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俠盜神偷
作者:
心武雅趣a 更新:2022-02-24 22:29 字數(shù):18040
寒風凜冽,但一點兒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一隊警察押著死刑犯到了法場。和古代總是在菜市場砍頭不一樣,執(zhí)行死刑的地方在荒郊野外。這里是山區(qū),前面就是一個不高的懸崖。兩個警察押著犯人的胳膊,走到平地上。隊長走上前,把犯人的頭罩摘下來。犯人是個女的,很年輕,也很美,但因為瀕臨死亡,她冷若冰霜,滿目凄涼。
隊長嘆了口氣,惋惜著搖搖頭,問:“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女犯淡淡地說:“我想見見我的孩子!
隊長兩手指托著下巴,凝視了她兩秒鐘,不過他似乎早就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了,原地站著沒動,只向后面擺了擺手,警車打開,一個女警抱著一個剛出生還沒滿月的嬰兒走了過來。嬰兒是醒著的,一直在哭,但他根本懵懂無知,他哭并不是因為即將失去母親。女警抱著孩子走到女犯前面,女犯手被手銬拷在背后,只能俯身親了親孩子的面頰,柔聲道:“別哭了啊,媽媽在這兒,啊!
兩邊站著等待執(zhí)行槍決的警察,因為職業(yè)的原因,全都是冷冰冰的表情,默然肅立。事實上誰也不愿意來做這差事,強行將一對母子分開,讓他們陰陽兩隔,盡管女子的確是個死刑犯,但……
犯人并沒有流一滴淚,只是不斷親吻自己的孩子,嘴里輕聲念叨哄孩子的話。慢慢地,孩子不哭了,沉沉地睡過去。抱著孩子的女警已經(jīng)在強忍淚水了。隊長看了看表,說:“好了!睌[擺手讓警察抱著孩子下去了。女犯這時忽然情緒失控了,猛然尖聲叫道:“還我孩子!”直接撲向抱著孩子的警察。旁邊兩個警察反應(yīng)迅速,立刻把她拉住了。女犯歇斯底里,嚎啕大哭。隊長冷冰冰地下令:“執(zhí)刑!”
失去孩子的痛苦加上即將失去生命的絕望,激發(fā)了她無盡的潛力,她拼命掙開了兩邊的警察,跑向警車。隊長看局面馬上要失控,猛地拔出手槍,“砰”一聲開槍了。不過他只打中了犯人的腿,女犯一下子跪下來。兩個警察把她拖到刑場上,急忙迅速撤離。她剛站起來,執(zhí)刑的警察開槍了。
但奇怪的是,她身上一個彈孔也沒有。原來所有警察都下意識將槍口抬高了,希望殺死她的子彈中沒有自己的那一顆,這樣心里還好受點兒。女犯也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
“你們想干什么?”秦國勝喝道,“拒絕執(zhí)行命令嗎?”
警察們面面相覷。秦國勝喝道:“開槍!一會兒我數(shù)彈孔!”
警察們又把槍舉起來,但這次所有人也都想,這次別的警察肯定會瞄準的。他們也都清楚,這么多子彈打上去,根本數(shù)不清彈孔。又一排槍響了,子彈在女犯身邊飛過,她身上還是沒著一顆。女犯冷笑一聲,看著警察們。
秦國勝上下牙打哆嗦。他忽然喝道:“回去都給我寫檢查!”猛地抬起手槍,“砰”一槍,打中女犯的胸口。女犯眼神呆滯下來,緩緩倒在地上。
十幾年的時間,秦國勝經(jīng)手大小案件無數(shù),但對這件案子記憶印象異常深刻,經(jīng)久不忘。他無數(shù)次擔任行刑隊長,槍斃死刑犯,但他擊斃的大多數(shù)都是真正窮兇極惡的歹徒,即使很多在監(jiān)獄服刑期間已經(jīng)悔改了,但秦國勝想到他們當初犯罪時候的情景,下令槍決的時候都毫不留情。他心里默念的是,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報,惡因惡果。但十幾年前那一幕年僅十八歲的母親和剛出生的兒子的訣別的景象,讓他始終心如刀絞。他想如果那一幕拍成電影的話,博得觀眾同情的絕不是受害者以及警察。
因此當秦國勝第一次聽到“孟思揚”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站在面前的警察匯報完,等著他的反應(yīng)。秦國勝猛地醒過來,問:“沒有抓到嗎?”
“別說抓到了,此人是男是女,多大年齡,體貌特征,我們完全無知!本煺f,“每個失竊現(xiàn)場,他都會留下自己的大名。但我們查遍戶籍系統(tǒng),找到好幾個叫孟思揚的,一個一個全都排除了。看來他是個黑戶!
“而且從小到大都是黑戶!鼻貒鴦僬f。
警察說:“我們也是這么想的。這么高技術(shù)的小偷,肯定不是臨時小偷,而是有過至少幾年的犯罪經(jīng)驗,才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秦國勝喃喃自語:“孟思揚,孟揚……”
警察問:“孟揚是誰?”
秦國勝看了警察一眼。這個警察不過二十多歲,十幾年前的案子他肯定不知道。秦國勝轉(zhuǎn)身打開檔案柜,拿出一沓檔案遞給他:“你從里面找找,找到孟揚的檔案,看看有沒有關(guān)系!
警察翻找了一遍,找到了孟揚,看了一遍,說:“隊長,這不可能啊。知道孟揚這孩子的身世的,偷孩子的人販子肯定不知道,拐賣了賣給的人家更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媽叫孟揚?又怎么會給孩子起這么個名字?巧合罷了。應(yīng)該沒什么聯(lián)系!
秦國勝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但他并沒有把檔案放起來,而是將關(guān)于孟揚的這幾頁抽出來,放進自己公文包里,說:“走,我們再去現(xiàn)場看看!
報案的是一家銀行,金庫失竊了,幾十萬現(xiàn)金不翼而飛,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連金庫的防盜鎖都是好好的,但墻上卻用涂改液寫了三個非常明顯的字“孟思揚”,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線索。警方對著這個名字研究了有半天,沒有找到任何指紋。警犬在現(xiàn)場嗅了一遍,又嗅了嗅銀行所有工作人員,表示沒有聞到任何陌生人的氣味。一切簡直就像外星人干的,毫無頭緒。警方只能根據(jù)唯一的線索,按孟思揚這個名字去查戶口。不要說警方的案犯紀錄里沒有這個人,附近幾個城市所有的戶口都查一遍,找到幾個同名的,也都一一排除了。
而這段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了,就在秦國勝毫無辦法的時候,警方又接到報案,另一家銀行金庫失竊,失竊現(xiàn)場一模一樣。這就使得警方排除了銀行內(nèi)部人員作案的可能。案子發(fā)生的越多,線索反而越少了。然而這個化名“孟思揚”的神偷,卻似乎盯上這個城市了,每個星期天上午,都有一家銀行失竊,現(xiàn)場也全都一模一樣,加起來已經(jīng)失竊了幾百萬現(xiàn)金。更讓警察困惑的是,幾十萬現(xiàn)金分量不小,這個賊如何把這么多錢帶出去而不留下一點點痕跡。盜賊肯定不會再去把這些錢存到銀行,那這么多錢,到底放在哪兒?
