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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隙之間
作者:木小木
正文
正文 第一章狐仙傳說
    “妾呀么等郎來……”

    冷清陰暗的廢棄教學(xué)樓,短發(fā)女生瑟縮著不斷前進(jìn)。她停在門廳的正門前面,似乎在猶豫不決,是進(jìn)去,還是就此止步,打道回府。

    大約是想到了什么,女生清秀的眉頭一皺,咬咬牙,穿過門廳進(jìn)入荒蕪已久的院落。

    即將干枯的樹枝在院落里瘋長,地上是一層厚厚的落葉,腐爛,堆積。她走上去,它們便發(fā)出陰陽怪氣的叫聲。

    學(xué)校網(wǎng)站上很早就有這里有狐仙的消息,只要將許愿人的名字和一小片指甲放在小玻璃瓶里,系上紅繩,放在這里的瓦片底下,狐仙就會幫助他實(shí)現(xiàn)愿望。

    可是狐仙會吸收他的元?dú),這也是狐仙要收的報(bào)酬。

    女生知道,但卻顧不了這么多,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碎指甲與一張紅紙,紙上端端正正的寫著三個字:顧亦歡。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不起眼的地方,然后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巴一閉一合,念念有詞:“我、我叫吳嬌嬌,請求狐仙大人讓我宿舍的顧亦歡倒霉……讓她在眾人面前出大丑!”

    吳嬌嬌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里面閃爍著的是嫉妒、不甘,以及濃烈燃燒著的欲望。

    是的,她嫉妒自己的舍友顧嬌嬌,憑什么她就比她家境好?憑什么她凡事都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憑什么每周她的家人就會來看她?

    她愈想愈氣,嘴里不停祈禱,似乎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這個“狐仙”。

    吳嬌嬌起身,拍干凈身上的灰塵準(zhǔn)備離開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鉆進(jìn)她的耳朵,激起她身上一層雞皮疙瘩。

    “妾呀么等郎來,郎見那桃花兒開……”

    她安慰著自己可能是有人在聽?wèi),可轉(zhuǎn)念一想,更加毛骨悚然。

    這里是廢棄五年以上的學(xué)校教學(xué)樓!沒有人!沒有收音機(jī)!

    歌聲越來越大,即使是吳嬌嬌捂住耳朵也無濟(jì)于事,一句句幽怨的歌詞像鉆機(jī)一樣鉆進(jìn)她的耳朵。

    灰黑色的墻角處,忽的晃出一角青色的布料,吸引了吳嬌嬌的目光。那是一角青底白花的錦緞,白色的花紋密密的斜織著,不讓人覺得精美,反而生出一種這其實(shí)是符咒的感覺。

    吳嬌嬌一陣戰(zhàn)栗,身體所有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她清晰地覺出,自己的牙齒在顫抖,所有汗毛都豎了起來。

    畫著精致妝面的女人的臉,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厚厚的白粉底,遠(yuǎn)山黛,長眉入鬢,朱紅色的嘴唇,胭脂掃滿娥眉。女人穿著精致的青白色戲服,頭發(fā)半盤半放,發(fā)髻間別著的是綠色的牡丹和點(diǎn)翠簪子。

    可是,她只有半面。半面妝。

    吳嬌嬌發(fā)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跌坐在地上不能動彈。畫著半面妝的女人就這么靠近她,她甚至能覺出,女人青白色的戲袍輕輕掃過她的膝蓋。

    那不是布料的輕盈柔軟,而是怪異的冷直、僵硬。

    “妾不見郎歸來……同葬南山下……”女人綿綿的歌聲在空蕩的廢棄樓里回蕩,吳嬌嬌只覺得周圍鬼影重重。

    女人的臉慢慢貼近她,而后她驚聲尖叫,昏了過去。

    畫著半面妝的臉輕輕勾起一絲微笑,仿佛是在嘲笑,可似乎又是看破世俗的無謂,總之是說不出的莫名其妙。

    她轉(zhuǎn)身,朝著院子更深處走去,風(fēng)撩起青衣。女人畫著半面妝的臉又回頭看看倒在地上的吳嬌嬌,扭曲的笑容隨即綻放,她輕啟唇瓣:

