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作者:
思慧 更新:2018-09-27 07:10 字?jǐn)?shù):3395
陳少偉任由安在貞挽著他的胳膊向前走。
這種感覺很自然又很貼切,這么想著,他在突然間感覺整個心空變得晴朗起來,主觀上配合著安在貞,兩個人的步伐也由此而和諧起來。
他們一直朝前走,儼然一對恩愛有加的情侶。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最后還是安在貞突然打破了沉默,她問陳少偉:“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我相信,相信世界上會有一見鐘情的事情發(fā)生,但是因為太多的原因,在我們生存的這個時代,不大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
一見鐘情這個詞,好像生存于十八世紀(jì)前后,至少我是這樣認(rèn)為的。”
“為什么會下如此的論斷?你認(rèn)為是這個時代有問題?”
安在貞向他偏著臉,饒有興味地問他。
“我不太愿意評價時代,這如同我不去議論政治一樣。
作為個體生命的每一位市民,都會憑借著自己的學(xué)識和觀點來談一下對世事的理解,然而,我只想對此表示沉默。
呵呵,我不說,不代表我沒有看法!
安在貞的笑意更濃了,她朝陳少偉眨了眨眼睛,說:“作為男人,你堪稱與眾不同!”
“但我敢說對這時代里的人的看法,是他們有問題。
最主要的是人有問題,才會導(dǎo)致一系列的問題。
所以,我不批評時代,不議論政治,只看最本質(zhì)的東西!
“呵呵,狡猾!
“你不是也一樣嗎?”
兩個人再次相視,會心地笑了笑。
“說真的,男人最關(guān)心的就是政治和女人,你對此怎么看呢?如果我沒有說錯,你好像與這兩樣都不搭邊,那么,你問題又是出在哪里呢?”
“我的問題?我好像沒有太多的問題吧?”
陳少偉用反問來岔開這個話題。
“看你這個人,又在顧左右而言他!
“呵呵,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不太習(xí)慣談?wù)撟约旱氖虑椤!?br />
“看來你喜歡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也許是也許不是。
人的物欲太強,太過追求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物欲阻擋了心性,心靈上的需求就成為不太重要的東西了。”
“你的意思是說自己?”
“睿智的女人!在你面前,我掩飾自己的認(rèn)知,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你不要太過敏感,我并沒有故意刺探你想法的意思,我認(rèn)為生活中的悲喜劇每天都在上演著,人在有限的生命里,干嘛要讓自己活得那么累呢,難道你不這么認(rèn)為嗎?”
安在貞的口氣里有質(zhì)疑,心里卻很佩服他的觀點,她之所以詢問他,更多的卻是想聽聽他的見解,以便對他有更進(jìn)一步的了解。
她一再表明自己的觀點,其實是擔(dān)心陳少偉會對她產(chǎn)生不必要的懷疑。
陳少偉把她看做陌生人,對她有防備心理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我只是認(rèn)為,我們這個時代已經(jīng)不具備產(chǎn)生蕩氣回腸的情感故事的時代,泛泛的情緒宣泄和情感遷移,倒是比比皆是,快餐時代,快餐文化已經(jīng)不允許人相信這些東西了。
這不需要例證,生活中比比皆是這樣的例子。
連十歲的孩子,都在以金錢來衡量他們認(rèn)識的這個世界,以金錢的多少來考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濃淡。”
“你嘴上說不批評時代,其實在無形中還是批評了時代,對現(xiàn)代人極大的鄙視,時代真像你說的那樣薄情,現(xiàn)代人真的如你所述的這樣勢力嗎?”
“何止薄情,簡直是濫情,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現(xiàn)代人做不到的。
也許我所看到的這些只是冰川的一角,你所說的那些還沒有被我發(fā)現(xiàn)而已!
“你的口吻太絕對了,嘲諷意味太濃厚了。
不管怎樣,我在悲觀失望之余,還是會心存美好,向往美好!”
安在貞盡管對陳少偉的說法有異意,身子卻向他傾得更緊了。
他們之間還未相互介紹,卻已經(jīng)在肢體語言上更加默契了。
“呵呵,此刻的我們不也是佐證了這個觀點嗎?”
“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你瞧,我連你姓甚名誰,作何工作的都毫不知情,卻在同你侃侃而談著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甚至還涉及到所謂的愛情!”
安在貞靈機(jī)一動,隨即編出一個謊言,對陳少偉眨眨眼說:“我是安在貞,原來是一個自由撰稿人,來到安和市的打工一族……”
陳少偉看到安在貞話未說完又咽下去一半,隨即說:“噢,原來是作家,怪不得有著非凡的見解呢?原來是自由撰稿人,那么現(xiàn)在呢?”陳少偉停下腳步,看著安在貞說,正式介紹道,“我叫陳少偉,在紀(jì)檢委工作的一個小干部!
安在貞說了聲:“你好!說自己是小干部的往往都是身擔(dān)重任的,對吧?我來到這里已經(jīng)有一年的時間了,現(xiàn)在正在想著是否要換一個新環(huán)境。”
安在貞的心里卻不以為然。
她早已知道陳少偉的底細(xì),也通過不同的途徑打聽到了他和穆佳慧的婚姻狀況。
想到這里,她也就不再顧忌因為報復(fù)而產(chǎn)生的內(nèi)疚感。
有什么值得內(nèi)疚的?他們在掠奪別人的感情,霸占別人愛人的時候,怎么沒有心存內(nèi)疚,若是內(nèi)疚,他們怎么可能那么心安理得占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呢?