持續(xù)案發(fā)一個月后,警察學乖了。下一個星期六的晚上,警方將城里所有的金庫,各派了幾個警察嚴密監(jiān)視。秦國勝親自帶著四個警察前往一家銀行的金庫“守株待兔”。臨走前,警察都把手機關(guān)機,只用內(nèi)線步話機聯(lián)系。秦國勝剛要關(guān)機,忽然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剛上高一的女兒秦蓉打來的。他猶豫一下,還是接了:“喂,小蓉!
“爸,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我想讓您陪我去一趟海洋館!
秦國勝說:“恐怕今天晚上不行,我們有任務(wù),沒時間!
“那明天上午呢?”
“這……也不能保證!鼻貒鴦僬f,“下次吧!
“下次?爸,我兩個星期才回來一次,一次就這么一天半。”秦蓉有些不高興,“下次不知道都到什么時候了!
“好了小蓉,我真的很忙啊,這馬上就要出發(fā)了。這樣吧,明天上午,我看能不能回得去,如果能的話,就帶你去,好不好?”
“說好了!鼻厝卣f。
秦國勝掛了電話,順手就關(guān)機了,一揮手:“出發(fā)!”
連續(xù)四周,四家不同的銀行金庫被盜。為了安全起見,警方部署將所有金庫的錢全部押送存到一個防盜系統(tǒng)最嚴的金庫。但警察明里并沒有派人警衛(wèi)。秦國勝這么做,實際上是想以此為誘餌,引誘這個飛賊上鉤,最好能一舉把他抓獲。
七八個警察嚴密部署在了金庫各個角落,隱蔽起來。天漸漸黑了,但警察們都不敢掉以輕心,各個都睜大眼睛,嚴密監(jiān)視著金庫附近的所有地面。天漸漸亮了,沒有任何情況發(fā)生。秦國勝略微松了口氣,心想再厲害的賊,對警察這么嚴密的防守也無計可施。他留下幾個警察繼續(xù)看著,自己帶人先回警局。他剛從銀行出來,看見剛來了一輛運鈔車,上面下來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對秦國勝敬禮。秦國勝問:“路上沒出什么問題吧?”
“報告隊長,沒發(fā)生任何情況!本煺f。
銀行的工作人員和保安過來一起把錢裝進金庫。不過就在他們打開車里面的保險箱的時候,卻不由得大吃一驚:保險箱里的幾十萬元現(xiàn)金不翼而飛!保險箱的底面,用涂改液寫著“孟思揚”三個字。又正好是星期天上午。
秦國勝感到自己頭都大了。押送鈔票的警察瞬間都成了嫌疑人,被隔離審查了。但很快警方排除了他們作案的可能這四個人是隨機指派的,不可能四個人全都是孟思揚,而四個人在路上一直坐在一起,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單獨作案。但四個警察也絲毫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但孟思揚何以從四個警察的眼皮底下,盜走大量現(xiàn)金而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這讓秦國勝感到十分棘手。
他回到家里,愁眉不展。秦蓉卻正坐在書桌前面,翻看東西,忽然抬手抹了一下眼淚。秦國勝吃了一驚:“你怎么了?看的什么?”
秦蓉沒回答。秦國勝走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正是自己帶回來的孟揚的案子的檔案。秦蓉忽然問:“爸,你說我是不是你和我媽親生的?”
秦國勝詫異極了:“你問這個干什么?”
秦蓉說:“我是不是你辦過的哪個案子的元兇的孩子,被你收養(yǎng)了?”
“去去去,別瞎想。”秦國勝說,“你這傻孩子。死刑犯的遺子也不歸我養(yǎng)啊。像這種找不到一個親屬的案子很少很少,就算犯人有孩子,都判給最近的親屬了。再說,我碰到的這樣的案子,也就這么一個!
秦蓉說:“不過,我總覺得奇怪,檔案上沒寫清楚,孟揚是怎么殺得了她養(yǎng)母還有那個男的的?”
秦國勝說:“這一點當時我也問過她,不過她沒回答,我也不好過分讓她回憶當時的細節(jié),畢竟她心理創(chuàng)傷很嚴重!
秦蓉說:“難道您就沒有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幫兇?或者,那個人才是主犯,孟揚才是幫兇?但孟揚裝作心理陰影很大的樣子,拒絕回答警察的詢問,沒有把那人供出來。”
“你想得也太多了。”秦國勝說,“現(xiàn)場根本就沒找到還有其他人在的痕跡!
“沒有痕跡,不能說明沒這個人呀!鼻厝卣f,“這只能說明,是那個人太厲害,把痕跡都清除了,要么就是警察太笨了!
秦國勝說:“你又沒到現(xiàn)場去過,懂什么?”他剛站起身,忽然腦海里劃過一道閃電。
“沒有痕跡,不能說明沒這個人呀。”秦國勝呆住了,想了兩遍,立刻想到了最近發(fā)生的連環(huán)盜竊案。但他隨即說:“也沒這道理。如果真有這個人的話,他干嘛把孟揚一個人留下,自己逍遙法外?”
“也許是孟揚自己不想活了,或者說她年齡太小了,經(jīng)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愿經(jīng)歷以后可能要面對的更多殘酷的事實。”秦蓉說,“或者她也知道,這個真正的殺人犯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畢竟是幫自己才殺了人的,所以也不能把他供出來!
秦國勝說:“胡思亂想。你是同情了她,總想給她找借口開脫,最后說她本不該判死刑的吧?都十幾年的案子了,還說它干什么?你還去海洋館嗎?”
秦蓉搖頭:“我不去了。”
秦國勝嘆了口氣,坐下來。這時門開了,秦國勝的兒子秦強進來了,秦蓉急忙站起來:“哥,你回來了!
秦強掃了一眼:“爸,又碰到什么難事了?”
秦國勝說:“還是前兩個星期的案子,又發(fā)生了一起。我們把所有金庫都嚴密看守起來了,沒想到運鈔車半路出事了,押運的警察竟然根本沒發(fā)現(xiàn),直到到地方了打開保險箱,才發(fā)現(xiàn)錢不見了的!
秦強說:“爸,我覺得警察走進一個死胡同了,老是從他怎么偷錢的手段上費盡心機。我覺得破案的關(guān)鍵,不是查案發(fā)之前的事情,而是之后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弄到這筆錢后去干嘛?他要是不花的話,偷錢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但只要他把錢花出去,就肯定有一個和人打交道的過程,就肯定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秦國勝說:“小偷肯定會和人打交道,甚至可能就在我們周圍的人之間。只有對警察的特點了如指掌的賊才能如此不露痕跡。”
秦強說:“說這些都沒有意義。我就不信,他偷走了幾百萬的錢,這幾萬張鈔票就被鎖存起來,再也沒有在市場上流通了嗎?那這賊費盡心思偷這些錢干嘛?”