    “同葬那個南呀山下……”

    唐朝的古董店似乎是在一夜之內(nèi)就開起來的。

    隔壁賣水果的老張前一天晚上凌晨才剛收了攤兒,第二天早上一來,就看見門面兒旁邊原本的超市變成了掛著牌子的古董店。

    那牌子有幾分古裝電視劇里的味道,用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木材制成,站在它下面,濃郁的木香就直直的鉆入鼻孔。

    唐朝的為人讓老張更覺得莫名其妙。

    新店開張,他既不放鞭炮禮花慶祝,也不拜訪鄰居四里,他從窗戶里瞄見過那個唐朝,他就穿著藏藍(lán)色的長衫,留著半長不長的頭發(fā)束在腦后,全神貫注低頭擦著手里新收的寶貝。

    古董店的男人身上不覺散發(fā)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吳嬌嬌,你認(rèn)識嗎!

    唐朝抬眸瞥了一眼氣勢洶洶的來人,面無表情的繼續(xù)擦拭著他手里的琉璃杯,半晌才回答,“認(rèn)識!

    好不容易找到他古董店的顧亦歡長舒一口氣,大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

    男人被她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摸不著頭腦,可也不問,就任由她坐在自己那張清朝的藤花雕鳳椅上。

    “昨天吳嬌嬌失蹤了,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她吊死在廢棄教學(xué)樓的院子里!鳖櫼鄽g搖晃著雙腿,嘴里似乎在嚼著口香糖的樣子。

    見唐朝不理她,她也不生氣,只是繼續(xù)介紹自己,“我是顧亦歡,T大偵探社的!

    “唐朝!碧瞥掷锏牧鹆П凰恋猛笍孛髁。

    他上次見吳嬌嬌是一周前,古董店剛開張的時候,不知道吳嬌嬌從哪里聽到的消息,說在他這里只要肯花錢,就能破解想破的謎團(tuán)。

    唐朝這里明面兒上是個普普通通的古董店,可只有內(nèi)行人明白,唐朝是個私家暗探,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他什么事都能給你查出來,什么古怪問題都能給你破解。

    他倒沒有覺得自己像他們說的那樣神乎其神,原本在市東德古董店因?yàn)榉课莶疬w,就搬到了市西。

    那天,年輕女孩兒找到唐朝的古董店里,又是哭又是笑的,像是瘋了一樣跟他講著自己看到的情景,廢棄教學(xué)樓,狐仙許愿,畫著半面妝的青衣戲子。

    精致的半面妝容,詭異的歌聲,吳嬌嬌的敘述讓他泛起濃厚的興趣。

    于是唐朝爽快地答應(yīng)替她查案,她感激不已,兩人還約定好了詳細(xì)討論案情的日期。

    “星期三她沒來!彼Z調(diào)透著無奈,“唯一一次聯(lián)系就是她主動找上門,我這里也沒有跟客戶互通手機(jī)號的規(guī)矩!

    顧亦歡點(diǎn)點(diǎn)頭。

    吳嬌嬌是顧亦歡的舍友,兩人上下鋪。

    她也是她大學(xué)以來最好的朋友,顧亦歡有什么東西都會拿來分享給吳嬌嬌,吃食、旅游券、打折卡,甚至是剛剛萌芽的愛情。

    只是顧亦歡沒有發(fā)現(xiàn),她給吳嬌嬌的吃食她從來沒有留給她一口,旅游券被吳嬌嬌和其他女生同游用掉了,打折卡被倒賣,連男朋友也在交往之后的一個星期告訴她,對不起,我喜歡上你的好朋友吳嬌嬌了。

