廳太大,宋妍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通往天臺的階梯,于是小聲的對著耳環(huán)那邊低語道:“賀先生,我找不到路啊!
可是那邊卻沒有回答她一個字,若不是偶爾吹過的風(fēng)發(fā)出呼呼聲,宋妍當(dāng)真以為剛才那是她出現(xiàn)的幻聲。
“賀先生?”她再次發(fā)問,這次那邊傳來的又是悠揚的音樂聲,宋妍這才明白了,人家賀之言就是不想搭理她。
她咬了咬牙,內(nèi)心咒罵這個笑面虎無數(shù)次,然后準備找一個服務(wù)生問一下。
轉(zhuǎn)身之際,卻猛地撞上了一人的懷中。
在她還沒緩過神來時,一道溫涼且柔和的嗓音便就落入了她的耳中:“池小姐,你沒事吧!
抬眼間,只見那名輪廓秀色的男子略顯歉意,淺棕的瞳仁中,仿佛遮蓋了一場盛大的落雪,美的驚人。
在看清了那人時,宋妍只覺得整個人的血液都凝固成冰,寒意更是滲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無法動彈。
“池小姐?”男子再次開口,抬起手來在她面前揮了揮,許久沒有得到回應(yīng),似是有些無奈道:“池小姐,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宋妍依舊沒有作聲,腦子里卻泛起了很多關(guān)于眼前這個男人的回憶,生生逼的她快要嗆出淚來。
終是在男人快要離開之際,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池小姐?”男人有些驚訝的看著她,而宋妍卻覺得心中一片酸澀之意。
她很疼,卻不能出聲,只能惡狠狠的咬緊牙關(guān)。
“池小姐,你不舒服嗎?”男人這才察覺到了宋妍的不對勁,一把扶過了她的肩,眉目間帶著許些關(guān)心:“我扶你去旁邊坐著休息會吧!
宋妍沒有搭腔,卻乖順的跟著他的步伐。
“宋妍!币坏郎硢”龅穆暰緊貼著她的耳蝸響起,宋妍的身子一僵,可是下一秒,卻一把摘掉了耳環(huán),死死的握在了手心。
男人扶著她來到了休息室,看著她依舊蒼白著的臉色,復(fù)又到一旁為她倒了杯溫水,然后遞在了她的面前。
宋妍眨巴著眼看著他如此真切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匆忙接過了那杯水,然后不由分說便就一口喝下。
好似一條干涸的魚,在沙灘上奮力掙扎。
宋妍喝的太過于急促,嗆的用力咳嗽了起來,仿佛肺部塞進了一團木屑般,難受至極。
男人微微蹙起眉來,然后上前為她輕輕拍了拍后背,聲音帶著一抹憐惜:“池小姐,如果渴了我再為你倒一杯,喝慢些!
熟悉的氣息猛地包裹著了宋妍,她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半晌,啞著嗓音道:“顧淵……”
那名為顧淵的男人一愣,看著宋妍的眸色卻是帶著不解:“池小姐,你認得我?”
宋妍一愣,看著顧淵眼底帶著毫不遮掩的困惑以及陌生,她有些急迫的開口:“你……不認識我了嗎?”
顧淵看著她許久,好半天才笑著道:“你應(yīng)該是說小時候吧,不好意思,我之前出過一場車禍,所以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但是我有聽母親說過,我和你小時候見過幾次!
“車禍?”宋妍驚訝的站了起來,正要說什么時,卻猛地被一道大力扼住了手腕。
“賀先生?”顧淵看著突然闖入的賀之言,眼中稍稍有些吃驚。
宋妍的心一沉,只聽見了頭頂上方傳來了一道低啞的嗓音,分明裹著笑意,卻讓人由心發(fā)顫:“顧公子,不好意思,池老爺子正在找小姐,人我就先帶走了!
顧淵愣了愣,然后點了點頭:“好!
宋妍有些著急,她還沒問清楚顧淵為什么會出車禍呢,正要掙脫之際,顧淵卻突然出聲道:“對了賀先生,我看池小姐的身子好像不太舒服,你還是帶她去看看吧!
“放心,我會的!彼m這樣說著,但是掐著她手腕的力度卻越發(fā)用力了起來。
下一秒,便就將她直接帶出了休息室。
一路他都沒有說話,只是拽著她將其帶到了電梯處。
宋妍的穿著高跟鞋著實跟不上他的速度,踉踉蹌蹌著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卻被他毫不憐惜的帶到了面前,抬起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顎,眼底仿佛凍結(jié)了整片深海般,帶著刺骨的寒意:“我的池小姐,你在做什么呢?”