秦國勝說:“就算有,他也絕不敢在我們這里花的,最大的可能是運到外地去了,再在外地通過網(wǎng)絡(luò)的形式打回這里來,這樣就和原來那些鈔票無關(guān)了!
秦強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肯定要把這些錢再重新存入銀行了?那這不就有破綻了?銀行可都是全國連鎖的,他在任何地方將這些錢存起來,都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只要他開了銀行賬號,就肯定有身份證信息。”
秦國勝沉默了。秦強說:“再說,您不要總是主觀臆斷。也許這賊根本沒想那么多。他偷錢的手段是高明,誰知道他眼光有多長遠,能不能想到這些?先查一下再說嘛!
秦國勝說:“這好辦,調(diào)出這幾批被盜的錢的號碼,全城范圍內(nèi)找就是了。如果找到一張,就追根朔源,直到找到從誰手里花出來的為止!
秦蓉說:“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秦國勝說:“沒辦法,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到了下午,秦強去上學去了。他和妹妹上同一所高中,不過他上高二,秦蓉上高一。但這兩個孩子長期受父親影響,都很喜歡鉆研這類案子,邏輯能力都很強,因此都是標準的理科生。
令秦國勝沒想到的是,秦強提供的這個方法居然奏效了,也許是這個神通廣大的神偷“孟思揚”果真鼠目寸光,銀行居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月前被盜的鈔票重新出現(xiàn)在了金庫里,顯然是被人存進來的。警方急忙調(diào)查這幾張鈔票是誰存進來的,很快查出賬戶,卻是外市一個鄉(xiāng)鎮(zhèn)里的一個希望小學的公款賬戶。這讓秦國強匪夷所思,但他當然不能放棄這個唯一的線索,立刻帶人到了這個希望小學調(diào)查。
這個鄉(xiāng)鎮(zhèn)所在的市很遠,驅(qū)車上百公里。錢也是他們在鄉(xiāng)鎮(zhèn)的分行里存的,銀行資金周轉(zhuǎn)的時候運到了他們所在市區(qū)銀行的金庫。警車下了高速公路,很快進入泥濘的鄉(xiāng)村小路。秦國勝皺起眉頭,他并不奢望在這偏遠的窮鄉(xiāng)僻野能找到這個神通廣大的飛賊。
警車在小學前面停下來的時候,車輪已經(jīng)被泥巴裹滿了。三個警察下了車,看了看這所小學,和市區(qū)的幾個公辦小學簡直是云泥之別。低矮的圍墻還不如一個人高,稍微體格好點兒的小學生墊幾塊磚頭都能爬上去,根本就是擺設(shè)。學校里的地面全都是泥土,有的地方長滿了草,只有學生們經(jīng);顒拥牡胤奖徊鹊霉舛d禿的。墻根的高草叢肆無忌憚地生長著,里面豎著一塊牌子,寫著:小心有蛇。
警察走向教室。這里根本沒有“教學樓”一說,全是一層的房屋,還是尖頂?shù)姆孔,很像農(nóng)家小院。第一排房子的門前寫著“校長室”、“教務(wù)處”之類的名稱。秦國勝敲“校長室”的門,很快有人打開了,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問:“警察叔叔,你找誰?”
秦國勝往里一看,這哪里是校長室?分明就是個宿舍,里面只有兩張床,連桌子都沒有。他問:“這里是……校長室嗎?”
孩子搖頭:“不是不是。校長在后面呢。”往后排的房屋指。
秦國勝說:“謝謝了啊孩子!睂煺f,“走吧!
秦國勝拿著那幾張鈔票,每張鈔票上都用鉛筆寫著一個名字,但并不是孟思揚了。警察到了真正的校長室也是老師辦公室,說明來意。
校長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戴上老花鏡,拿過幾張鈔票一看,說:“哦,這是我們剛收的學費。怎么,這幾張錢有問題嗎?是假錢嗎?”
秦國勝忙擺手:“不是不是,您誤會了。是這樣的,這幾張錢是一個月錢市區(qū)銀行金庫被盜案中丟失的,卻被人又存到銀行來了!
校長狐疑地問:“難道你們懷疑是我們學校作案?荒唐!”
秦國勝忙說:“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可能是案犯把錢花出去后,貨幣流通到你們這兒的學生手里了!
校長沉默了幾秒鐘,說:“你這么說來還真有些蹊蹺。我們這兒的學費每學期是一百,以前我們的學生差不多都是東拼西湊出來的零錢交的學費,很少有人直接交百元鈔,今年收學費的時候,一百多個學生居然都交的百元鈔。老師問過他們錢哪兒來的,他們都不愿意說,諱莫如深!
三個警察聽了,頓時眼睛一亮,互相對視一眼,覺得找到突破口了。秦國勝忙問:“那我能問問這些孩子嗎?”
校長說:“可以吧,不過別嚇著他們了!
秦國勝說:“不會有事的。既然那么多人都出現(xiàn)這個情況,說明另有人作案!
既然很多學生都有這個情況,也就不需要費心專門去找手里這幾張錢上的人名了。警察向老師詢問,這次交百元鈔的學生當中家里最窮的是哪一個。之所以這么問,因為最窮的學生交上的百元鈔最有可能有問題。
老師很快指了指班里一個學生。這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家庭條件從衣著上一看就能看出來。老師剛要過去叫,秦國勝忙攔住老師:“別叫他了,您告訴我他家在哪兒,我們?nèi)ニ依飭枂。?br />
老師很緊張地問:“是不是這些孩子忽然交上來的那么多錢,有什么問題?”
秦國勝不好回答。如果案子破了,他不能忍心將這些錢都收回去還給銀行,再讓孩子們?nèi)愡@學期的學費。這里辦學條件如此之差,根本就是政府的失職,而那幾家銀行都是國企,給這些孩子捐學費無可厚非。他只能說:“放心好了,孩子們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失的。”帶著警察離開了。
兩個警察也都沉默無言,他們知道秦國勝是不敢打包票的,因為孩子們交的錢肯定不是他們自己的。如果他們是白得的錢,他們理應(yīng)把這些錢還回去才是。但就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吃下去再讓吐出來,可要難多了。如果這件事上報,引發(fā)媒體關(guān)注,媒體更關(guān)注的是這些學生的條件如此之差,一見報,警察都成了反面形象。
家訪就更難了。從市區(qū)到這個學校好歹還有兩百多公里的高速公路,而這里全是山路,坑坑洼洼。秦國勝了解了要去的學生家的位置后,便把警車留在了當?shù)嘏沙鏊,他們徒步去這孩子家。老師淡淡地對他們說:“孩子們來上學都是徒步來的。你們警察還走不動路嗎?”