    吳嬌嬌和她的關(guān)系很微妙,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看得出來她并不是真心對待顧亦歡,可顧亦歡像是不懂的樣子,依舊對吳嬌嬌很好。

    包括她失蹤之后,顧亦歡也是全心全力的查找線索。

    “歡歡,她怎么對你你看不出來嗎。”同宿舍的劉娜看到她翻箱倒柜的,不肯遺漏一絲蛛絲馬跡的樣子,心中替她鳴不平。

    顧亦歡一邊翻看著吳嬌嬌的筆記本,一邊回答,“我怎么不知道啊……可是當(dāng)初我剛進(jìn)大學(xué)的時候丟了錢包,還是她請我吃的飯呢!

    劉娜一時語塞。她們?nèi)奚岫贾浪沁@樣的人,接受別人一點(diǎn)兒小恩小惠,就放在心上好久不忘。

    “吳嬌嬌在失蹤的前一天晚上接了一個電話,我起來上廁所,聽到了!眲⒛韧蝗幌氲搅耸裁,從床上坐起來,低聲說道,“我聽到她說了什么半面妝,青衣女人什么的。”

    她眼前一亮,停止翻看筆記本的動作,耐心的聽劉娜接下來的話。

    她說,那天晚上她看到陽臺上有亮光,好奇之下就過去看了看。她是吳嬌嬌,心生厭惡,轉(zhuǎn)身剛想離開,就聽見女孩兒嗚嗚咽咽的聲音。

    劉娜聽不了很清楚,就只能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詞。

    半面妝,青衣女人,狐仙許愿。

    她起身,看見吳嬌嬌蹲在陽臺上,借著微弱的月光,女孩兒凌亂的頭發(fā)和蒼白的面容顯得格外突兀。

    這個場面令劉娜渾身不自在,再加上入秋天氣微冷,她便回了屋里。

    第二天等到大伙兒都起來,吳嬌嬌不在,劉娜以為她向往常一樣去食堂給大家打飯,然后去教室占座位了,也沒有在意,只是不免嘲笑吳嬌嬌的欺軟怕硬。

    整個宿舍里,她只敢給顧亦歡擺臉色,還不是因?yàn)樗齻儦g歡脾氣好?

    “然后呢?你后來沒見過她嗎?”顧亦歡眉頭緊皺。

    “我沒在意,然后到了第二天晚上她也沒回來,我才聽你們說她失蹤了。”劉娜撇撇嘴,手伸進(jìn)提包里摸索了一會兒,才拿出一個小紙球兒。

    顧亦歡接過,將它小心翼翼的展開。

    那上面是吳嬌嬌的筆跡,T市東城路71號,唐朝。

    她皺起眉頭,想要再問劉娜些什么,可是對方卻再三表示她真的只知道這些,她無奈,決定到那張紙上的地址去尋找,說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發(fā)現(xiàn)。

    天不遂人愿,就在當(dāng)天晚上,學(xué)校清潔工發(fā)現(xiàn),吳嬌嬌吊死在廢棄教學(xué)樓的院子里,畫著半面妝。

    “嬌嬌!”

    吳嬌嬌的死亡并沒有引起宿舍里女生們的惋惜,除了顧亦歡。

    她瘋狂的沖進(jìn)被警察層層圍住的廢棄教學(xué)樓,樓外都是來看熱鬧的學(xué)生,喋喋不休的討論著有關(guān)于這座樓的傳言。

    狐仙許愿,半面妝的女人。

    “我是她舍友!你讓我進(jìn)去!”顧亦歡推搡著將她攔住的警察,臉上滿是怒意。

    這時一個便裝的警察走過來,示意攔住她的人放手。這個人叫顧城,是顧亦歡的小舅舅,T市刑警大隊(duì)的副隊(duì)長。

    顧城按住小侄女的腦袋。他知道她從小就迷戀偵探、判案,小時候抱著福爾摩斯全集看的如癡如醉,還曾揚(yáng)言一定要考上軍校。

    他姐姐怕的要死,各種威逼利誘才脅迫著顧亦歡考上了T大。

    “有些地方不是你這種小丫頭能來的!鳖櫝菍⑺馔,卻抵不住她抱住自己手臂搖晃著撒嬌。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章戲子迷蹤
    “就看一眼!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女孩兒嘟起嘴,賣力賣萌。