宋妍吃痛的想要推開他,恰好電梯?吭诹诉@層,賀之言沒有給她反抗的機會,直接將她推進了電梯內(nèi)。
隨著觀光電梯在不斷的上升,宋妍的心卻在一點一點的下沉。
通過透明玻璃,一片璀璨的海景便倒映在了眼前,點點星火點綴著暗藍的夜幕,一簇一簇連在一起,像是一條連綿不斷的銀河。
男人慢條斯理的欺進了她,看著她眼中倒映著的星火,薄涼的嗓音聽不出太多情愫:“如果不是顧淵失憶,今夜這座島嶼上,你就該成為比星星還要好看的一道風(fēng)景了!
宋妍的身子顫了顫,微紅著眼有些狼狽的看向他:“顧淵的失憶,是因為他出車禍導(dǎo)致的嗎?”
賀之言半瞇起眸子,直到抵達樓層,他一把抓住了宋妍的手,將她帶到了頂層天臺。
可是入眼的卻不是那一片同深海連接的天際,而是一條被養(yǎng)在了透明玻璃中的大鯊魚,撕裂著嘴,露出了腥長的牙。
宋妍腳步一頓,賀之言捏著她手腕的力度卻是越發(fā)加大。
直直將她帶到了那條鯊魚的面前,一把將她額間抵在了玻璃上。鯊魚猶如看見了獵物般,猛地朝著玻璃撞了上來,一聲巨大的響聲,讓宋妍害怕的閉上了眼。
“宋妍,22歲,出生在南城上堯區(qū)的書香世家。母親是個名校的大提琴老師,父親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五年前其父突然染上了賭博,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竟將女兒宋妍賣給了人販子,最后下落不明。母親為了護她,被人販子傷到腦袋,意外離世!辟R之言秉著嗓音在她耳邊輕語道,看著隨著鯊魚不斷撞擊,她一直發(fā)顫的身子,眸色不明。
“而顧淵則是她母親的學(xué)生,陰差陽錯宋妍和顧淵算是從小就認識。后來……”賀之言似是扯了一抹嘲諷,看著受驚的宋妍,緩緩逼近了她:“后來,身為北城地產(chǎn)大亨的顧家唯一繼承人居然和一個不起眼的小家庭孩子相戀了,然后顧淵想要帶著那個女孩出國留學(xué)深造音樂,可緊接著宋家就出事了。池小姐,你將我說的話放在一起想一想,看看倆者是不是有那么點聯(lián)系!
賀之言的每句話,每個字節(jié),都化作刀子往她身上一下一下的捅,她半扶著那玻璃,眼中已然一片猩紅:“你說什么?”
“池小姐這么聰明,怎么會不懂我說的是什么呢!辟R之言似是憐惜的擦拭了一下她眼角的淚珠,然后將她整個人擁在了懷中,一點一點拂上了她僵硬的后背:“這個圈子里每一個人都是這條伺機等待的鯊魚,你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吞的尸骨無存!
最后一個音節(jié),徹底擊垮了宋妍內(nèi)心最后一道防線。
那是她一生都不愿再回想的過往,可是隨著在異國顛沛流離的這五年卻也逐漸接受了。
但是眼下那些她所認為的一切此刻全然被推翻,剩下的只有那血淋淋的真相,逼著她去接受。
這五年來她每一次清醒或夢間,她都無時無刻不在恨著他的父親,恨他染上賭博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甚至不惜將她賣了去抵債,毀了她的一生,以及葬送了她母親的一生。
可是如今,賀之言卻告訴她,那曾經(jīng)和顧淵之間的相互喜歡,才是真正毀了宋家的劊子手。
幼時的每一幕此刻都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間,從父親教她學(xué)畫,再到母親教她拉大提琴。甚至顧淵和她之間的每一點回憶,這一刻如數(shù)變成的一道血腥的疤痕,落在她的心間。
“賀先生,你的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好聽!彼五浪赖囊ё∠麓,感受著整個口腔內(nèi)滿載著血腥,卻硬忍著沒落下一滴淚。
賀之言原本以為她在知道這些時,會崩潰大哭,又或者揪著他的領(lǐng)子發(fā)怒。
可是都沒有。
她就站在那里,分明支撐不住,卻也不愿在他面前服軟。
就在此刻,天際突然炸開了大片大片的煙花,在這墨色的夜空中肆意的流轉(zhuǎn)。
樓下眾人驚呼一聲,紛紛拿出手機向上拍去。
賀之言就這樣看著她,看著那綻放的色彩落在了她精致的側(cè)臉上,神色微微一動。
“宋妍!边@一次,他沒有再喊池小姐。
一句宋妍讓她的內(nèi)心猛地一痛,她有些狼狽的抬眼對上了他的,孤傲的挺起了后背,涼聲道:“宋妍不是被賣給人販子了嘛,賀先生現(xiàn)在又是在喊誰呢?”