三個警察走了幾十公里的山路,下半截褲子以及皮鞋全都泥濘不堪了,上身的警服也沾滿了泥土。但這和周圍的環(huán)境相比卻很和諧,反而他們一身筆挺的制服顯得很不協(xié)調(diào)。這里所能望見的地方,都是灰撲撲的。
山區(qū)的村莊,房屋在山坡上東一個西一個,挑平整的地方建。這里的房屋還都是土坯墻,山上偶爾發(fā)生塌方,便能把房屋砸塌。村里看不到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就只有婦女老人和孩子。很多孩子上不起學,輟學在家?guī)兔Ω苫睢?br />
秦國勝看著這里荒涼的景象,心里似乎隱隱有什么預感。幾個警察對這個“孟思揚”的看法都發(fā)生了變化,似乎覺得他有一種劫富濟貧的俠客心態(tài)。
幾個警察到村里,敲了敲村口一家的門。很久沒有人開門。秦國勝說:“也許沒人在家吧。換一家問問!
這時一個穿著看起來比較“城里人”的三十多歲的男子在村里走過去,看見幾個警察,吃了一驚,急忙迎上來,問:“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嗎?我是這里的村支書。”
秦國勝說:“哦,你好你好。我問一下,你們村里的一個叫劉寶的孩子,是哪一家?”
村支書說:“就村口那一家!
秦國勝一愣:“他家里沒人嗎?”
村支書深吸一口氣,問:“你們來是調(diào)查錢的事兒吧?”
秦國勝急忙問:“你也聽說了?”
村支書說:“當然。村里有好幾個在鎮(zhèn)子里上學的,開學前幾天,都在村里到處借錢。他們每個學期都借,然后用一個學期的時間慢慢還,也還不完。他們自家的收入夠他們糊口的就不錯了,哪有多余的?可沒想到出了件怪事,前幾天早上,這幾個孩子的家里桌子上忽然各多了兩百塊錢。他們家里的大人在村里打聽誰那么好心,可看錢都是新的,百元鈔,我們村里百元鈔都很稀有,誰還能一下子拿出將近一千塊錢來?問不出結(jié)果來,他們只好默認了,誰也不舍得把錢扔了吧?就讓孩子拿著去學校交學費去了。”
秦國勝大失所望:“他們也不知道錢是哪兒來的?”
村支書一攤手:“本來我們想去派出所報案的,可這幾家都不讓報,害怕萬一警察查出來錢有什么問題,就怕是不知道誰偷的搶的錢,萬一警察把小偷抓住了,還要把錢收回去。再說這也不算是案件呀,沒人丟什么東西,所以就沒報案!
秦國勝問:“那附近幾個村有出現(xiàn)這情況嗎?”
村支書說:“那就不清楚了。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幾里遠,這才剛開學,沒去問過。孩子們都是一年才回家兩次!
秦國勝問:“那這幾家現(xiàn)在都有哪家有大人在家?”
村支書指了指:“那一家,沒貼對聯(lián)的!
秦國勝帶著兩個警察走過去,敲門。一會兒門開了,是一個中年婦女,看見是警察,吃了一驚,估計她立刻就聯(lián)想到那兩百塊錢的事情了,頓時顯得很緊張,問:“你們找誰?”
秦國勝很客氣:“我們是來調(diào)查的,問您幾件事情,還希望您配合一下!
農(nóng)婦說:“你們問什么事?”
秦國勝說:“聽說你們村好幾家家里有孩子在鎮(zhèn)希望小學上學的,都忽然多了兩百塊錢?”
農(nóng)婦緊張地問:“那錢有什么問題嗎?”
秦國勝說:“您放心,我們不會把錢要回去。就算錢有什么問題,大不了我們也會自掏腰包幫孩子把學費墊上。我們只是想了解,你們究竟有沒有人知道,錢是誰給你們的?”
農(nóng)婦連連搖頭:“哪里曉得?我早上起來剛要出門的時候,忽然看見桌子上就多了兩百塊錢,我還不曉得是村里哪個好心人偷偷給的,到村子里去問,知道不是我們一家,才放心了!
秦國勝問:“在哪個桌子上看見的?”
農(nóng)婦帶他們到屋里,指了指正屋的桌子:“就這張嘛。”
秦國勝問:“你們究竟沒聽到任何動靜嗎?”
農(nóng)婦連連搖頭:“啥子都不曉得。”
秦國勝把附近看了一圈兒,沒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畢竟已經(jīng)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秦國勝又看看外面,忽然說:“你說這人會不會留下鞋?”
農(nóng)婦聽了,問:“警察同志你曉得是誰給的錢不?我一定好好謝他!
秦國勝擺擺手:“不用了。對了我告訴你,如果以后再發(fā)現(xiàn)有這樣的事情,你把錢拿到派出所去換,一百換一百,不少你的,但不能把這錢直接拿去用了!
農(nóng)婦問:“這錢到底哪里來的嘛?”
秦國勝說:“我實話告訴您吧大姐,這錢呢,是城里的銀行讓人偷的錢!
農(nóng)婦聽了,長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秦國勝說:“走吧!
三個警察出來,走到村口。秦國勝盯著地面,若有所思。一個警察說:“隊長,這家伙連從金庫里偷錢都能不留任何線索,跑到這地方去放錢,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痕跡了。”
秦國勝搖頭:“不一定。他去金庫偷錢,肯定準備非常充足,計劃非常縝密,但到了這地方,他反而會大意!
警察說:“就算有腳印,也根本看不出來是誰的呀。再說都好幾天了!
秦國勝皺緊眉頭,忽然問:“你說,村里的人,會不會聽說過孟思揚的名字?”
警察說:“嗨,怎么可能?他要是真叫孟思揚,肯定早讓我們找到了。這肯定是個化名而已。”
秦國勝說:“我直覺告訴我并不是。我們在村里問問!
他們回到村里,找到村支書家里。村支書問:“怎么樣警察同志?問清楚怎么回事了嗎?”
秦國勝搖搖頭,忽然問:“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孟思揚的人?”
村支書聽了,仔細想了想,搖頭:“沒聽說過!
秦國勝失望地嘆了口氣。旁邊警察說:“他不止是給這一個村的孩子學費了,而是整個學校的學生,所以不見得就和這個村有關(guān)。”
秦國勝想,倒也是。他思忖片刻,說:“走,我們回學校再探究竟!
從這里回到學校,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秦國勝又敲開了校長室的門,校長看見他們,忙站起來:“幾位辛苦了。怎么樣,有什么結(jié)果嗎?”
秦國勝說:“這幾個學生,都是某一天早上,家里桌子上忽然不知被誰放了兩百塊錢。我們問了一遍,卻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給的。”
校長說:“這人做好事還不留名?”
秦國勝心想,未必見得就是好事。他問:“對了校長先生,您聽說過‘孟思揚’這個人嗎?”
校長聽了,想了半天,說:“你這名字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學生,叫孟揚。孟思揚還真沒聽說過。”
“孟揚!”秦國勝大吃一驚,“是個女生?”