    顧城有些汗顏。自家小侄女從小就情商低。剛才他已經(jīng)給她宿舍的幾個女孩子錄完了口供,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不是譴責(zé)吳嬌嬌的為人。對方那么利用和不待見她,顧亦歡反而沒有察覺,真不知道該怪誰。

    經(jīng)不住她的懇求,顧城答應(yīng)放她進(jìn)去看一樣。

    不過,就一眼。

    顧亦歡在顧城的帶領(lǐng)下,穿過墻漆斑駁的大廳,走到樓后的院子里。

    院子里是泥土的腥氣,以及植物、木頭腐朽的味道,顧亦歡無法想象,她就死在這樣一個地方。

    吳嬌嬌的尸體被放在她吊死的樹底下,女孩兒的臉還沒有被白布蒙住,脖子上腫脹的青紫色勒痕觸目驚心。

    她的左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白色的粉底,細(xì)長的娥眉,殷紅的嘴唇以及桃花色的雙頰……

    右臉的蒼白與左臉的精致形成鮮明對比。

    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青底白花的戲袍,密密麻麻的白色花紋讓人渾身不舒服。

    顧亦歡剛想湊近再看兩眼,卻被顧城攔住。

    “妾呀么等郎來,郎見那桃花兒開……”

    詭異凄婉的歌聲突兀的響起,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場面一時詭異的嚇人。

    “顧隊(duì)……”張芳菲走上前來詢問該如何是好。

    張芳菲顧亦歡是見過的,是刑警隊(duì)的老人了,她小時候去找顧城玩兒的時候,她就經(jīng)常抱著她逗她玩兒。

    在顧城的示意下,張芳菲從吳嬌嬌的尸體上找到一個傷口,聲音就是從那里發(fā)出來的。女人的歌聲從尸體胸口處得皮下嗚嗚咽咽的傳出。在眾人驚懼的目光里,她將尸體上不久前被人用麻線匆匆縫合的傷口割開。

    她立即露出吃驚的表情,一陣反胃。

    尸體在活著的時候,胸口就被人剜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小洞,迷你MP3就這樣被生生植入她的皮下。

    顧亦歡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么,推開攔住自己的顧城,轉(zhuǎn)身離開。

    他嘆口氣,任由侄女離開。

    只希望,這場案子顧亦歡不要牽扯進(jìn)來。

    顧亦歡馬不停蹄的趕到吳嬌嬌留下的地址。

    隨即就出現(xiàn)了她與唐朝自報(bào)家門的場面。

    “你是說,吳嬌嬌找過你幫忙?”顧亦歡細(xì)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動,思緒在她大腦里亂成一團(tuán)。

    吳嬌嬌是不是知道什么線索了?所以才被人殺掉了?

    她想不清楚,可是冥冥之中又有直覺,她覺得面前這個叫做唐朝的男人一定能夠幫助她,得知這件案子的真相。

    唐朝抬眸掃了他一眼,“我沒興趣陪小女孩兒玩過家家!

    顧亦歡隨即就被他這句話弄火了。雙手往他的檀木桌子上一拍,還沒等開口,就聽見男人淡淡地說:“這是上好的檀木,拍壞了可是要賠的。”

    她雙手立即抬起脫離檀木桌,顯然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

    “介于吳嬌嬌生前已經(jīng)付了全款,這件案子我是一定會查出個水落石出的!碧瞥S手在抽屜里拿了張便簽紙,龍飛鳳舞的寫下一串號碼,“最遲明天,我會聯(lián)系你!