他如墨的瞳孔像是渲染了大片的光影,看著她渾身是刺的模樣,沉著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賀先生,晚會還在繼續(xù)。如果你的故事說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彼五粍勇暽某笸肆艘徊,正轉(zhuǎn)身之際,卻被賀之言一把扣住了手腕。
“氣我?”他的聲音很輕,落在了宋妍的耳中,卻激起了一片涼意。
只見他抬手將宋妍那有些凌亂的發(fā)別在了耳后,指腹不經(jīng)意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分明如此曖昧的舉動,卻讓宋妍覺得更加危險。
“如果你剛才乖乖聽話來天臺,這個故事我或許會把它好好的藏起來!彼麊≈ひ舻溃侵父咕従彽穆湓诹怂拇竭,像是對待一只不聽話的貓兒般,用力摁了一下她那被咬破的唇瓣:“所以,為什么不聽話呢?”
賀之言的呢喃在她耳邊不斷的纏繞,宋妍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涼。
那偽裝起來的淡然在他的言語之中,一點一點被擊垮:“那如果我很聽話,你能把我媽媽還給我嗎?”
她哽咽著開口,看著賀之言的瞳孔,此刻倒映著的全是他。
賀之言一愣,本要說出口的話此刻卻在觸及到了她眼中的傷痛時,生生止住。
而天空正在燃放的煙花也隨著最后一聲響亮陷入了一片寂靜,賀之言看著她很久,終是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替她披上。
將她本就削瘦的身子顯得更加瘦小了,好像一只被丟棄的流浪貓一樣,小小的一只,看著特可憐。
“跟我來!彼,隨即便就抬腳朝前走去。
宋妍呆滯了片刻,最終還是抬起腳跟了過去。
賀之言帶著她走向了天臺的另一邊,和剛才那養(yǎng)著鯊魚的另一半截然不同。
巨大的夜幕像是深海的寶石,毫無遮掩的落在了她的眼底。而四周的透明玻璃缸內(nèi)全部都是極為漂亮的海魚,在那慵懶的擺動著魚尾巴。
宋妍不解的看向了賀之言,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只見賀之言抬手指了指不遠處那被白布蒙住的一樣?xùn)|西,道:“雖然你媽媽我沒辦法找回來了,但是這樣?xùn)|西,或許你也會喜歡的!
宋妍的心一顫,顧不及賀之言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只是大步的走了過去。
然后在觸及到了那白布下的輪廓時,她心中好像聯(lián)想到了什么一樣,迫切的將其扯開,倒映在眼底的,是一個大提琴。
她準確無疑的便就看見了那大提琴右下方的一處磕痕,這是她小時候貪玩,看著母親拉大提琴的樣子很漂亮,于是趁著母親不在家,將她的大提琴拿了出來。
由于身子太矮小,支撐不起大提琴,所以才磕壞了那一邊。
也是那天,母親問她喜歡大提琴嗎,在她點頭的那一剎,母親便就全心全意的教她。
因為這個琴價格昂貴,所以在后來父親賭博需要抵債的時候,也將這個大提琴賣了去。
賀之言看著她微顫的身影,眼中的情緒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顧家的人對你身份必定有所懷疑,一會他們?nèi)绻麃碓囂侥,不要害怕,我會陪在你身邊!辟R之言的話輕輕落在了她的耳中,她那一直隱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是決堤。
所以剛才賀之言讓她來天臺,其實就是為了送她這個大提琴嗎?
或者是為了提醒她小心顧家的人?
她像失去理智的小孩子一樣坐在那大哭,在遇見了顧淵的時候她忍住了,在知道五年前的真相時她也忍住了。
可是賀之言那簡單的一句,不要害怕,我會陪在你身邊,卻讓她徹底繃不住了。
“可不可以不是今天?”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去面對顧家,至少是現(xiàn)在。
賀之言沒有回答,或許他在權(quán)衡其中的利弊。但是最后,落入宋妍耳中的,只是他喉嚨處發(fā)出的一道音節(jié):“嗯!