校長點頭:“對。你怎么知道?”
秦國勝急忙又問:“她是不是七四年生的人?”
校長點頭:“是。你怎么知道?”
秦國勝問:“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您怎么記得那么清楚?”
校長嘆了口氣:“這學生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小學學習非常好,老師都很喜歡這孩子,又聰明又可愛,簡直……簡直沒法用語言表達,老師們多喜歡她。都想把她培養(yǎng)出來,看能不能從我們這窮疙瘩里飛出金鳳凰來?伤依锔F,那時候我還是老師,都是我拿自己的工資接濟她。可她上五年級的時候,她家里出了車禍,她媽媽重傷癱瘓了,看不起病,又供不起她上學。幾萬塊的醫(yī)藥費,我們學校老師和學生集體募捐,也湊不出來,結(jié)果……唉,她爸爸一咬牙,把她賣了!
“賣了?”秦國勝大吃一驚。他忽然想起什么,從檔案袋里摸出一張照片:“是她嗎?”
校長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說:“像她小時候的模樣。不過后來我們聽說她被賣到城里有錢人家,在城里能上得起好學校,我們還都替她高興?珊髞砭蜎]聽過她的音訊了,她也從來沒回學校來看過,都二十多年啦,她現(xiàn)在到底怎樣了?”
秦國勝張張嘴,欲言又止。他實在不愿意告訴校長,他所說的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女生最后的下場。他急忙問:“那她父母還都在嗎?”
校長嘆了口氣,搖頭說:“死了,都死了!
秦國勝忙問:“怎么死的?”
校長異樣地看了他一眼:“跟你們警察沾上事的,都不太好。這孩子到底怎么了?”
秦國勝只好說:“她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十幾年前?”校長大吃一驚,“她才十幾歲?”
秦國勝說:“十八歲!
校長頓足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意外?有壞人害了她嗎?她……”
秦國勝說:“具體的事情我還是不告訴您的好,怕您受不了。她家人到底什么情況?”
校長說:“她爸爸背著她媽媽把她賣掉后,還一直瞞著她媽媽,只說她在學校上學嘛。不過過了半年,怎么也瞞不住了,她媽媽想不開,自殺了。她爸爸也難受的很,天天喝酒,結(jié)果出事了,回家半道上從山上摔下去了,找到人的時候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唉,多好的孩子,本來多好的一家人,就這么……”
秦國勝忙問:“那她老家現(xiàn)在還有什么親人嗎?”
校長說:“沒了,都沒了。走的走,散的散了。她原來還有叔叔,到外面打工去了,再沒回來過!
秦國勝問:“那她原來家在哪兒?”
校長說:“房子早塌了,不知道被誰占了地方,又蓋了一戶,不過和孟揚家并沒什么關(guān)系了!
秦國勝說:“您告訴我在哪兒,我去看看!
校長疑惑地看著他,但還是告訴了他地址。秦國勝便起身告辭。警察跟著他出來,說:“十幾年前的案子,怎么又忽然查起這個來了?”
秦國勝問:“你們覺得沒有關(guān)系嗎?”
警察啞口無言,說:“是啊,我們查孟思揚的案子,查到孟揚的母校去了。一個叫孟揚,一個叫孟思揚!
秦國勝問:“你還覺得是巧合嗎?”
他頓了頓,問:“換句話說,你覺得這個名字,最有可能是給誰起的?”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秦國勝說:“對了,你們兩個都沒經(jīng)歷這個案子。孟揚有一個孩子,剛出生下來,在街上被人偷走了。當時我們都以為是人販子拐走了,但現(xiàn)在想想,如果真是個普通的人販子,怎么會知道孟揚孩子的身世?我懷疑,這兩個案子之間的聯(lián)系至關(guān)重要。這個孟思揚,很有可能就是孟揚那個失蹤了的孩子。而把這孩子養(yǎng)大的人,肯定和孟揚的老家有聯(lián)系,不然不會把孩子帶到孟揚的小學學校來的。偷走孩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而今天的盜竊案,也不一定就是孟思揚本人做下的,而是把他養(yǎng)大的這個人!
一個警察說:“那我有一事不明,他干嘛每次作案后都留下‘孟思揚’這個名字?是想告訴警察什么?除了提醒我們和孟揚的案子有關(guān),這反而更讓我們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另一個警察說:“未必,這說不定是疑兵之計,讓我們把注意力放在‘孟思揚’這個名字上,而忽視了其他更重要的線索。他說不定只是偶爾聽說了孟揚的案子,利用這個十幾年前的老案子,讓事情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也許兩邊根本就沒任何關(guān)系。”
秦國勝說:“那你怎么解釋,這人會把錢拿回來,捐給孟揚的小學學校的學生?”
警察頓時啞口無言了。秦國勝說:“這絕不是巧合。孟思揚和孟揚這兩個案子,單憑這些錢,就一定扯不開關(guān)系,而不止是名字的問題。反正我們現(xiàn)在就這一條線索,不要斷了。去孟揚老家看看!
孟揚的老家和他們白天去的那個村莊一樣,也是個山村,孟揚的親生父親就是摔死在山道上的。不過晚上徒步進山太危險,他們還是在鎮(zhèn)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啟程去了。
幽靜的山林,崎嶇的山路,一切景象和昨天一路看到的大同小異。山坡上遠處的村莊錯落有致。孟揚老家卻在王家莊,莊上都是姓王的,只有這一家姓孟的,而且已經(jīng)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都不一定能再找到了。時間的久遠,就給查案平添了一層恐怖的氣氛。
到了王莊村頭,秦國勝看見幾個老漢正坐在村頭的橋墩上閑聊,他知道老人肯定是知道很多的,說不定聽說過孟揚的事情,便熱情地上去打招呼。老頭們看見他穿著警服,也忙向他打招呼。秦國勝問:“您好老人家,向您打聽一下,這里有沒有一家姓孟的?”
老頭果然知道的很多:“姓孟的?哦,三十年前有一家,不過后來他家里出了事,一家三口一個一個都死了,挺慘哪。”
秦國勝問:“孩子也死了嗎?”
老頭說:“有一個女孩子,十歲左右的時候被賣掉了,那就不知道了!
秦國勝問:“那她原來家在哪兒啊?”
老頭說:“這里是新王莊,她家在老王莊。十年前我們莊子里有個人打工的在外面發(fā)了財,把我們整個莊子搬了重建,老王莊推平種地了,現(xiàn)在好像只有一戶人家住在那里了。”
秦國勝問:“哪一戶人家?”
老頭說:“不清楚,是幾年前搬過來的,姓俞,不熟悉了!
兩個警察都有些失望,二十年前的老房子,再被推平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線索了。秦國勝卻又詳細問了老王莊的地址,就在不遠,往北再走一公里就到了。果然,他們遠遠看見一間房子坐落在山坡腳下,依山而建,看起來并不大,孤零零的就這么一戶人家。秦國勝說:“走,過去問問!