    “可……”顧亦歡還想再說些什么,在男人“我請你快走”的眼神中,可了半天也沒可出點(diǎn)什么來。

    行!為了吳嬌嬌!她走!

    顧亦歡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古董店。

    她身后的唐朝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離開的身影。

    聽剛才這個叫做顧亦歡的女孩兒的描述,這個案子最大的特點(diǎn),而且貫穿目前所發(fā)生的所有的事情的,就是半面妝。

    如果還有什么,那么就是那首他只知道一句歌詞的戲。

    唐朝拿起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將現(xiàn)在所能想到的關(guān)鍵字一一寫下來;靵y的線索,神秘的歌詞,畫著半面妝的詭異女人。

    這其中到底是什么東西把他們綁在了一起?

    唐朝一個起身,拿起藤椅上的外套,鎖好古董店的門就離開了。

    “怎么,打賭嗎,你一定是有新案子了!

    頭發(fā)花白的老嚴(yán)頭倚在四合院中間的躺椅上,看見唐朝門也不敲的就推門進(jìn)來,也不著急,笑呵呵的調(diào)侃著來人。

    “那可不是!碧瞥谒麑γ娴氖噬希S性的端起一杯未涼透的茶,就一飲而盡。

    老嚴(yán)頭眉頭一挑,興趣滿滿的繼續(xù)詢問。

    唐朝也不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件案件的始終全都傾囊相告。

    老嚴(yán)頭是唐朝初來T市時候的房東,兩人都對探案有著莫名的執(zhí)著,一來二往,就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成了忘年之交。

    唐朝將寫有那句歌詞的紙遞給老嚴(yán)頭,有恭恭敬敬的遞上老花鏡。

    他盯著那張紙上的字跡,笑容瞬間收斂,眉頭越皺越深,猶如碰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大事。

    “這是名伶周悠的歌!崩蠂(yán)頭劃亮一根火柴,將紙燒成灰燼。

    唐朝是聽過周悠這個名字的。是大約四十幾年前的一個戲子,賣藝不賣身的清伶,后來因?yàn)楣匆绣X人家的老爺,被主家太太從樓上推了下去。

    死的時候正卸了一半的妝。

    “你知道T大那座教學(xué)樓為什么廢棄了嗎!崩蠂(yán)頭從躺椅上坐起來,打了個懶腰,“現(xiàn)在的校長剛來的時候,在那里見過不干凈的東西,嚇得不輕快,怕嚇著學(xué)生,就封了!

    “不干凈的東西?”

    老嚴(yán)頭笑了。

    也不怪唐朝不知道,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他才剛上幼兒園呢吧。

    當(dāng)年T大的校長新官上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在晚上從那座教學(xué)樓里逃出來,嚇得尿了褲子。

    后來警方介入,才知道他在那里看到了畫著半面妝的女人,唱著歌在樓里游蕩,青白色的衣袍讓人毛骨悚然。

    警方只管人,管不了這等事情,也認(rèn)為他是精神失了常。

    可校長第二天就絕口不提這件事情,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別人再問,他也不肯開口了。

    有人猜測他是害怕校長這個位置丟掉,也有人猜測他明白自己是看花了眼,總之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周悠當(dāng)年有個弟弟,現(xiàn)在住在城西東和胡同里,你去問問吧!崩蠂(yán)頭捋捋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提議道,“可是有一樣兒,人家家里人沒了這么多年了,少問兩句就成了。”

    唐朝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明白了。

    “你說的那個直接來找你的小女娃,叫什么名字來著?”