緊接著,他便就退出這個天臺,再然后,這場晚宴在他的打理下,依舊順利的結(jié)束了。
深夜的天臺,她盯著大提琴發(fā)呆。
她很清楚賀之言在這場游戲里所扮演的角色遠比顧家還要來的危險,但是,他真的太能輕易的抓住一個人的心,讓其甘愿成為替他鋪路的那一粒棋子……
午后,銀江茶館。
位于市中心的一處林蔭巷深處,是北城一眾千金小姐們最愛去的一所地方。
悠哉的下午茶,以及有趣的八卦,都是那些千金小姐們打發(fā)時間的好選擇。
哪家公子哥養(yǎng)了一只金絲雀,哪倆個家族又打算聯(lián)姻,亦或是還未上市的奢侈品誰最先得到,這些全是她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宋妍坐在最角落里,卻怎么也融不進去。
這是賀之言為她安排的活動,畢竟作為池家的女兒,她不能只單單的擁有這個名稱,她得真正融入這個圈子。
而同這些千金小姐們成為朋友,則是第一步。
“池魚,你在M國生活了那么久,應(yīng)該對M國很了解吧。”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正托著下巴,半帶著笑意開口:“我每次去M國玩來玩去就那么幾個地,實在是膩了,你有什么推薦的地方去嗎?”
宋妍的身子僵了僵,M國的那五年是她不堪回首的回憶,但是此刻卻在這里,被她們笑著當(dāng)做說樂的話題。
“對了,你在哪個學(xué)校啊,指不定我們還是校友呢。”那些千金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部都哄笑了起來。
北城這個圈子里誰不知道池魚是當(dāng)年被趕出家門的小三的孩子,池野更是沒少在這個圈子里夸大池魚在國外當(dāng)流浪漢的事跡。所以就算如今回到了池家,她們依舊認為池魚還不夠有資格加入她們。
骨子里總覺得自己比池魚更高一等,哪怕她是池家唯一的孩子。
宋妍捏緊了茶杯沒有說話,卻得到了眾千金們更加肆掠的逼問:“怎么不說話啊,難不成真如傳聞所言,你在M國天橋下要飯?”
隨著這句話,眾人們笑的更歡了。
而那個最先發(fā)話的千金則是故作歉意的看向宋妍,柔聲道:“啊?真不好意思池魚,我沒想到……不過好在現(xiàn)在回了池家,你的下半生該衣食無憂了!
“是嗎?”宋妍盯著手中那盞茶半響,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我沒記錯的話,江小姐父親最近開發(fā)的一款項目,還等著我父親簽字才能落實吧!
好在,這段時間賀之言給她惡補了這圈子里每個人的身份勢力,以及和北川集團掛鉤的利益,否則,她還真的沒還口之力。
那被稱之為江小姐的女孩臉色一變,下一秒,只見宋妍起了身,當(dāng)著一眾千金小姐們的面,將那盞茶緩緩澆在了江星瑤的頭上。
滾熱的茶水燙紅了她那白皙的面容,江星瑤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看向宋妍,聲音都帶著絲尖銳:“你瘋了嗎!”
周圍那些人本是要上前說什么,但是在觸及到了宋妍眼中的那一抹冷冽時,紛紛安靜了下來。
畢竟池家的地位遠比她們家要高的多,如果她是個軟柿子也就罷了,但是如果她真的計較起來,單憑池這個姓氏,誰也不敢再去得罪了。
“江小姐,你真的確定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那五年是宋妍不可觸碰的逆鱗,無論是作為她還是作為池魚,都不該成為這群富家小姐們嘲笑的話題。
沒有人會愿意那樣活著。
江星瑤可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作為北城幾近壟斷拍賣行業(yè)的江家千金,走到哪都是被高高在上的捧著的,眼下居然被一個私生女澆了一臉的茶水,她當(dāng)即憤怒的抬起手來,準備惡狠狠的打向宋妍。
可是卻被宋妍不費吹灰之力的抓住了手腕,一個用力,那嬌滴滴的江小姐便就紅了眼:“疼!池魚你快放開我!”
宋妍裹著笑意,粘糯的嗓音帶著一股頑劣:“不是想知道我在M國做什么嗎?M國的青龍地下黨聽說過沒有?我就是在那混的,像你這樣的小姑娘,我一槍一個!