陳少偉說了一聲“幸會!”
安在貞沒有與他搭腔,挽著他胳膊的手,也不知不覺地放下了。
一時間默默不語,前后判若兩人的樣子引起了陳少偉的好奇,他問:“你在想什么呢?”
安在貞低頭走路,只是自顧自說:“沒什么。”
“不會吧?我怎么感覺你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我剛才說的話有冒犯你地方?”
“呵呵,談不上冒犯不冒犯的,我們本是陌生人,彼此之間并不了解,能夠直抒胸臆已然不易,何來冒犯一說呢?話又說回來,即使冒犯又如何呢?我們是兩顆沿著不同軌道運行的星,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何必計較這些呢?此時與你侃侃而談,轉(zhuǎn)身以后即成陌路,又何需爭論孰是孰非呢?”
直覺告訴陳少偉,安在貞的心里一定有不悅的事情,不然,她不會情緒這么低落,他隨即將語氣放軟,對她說:“如果哪句話惹你不高興了,還望得到你的諒解,我這些年整天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在官場中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經(jīng)常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今天受你影響,終于說了一次真話,說了一些心里話,有的是牢騷話,沒有經(jīng)過大腦的深思熟慮就脫口而出,一定有過激之處,如果再冒犯你了,實在是罪過不輕。
女性作家尤其敏感,看來我當(dāng)慎之又慎了!
“沒有那么夸張吧?”安在貞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陳少偉說,“我這個人的脾氣秉性都很直率,不太喜歡說話拐彎抹角的,也許我的話會有冒犯你的意思呢,也請你不要放在心里,人生有此不經(jīng)意的遇見,已經(jīng)算得上修來的緣分,我把生命中遇到的能夠讓我記住的人都當(dāng)成是命運對我的垂青,包括不久后與我擦肩而過的你!
“聽你這樣說,我有些傷感了!
“不必傷感,人生本來就是如此,見少離別多,其實這樣的人生才會充滿了味道!
“話是這樣說,又有幾人愿意忍受離別之苦,相思之痛呢?”
“不論你怎么看,情感悲劇就像一掛鞭炮,它一直在人的心里噼叭炸響,并且不絕于耳,只是人們無法聽到,只能用心感受到而已!
“你對此有很深的見地!”
安在貞不失時機(jī)地說:“談不上見地,只是看到的和聽到的使我有所感觸罷了。
你如果對此不這么看,這是否說明你對目前的狀況稱心如意嘍!
她想鉆一個空子,意欲刺探他和穆佳慧的婚姻內(nèi)幕,想聽一聽他到底有什么看法。
盡管她用了一種刻意風(fēng)趣的口吻,但是,正因為她的口吻,她的口吻里有了那份明顯的刻意,使她的表情有些急切。
若不是被朦朧的月色護(hù)佑,她的陰謀就會暴露,引起陳少偉的懷疑。
其實,遇到這樣的話題,誰都會懷疑對方意欲何為。
陳少偉的心思經(jīng)安在貞這么一問,如秋天的夜空一樣沉默了起來。
他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敘說自己的苦悶。
其實,這幾年的婚姻生活所展現(xiàn)出來的只是光鮮幸福的表象而已。
他內(nèi)心也有苦悶,只是無法言說。
他的目光向夜空里環(huán)顧,而他的心思卻在被安在貞拖著走。
但他不想表露,多年來,他習(xí)慣于一個人玩味自己內(nèi)心里的寂寞。
有些事情,他無法對熟人訴說,對陌生人更加不能說。
安在貞的心機(jī)顯然是枉費了,但她似乎有些不甘心,繼續(xù)追問道:“你沒聽到我的問題嗎?你是不想回答我,還是不知如何回答我?”
陳少偉側(cè)過臉來看了看她,然后,又把目光望向夜空的遠(yuǎn)處。
說出的話,像是對著安在貞,又像是對著夜空,更像是對他自己,說:“你對我的事情很感興趣,是想積累寫作素材,還是想滿足得知別人隱私的快.感?”
“兩者都不是!”安在貞回答得很干脆。
陳少偉很疑惑地說:“那是為何?”
“我只是認(rèn)為你的內(nèi)心深處一定有深潭一樣的故事。
當(dāng)然,你也可以否認(rèn)!我之所以如此問你,并不是想滿足窺探欲,而是想證實自己的觀察力是否準(zhǔn)確!
“呵呵,同美女作家交談,真是有些誠惶誠恐!
“言過了。
也許正如你所說的敏感的神經(jīng)在作怪的緣故吧?不要往心里去,一笑而過,打發(fā)這一段寂寥的時光足以。”
“沒有關(guān)系!我們走的這段路上每天有多少個故事被隱瞞了,有多少悲歡離合,又有多少人情的冷暖和紅塵舊事的沒落與沉倫?你究竟想知道哪一宗呢?誰又會說得清呢?呵呵,受你的影響,我也開始咬文嚼字了!
這幾句特別玄虛的喟嘆,是陳少偉觸景生情,隨意排遺的輕愁。
但是,這種輕愁感染了安在貞,使她的女性情懷深重了起來。