警察問:“還問什么呀?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三人在田埂上走過去。秦國勝忽然注意到山坡上一個人影閃過,他急忙扭頭去看,只見有人迅速鉆進了叢林里,消失不見了。警察問:“怎么了隊長?”
秦國勝說:“我看見對面山坡上有個人影,一看見我們就跑了!
警察仔細看了看,什么也沒看見。
三人到了房子前面不遠,才發(fā)現(xiàn)這個房子的特殊之處它并不是土坯房,也不是磚瓦房,而是用預制板和石棉瓦搭建的,而且搭建在了一塊平整的山石上。山石前面是自然斷裂開的,斷面足有三米多高,這讓三個警察驚訝不已。一個警察說:“虧這家人是怎么上下的。”
秦國勝便喊:“喂!有人沒有?”
他大聲連喊了幾遍,周圍靜悄悄的無人應(yīng)。秦國勝指了指旁邊:“我們從山坡上爬上去,看從后面能不能跳到他們院子里!
但這邊的山坡都很陡峭,他們繞著山坡走了將近一百米,才到了坡度比較小的地方,也有四十五度,才爬了上去,沿著山坡往回走,當走到這戶人家后面的山坡上的時候,坡度已經(jīng)垂直了,但到下面的石板面,有了五米多高的落差,這跳下去,弄不好就傷筋斷骨。警察都面露難色。秦國勝說:“看見了吧,這家人絕對不一般!
“可惜呀,我們來的時候沒想過會有這回事,沒帶攀巖索!本煺f。
“走,下去,我們搭人梯,看能不能上去!
三個警察又費盡心思繞到了下面,已經(jīng)下午了,他們還都沒吃午飯。秦國勝讓一個警察站在下面扶住石壁,他從警察肩膀上爬上去,便夠到了上面,做了一個雙立臂,便爬上去了。另一個警察也爬上來。秦國勝對下面的警察說:“你就在這兒放哨,我們先進去看看!
“私闖民宅啊!绷硪粋警察說。
秦國勝毫不在意:“走吧。”
門是鎖著的。不過畢竟整個房子都是用預制板搭的,頂上則是石棉瓦,并不結(jié)實,秦國勝打算破頂而入,警察卻猶豫三分:“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戶人家是干什么的。那老頭不是說了嗎,姓俞,萬一我們搞錯了,麻煩可大了。”
秦國勝繞著房子走了一圈兒,忽然看見墻角有一條縫。他順著縫往里看,神色猛然變了。警察問:“怎么了?”
秦國勝說:“你看看。”
警察湊到墻縫上看,問:“什么?”
秦國勝說:“看墻上。”
警察往上一看,只見墻上赫然掛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是孟揚的照片,不過是黑白的。因為屋子沒有窗戶,房子里異;璋,孟揚又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了,因此這張照片看起來格外恐怖,盡管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楚楚動人。兩人同時拔出腰間的手槍。秦國勝一槍將門鎖打開了,兩人猛踢開房門沖進來,槍口立刻四處瞄。但沒有人。秦國勝看了一圈兒,確認沒有人在這里,他抬頭看了看墻上的照片,對警察說:“搜,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兩個警察翻箱倒柜。秦國勝從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兩個皮箱,他拉出來,一把打開,一沓沓整整齊齊的百元鈔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警察看見了,嘴巴張大成了O字形,欽佩道:“隊長,您真厲害!
秦國勝說:“立即聯(lián)系當?shù)鼐剑{(diào)查這里住的是什么人!”
他們從屋里出來,秦國勝卻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他想起剛才看見山坡的那個人影,自己的行動似乎一直有人盯著。另外那就是這一切都太順利了,似乎有人引著他來這里的。
秦國勝想了想,說:“告訴他們,不要再來這里了。我們先走。”
警察問:“走?”
“對!鼻貒鴦僬f。
兩人從幾米高的石頭上爬下來,下面的警察接住他們。秦國勝讓兩人各拎著一個皮箱,沿著田埂回去。沿著山路往南走了幾里,快到新王莊的時候,秦國勝忽然一抬手,說:“走,我們到林子里去,繞道回老王莊!
兩個警察瞪大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三人鉆進林子,偷偷摸摸地往回走,最后在一個能比較好的看清老王莊的那間房子的地方趴下來,鉆進草叢里偽裝。
天漸漸暗下來,他們趴了兩個小時,這里也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秦國勝一言不發(fā),兩個警察都沒有執(zhí)行過這種任務(wù),都滿肚子怨言,但也不敢說,秦國勝命令他們不準說話。
月亮升上半空,星月皎潔。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更顯得幽靜恐怖。這時不遠處的草叢里忽然有了動靜,三個警察急忙抬頭往那個方向看,只見一個人影從叢林里鉆出來,快速穿過梯田,從山坡上一層一層的往下躍,身手的矯健,看得三人目瞪口呆。人影落到最下面,貼著山坡跑到巨石下面,躬身一躍,竟然平地跳起兩米多高,輕易地爬上了三米多高的巨石。兩個警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影上來后,便站住了,轉(zhuǎn)身四下看看,最后盯住三個警察埋伏的地方不動了。三人急忙壓低了頭,就好像獵手打獵一樣。但實際上看著這個獵物,他們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感覺無論如何非得把特警部隊召來才能抓住他不可。雖然他們都帶著槍。而這時他們也清楚地看清了此人的面容,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因為天黑,無法判斷膚色。
少年看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往屋里走。
秦國勝悄無聲息地拔出手槍,對準了他。警察大吃一驚,但不敢說話。就在秦國勝開槍的一瞬間,少年猛地一轉(zhuǎn)身,翻身躍下了巨石,落地的時候一個前滾翻,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就跑。秦國勝叫道:“我打中他的腿了!追!”
三人從隱蔽的地方迅速鉆出來。少年聽見了,但頭也沒回,瘸著一條腿爬上山坡。警察一邊大喊:“站!”一邊迅速左右包抄過去。少年在一棵樹下面站住了,看警察過來了,急忙往樹上爬。他爬到樹梢上,警察也到了樹下,紛紛喝道:“下來!下來!”
秦國勝喊道:“你就是孟思揚吧?”
少年不答話。秦國勝恐嚇道:“你再不下來我開槍了!”
少年終于說話了:“別開槍,叔叔!我下來!”
“你叫我叔叔?”秦國勝心想,當年你媽被槍斃的時候,她還叫我叔叔呢。秦國勝是典型的晚婚晚育,三十歲才有了孩子,和孟揚的兒子一般大。少年小心翼翼地照顧著自己一條腿,一邊往下爬。這時一個警察有些奇怪,說:“為什么地上沒有血跡?他傷口都不滴血嗎?”