那些終日里泡在奢侈品中長大的千金小姐們個個嚇得臉色一白,而那被江喬扣住手腕的江星瑤身子更是一顫,哆哆嗦嗦著開口:“你…你別瞎說,殺人犯法的!”
宋妍見她們這幅模樣,分明個個像兔兒般膽小,卻非得依仗身份來虛張聲勢,當(dāng)真令人惡心極了。
原來不管是上流圈子,還是M國的天橋下,都是一樣的。
她不反抗,那就只能被欺負。
再說了,她代替池魚來到這個圈子里,可不是為了被這些小千金們欺負的。
她直接將江星瑤拽到了窗臺那,二樓,不高,不過用來嚇唬江星瑤這個大小姐足夠了。
她一把將江星瑤的腦袋扣向了窗外,不顧身后那些人的驚呼,而是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你要不要試試?”
“池魚你這個瘋女人!我可是江家的大小姐!你敢把我推下去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江星瑤已經(jīng)嚇得聲音都變了,在那瘋狂的掙扎著:“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野丫頭,你快給我松開!”
宋妍的手一頓,看著江星瑤的眸子也越發(fā)的陰郁了起來。
本是打算嚇唬一下她的想法,就在此刻全部消散。
江星瑤無痛無癢的幾句嘲諷,就算傳到了池家,最后也不過就是得到江家的道歉,沒有任何的意義。
同她說出這句話的殺傷力而言,這樣的后果真的是太輕了。
“那你說如果我掉下去了,你的下場又是什么樣?”宋妍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的有些前仰后合。
江星瑤那馥郁白皙的面容上此刻剩下的只有驚恐,微紅的眼眶任由一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存憐惜吧,可是,她宋妍不會。
“池魚你要做什么!”江星瑤有些害怕的看著她,就在她掙扎之際,宋妍佯裝被她給推了一下,然后整個人都懸在了窗外。
緊接著,她快速的抓住了江星瑤的手,仿佛混亂之中無措的拉了她一下。
于是倆個人就當(dāng)著眾人的面紛紛掉了下去,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卻像是江星瑤在掙扎的時候把池魚推了下去,而池魚只是自救似的抓住了江星瑤而已。
那些千金們好半天都沒緩過神,誰也不敢去窗臺那里看一下。
畢竟這是池魚第一次參加她們的下午茶,如果真的出事了,池家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的。
店員們最先反應(yīng)過來,快速的撥打著救護車,然后連忙下了一樓。
與此同時,北川集團的高層會議室內(nèi),數(shù)名高層面面相視。
整個北川誰不知道賀之言最厭惡的就是有人在工作中走神,更別提眼下這談了數(shù)月的土地開發(fā)案最后敲定的會議了。
可是,他卻走神了。
只見賀之言的指尖始終叩擊著手機屏幕,不知再想著什么。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池野,臉色明顯掛不住了,一把合上了電腦,怒聲道:“賀之言,我們池家養(yǎng)你不是為了讓你在這里發(fā)呆的!我告訴你,今天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方案,你就別想離開這會議室一步!”
賀之言抬了抬眼皮,正要說什么時,手機突然響起了震動。
只是觸及上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時,他沒打算接。
復(fù)而準備將其掛斷,似是想到了什么,沒顧池野黑著一張臉,他緩緩起身走到一旁接起。
那邊不知說了什么,賀之言的眸子明顯掠過了一抹戾色,握著手機的力度也逐漸加大了幾分。
下一刻,他快步的朝外走去,留下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愣在那。
“賀之言!”池野顯然沒有想到賀之言如今竟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無視自己,惱羞成怒的將電腦猛地砸向了賀之言離開的方向,嘶吼著道:“滾!全部都給我滾!”
醫(yī)院,宋妍躺在了病床上,她雖清醒著,卻沒有睜開眼。
她在M國經(jīng)常因為出老千而被人追捕,翻墻跳樓的事沒少干。所以她很懂得如何利用技巧不讓自己受傷。再加上,她還拉了一個江星瑤作為墊背的,除了故意將額頭磕在了草坪的石子上外,她還真的沒有哪受傷。
但是額頭這一點血跡,足以讓那些人都認為她傷的比江星瑤嚴重了。
醫(yī)護人員正在替她調(diào)著點滴的速度,然后小聲討論著隔壁病房的江星瑤:“你說這江家小姐脾氣可真的是蠻橫,好端端的給人家從樓上推下去,結(jié)果自己還摔得身上好幾處骨折,你說這何必呢!