    唐朝說出顧亦歡的名字,老嚴(yán)頭臉上的笑紋浮現(xiàn)出幾條,不過他暫時還沒打算把她警察世家的消息告訴唐朝。

    “周記的燒雞和酒鬼張家的酒。”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一旦唐朝查案遇到什么瓶頸,從老嚴(yán)頭這里得到了線索,就要買這兩樣?xùn)|西犒勞老嚴(yán)頭。

    老嚴(yán)頭喜歡這樣兩樣兒,可自己卻不去買,倒不是因?yàn)樗卞X,而是這兩樣?xùn)|西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一個來回就要一個小時,老嚴(yán)頭家在城南,燒雞一買回來就涼了。

    他第一覺得唐朝能耐大,就是因?yàn)樗I回來的燒雞永遠(yuǎn)是熱乎的,那香酥的口感……嘖嘖嘖,直讓他老頭子流口水。

    老嚴(yán)頭聽他這么一說,一下子樂了,揮揮手示意他趕快去查案。

    唐朝也不含糊,很快就坐著計(jì)程車找到了周悠的弟弟家。

    周悠當(dāng)年出事的時候只有十八歲,所以滿打滿算,她弟弟今年也就六十歲。一個六十歲的老人,能記住多少當(dāng)年的事情?

    而且不論記憶力,當(dāng)年他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又能知道什么呢?

    計(jì)程車到了東和胡同的巷口就停下了。那巷子太小,車子進(jìn)不去。

    唐朝付了車費(fèi)正準(zhǔn)備下車,這時候司機(jī)好心提醒:“小哥,這里扒手多,碰瓷兒的也多,你自己小心哈!

    他謝謝對方的好意。

    周悠死后,她弟弟就成了孤兒,因?yàn)槟昙o(jì)太大去不了孤兒院,后來一直漂泊著,現(xiàn)如今住在這樣一個棚戶區(qū),生活貧困到做扒手與碰瓷兒,倒也不令人覺得奇怪。

    “大爺,知道有個叫周大成的人嗎?”唐朝直直走向巷子里一個糊紙盒子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干癟的嚇人,整個人瘦瘦小小的,皮膚又黑,只剩兩只渾濁的眼睛突兀的盯著他,像是骷髏一樣。

    “我就是。”周大成停下手里的動作,不安的打量著來人。

    但是眼見著對方穿著考究,滿臉的貴氣,他又不自覺的換上一副討好的面孔。

    “我父親年輕時候很喜歡令姐的歌,想為令姐出一本傳記!碧瞥瘽M口亂說著,虧著周大成這個人沒什么見識,絲毫不會懷疑真的有人愿意為他那因丑聞而死的姐姐出書。

    他只覺得,出了書,自己能夠獲得多少的錢,好緩解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困窘。

    “先生怎么稱呼呢?嘿嘿……我這里地方小,先生湊活著吧!敝艽蟪烧泻羲M(jìn)屋。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他那間小的窘迫的屋子。屋里滿是散發(fā)著怪異味道的破紙殼和塑料瓶子,周大成打開開關(guān),一只滿是灰塵的燈泡發(fā)出昏黃的光芒,蒼蠅和不知名的蟲子嗡嗡的圍著它轉(zhuǎn)動。

    唐朝明里暗里的套著他的話。

    從他的嘴里他得知,當(dāng)年他姐姐喜歡的男人姓程,他姐姐也不什么小三兒,而是那個男人要娶進(jìn)家的姨太太,只因?yàn)橹骷姨刀市奶珡?qiáng),才鬧出了人命。

    他沒有點(diǎn)破眼前這個無知落后的男人。

    四十年前新中國早就建立了,哪里來的什么官老爺,姨太太?

    周大成無意之中還說出這樣一件事:十年前有人來找他,說是曾經(jīng)欠周悠錢。那人一下子拿出了幾十萬。他想也沒想的就收下了。

    他姐姐當(dāng)年可是名伶!會借給別人這么多錢并不奇怪。

    唐朝在心里呵呵了幾聲。周悠為人吝嗇是人盡皆知,再說了,作為一個清伶,唱到嗓子壞掉,在七幾年的時候也掙不了幾十萬吧?

    因此,那個男人反常的行為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唐朝留了假名字與電話給周大成,告別后就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