不過現(xiàn)在天黑,他們只以為他們并沒看見罷了。少年快下來的時候,秦國勝過去扶他,少年卻忽然從樹干上躍身跳下來,“啪啪啪”三腳將三個警察手里的槍全踢飛了。三個警察大吃一驚,少年已經(jīng)閃電般將兩把槍撿起來,對準了三個警察:“不許動!”
三人大吃一驚,下意識舉起手。秦國勝說:“別沖動,孩子,你年齡不大,就算犯了盜竊罪,也不會判刑。可你要殺了人,還殺了警察,可不一定了。你媽媽就是一時沖動,殺了不該殺的人,才……”他說到這里,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口了,這話不是刺激他嗎?少年卻很冷靜,一邊瞄著他們,一邊走到第三把槍旁邊,一手將一把槍關(guān)上保險,插在腰上,一手把槍拾起來,然后迅速轉(zhuǎn)身,往深林里跑去。
一個警察緩緩地說:“看他關(guān)保險的動作,玩兒過槍啊!
秦國勝問:“怎么只有他一個人?姓俞的呢?”
“得了,我們現(xiàn)在連槍都被下了,這孩子要是跟我們玩兒真的,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另一個警察說,“還是趕緊叫援兵吧!
這里已經(jīng)遠遠不是他們所在的地市了,但好歹還沒出省界,也到了兩省交界地帶了。
三個警察都已經(jīng)又累又餓了,又徒步走了十幾公里山路,才回到鎮(zhèn)子上,在招待所吃了飯,都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他們只睡了兩個小時,本市的刑警隊乘車趕來了,和秦國勝見面,秦國勝將兩個皮箱給他們,讓幫忙押送回銀行。這一隊警察則跟秦國勝一起,再次到了老王莊。這次人手多了,秦國勝心里有了底氣。但少年搶走了三把手槍,里面至少有十幾發(fā)子彈,如果躲在暗處,還是能打得他們防不勝防。關(guān)鍵就在于這個少年敢不敢向警察開槍了。警察其實是靠他們的身份而不是戰(zhàn)斗力來保護他們自己的。
幾個警察搭人梯爬到石頭上,進入屋里搜查。一個警察從柜子底下翻出一個筆記本來,看起來很舊了,打開一看,是一個日記本。日記本從前到后,字體跨度非常大,第一頁的字體橫平豎直,完全是個小學生的字體,到了最后,就成了很秀麗的楷書。警察笑道:“這小偷素質(zhì)不錯啊,字寫得不錯!
“這是關(guān)鍵的物證!鼻貒鴦僬f,“現(xiàn)在別忙著看,收起來,拿回警察局再說!
警察再也一無所獲了。他們留下一個班放哨,看那少年還會不會回來,兩個在明處,六個人在暗處,并在不同的方位埋伏著,包括秦國勝帶來的兩個警察。
秦國勝到了自己辦公室,拿出日記本,翻看起來。
第一頁:
一九九八年九月十八號星期五晴
今天是國恥日,也是我第一天上學的日子。我在這一天開始莊重的記日記。其他同學都還不會寫字,這真要感謝俞叔,他早就教我寫字了,我還在黑板上寫給老師看,小伙伴們對我都佩服極了。但我高興不起來,俞叔說國恥日是所有中國人都該沉痛哀悼的日子。俞叔說他的爺爺就是在五十七年前的這一天死在東北的。但第一天上學的小朋友們卻還都在興高采烈的做游戲,讓我很難過。他們習慣忘記過去。
秦國勝看到這里,忍不住心里算起來,孟揚的兒子是一九九一年生人,按日記的日期,他才七歲!七歲的孩子居然就開始憂國憂民了!但他同時也覺得,這孩子受到的家庭教育并不差?磥硭麑@個姓俞的人言聽計從,而這人教給他的,似乎并不是多負面的東西。
這孩子的字體和他寫的東西完全合不來,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的字,抒發(fā)的感想?yún)s像個中學生。盡管他文筆很幼稚。但相比同齡的那些還根本寫不出像樣的句子的孩子來說,已經(jīng)很厲害了。
秦國勝繼續(xù)往下看。前幾頁的日記根本找不出任何和當前發(fā)生的案件有關(guān)的事情。這時他忽然想,從頭到尾,自己都沒能證明這孩子就是孟揚的兒子,也沒證明他就叫孟思揚。他寫的這個學校到底是在哪里?他寫的“老師”和“小伙伴”,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想到這里,他立刻站起來。他必須再下去調(diào)查一趟。
這并非大海撈針,這個小學一定就在他住的地方的附近,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去過的那個小學。
秦國勝再次到了這個希望小學進行調(diào)查。因為這個地區(qū)小學很稀少,附近整個縣的學生差不多都來這兒上學,他覺得孟思揚要上學,也只會來這兒了。校長沒聽說過孟思揚,不代表老師們不知道他。但學生們肯定就不知道了,因為孟思揚已經(jīng)十幾歲了,早就小學畢業(yè)了。他一到學校,就到老師辦公室,一個老師一個老師的問,有沒有認識一個叫孟思揚的學生?
年輕的老師們都搖搖頭。而年齡很大的老師,則立刻想起孟揚。秦國勝想,孟揚在這個學校的影響果然不小,二十多年,一屆一屆的學生,老師們居然都沒忘了這個學生。按老師們對孟揚的描述,當年的這個小女孩“聰明如神”,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能演算六年級的數(shù)學題,語文課文可以過目不忘,老師們喜歡她甚至勝過自己的孩子。而當年孟揚被家里賣掉,絕對是震驚學校的一件大事。老師們還到城里去找過她,不過因為沒人知道孟揚被賣給的這個人家并不在本市,因此并沒找到。老師們都惋惜地說,如果不是她媽媽出車禍,她應(yīng)該有個非常美好的前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三歲了,老師們都覺得她應(yīng)該早就成家了。秦國勝不愿告訴他們孟揚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而且是他親手擊斃的!
秦國勝沒能問到孟思揚,只能懷疑孟思揚是不是就是個化名。他干脆把日記本拿出來,讓老師們辨認,看認識不認識這個字體。一個老師翻看了一遍日記本,忽然在一頁停住了。
“……今天體育課上,王真真不小心弄壞了學校的一棵小樹,老師問了我們幾遍,沒人愿意承認,老師就罰我們在操場上站著。我怕同學們站得累得受不了,就打報告承認是我弄壞的。老師狠狠訓了我一頓,說我應(yīng)該做一個誠實的孩子,如果早承認,老師不會過分責怪我。老師生氣是因為我沒有一開始就承認錯誤。我困惑了,因為樹分明是王真真弄壞的,我承認才是撒了謊。但覆水難收,我只能硬著頭皮認錯。老師讓我在辦公室罰站。我一直站到晚上,面對著墻,不敢回頭,忽然發(fā)覺屋里沒人了,門在外面反鎖了。原來老師走的時候竟然忘了我還在里面站著。這里的鎖和城里的保險鎖不一樣,比較落后,反而沒法撬開了。再說就算我能撬開,我也不敢撬。我哭了。老師也是半夜才想起來我還在辦公室鎖著,也是連夜趕過來給我打開門。老師和我談了一夜,最后我向老師承認了是王真真干的,最后老師保證她不會告訴王真真……”
老師抬頭說:“這是我們班的事情,好幾年前了,是他們上五年級的時候,這時候恐怕這一屆學生也該上高中了。不過這個被我罰站的學生,叫俞樂樂,不叫孟思揚!