“我聽說好像是江家小姐一直在嘲諷池家小姐,然后又罵人家有娘生沒娘養(yǎng),倆個人這才發(fā)生了爭執(zhí),結(jié)果這江家小姐就給人家推下去了。”
護士們小聲嘀咕的話語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在了宋妍的耳中,看來那群圍觀的富家千金們害怕?lián)?zé)任,干脆將一切的苗頭都指向了江星瑤了。
原來這個圈子里的人,也高貴不到哪去。
就在此刻,傳來了一道開門聲,緊接著,那些醫(yī)護人員們立刻斷了八卦聲。
“先生……”小護士剛張口,便就被男人抬手打斷。
醫(yī)護人員們對視一眼后,便就快步的退出了這間病房。
隨著一記關(guān)門聲,整個病房內(nèi)再次陷入了寂靜。
宋妍不確定來的人是誰,所以并不敢輕易的睜開眼睛,于是繼續(xù)佯裝昏迷,沒有動彈絲毫。
直到那溫燙的指腹隔著紗布落入了她額間的傷口上,她的身子一僵。
而這個人卻并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她裹著紗布的傷口。最終,似是聽見了一道細不可聞的松氣聲。
宋妍一直緊繃而防備的心理,在這一刻猛地的松懈了下來。
雖然她沒有親眼看見這個人是誰,但是她的內(nèi)心卻又很確定這個人是誰。
“賀先生!彼龥]有睜開眼,卻很堅定的出了聲。
雖說賀之言遠比所有人都要來的危險,但是,這個危險的男人,卻是她唯一一個不需要去演戲的人。她所有的狼狽,心機,惡毒,賀之言都知道。
賀之言沒有答話,那安撫著她傷口的手,卻輕輕的點了點,似是回應(yīng)了她。
“賀先生,對不起,我又惹禍了!彼龁≈ぷ娱_口,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般:“我知道我不該這么做,可是我沒忍住……”
賀之言微垂著眸子,目光盡在她衣領(lǐng)那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之中,讓人看不太清神情。
“不過我絕對不會損失你的利益,如果她對你有用處,我肯定會想辦法跟她求和!碑吘,她不確定在這圈子里,江家是否也是賀之言需要利用的一方勢力。
只是,她卻沒有得到賀之言的回答。
若不是那覆蓋著她傷口的溫度還未消散,宋妍還以為病房里除了她就沒人了呢。
“賀先生?”她正要睜眼,卻被賀之言遮住了眼眸,下一秒,溫?zé)岬臍庀⒎鬟^了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直直的抵入她的心底。
“疼嗎?”
賀之言微微呼出的熱氣,如此近距離的落在了她的頸脖處,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以為賀之言會責(zé)怪她,可是并沒有,他好似在意的真的只是她疼不疼,其他的,一切皆不重要。
宋妍的喉嚨似是被什么堵住了般,什么也說不出來,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賀之言看著女孩分明疼的難捱,卻好似怕他擔(dān)心而搖頭的模樣,眼底升起了一絲暴躁。
這樣的情愫充斥在了他的心間,那落在了她眼睫的指腹,一點一點收緊了起來。
“宋妍。”
他突然出聲,沒有往日里冷嘲熱諷的池小姐,而是很認真的在喚著她的名字。
宋妍愣住,不理解為什么賀之言今天會如此的反常。
她想抬眼看著賀之言,想問他到底怎么了,可是賀之言卻沒有給她機會。
再次開口之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里的冷冽,依舊是那北城人人敬畏的賀先生:“如果隨便什么人都能夠讓你用生命作為籌碼的話,那在這個圈子里,你認為你的命夠你爬到哪?”
那被他掌心遮住的眼眸,這一刻呆滯了。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但是發(fā)現(xiàn)卻無話可說。
“我需要的是一個聰明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個蠢貨。還是說你想讓我再去找一個池魚回來,嗯?”語末,他這才將落在她眼睫之中的手,抽了回來。
溫?zé)岣兴查g消失,就好似一場夢,醒了就不復(fù)存在。
她微微睜開眼,由于太久沒有見到光芒,她滿眼的酸澀與不適。
而在模糊的光影之中,宋妍直直的便就撞進了那雙冰窖般的瞳孔中,她的心,輕輕一顫。
“我有分寸。”宋妍抿了抿唇,然后掐斷了自己那一點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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