“姓俞?”秦國勝問,他盯著看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俞樂樂寫的關(guān)于他有沒有“撬鎖”的那一行文字,立刻警覺了。老師也說:“這孩子,怎么會寫這話來?”
秦國勝忙問:“那您能給我講講這個俞樂樂的詳細情況嗎?”
“這也是個好孩子。”老師說,“很懂事。他學習是班里最好的。你看他小學五年級的字跡,恐怕現(xiàn)在許多高中生也自愧不如吧?你看這成語用的,‘覆水難收’,虧他是從哪兒學的。他是個單親家庭,家里只有他爸爸,能把孩子教的這么好,真是難為他了。他學習成績一直是我們?nèi)5谝,每次都是雙百分!
其他老師聽了,也紛紛恍然大悟:“原來你說的是俞樂樂?對對對,是個好學生!
秦國勝心想,這孩子總不是要重蹈孟揚的覆轍吧?然而這時還沒實行學籍制度,他在學校根本找不到俞樂樂的檔案。他離開辦公室,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繼續(xù)看日記。他一頁一頁的翻,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俞樂樂的日記是跳著記的,幾天才記一次,只記重要的事情。整本日記正好記到小學畢業(yè)。他翻到了最后一頁,有些失望了,掃了最后一眼,“孟思揚”這個名字忽然躍入眼簾。他大吃一驚,急忙仔細看。
“……我從此改名叫孟思揚了。俞叔終于告訴了我我自己的身世。我媽媽叫孟揚,就是家里墻上一直掛著的那副照片。但他始終不愿意告訴我爸爸是誰,我問俞叔是不是他自己,他連連否認。我覺得我的身世后面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告訴我,媽媽是在我生下來之后沒一個月就死的,是警察槍斃了她。這徹底改變了我心目中警察專門對付壞人的印象。我媽媽不是壞人!俞叔告訴了我媽媽為什么會死,原來就和我的出生有關(guān)。這讓我非常難受。俞叔告訴了我他如何認識我媽媽的,還是在我出生之前,媽媽和她養(yǎng)父母一家去俞叔開的一家餐館吃飯,養(yǎng)父對媽媽的頤指氣使和媽媽的唯唯諾諾,加上媽媽又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引起了俞叔的注意。后來有一次媽媽一個人來這里買熟菜,他趁機問了一下媽媽的情況。媽媽因為從來沒人真正關(guān)心過她,一個陌生人忽然的關(guān)心讓她忍不住把苦水都倒了出來。但沒過多久,就出事了。俞叔到媽媽家里去看她,卻意外地看到養(yǎng)父在毆打媽媽,他便沖了上去,用地上的花瓶碎片殺死了養(yǎng)父。他勸媽媽離開,媽媽卻執(zhí)意不從。這時媽媽的妹妹從房間里出來,被俞叔看見了,俞叔便殺人滅口,將她妹妹在衛(wèi)生間勒死了。媽媽的養(yǎng)母和另外一個男子回來了,也終被俞叔所殺。俞叔強要帶媽媽走,媽媽以自殺相威脅。俞叔請求媽媽在被捕后一定要把自己供出來,媽媽答應(yīng)了,他便只身逃往外地,在我們現(xiàn)在住的這個地方躲了起來,很久沒出去,后來意識到我出生的日子快到了,他才又斗膽回到了原來的城市,結(jié)果得知媽媽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執(zhí)行槍決了。他打聽到了我的下落,便跟蹤帶著我的警察,在菜市場把我偷走了。俞叔告訴我說,他之所以要帶我走,因為他知道警察以后肯定不會告訴我我的身世,警察更不知道媽媽其實是清白的,她沒有殺人,也不該被判刑。但她卻死也沒有供出俞叔來,這讓俞叔發(fā)誓一輩子不娶,要把我養(yǎng)大成人,并告訴我真相。這讓我很感動,因為俞叔本來就是為了救媽媽才殺人的。
“俞叔告訴了我他真實的身份,他以前是個盜竊犯,曾因盜竊被判處有期徒刑,刑滿釋放后在城里開了餐館。難怪他什么都會,并且什么都教給了我。
“俞叔讓我立志子承父業(yè),接手他從前的行當!
秦國勝看到這里,心里難以釋懷。孟揚的案子的確是錯判了。但也怪不得他,是孟揚自己承認她殺的人。可自己身為警察,在現(xiàn)場居然沒找到有另一個成年男子存在的證據(jù),居然相信了她有能力殺害三個成年人。如果自己當年調(diào)查出了真相,孟揚根本不會被判刑啊,她可也是受害者之一。這讓他更無顏去見孟揚的那些小學老師了。
但一切到這里已經(jīng)真相大白了,至于孟思揚是如何下手盜竊的,都已經(jīng)是次要的了。他立即用數(shù)碼相機把這兩頁日記拍下來,在鎮(zhèn)子上唯一的網(wǎng)吧,發(fā)回給了本市的公安局。
調(diào)查結(jié)果很快,第二天一早,秦國勝就接到電話,警察告訴他,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這個姓俞的男子叫俞龍海,籍貫和孟揚相同,甚至就是和孟揚同一個小學畢業(yè)的,只不過比孟揚早了幾年,這也是俞龍海能得以結(jié)識孟揚的原因。事實也證明這個老鄉(xiāng)的確非?康米,但也是因為他下手過狠,殺了孟揚養(yǎng)父全家,直接導致了孟揚的死,俞龍海也是因此心里一直愧疚。如果當時自己少一點沖動,沒有殺人,而僅僅是把孟揚帶走,帶她回老家,也不會有后面的悲劇了,他們后半輩子可能非常幸福。
但要讓法院改判十幾年前的舊案,實在不容易。僅僅憑這一頁日記,證據(jù)太不充分。另外孟揚沒有任何親人,她已經(jīng)死了,改判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另外也意味著他們要重新把這個逍遙法外十幾年的俞龍海再抓捕起來。
而從案發(fā)一直到現(xiàn)在,神秘的俞龍海一直就沒露過面,僅僅在孟思揚的日記里以“俞叔”的形式出現(xiàn)。這本日記也僅僅記到他小學畢業(yè)。孟思揚僅僅是他的一個徒弟,作案手法已經(jīng)高明到讓警察嘆為觀止、毫無辦法的地步,俞龍海身為他的出道之師,肯定更加老奸巨猾,想抓到他談何容易?
想想十幾年前那個在襁褓中嚶嚶啼哭的男孩,誰能想到,他會在十幾年后,辦出讓他們焦頭爛額的這宗大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